《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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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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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深吸一口气,朝卫隐一揖到地:“实不相瞒,过不了多少日子,我就得出一趟远门,办一个长差,兴许要一年才能回来。这一年里,卫隐,大人便一切都拜托给你。”
  卫隐眼眶一热:“公子言重了。卑职能有今天,都是公子一步一步扶持指引而来,卑职一直无缘报答,这件事本就是分内的事,何劳公子挂齿。”
  卫隐说着又谨慎地前后看了一眼:“公子放心,大人的饮食卑职全都提前尝过,确保没事才给大人用;而看守大人的狱卒,也都是这些年卑职暗暗培植起来的心腹,绝不会混进外人来。”
  兰芽便也点头:“我走之后,灵济宫和西厂会交给藏花。你但凡有事,都去找他。防范暗招子,他的经验比谁都丰富。”
  。
  终于进了大牢,一股子阴冷腐烂的臭气迎面而来。
  自从有了身子,兰芽只觉自己的鼻子比从前好使了许多倍。有几回从小膳房门前经过,都能清楚地闻见庖厨炒菜是先放了葱花,还是先烹了蒜。
  于是这一股子臭气袭来,她倒没吐,却眼里忍不住了泪。
  她这只是冷不丁闻闻,可是那个宛若
  tang冰雪一样的大人,却要日日在这泥垢之中,整整一年,他如何受得了?
  深吸口气,走进天字号牢房。
  天字号都关押的是要紧的犯人,一般都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或者是皇上御笔亲圈了的重罪犯。
  转过几个拐弯,终于隔着牢栏见着了司夜染。
  牢房中只关着他一个人,虽则简陋,还算干净。地上铺着干草,上头有一卷铺盖。地面上还有一张桌椅,虽然已是油漆斑驳,可好歹桌子腿儿还是齐的。
  兰芽这便瞧出来卫隐的深意来:这件牢房在过道最尽头,没有前后左右那么多牢房里的人用眼盯着,方便说话。
  卫隐便亲自将狱卒们都带出去。
  兰芽这才走到牢边,伸手扶住了牢栏,轻轻吸了吸鼻子。努力朝她微笑,却还是会未语泪先流。
  他褪去了官服,穿着一件白色的粗布囚衣。发髻也打散了,长发从左右肩头披散下来。
  可是饶是如此,他却也纹丝不乱。衣裳虽是粗布,却被他整理得一个褶皱都没有,倒不亚于曾经的华服在身;便是垂散的长发,也无旁的牢犯那般干枯如柴,凌乱不堪,而是依旧玄黑润泽如丝缎,行走之间发丝微扬,别有一种飘逸出尘之美。
  他走过来,淡色的眼睛里含满了温柔,不再像冰,只像是月光之下盈动的水色。
  “嘘……别哭。”他伸手也捉住牢栏,却是将她的小手覆盖住,包在掌心。目光含笑向下移去:“孩子会跟着你一起伤心。”
  兰芽便深吸气,死死忍住。只抬眼用力地细细打量他,仿佛要将他的容颜斗殴刻入心版。未来的一年,她将以此时的记忆为慰藉,所以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大人……你,好么?”
  “嗯。”他垂手展示了一遍自己:“瞧,我还长了点肉。”
  兰芽含泪笑起来:“什么?原来这诏狱还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他深深凝视她:“可是你,怎么敢瘦了?”
  兰芽哼了一声:“谁说我瘦了?不信称我的分量,长得才吓人呢。”左右望望,压低声音尽量靠近他:“不是我不好好吃饭,是你的孩儿将我的饭食都给抢走了;我瘦了,他却八成正拍着小胖肚子,得意地笑。”
  “哈哈……”司夜染实在忍不住,低声笑开。
  两人都在笑,谁也不说难过的事。谁也……不提分别。
  她再深吸口气,凝望住他:“一年很短。”
  “是啊。”他便也傲然挑了挑长眉:“想想你到我身边来,已然两年。若再加上你我从前的相处,那就更长了。一年算什么。”
  兰芽深吸口气:“所以,大人,我们玩儿个躲猫猫的游戏,好不好?下一次,我会一年之后重新出现在大人面前。”
  她低低垂首,努力道:“到时候……多带一个人来,一起,接大人回家。”
  司夜染手上忽地用力,死死攥住兰芽的手,将她手背都扣疼了
  可是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是只带一个来么?”
  兰芽傻了傻:“嗯?”随即又问:“哦,大人是说月月么?好,我也会带月月一起来。”
  司夜染便笑了,手上的力道便缓缓泄了下去:“好。”
  她还不知道……
  到时候,就让这多出来的一个人,给她在最艰难的时候,叫她惊喜一下吧。
  卫隐悄然走来,低声提醒:“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兰芽便含泪一笑,翻腕反攥住了司夜染:“大人,记得哦,一年之后再见,你不许老,更不准瘦。”
  司夜染终是忍不住将手臂伸出牢栏,短促却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
  “记着我的话:把心放宽,这个天下便无处不是家。”
  兰芽用力点头,声息已是哽咽。不敢再停留,迅即转身而去。
  一路用力地迈动脚步,不敢再回头。
  大人,一年之后,等我回来。

☆、58、送她进宫去……(第一更)

  董山等人回到建州后,便借机滋事。纵手下抢掠互市,掳掠边关大明百姓,囚做包衣。
  辽东巡抚陈钺大怒,上疏朝廷,请旨兵剿。
  朝中又以兵部侍郎马文升为首,主张安抚。
  两派各陈己见,皇帝一时委决不下祧。
  况且此时皇帝的内宫也有大事——吉祥已经出现临盆先兆,皇帝多日心思难安。
  此时兰芽主动站出来,请旨代皇上巡查辽东。皇帝便也自然应允。并允虎子以参将之职,从腾骧四营中抽调五百武士随同北上。
  临行前夜,宫中忽然来人宣召兰芽进宫。
  兰芽以为皇上临行之前还有嘱咐,便急急进宫。却不料想皇上这次并不说辽东事,只回说草原之行珐。
  皇帝道:“刚刚辛苦兰卿你出使草原,一走就是七个多月;刚回来没安顿多久,这就又要代替朕巡狩辽东。真真辛苦你了。”
  兰芽忙跪倒:“替主分忧是奴侪的分内事。”
  皇帝缓缓一笑:“你身边的人,可都安顿好了?”
  兰芽微微一怔,未解其意,便只答:“安顿好了。西厂有藏花执掌,御马监烦劳隋卞坐镇,当无大碍,皇上请放宽心。”
  皇帝却笑了:“朕问的不是公事,是私事。”
  兰芽心下便惊惊一跳。
  皇帝见兰芽不说话了,便幽幽道:“兰卿在京中这两月,办完了秦家的昭雪一案。实则朕想交给兰卿办的昭雪案,不止秦家一家。便比如,还有你岳家。“
  “只是那两个月时间紧迫,如今朕又不得不因为辽东的突发状况,派兰卿你去办差,所以你岳家的昭雪就又得暂时放在一边。可是朕这心下却委实深有愧疚。“
  皇帝盯着兰芽的眼睛:“不瞒兰卿,便是今天晌午,朕歇了一个午觉的工夫,却也梦见你爹岳卿家……朕暂时无法替他昭雪,朕得等你回来办这件事,可是朕想,事情可以后办,可是人却可以先照顾起来。”
  “朕听闻使团回奏说,你等身在草原,逃出威宁海之际,有一位年轻将官身先士卒,立了首功……却为了救护妇孺,将一条命扔在了木兰山上。兰卿,缘何你给朕的奏疏之中,却并没有提到此人呢?”
  兰芽心下重重一震,叩头下去,已然垂泪。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那大明使团里还有她都无法分辨出来的、皇上派去的眼线。
  “回皇上,非是奴侪欺瞒圣听,而只是奴侪彼时心有忌惮,不敢奏闻圣上。”
  皇帝叹了口气:“朕这些日子一点一点地忖着,倒也猜到了那人是谁。是你兄长岳兰亭,是不是?”
  兰芽垂泪叩首:“奴侪兄长有罪,于是奔逃于草原,苟且安身,实非得以。还望皇上宽宥奴侪隐瞒之罪……”
  “朕不怪你,也不怪你兄长。”皇帝深深叹息:“是你岳家受了冤枉,你兄妹两个才不得不各自设法求生。草原一事,非但你有功,实则你兄长更该是首功一件。只可惜他没能回来,无缘叫朕再亲眼见他一面,朕就算想对他封赏,却也来不及了。”
  想及兄长惨死,再想到雪姬,兰芽的泪便止不住。
  皇帝也难过地举袖抹了抹眼:“逝者已矣,朕已不可追,朕唯有尽力照拂生者。兰卿啊,朕听说你兄长还留下一女……”
  兰芽心上重重惊雷,却不能再隐瞒,只能垂首认了。
  “那孩子命苦,却是你岳家的香火所在。兰卿你此番巡查辽东,不能带着那孩子与你一同去受奔波之苦;可是灵济宫里终究都是一帮子内官,叫个婴儿留在那里也不妥当。不如这样,你将那孩子送进宫来,交给朕吧。”
  皇帝说着竟也垂泪:“朕愧对你爹,愧对你兄长,就给朕一个机会,亲自照料你岳家的血脉。朕这宫里也并无孩儿,朕也颇为希望能有个孩子在宫里给添添人气儿。”
  “兰卿你放心,朕待她一定爱若掌上明珠,会叫她如同朕嫡出的公主一般。”
  兰芽惊得无法呼吸,只能重重叩头:“回圣上,奴侪这几个月来亲自照料侄女儿,已是无法离开那孩子。皇上的隆恩,奴侪代爹爹和兄长叩谢,但求皇上还是允奴侪带着侄女一同北上吧。”
  此时老张敏发话了,走过来轻声细语地对兰芽说:“兰太监啊,你这怎么糊涂了?这是皇上多大的恩典,哪里还容得你抗旨呢?皇上再说爱如己出,也不会将那孩子永远留在宫里的,只不过是叫你能安心出去办差罢了。等你回来了,皇上自然风风光光将小姑娘送回公子身边。”
  话已至此,岂有转圜?又因事出突然,兰芽来不及半点防范。
  只能垂泪,叩首谢恩。
  。
  回来灵济宫,兰芽将此事与煮雪垂泪说了。煮雪也是大惊。
  可是却也只是片刻,煮雪便平静起身:“无妨,进宫就进宫吧。你安心去办你的事,我陪着月月一起进宫就是。”
  “煮雪!”兰芽肃然
  tang起身,伸手捉住煮雪的手臂,已含了满眼的泪:“可是宫门一入深似海,谁都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为了月月而误了你……”
  煮雪不是一个人,若要煮雪入宫,宫外的息风又该怎么办?!
  煮雪却一派淡然:“误什么误?我原本也是个尼姑,如今虽然开始蓄发,却也还是带发修行。我就算进了宫,别说我的姿色皇上看不上,再说他也总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连修行的人也敢怎么样。”
  她清凌凌望来:“兰公子,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公子’,别动不动就这么些妇人的优柔寡断。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你今晚又何必还为了这么点子事儿掉眼泪?我意已决,你就放心去吧。总归,有我煮雪一条命在,便不叫月月在宫里吃半点亏。”
  纵然被煮雪刺着,可是兰芽却还是泪流双颊,撩袍向煮雪跪倒。
  “我替我兄长,替雪姬嫂子,替我岳家……向你一拜。”
  煮雪便也连忙相对跪倒:“你又言重了,我哪儿敢受。赶紧起来吧,我的眼泪都哭干了,现下可不想再跟你相对落泪。你自己收拾,我先带月月回听兰轩了,我们也得收拾,等明天一早就进宫呢。”
  。
  煮雪抱着月月,就这么洒脱地去了。兰芽立在门内,遥望灯火阑珊里,煮雪挺直着越走越远的背影,便含泪一把抓过初礼来。
  “我走之后,烦劳你万万代我照顾煮雪和月月。宫里叵测,你若遇见为难的事,就去找凉芳。他若有半点推诿,你便告诉他,叫他别忘了我兰公子是个什么性子:恩怨于我,我都会一笔一笔清楚记着。是恩是怨,你叫他自己掂量清楚。”
  “退一万步说,倘若凉芳真的宁肯结怨的话,关键时刻你要劝服煮雪,叫她装病,或者给月月装病,然后借机退居内安乐堂。到时你去找内安乐堂的掌房官四宝,或者她手下的典籍湖漪,她们都会尽力帮忙。你记住了么?”
  初礼知道情势紧急,急忙跪倒:“公子既然将此事托付,奴婢万死不敢辞!”
  。
  西厂兰太监再度披挂钦差之职,巡查辽东的消息传到建州,董山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谁来不好,怎么偏偏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兰太监!
  此时建州正在悄然筹办着爱兰珠的婚事,准备送爱兰珠入草原。可是此事也被兰芽出京北上的消息暂时截断了。
  爱兰珠本也已准备好了自尽,听贴身丫头塔娜提到兰太监就要来了的消息,也终于松下一口气,清泪垂落。
  兰太监这人,果然说话算话。纵然她被兄长们挟持回了建州,她却还是设法追来了。
  那是不是说虎子也会跟来?
  爱兰珠的这颗心又不由得被喜和忧充塞满了,一时出神微笑,一时黯然落泪。
  却也明白,自己身为建州格格、那曾经刁蛮桀骜、却平静无波的少女时代,至此,已是尽数结束了。
  身为黄金之女,她将迎来的会是一场滔天波澜,她的人生也将会融入即将到来的波澜壮阔。
  她不怕风浪,她只想知道,当她在拨浪里载浮载沉之时,是否能一回眸,便瞧见心里梦里的那个人,终于肯朝她望来的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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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两更。】

☆、1、临 盆

  兰芽到达抚顺关。
  一路北来,风景又与草原相异。兰芽除了欣赏景色,便是在欣赏虎子面上的神情。
  重归故土,虎子刚出京的时候,面上还隐约可见悲愤之色;可是越是靠近了辽东,他面上的神色反倒越发沉静下来。
  兰芽心下便悄然松了一口气。
  脸上带着悲愤之色的虎子,是只记着私仇的虎子,那么此番带兵回到辽东,便会一心报仇,也许会嗜杀,那她便不敢对他期望大用;而后来踏入辽东境内则渐渐平静下来的虎子,才是这片土地之上养育出来的汉子,纵然心有私仇,但是却能被心中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将私仇压下珐。
  这样的虎子才是袁家的后代,才是将来能镇守辽东的将军。
  一路北上,尤其到了抚顺关左近,眼前所见倒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女真人了。他们的衣裳千奇百怪,有的纵然都是女真人也有所不同;便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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