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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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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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州初雪的山洞里,格外冰寒。纵然洞内生了火,却也只烤暖前身,背后依旧是刺骨的冷。
  秦直碧被倒吊在半空,一张脸被火光照亮,目光却依旧平和宁静。
  藏花立在他面前,从他平静的黑瞳里,便越发看见自己的气急败坏。
  藏花便一伸手:“拿来!”
  手下递上一卷纸。藏花当着秦直碧的面展开,正是他之前刚为书画店掌柜写下的那些字!
  秦直碧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愤怒,藏花见了便笑起来:“秦直碧
  tang,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此举,咱家猜不透你用意?”
  藏花说着将那些字,一幅一幅地投入火堆。火舌窜卷而上,一片心血顷刻之间便都付之一炬。袅袅指挥被热气鼓荡,飘扬而起。
  藏花尖声冷笑:“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几个手下上来,在秦直碧身上垫了棉垫,隔着棉垫对他拳打脚踢!
  秦直碧被倒吊着,不能有半点反抗。隔着棉垫的拳脚施加在身上,便也不会在表面留下半点创伤。可是他自己最清楚,五脏六腑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却都忍下来。待得那些人拳脚结束,他吞掉口腔中的血,映着火光只回给藏花淡然一笑。
  藏花冷眼旁观。本以为小小书生定然熬不过方才那顿拳脚,纵然不告饶,怕也会哭嚎出声。却没想到这人始终这般冷静!
  藏花挥退手下,走过来掐住秦直碧下颌,盯着他那双依旧平静的眼,笑了:“我明白了,能伤你的不是躯体之上的疼痛。要想让你疼,得伤你的心。”
  秦直碧淡淡一笑:“只可惜,我的心早已死了。”
  藏花冷笑:“你撒谎。“
  藏花转眸去望火光。跳跃的、温暖的、鲜活的,该死的生生不息的!
  他便咬牙低声:“……兰伢子,已经上了大人的床。”
  这话他也本不想说的,只因为说了不止是让秦直碧疼,他自己也更是摧心碎肝地疼!当京师传来这样的消息,他在南昌真的想什么都不顾了,就这么千里奔驰回京师,冲进灵济宫抓住大人的衣襟嘶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可是他明白,不能那样做。倘若他真的那么做了,大人就算不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却一定会从此再不理他!
  那他,还不如死了。
  他左右思量,最终还是奔向青州来!
  他不能忍耐,他总要找个人泄了怒火!
  秦直碧果然面色一白,黑瞳里翻涌过澎湃的暗潮。
  藏花看见了,看得真真儿的,他终于可以放声大笑。
  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人痛;还有人与他一样地痛!只要看着秦直碧痛,那他自己的痛便也仿佛减轻了呢。他便想看秦直碧更痛!
  藏花猛地从腰间抽下软鞭来,朝秦直碧狠狠抽了下去。
  秦直碧这一回,终是仰头一声惨叫——或许不是因为这一鞭子,而是心内的苦借此发散出来。
  藏花便更满足,疯了一般朝秦直碧抽了下去,边抽边骂:“jian人!都是jian人!”
  是藏花手下扑上来抱住藏花的手臂:“二爷!不能再打了,否则留下伤痕,大人那边便会知晓的!”
  藏花私自从南昌跑到青州来打人,司夜染如何能坐视不管!
  “呃,呃……”藏花困兽一般地低吼,狠狠瞪着秦直碧。仿佛透过他,看见的是那个不要脸的岳兰芽!
  身手被手下死死抱住,他还忍不住嘶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绝不会让你痛快地死,我要你一点一点慢慢地死!”
  秦直碧仰头凝着藏花,自己的疼痛都已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看清了藏花对兰芽不共戴天的恨意!
  他静静抿紧唇。
  。
  半宿的折磨,藏花带着手下终于丢下秦直碧而去。
  身上能看得出来的伤并不重,可是秦直碧知道,自己的内伤已是掉了半条命。
  他匍匐在山洞里无力离去。火堆也已燃尽,光和热都被黑暗与冰冷吞没。他便越发觉得冷,那冷直窜入骨头缝儿里去,无法抵御。
  天地黑暗,将渺小的他彻底覆盖。
  他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这辈子从没有过这么逼真的感觉,牛头马面就在身边,向他露出残忍的笑意。
  逃过家族大难,可是却于今晚,终是逃不过了么?
  他仰头,极目远眺,想要从那被山壁林梢与重重乌云遮蔽着的夜空中,却寻一丝星月。
  兰伢子,我终究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呃……
  甚至也不知,我留给你的那些茶,你吃过没有?是否合你的意?
  ……藏花说的那些话,我不恨你,我只是心疼。只因我明白,纵然那是真的,你也一定是被司夜染那奸贼强迫!你忍辱负重,你那一刻定然比死更难过。
  兰伢子,我若在你身边,该有多好。
  。
  此刻,远隔关山的京师。
  兰芽也是睡不着,将有关万安的资料堆了满榻,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烦躁了,忍不住抬头跟双宝嘀咕:“你可闻见满屋子的竹香?”
  双宝像哈巴狗似的耸起鼻子来四处闻了半晌,惊愕摇头:“没有啊。”
  兰芽怔忡:“那我这是怎么了?”
  双宝心下一动,便凑近来嘻嘻笑:“正好
  有秦公子留下的竹叶青茶,奴婢给公子烹一壶来?”
  兰芽欢喜:“快去!”
  少时,茶香萦怀。兰芽捧住掌心温暖,遥望窗外,轻轻地说:“秦公子,我等你回来。”
  。
  就在秦直碧即将陷入昏迷的刹那,远处忽然燃起一片火光。有杂沓的人声由远及近而来。
  秦直碧死死撑住,待得看清了那些执着火把走到近前的人,他才放心地躺倒在地。
  是陈桐倚为首,带着书庐的师兄弟上山寻来了……
  便有一具柔软怀抱死死抱住他,哀声哭喊:“秦师兄,师兄!”
  他在昏迷中奢侈地想:是他来了么?
  。
  书院的师兄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秦直碧抬回宿。小窈不拘男女大防,始终陪伴在秦直碧身侧。
  待得将秦直碧安顿好,陈桐倚劝小窈回去休息,他来照顾即可。
  小窈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直到山长秦越夫妇都被惊动而来,秦夫人亲自来劝说女儿,说毕竟天色已晚,她是个姑娘家,多有不便。秦越甚至保证,说今晚由他亲自来看护秦直碧,让女儿放心。可是小窈却怎么都不肯答应,哭着向爹娘跪倒,说什么都顾不得,必得亲自守护在畔才能放心。
  秦越夫妇对视一眼,已然明白了女儿的心意。
  两人走到门外去,秦夫人轻轻叹息:〃虽说白圭那孩子来历有些隐晦,我先前颇有些不放心,但是却无可否认那孩子天资出众,颇有夫君当年风华。女儿喜欢倒也在情理之中。〃
  秦越也是微笑:〃女大不中留,多留结怨仇。〃
  为了让夫人放心,秦越便说:〃今晚我陪女儿一同守护便是。〃
  小窈见爹娘再没强退,转眼又见爹爹回来说与她一同看护——少女便羞红了面颊,已是明白了爹娘的默许,心中自是欢喜不胜。
  晨光初启时分,秦直碧终于醒了过来。
  陈桐倚等人便都扑过来,细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路遇了强盗,那必得去报官。
  秦直碧却只是笑笑:〃不是。只是自己贪看雪色,误入山路,找不见了方位。〃
  小窈急了:〃可是你身上得伤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倒像是鞭子抽得!〃
  秦直碧淡然否认:〃不是只是途中被荆棘刮伤。〃
  秦越细细打量秦直碧神色,便伸手拦住小窈:“好了。白圭刚刚醒来,身子还弱。你们先回去歇着,为父这便着人去请大夫。”
  小窈与陈桐倚一同出去,走到门外,小窈便落下泪来:“陈师兄可相信秦师兄所言?他身上的伤怎么可能是被荆棘刮伤!我不明白,若有人胆敢伤害他,师兄却为何替那仇人隐瞒!”
  陈桐倚先前也是愤愤,此刻却也渐渐冷静下来。
  小窈等人猜不到缘由,他却是突然明白了。
  可是陈桐倚不能让小窈知道,便只赔笑:“白圭岂是忍气吞声之人?他既然这样说,事情便也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咱们信不过那些伤口,难道还信不过白圭的聪明?”
  小窈霍地推开陈桐倚,退后一步:“你撒谎!陈师兄,你与秦师兄一同来的。你们两个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瞒着咱们?”
  陈桐倚惊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师妹,你想多了!”
  小窈便落下泪来:“将来,若要让我知道是谁伤害了师兄,我定亲手杀了它!”
  “陈师兄,还有你!倘若被我查知,你此时此刻都在对我撒谎,我也定不饶你!”
  小窈愤怒离去,陈桐倚惊愕望着小窈的背影。
  一直以为,师妹是娇媚温柔的少女,总是羞涩地笑,总是轻声软语地说话。此时看来,竟都是错了,她一副柔婉的表象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副刚烈的性子。便是女子绝不敢提的杀人,她也毫不犹豫便说出口来。
  陈桐倚皱眉:如此看来,白圭与小师妹若结连理,还真的未必就全然是完美无缺。

☆、95、形影相映

  夜半三更,孙海早已睡下。睡到半路想要起夜,便提着裤带,打着呵欠,开门向外。
  却冷不防,眼前猛然出现黑衣白脸!
  饶是孙海当捕快二十年,办过无数命案,此时却也被吓得寒毛根倒竖,呆在当场。那泼要命的尿,好悬当场就淋洒了出来撵。
  终是那人银铃般一笑:“孙大哥别怕,是我。”
  那人说着将点着白蜡烛的羊角灯吹熄了。月光自然,再看过去便没那么可怖。
  孙海长吸一口气,好悬腿一软便坐地下。
  “兰公公,不带这么吓人的!”
  正是兰芽。
  兰芽清媚一笑:“不是我故意吓孙大哥,是我不便夜半敲门,只好候在门外,就等着孙大哥说不定半夜起来呢。于是方才见孙大哥终于开门出来,我这便喜不自胜了!茂”
  孙海脸上的肉颤了几颤:“兰公公怎会深夜到此?”
  兰芽偏头而笑:“有事。公事。”
  孙海咬牙:“这大半夜的……”
  兰芽眼睛晶亮盯着他:“办公事,不分白天黑夜。”目光溜下他依旧攥着裤腰的手,莞尔一笑:“孙大哥先去方便。”
  孙海提着裤子赶紧跑到后房根儿,哗哗的水声遂传来。夜色空旷,那动静便显得更是响亮。兰芽听着只好摇头微笑。
  若是从前那个岳兰芽,怕早已羞得捂住双耳。而此时的兰公公,早已一派泰然。
  她是兰公公,不男不女的人,还有什么好羞的?
  孙海整束衣裳走过来:“究竟有何公事,还请公公示下。”
  孙海说着话,却盯着兰芽手里的灯笼皱眉。兰芽明白他所为何来:好好的灯笼,她今晚非点着白蜡烛。
  兰芽便索性抬手摇了摇那白蜡烛:“这就是专为今晚的公事准备的。”
  孙海的寒毛根便又是一立:“公公要去何处?”
  兰芽回眸,嫣然一笑:“停尸房。”
  。
  古来尸首安葬之前都要送入义庄暂停,可是冯谷的尸首却因为事关凶案而存在顺天府后院的地窖里。
  地窖里常年存冰,可保重要尸首不在破案之前就腐烂了。
  兰芽不准孙海声张,两人是鬼鬼祟祟偷入顺天府,溜进地窖去。
  地窖都以巨大青石块砌成,内里存冰被外人带进来的热气催融,滴答落水。那声响在静夜地窖中传得格外远,回声空空,将人的心跳都一并给冻了。
  饶是孙海,在前头引路也不由得小心翼翼。忍不住扭头望兰芽,心说这年纪轻轻的小公公,难道不害怕么?
  兰芽瞧出来了,淡然一笑:“我当然也害怕。”
  孙海心里又是咕咚一声,心说:你既然害怕,还点着这吓人的白蜡烛进来?
  孙海自然不好这么说,只拐了个弯儿问:“这么大半夜的,竟没见着兰公公带着随从来。难不成兰公公是自己一个人儿从灵济宫来到卑职家的?”
  从皇城到城南的平民百姓家,那也是要纵贯半个京师的。他竟然不害怕?
  。
  孙海果然是个粗中有细的。
  兰芽便抿嘴一笑,避重就轻答:“今晚的事要隐秘,多带个人便多条舌头。”
  孙海忍不住嘀咕:“公公胆子可真大!”
  兰芽忍不住屏息驻足,回首望向背后——
  她的确是独个儿从灵济宫出来的。
  此事也的确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她原本是想叫双宝一起来,可是一想到上回就让双宝躺在尸首的位置上,都把双宝吓得出了一宿的冷汗,这回来验尸,还不得把那小子魂儿都吓飞了呀?于是只好作罢。
  接下来她也另外想了几个人选,比如冷杉,甚至息风。
  可是以息风的地位,未必肯听她调遣;而冷杉是藏花手下,她暂时还不敢全信。
  于是便被难住。如果不想自己一个人去,竟再想不到该去找谁陪来。
  那时正是夜幕垂落,宫灯初燃,她竟然在恍惚之中不知怎地,心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来……
  那样本就阴森恐怖的大白脸,若是走在夜色里,就算撞了鬼,被吓着的也只能是鬼而不是他吧?
  他原本,就是横行在这人间的妖魔。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
  这样一想便又恼了,从脑海中将那人影像撵走,自己抓着灯笼便起身。
  她有什么好怕的,啊?她都曾亲眼看见过全家数十口人惨死在那妖孽的刀下,她还何至于只害怕冯谷一个死尸!
  更何况,冯谷死时情形,她也曾全都看在眼里!她不怕他,她只恨当时她自己没能力亲手宰了他!
  她自行勇武地出来。却说巧不巧地在听兰轩门口撞见初礼。初礼向她行礼,客气地笑,说只是来找双宝说说话。
  她便连忙撒腿就跑。
  出了宫门,外头暗夜倾城,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些猫儿狗儿的叫声,竟也都阴测测的,让她更有些脊背发寒。
  她终是害怕了,缩在墙角熄了灯笼,四面八方地观察了须臾。
  然后,果然看清了背后有个人影!
  实则看不清那人形貌,可是说不清怎地,她竟然猜到了那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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