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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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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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兰芽便跟着虎子,他爬墙背私酒,她便在城内帮他当接应。
  两人配合默契,倒也吃穿不愁。只是兰芽志不在此,始终念念不忘寻机为家人报仇。
  这日两人到城内酒馆去卖了酒,结了几吊钱。虎子便扯着兰芽去逛市集。
  市集扰攘,举凡吃的穿的用的皆有贩售,琳琅满目,看得兰芽目不暇给。
  虎子一路领着她的小手,任凭她想要抗拒,却还攥得死紧地,粗声粗气地替自己解释:“看看你,眼睛都直了。道上这么多人,还有车马,撞上了可怎么办!必得让我攥着才行!”
  虎子见她没挣开,便越加得意,忍不住回头瞄着她,笑眯眯地问:“你说你也是要饭的,怎么瞧你的样子,倒像是从没逛过这市集的似的?你要饭不到市集,又要到哪里去?”
  兰芽没应声。
  她打小在深闺长大,虽然爹娘开明,可是她却也没机会这样出来逛市集。从前都是听家里的奴婢丫鬟的说起市集上有多热闹,她都只能凭想象;这一回当真融入当中,可不眼睛都不好使了。
  原本以为生在官家,自己的眼界也算不窄了;此时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好东西都藏在民间呐。虽然未必镶金嵌玉,但是那些手艺和花样儿,却又分明是极尽精巧。
  看她逛得高兴,虎子便也不追着答案,只是笑眯眯地,走几步,回头来看她一眼。
  看着看着,他心里便有些不得劲了,寻着路边一家估衣的铺子,便使把力气,将兰芽给扯进去。
  兰芽便愣了:“哎,你要干嘛呀?”
  虎子从腰带里掏出一吊钱来“啪”地都摔在柜台上,嗓音洪亮地吆喝:“掌柜的,这吊钱你都拿去。给我这小兄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换一身儿新的!”
  他要给她买衣裳?!
  兰芽一窘,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还有穿的;包袱里也有能替换的,不用另买!”
  “我说要买就要买!”虎子一瞪眼睛:“看你这上下穿得都破烂成什么样儿!再说,你包袱里那套替换的也不合身。是彪形大汉的吧,你穿上简直像裹着个口袋!”
  这些衣裳虽然破烂,但也是极好的伪装。更何况,如果让个小子替她买衣裳……这,这算什么啦!
  兰芽羞不可抑,便坚持拒绝:“没事,我喜欢穿成这样。你就别管了!”
  虎子拍她:“不能不管!”
  他目光落在她面上,隐隐地仿佛有光彩流动:“……我想让你,穿得好看些。”
  哦?
  兰芽有点傻,再拼命摆手,故意瓮声瓮气地笑:“啊哈,都是爷们儿,衣能蔽体就行。穿得好看什么的,又有何用!”
  “不行!”虎子坚持:“我就想让你,好看些!”

☆、15、洗洗脸呗

  着实拗不过虎子,店家也落力推销,于是兰芽被生拉硬拽着进内堂去换衣裳。
  店家殷勤亲自拖着合乎尺寸的衣裤,帮兰芽穿用。兰芽便都给撵出来了,将蓝布门帘严实地挡起来,才敢更衣。
  虎子在外头一把扶住被推住来的店家,看着那门帘,忍不住呵呵地笑。还替她向店家致歉:“我这小兄弟什么都好,就是面子窄,掌柜的莫怪,莫怪。”
  内堂里,兰芽为自己收束衣裳。
  店里的衣裳虽然用料粗些,但是胜在尺寸合身。兰芽指尖拂过服帖的腰身,忍不住悲从中来——她也曾是爱美的女儿家,可是这些日子来竟也习惯了这样粗袍大袖地行在人前、一脸黑灰地不顾邋遢。
  “好了吗?”虎子隔着帘子催问。
  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摩拳擦掌地,心急火燎地想要看她。
  兰芽便急忙绑好了腰带,掀开帘子出来。
  没敢直接去看虎子,只是微微垂着臻首,羞涩望向一旁。
  却半晌,听不见虎子的动静。
  兰芽转头来望。却见虎子已是傻了。
  兰芽羞愤不过,转身便背过去,急吼吼地喊:“掌柜,这衣裳我不要了!”
  虎子便连忙凑过来,扯住她手肘,柔声劝:“干嘛不要了?穿着吧。还是这身好,合你的身量。”
  兰芽咬唇扭头瞪他:“那你干嘛那副神情?”
  虎子深吸口气,便笑:“还不是看着别扭呗!换了好端端的衣裳,却还顶着一脸的黑炭灰!”
  虎子说着召唤掌柜:“麻烦店家借个脸盆,让我这小兄弟洗洗脸!”
  掌柜的便也殷勤:“没说的!小客官,您里头请——”
  兰芽捂住脸,“我不要!”
  掌柜惊奇地挑挑眉,虎子便解释:“我这小兄弟哪都好,就一点拧脾气,怎么都不喜欢洗脸。”
  兰芽捂紧了脸,拼命解释:“我,我小时候在脸盆里呛过水,好悬没死了!从此我便最恨脸盆,最厌烦洗脸!”
  掌柜也善良,便提议:“原来是这个掌故。不过无妨,我这给小客官洗个巾子去,不用脸盆洗脸,用湿巾子擦干净了就是。”
  兰芽看抵赖不过,只好双手捂紧了脸,抬腿朝外就跑!
  衣裳可以换,所幸此时年纪身量尚小,还能勉强唬弄过人去;可若是连脸都洗了,她又该如何继续瞒过虎子去!
  “兰伢子,你站下。别跑了!”
  虎子追出来,在后头撵:“哎你别摔着,撞着!”
  虎子是爬墙的猴儿,最利落的就是腿脚,兰芽如何能跑得过他!虎子三步两步撵上,却还是隔着一步的距离,小心跟在后头,一壁走一壁劝:“小时候呛过水,也总不能一辈子不洗脸吧?你看你是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能容蹭一脸的黑灰?”
  兰芽嘴硬:“我不爱干净!你瞎说!”
  “还嘴硬!”虎子咬了咬牙,指着她腰带里放得登登实实的“刷牙子”和“揩牙粉”,嘻嘻地笑:“逛了一条街,就买了这些刷牙的玩意儿,还说不爱干净!”
  “真不爱干净的,谁还惦记刷牙呀!”
  “反正我就不洗!”兰芽急了。
  就在此时,沿街走来一队装束奇怪的人。
  兰芽一瞥之下,便望见了队伍当中那个始终站得最直的、绿眸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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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宋时代已经有了马尾毛植毛做成的牙刷,集市里已很常见,基本形状跟现代的几无二致~~刷牙子=牙刷;揩牙粉=古代牙膏】

☆、16、虎子是啥

  虎子也觉出兰芽不对劲,便问:“怎么了?”
  兰芽蹙眉,避过那碧色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那人也认出她来,只觉他的目光遥遥地始终落在她身上。
  “没事。只是觉得那队人,奇怪。”
  虎子抬眸望过去,便是咬牙切齿:“是鞑靼胡人!”恨不能扑上去的模样。
  兰芽蹙眉:“你怎么了?”
  虎子眼中渗出血色来一般:“……我爹娘,我一家三十余口,就是死于这样碧眼的鞑靼人之手!那晚上,他们放火烧了我家,天都被火烧红了,那帮畜生个个像碧眼的狼一般,见人就杀!”
  虎子说着,已像魔怔了一般,一向总是对着兰芽笑眯眯的一张脸,此时变得狰狞可怖!
  “虎子!”兰芽急忙扑上去,一把攥住虎子的手。紧紧握着,轻轻摇晃。
  虎子深深吸气,缓缓躲开噩梦。眼中的戾气散了些,额头渗出涔涔的汗来。
  那队鞑靼人正从两人面前行过去。
  绿眸的少年仿佛微微偏头,碧色的目光从兰芽攥着虎子的手上滑过。
  兰芽怕虎子再按捺不住,眼睛悄然瞟着那碧色眼瞳,边急急地说:“你那日不是问我,为何说‘虎子’这名字衬你?那是因为你那日脖子上挂着猪尿脖啊!”
  虎子的注意力终于被成功地拉回来一些,他依旧摸不着头脑:“虎子,跟猪尿脖,有什么关联?”
  兰芽便又忍不住嫣然一笑:“笨家伙。虎子是汉时的水器,其形如虎,壶口大张……”兰芽说到这里已是忍俊不已,垂首笑着说不下去。
  实则她这么一脸黑灰地笑,绝对说不上好看。可是虎子却就是看得聚精会神,连对鞑靼人的仇恨也暂时抛在一边。一径垂首去寻兰芽的眼睛,眼睛也不自觉地笑弯了,追问:“那个虎子,是做什么用的?你又不说是不是?一定是骂我的,快说快说!”
  鞑靼人的队伍已经走了过去,那碧眼少年不知有意无意,还是回眸望回来。
  兰芽清清喉咙:“嗯,便说那‘虎子’乃是——溺器。”
  虎子又一眯眼:“啥是溺器?”
  兰芽再忍不住,唇角笑出两枚小小梨涡来:“——尿壶!”
  虎子怔住,随即便扑过去掐她:“好啊你,果然是拐弯抹角骂我哪!你个小坏蛋!”
  兰芽扭捏着拼命躲闪。
  两个小的打打闹闹,很是热闹,那闭眼少年的眼中,却全是冰冷。
  押送的官兵瞧见了,扬手便是一鞭子抽过去,厉喝:“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赶路!”
  皮鞭声凛冽,兰芽听了都是一抖,止了笑,扭头望过去。
  却只能看见那闭眼少年的背影,因疼痛而凛冽地一抖。
  兰芽便叹了口气垂下头去,问:“虎子你说,他们会被押到哪里去?难道,是被杀头吗?”

☆、17、岂能舍得

  虎子远远觑着胡人背影,恨恨地说:“自然不是杀头!若是要他们的命,何苦还要押解到京师来这样费事!看样子,他们是被发给官伢子发卖为奴的!”
  “发卖为奴?”兰芽也吃了一惊。
  虎子咬牙切齿:“倒是便宜了他们。不过是仗着他们年纪尚小!若依我的,个个杀了才干净!”
  这样的虎子,全然不似平日里那猴儿的模样,兰芽看着只觉心惊。
  便也明白,定然是他家仇太痛,才会每每遇见胡人,便会变成这样狰狞的模样。
  兰芽便垂下头去:“……他们,若被发卖,都会成什么?”
  “那就难说了。”虎子冷笑:“好些的,可能被官宦人家买了当奴仆、小厮;而相貌好的,被人买了当小相公,或者卖入勾栏,也是有的!甚至于,还有被官员家买了,阉割之后,送入宫中的!”
  兰芽听得心下惊颤,不由得想到那碧眼少年的绝世容颜……
  兰芽便自顾回头,黯然说:“虎子,我们走吧。”
  虎子这才觉察出不对,连忙回神,跟上来小心地问:“怎么了?我可又有哪里惹你不快?”
  兰芽摇头:“没有。我只在想我也好想入宫啊。”
  虎子便惊了,郑重其事当街扯住兰芽的手:“兰伢子,你疯了?你好端端地,想进宫做什么!”
  兰芽便装作懵懂一笑:“好奇呗。听说很漂亮,想去看看。”
  “你可别闹!”虎子认真地警告:“咱们男伢子,要是进宫的话,都得变成阉人!”
  兰芽眼中缓缓升起寒意:“阉人也没什么不好。便如紫府阉人,如今可是权倾天下!”
  虎子惊愣,一把甩开兰芽的手:“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紫府阉人纵然权倾天下,可哪里还是个人,都是畜生!”
  看虎子认真了,兰芽颇觉欣慰,便连忙跳过来伸手来捂他的嘴:“哎你小声些,这是市集上,你不想活了!”
  她的小手虽然也故意抹得黑不溜秋,可是触到唇边却是柔滑软腻。虎子便硬气不起来了,只盯着她一双如水的眼瞳:“……兰伢子,我不说就是了。你的话,我都听。”
  兰芽烫着一般地连忙收回手,捂着脸颊害羞地一笑:“咳,赶紧走啦!”
  。
  睡到夜半三更,兰芽轻声唤:“虎子?”
  没有回答。
  兰芽便爬起了身,悄悄儿抽走了自己的包袱。
  她小心地将白天偷偷写好的一封信搁在虎子枕边。又认认真真看了虎子熟睡的容颜一眼,忍着不舍,悄悄儿从佛龛上爬下来。
  她得走了。
  出了破落的神庙,兰芽仰头看黑天白月,攥紧拳头叹了口气。
  这里是虎子每晚藏身的地儿,后来有她跟着,虎子便张罗着花钱到城里去阻个院子住;说再不济,也可住店,总归不能让她跟着他受委屈。
  却是她给拒绝了,情愿跟他一起还来睡破庙。
  庙宇虽破,上有神佛庇佑,下不必担心紫府突然派人来缉拿。
  这座小小的庙宇,承载了她家破人亡之后的,所有温暖。
  这么便走了,她心底宛如当年离开家一般地疼。

☆、18、自卖自身

  兰芽特地绕远,兜了个大圈子走回白天的那家估衣店门前。
  从店门顺着碧眼少年所去的方向朝前走。
  行不过两个路口,终于看到一带房屋,个个外头挂着旗风,上书有某某“牙行”字样。
  兰芽抱着包袱站定。到地方了。
  天色初开,牙行已早早打开门板,有工人出来理货。
  兰芽觑着当中一间独独没有货物堆放的店家走了过去,向那当街站着的精瘦男子躬了躬身:“这位爷,敢问贵号是人牙?”
  那男子手里端着把紫砂壶,正兹溜兹溜地喝水,听见兰芽问,便上一眼下一眼地瞧她,也不急着说话。
  瞧完了,方放下茶壶,点个头:“没错。”
  兰芽被盯得不自在,觉着仿佛自己个儿是口猪,而那人牙子就是个屠夫,已然将她架到了砧板上。
  兰芽微微垂首:“再敢问,贵号可曾收过鞑靼胡人发卖?”
  那人牙子便乐了:“你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告诉你也无妨,正是如此。”
  人牙子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兰芽,一双眼珠子仿佛想透过她面上的黑灰,看清她五官模样:“小伢子,你莫非也是来找个活路的?”
  兰芽今天又换上了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裳。这衣裳便仿佛名刺,任谁一看便知是个没了活路的流民。
  兰芽不由悲从中来,哽咽着点了点头:“大爷可给小的安排个好的去处。”
  。
  这一大清早,刚开了门儿,没想到就有自动送上门儿来的生意!人牙子一时喜不自胜。
  人牙子的眼力,可绝非虎子那半大毛孩子可比。他这么约略上眼,外加前后打量了身量,便已然料定这孩子在黑灰之下掩盖的,定然是一副绝佳的好相貌!
  同时,她的嗓音若新莺出谷、金钟儿撞玉;态度不卑不亢,不娇不矜,正是上上的货色,绝壁能卖个好价钱!
  人牙子连声称好,进内拈了一张印好的契文便出来,递给兰芽:“在家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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