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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高易起身，雪鹤也跟着坐起来，却猛然发现，高易还是衣冠楚楚，而自己却是衣衫不整，腰带已被他解开，双肩也都露了出来！
若不是刚刚被太监打断，现在他们可能已经……雪鹤的脸颊刷得一阵嫣红！
一见高易出来，小太监忙上前：“相爷，您快去瞧瞧皇上！御医们都没辙了！”
高易拧眉，“怎么回事？”
“那一剑刺得极深，皇上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都知左相医术了得，不逊御医，您就快去吧！”
高易知道，袁共君现在定是守在皇帝身边，所以那些御医不是无能为力，而是都被袁共君收买了！这档口，皇帝若是死了，那高染便会名正言顺地即位，由此，高歌的皇权之路势必又得多绕几圈了。他遂不再犹豫，抬脚便走，临了，又回头朝门口望了眼。
小太监很是机灵，知道高易放不下自己的妹妹，忙吩咐门外侍者：“你们还不进去好好伺候小姐。”
“免了！”高易及时制止他们，“让她好好休息，别扰了她！”如果他没有搞错，此时离如歌已经出现在雪鹤面前了，而他必须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让他们好好道别！其实早在他跟雪鹤亲热那会儿，他就知道离如歌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不过越是这样，他越要做给他看！
室内，离如歌久久地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眸中满是痛楚，“霜儿，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毒？”
“这个说来话长……”雪鹤卷着被子坐在床上，“不过这不关高易的事。”
“不关他的事？呵……”离如歌皱眉苦笑，“你如此袒护他，他值得吗？”
“他一定会对我好的！”雪鹤不由得抓住颈上的护身符，是的，她觉得高易是爱她的，之所以没有对她说出那句话，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那一刻，雪鹤就是那么肯定。
“真的不走了吗……”离如歌轻叹一声，移眸看向窗外。“霜儿，你变了。”
“我早已经不是霜儿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雪鹤的心脏蜷缩着，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和疼。可她依旧用生冷的口气继续道：“真正的霜儿，在和她的琴师坠崖之后就死了。我叫庄雪鹤，是寄居在霜儿身上的异世魂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现在的我不会像霜儿那般爱你，更不会像霜儿那样和你私奔！如果你还想和霜儿在一起，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但是我相信，若有来生，你们一定会在一起……”
“我想你误会了！”听她说完，离如歌偏头看着她，黑眸中浸上一层淡淡的笑意。“我只想让你……霜儿……活得快乐而已，我……就算是很想，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雪鹤一时间明白不过来。
离如歌淡然一笑，又平静道：“我不逼你走，但我必须告诉你，高易和齐家之间，有笔血债。”
“血债？！”雪鹤一惊，愣愣看向离如歌。
“是的，血债。”离如歌深深看着她，“高易和昔日的齐家，也就是现在的齐国，有着极深的灭族之仇。齐卫这一战，于他而言，也是一次复仇。卫国现在虽是国力颇丰，可齐军来势汹涌，后备物资充裕，那个赵将又及善用兵，一旦卫国遁入险境，你能确定他不会把你推出去吗？”
他顿了顿，又对她道：“要知道你哥哥齐渊还在找你！”
“你不要说了！”雪鹤抬起头看着他，脸色冰冷的厉害，为什么，为什么总要在这个时候再说出这种让她动摇的话？
离如歌不禁蹙眉，“霜儿……”
雪鹤撇过头，“你走吧！”
只听得离如歌又是一声长叹，“好吧，我走……”说完，空洞的眸中覆上一层浓郁的悲伤。
离如歌踱向窗口，吹出一声口哨，很快，一只青鸟便落在他肩上。他抓起它，放到挂着的鸟笼子里，喃喃道：“如果高易对你不好，你改变主意的话，就把这只鸟放了。到时候我自会回来带你走！”
雪鹤斜瞥了他一眼，不语。
良久，不再有声音。她再回头时，离如歌已经不见了，唯有那只嫩青色的鸟儿，瞪着溜溜圆的眼睛，在笼中跳上跳下……
第七十二章 醉庭间
经过高易的施针，皇帝终于苏醒过来。在场众人皆是一脸喜色，袁共君虽然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可他的真实情绪却被满载愤恨的眼神出卖了。皇帝这一醒，等于宣告高染还不能马上即位。
“皇上，你感觉如何？”高易收拾好针，看向床上一脸虚脱的皇帝。
“寡人……的渐儿……”皇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很沙哑。
“回皇上，二殿下极其谋逆的同党已经……被尽数诛灭了。”袁共君拱手回道。
“他……死啦？”皇帝低喃着，痛苦地锁眉。
“是的，皇上，二殿下已经去了。”高易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百味陈杂，帝王归根结底也是个人，怎会受得了这种一日连失六子的打击。
却在这时，静默良久的高染行至床前磕头跪拜，一脸沉痛道：“请父皇……罢黜儿臣！儿臣不配当太子！”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皇帝闻言不语，痛苦却增了几分，眼角也挂下泪来。
袁共君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忙随高染一起跪下：“请皇上原谅太子的莽撞！”言罢，又看向身旁的高染，焦切道：“当初殿下受封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太子切莫冲动啊！”
高染憎恶地看了他一眼，又朝皇帝磕了次头，“父皇，儿臣今日所述，绝非戏言！再次恳请父皇，废除儿臣的太子之位！”
高易看着他不语，心下却在谋算，莫非这又是袁共君在演戏？
在场有人沉默不语，也有人跟着袁共君劝说太子，室内微显嘈杂。
须臾，皇帝情绪稍缓，眼神带上几许清明，“你们……都给寡人出去！”皇帝对高染的请求没有表态，这让袁共君放下心来，他偷偷拽起神情郁结的高染，携他同步离去。
高易走在最后，就在快要跨出门去的时候，他又移回室内，掀袍下跪道：“皇上，臣还有一事相求。”
皇帝咳嗽两声，缓缓问道：“何事？”
“臣恳请皇上收回承命，让臣妹回家。”高易躬身，言辞恳切。
皇帝久久不答，最后终于虚弱一叹，道：“渐儿……是因她而死……我本想……”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咳嗽。
高易的心不由发紧，莫非他想怪罪雪鹤！
又听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念你一心向忠……也看在郁妃的份上……你便带她走吧……”
高易垂眸，唇漾浅笑，“谢皇上！臣告退！”
不想他刚要起身，皇帝又开口道：“高卿家……可是一直在恨寡人……夺你妻子？”
高易眯眼，唇边的笑意在刹那间散尽，嘴上却道：“皇上言重了，当初是郁妃自己选的……”
皇帝听完吃力一笑，双目无神地盯着床顶，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高易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去偏殿，他终于能把雪鹤接回去了。
高易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雪鹤已经换了一身更为素雅的衣裳，坐在榻上静静发呆。
被她的乖静稍稍打动，高易不由放轻了脚步，坐到她旁边，揽过她的肩，“鹤儿，我今天就带你回家。”
雪鹤移目看他，微怔。“真的吗？”
高易轻松一笑，眉目优雅又安然，“嗯，快把行李准备一下。”
“那高易，你真的会一直对我好吗？”
高易直视着她的双眸，肯定地点了点头，“会的！”
因为几乎没带太多的东西进宫，雪鹤也就没什么要带走了，至于这一个月来皇帝大大小小的赏赐，雪鹤也并不感兴趣，皆是分发给了那些个伺候自己的宫人。最后她四处张望一下，目光落在窗边的鸟笼子上。
她把它拎起来，随意逗了逗那只青鸟，微微怔然，离如歌说，如果她想走，只要把它放了，他就回来接她，是真的么？不管真伪，这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礼物，比起皇帝的那些价值连城的死物，要好多了。再说雪鹤向来抵不住可爱小生命的诱惑，所以她怎么可以把它落下呢？
雪鹤提着鸟笼子钻入马车，一路上她没有回头，这伴君如伴君虎的日子，今天终于可以结束了。
高易见她只取了那只青鸟，而送行的宫人也没有帮她提什么物件，不禁生疑，遂问一宫女道：“没有其它东西了吗？”
那宫女盈盈一福，微笑道：“小姐说她除了那只鸟什么都不要，还把皇上赐的衣帛珠宝都给了奴婢们！奴婢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大气的主子！”言至此处，那宫女忽觉过界，忙道：“相爷若是觉得不妥，奴婢们可以……”
高易摆手打断她，“罢了，随她喜欢。”顿了顿他又问：“那只鸟儿也是皇上赏的吗？”
那宫女想了下，“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皇上从来只赏赐小姐珠宝和衣服……”
高易微微点头，拿出块金子给她。
“谢左相赏！”宫女忙委身谢恩，颤颤巍巍地接过，她竟受了堂堂左相的赏赐，这回可是要让其他宫女们都羡慕死啊！
高易上了马车，挨着雪鹤坐下来，见她只一心一意地斗着鸟，对他却莫不在意，不免有些不悦，“鹤儿很喜欢这种鸟吗？”
雪鹤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继续斗鸟。高易无奈，对车外下令：“走吧！”
良久不听高易有声音，雪鹤忍不住朝他看了眼。高易的余光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但故作不见，然，他的内心却升腾起一丝期待。可雪鹤没让他如愿，她见他静默，便又把注意力投到鸟儿身上。
青鸟见状兴奋地几个扑腾，还鸣了两声，听在高易耳里无非是种讽刺，他一下夺过鸟笼子，搁在身体另一侧。
雪鹤疑惑看他，正想询问缘由，还未张口，便被高易紧紧抱住，吻了回去……
马车恰好颠簸一下，雪鹤受惊微启檀口，高易的舌乘机侵入，狂扫，深探，吸吮……雪鹤的心跳频率疯狂加速！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所谓的湿吻阿！还是跟自己所爱的人，惊怕交杂着甜腻，实在是太美妙了！
快出宫门的时候，一个宫女追了上来，“左相——左相留步！”她双臂横抱一物，跑得气喘吁吁。
高易掀帘，“何事？”
“回左相，离乐师吩咐奴婢将此物送给小姐！”
一听到离如歌的名字，高易不由皱了下眉，刚想回绝，雪鹤却挤到他身前，抢过话匣子，“把东西给我！”宫女递上，她小心接过。
取回车内，她便迫不及待地解开裹布，竟是那日在云锦寺，离如歌所弹的那把琴！断弦已被接好，一如原先的朴素高雅。雪鹤轻轻抚上琴身，一寸一寸极为小心，不禁又想到离如歌的话，顿时心绪繁杂。
高易遇事向来淡然，可此时雪鹤眼内翻滚的情意，却叫他烦躁至极，他强自淡定道：“若是你喜欢琴，我可以给你做把更好的。”
“才不要呢，我这把不一样！”雪鹤顶了他一句，遂又低头尝试着拨了几个音，听着悦耳的叮咚声，她一脸满足。
高易愕然，心中不愤却又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对于他的亲近，雪鹤显然是喜欢的，而且很快就能与他配合地极好，她由内散出的那抹温柔，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然，总叫他欲罢不能。可是望见她被自己折磨得有些发肿的唇，就算她不拒绝，他也不忍继续了。
雪鹤忽然看他，很认真地问道：“高易，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看进她晶亮纯净的眼里，高易舒心一笑，点头道：“只要我可以。”从雪鹤放弃所有赏赐看来，普通的金银首饰衣帛绸缎，还有稀有的玩意儿器皿，都是打动不了她的，可除了这些，她还会要求什么呢？
正在高易暗暗揣测雪鹤要什么的时候，雪鹤却直指着高易的身侧道：“那就先把我的鸟还给我吧！”
闻言，高易的脸上，立马挂了三条黑线，后又噗然失笑，他的雪鹤只是个女孩子而已，想要单纯幸福的女孩子啊！
雪鹤回府，对高易而言自然是件开心的事，因此他史无前例地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宴席，算是为雪鹤接风洗尘。
在下人们眼里，高易的这种做法显然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的小姐没有被封为妃，宫里还出了这么大的事，照理说他们的主子应该皱着眉头才是，而这会儿他居然还能如此平静甚至还有些高兴！
一切妥当后，高易焕然一新地坐在桌前，虽然这顿饭只有他和雪鹤两个人吃，但桌上的菜却是极为丰盛。他不由地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位置，想象起雪鹤待会儿兴奋的吃相，只觉有趣！想着想着，他不禁浅笑……高易不知道，他的这抹笑在谢芳眼里是多么珍贵！
谢芳立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心中说不尽的宽慰！他的少爷，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而那个让他重现笑容的女子，却迟迟未到……
谢芳正要喊人去催，丫头可乐却颤巍巍跑来告诉他雪鹤太累，一觉睡到现下还未醒来。谢芳闻言一时为难，他很少见高易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如果雪鹤不来，必定又叫他白高兴一场。思及此，他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轻声对可乐道：“翠花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小姐喊醒，打扮好，送到相爷面前！快！”
“可是……我喊不醒她……”可乐一脸为难。
谢芳对她一个瞪眼，“什么叫喊不醒？快去！叫不来就扣你月钱！”
这下可乐慌了，她的小姐哪里是睡着那么简单，“管家爷爷……我实话说了吧……小姐……其实是喝醉了……”
“啊？”谢芳大惊，“府里从不备酒，小姐哪儿弄来的酒？”
“是……是小姐先前摘了院里的葡萄酿的……”可乐小心翼翼道，不待谢芳开口，又立刻解释：“对不起管家！我知道相爷不准府里人喝酒！可是……你说过只要小姐喜欢，就可以……”
“哎呦！这真是……”谢芳的老脸立马皱的紧巴巴的，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向高易如实汇报了。
高易得知后，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平静道：“都收了吧。”言罢，起身就走。
谢芳立刻跟在高易后头，“相爷……小姐她只是……”
“谢老，你不用说了。”高易回过头来，牵唇一笑道：“我和她以后，多的是机会……”
谢芳会意，遂停住脚步，目送着高易洒然离去……虽未至冬，风里却已透着浓浓寒意，很冷，但因为高易刚才的那句话，谢芳只觉心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