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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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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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韵如也笑着进了马车。

许漠天略一迟疑,想到快到京城了,也该问问纳兰玉的伤势,便也跳下马,掀帘而入:「纳兰公子好些了吗?」

纳兰玉笑道:「多谢许将军关心,睡醒了,觉得很舒服啊!」复又看向容若:「以后别再给我的茶水里加那些安神促睡的东西了,这样整天睡着,人都睡迷糊了。」

楚韵如在旁笑道:「可惜你睡着了,竟错过了一件大大有趣的妙事。」

「哦?」

自从想出休夫的绝妙主意之后,容若一直得意不止,只叹息这个世界没有金氏纪录,让他好把自己的英雄事迹,记录其上。

这次听楚韵如提起,他立刻抢着在纳兰玉面前,自吹自擂一番。一边口沫横飞地叙说,一边比手划脚地把自己形容成坐怀不乱,心志坚定,古道热肠,兼聪明绝顶的圣人。

纳兰玉听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也亏得你,竟想出这般古怪的主意来帮人渡过难关。倒要盼那位姑娘,真能从此之后,摆脱那桩可笑的联姻,将来寻得个如意郎君,才不负你今日一番美意。」

楚韵如点头道:「说起来,那位姑娘天仙也似的人,她哥哥怎么那么狠心,硬逼她嫁一个那么恶心的男人。」

容若大力点头:「竟然凌虐丫鬟至死,这还是男人吗?」

楚韵如满面鄙夷,恨声道:「还酷好娈童,连小孩都不放过,真是天理不容。」

「守不住祖业就罢了,连自己的亲人都送给仇人来献媚,这简直,简直是……」容若愤愤然喝道:「令人发指的畜牲。」

他们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痛骂,纳兰玉的脸色却渐渐充满了惊愕之意。

许漠天也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震,一直压在心中的一个疑问似乎得到了解答,脱口道:「可惜当时纳兰公子不在。」

巧的是,同一时间,纳兰玉也在说:「可惜当时我不在。」

二人同时说出来,也同时一怔,互望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带些会心的笑意。

容若一怔:「什么?」

许漠天笑道:「那少女气度高华,只怕是显贵人家的小姐,纳兰公子也是出身大族,对于权贵之家的事情知道得多,或许能认出那少女的身分。」

容若笑道:「许将军,你也是一方大帅啊!不也认不出那女子是什么人?」

许漠天淡淡笑笑:「我本来不过是一个贫贱武夫,蒙陛下天恩,简拔任用,才能成为一方主帅,但朝中世家大族,是看不起我们这等出身低微的武人的,和我向少来往,我又常驻边城,认识的人,实在不多。」

容若笑笑:「怪不得你对赵如松那么关心优容,原来是有些身分相类,遭遇相似,生了相惜之意。」

许漠天沉默不语,这位威名赫赫的镇边大将军,眉宇间,竟也拢上一层淡淡阴影。他的目光隔着车窗望出去,然后轻轻说:「快到京城了。」

容若微微一震。

纳兰玉也不觉轻轻叹息一声:「是啊!现在离着京郊就已经很近了,依着这样的速度,两个时辰内,我们可以赶到城门了。」

容若沉默不语,眼神也从车窗远远望出去。

秦国的都城终于要到了吗?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底是什么?那年少而英名远播的秦王,究竟是何等人物呢?

许漠天看看容若忽然有些幽深的眼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说笑无忌,肆意自在的少年,莫名地叹息一声,忽的掀帘子出了马车,把李良臣召到身边,低低下了一番命令。

李良臣应命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护卫他们的士兵,转眼散去大半,不但马车周围的随护人员有不少远去,就连一直在四周暗暗跟随的其他军士们,也渐渐退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容若微觉惊奇:「这是干什么?」

「许将军这趟押你回来,为了防止意外,带来的人,明明暗暗,前前后后,共有三千人。按秦律,武将不得领军队回京,随护兵士,不可超过百人,入城者不可超过五十人。既近京城,为防物议,这些士兵当然要撤离。」纳兰玉解释道。

容若略觉惊奇地笑笑:「无故当然不能领军回京,不过,要是奉旨又不同了。他押我回京,这么大的任务,当然要多带些人手,大不了,在城外,把军队向负责京城驻军的官员交接一下,何必这样藏头露尾。京城附近的防卫就这么差,有三千军队乔装改扮,来到京郊,他们居然没能发现?」

纳兰玉笑笑道:「自然早有人给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了,否则这么大队人马,早在半路上就被拦住了。只要不明目张胆,闹得众人皆知就好。」

容若微微一笑:「这么说,瞒的其实是秦国的朝臣了?本来像我这样的人被捉住,理应大张旗鼓,送往京城,让皇帝和百官都来瞧我的热闹才对,无声无息地悄悄进宫,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纳兰玉迟疑了一下才道:「可能是陛下,想找到一个好机会,才公布你的事,又或者,必须和你谈过,才能决定对待你的态度,所以这件事,才要暂不公开,只是……」

他轻轻道:「陛下的心意,常人难测,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容若只是微微笑一笑,并不接话。

楚韵如掀开车帘,四处望望,见马车四周随护的人员,明明暗暗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人,不觉轻声道:「不知道苏侠舞是不是一直隐身在侧,上次她虽和我们达成协议,但那也不过是发现事不可为之后,自下台阶罢了,现在押送的人一下子少掉这么多,她会不会……」

纳兰玉淡淡道:「在我们到达之前,陛下应该早就下令负责的将领,在路上布防监控,任何可疑人物都会受到盘查监视。而李将军带人,是从四面慢慢退走,在退走之前,也会先把附近完全搜索一遍。」

「纵然如此,要挡住像苏侠舞那样的高手,应该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她没乘此机会出手真是奇怪,而且……」楚韵如轻轻叹息一声:「为什么,这么久了,董姑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苏侠舞至少还尝试抓过你一次,可是董姑娘却……」

第十章 大秦权相

车里三人低声谈话,车外许漠天却绝不轻松。虽说已做了万全准备,但是,仍怕把大部分防卫都撤走之后,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路上行人渐渐增多,他的压力也越来越沉重,不断用审视的目光,观察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人的动静。

而对于在京城附近出入的人来说,这一辆马车旁,几十个从人,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京中内外,无数权贵,稍有气派的人,出门前呼后拥,都比这帮人多。

所以人们迳自说笑、行走,在远处田地间干活的人,抬起头,望望,便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连议论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路边小而整洁的酒摊上,倒有几个歇息的客人,闲来无事,指点议论一会儿。

却有一人抬头遥遥望来,眼神微微一凝,便站起身来,高声招呼:「许将军,听说皇上召你进京述职,想不到回来得这么快。」

马车外,许漠天猛然勒马,眼神刹时一凝。马车内,纳兰玉脸色也是微微一动。

容若察觉不对,脸上却浑不经意地问道:「这人是谁?许将军认识他吗?」

「兵部侍郎孔从文。」纳兰玉眼望着车外,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一个兵部侍郎和镇边将军认得,这倒不奇怪,只是,为什么让宰相爱子、皇帝宠臣,表现得这么诡异呢?容若不觉微微一笑。

许漠天已经翻身下马,快步向前,与那人寒暄说话。

容若眼珠儿一转,笑道:「你歇着,我可闷得太久了,出去松散松散。」

他给了楚韵如一个眼色,二人就跳出了马车。

容若远远地就道:「许将军,碰见熟人,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

不远处正在交谈中的许漠天眼角青筋微微一跳,然后客客气气地笑:「孔大人,这是末将的友人容若容公子和容夫人。」

就在这一句话之间,容若和楚韵如已经到了近前,当然,前前后后七八个卫士紧紧包围的所谓保护,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京城百姓虽然见多权贵,但和权贵太接近,还是不适应的,其他几个客人,慌慌张张让出座位,有人很快离去,有人胆子大些,远远站着,冲着这边打打量量兼又指指点点。

原本的两三个老板、伙计,也连忙过来,站在一旁,点头哈腰,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向高贵的大人表示恭敬。

这摊子平时只是照应普通百姓打尖歇息罢了,哪里接待过这样高贵有气派的客人。

孔从文青袍便服,气度温文,身后犹立一青衣小帽的家人。

他含笑拱手与容若见礼,语气热络却又不失矜持,神态亲近,又不失尊贵。他笑着提议,难得相逢,尚无琐事缠身,何不就此青天白云,远山清风之间,把酒舒怀,且叙交谊。

许漠天含笑应允,听得容若眯起眼思索,好玩好玩真好玩啊!许大将军压力重得这么冷的天,额上都有冷汗了,居然不赶紧把他这个烫手山芋送进皇城,而是好整以暇在这里陪人家大侍郎喝茶聊天,一个兵部侍郎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笑嘻嘻地也不多说,凑过来就要跟大家一起坐下。早有伙计过来,拼了命地把已经很干净的桌子擦了又擦。

在伙计擦桌其间,一位将军、一位侍郎已经客客气气,文文雅雅,用尽所有高深的外交词令,说了一堆又一堆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只是非常好听,非常悦耳的闲话。

容若在一边,看戏也似,直瞅着许大将军流利地把最简单的见面问候、客气寒暄,绕了一圈又一圈,用复杂无比的方式说出来,让他对于古人的语言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让他感觉更加有趣的是,许漠天明明正对着孔从文说话,可不知不觉,目光就会越过孔从文,掠向那个站在后方的家人身上。

容若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瞄过去,酒摊靠着大树而设,那家人就站在大树的阴影下。在正午的阳光下,面目反而有些看不清了,只隐约觉得那人身材颀长,年纪不小而已。

伙计们退开之后,孔从文笑着让大家落坐。

容若自是半点不客气,大剌剌坐下,不愿再让许漠天和孔从文继续无意义地绕来绕去,直接就道:「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孔大人?」

孔从文微微一笑:「只是今日兴致好,想要到郊外散散心罢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因不愿扰民,又图个自在,所以只带了个家人,四处走走便是。」说着有意无意,目光往后,扫了扫自己的下人,这才又问:「许将军何时回京的?那马车上,是否便是许将军的亲眷?」

许漠天似乎早有准备,笑道:「此行回京,并未带闲杂之人,只是上次途经玉灵县,偶逢纳兰玉公子受伤,便带了他一同回京。」

孔从文「咦」了一声:「今早在金殿上听说了纳兰玉在玉灵县被打,又为将军所救的消息。幸得将军出手,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弄到何等地步,真是看不出,那赵如松竟有这样的风骨,这样的胆色。」

许漠天也是神色微动:「虽说纳兰玉被打事态严重,但一个权贵之子被地方官责打,这样的事,怎么会拿到金殿上去朝议?」

孔从文笑道:「是相爷接到纳兰公子书僮带回去的讯息,得知原委,勃然大怒,今日一早,亲自上殿请罪,一迭连声的畜牲忤逆,把纳兰玉骂得一无是处,痛心疾首之余,跪求皇上严惩纳兰玉,并大加褒奖赵如松的凛然风骨,恳求皇上不要降罪。」

许漠天听得愕然,容若却暗中笑得肚子痛,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右相大人啊!

孔从文微微笑道:「皇上没有追究纳兰玉的罪过,只说他年纪还小,行事任性一些,不必太责备他,但对赵如松的处置,却听从了相爷的意思,下旨大力褒奖,还亲笔御书,『执法如山』四字,令人飞骑下赐。一个小小县令,得如此荣宠,在秦国,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啊!而相爷的胸襟气魄,更是令人佩服。」

许漠天倍觉震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容若却和楚韵如交换了一个意韵悠长的眼神。

这位相爷,真是有意思,看了纳兰玉的书信,知道事情原委,自然不能再追究赵如松的罪过,只是让皇上白白做好人,藉机立威,却让纳兰玉蒙个恶名,他宰相大人肚子里就算能撑船,也还是不舒服的。

这下好了,一大早,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不等皇帝提这件事,自己就先跳起来表态,一阵痛哭流涕地数落自家儿子,捶胸顿足地自责请罪,谁能为这点小事,责怪这么一个自律甚严的宰相。

他再跪地为赵如松请赏,秦王本来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表明态度,重赏赵如松,纳兰明这一求,秦王也不可能变赏为罚,只得照原计划重赏,只不过皇上英明神武,赏罚分明,变成了相爷胸襟宽大,不记私仇了。天大的人情,全让纳兰明给抢了过去,倒没秦王什么事了。

纳兰明今日这一番作为,必能让满朝臣子心服,也让士林传为美谈,就算是赵如松,事后,对他也会多些感念之情的。这位相爷大人,精明之处,让人心惊,胆大之处,也实在叫人咋舌。

孔从文道:「纳兰玉有官职在身,我也与相爷同朝为官,既然他受伤而来,不便下车,我怎么也该表示一下。」当即告罪一声,长身而起,向马车走去。

他的仆人也紧随在他身后,跟他一同走到马车前,为他掀起车帘子。

容若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沉默的仆人,凝思不语,只是眼神慢慢地亮了起来。

而许漠天脸上,也现出无奈之色,遥望着那一对主仆。

过不多久,孔从文主仆问候已毕,复来到桌前:「纳兰公子精神不济,需要休息,咱们且自乐呵便是。」

四人复又谈笑风生。

孔从文半点官架子也没有,谈笑间口角生风,极有趣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但有时说话间会顿上一顿,悄悄用眼角往那家人所站的方向一扫,仿佛是在等待某种指示一般,然后才接着说下去。

容若看得心中好笑,悠然道:「今日风高日朗,大家兴致都不错,这样干饮酒也颇无味,何不来行个酒令,大家觉得怎样?」

孔从文是文人,好的就是这个,当即拍掌叫好。

许漠天是儒将,也不怕这个,只是笑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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