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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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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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和韵如还会有怎样的故事,他会不会知道董嫣然曾为他的付出,董嫣然将来的归宿如何,她有没有可能最后发觉性德在这件事上所用的计谋,还有那个小小的丫鬟侍月,究竟是生是死,会否有归来之期……

希望有一天,我能再无惭愧,再无不安地用文字继续他们的故事,而与你们共享。

~全书完~

《太虚幻境(番外篇:月落孤辰)》

番外篇 月落孤辰

第一章 月落雁京

卫孤辰的名字,是一个传奇。他神奇的力量、传奇的故事,曾在无数风云岁月中,被人们口耳相传,他是无数歌谣、评书、戏曲中的主人公。

他是江湖中、武林里,被人无限向往的神祇,他是很多期待着有所作为,期待着英雄岁月的热血少年们,一提起来,就会眼睛发亮的人物。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本来的名字,应当叫做卫舒予,他也曾是一个无力而稚弱的孩子。

被叫做卫舒予的时候,也许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尽管那时,他还小得不懂什么是幸福。

他还那么小,所以没有人要求他学习扬鞭纵马、挥剑弯弓,没有人要求他懂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知识道理,他每天睁开眼,要做的事,仅仅只是接受别人的服侍、享受亲人的疼爱,然后,尽情地玩乐。

他还记得他住在世上最美丽的地方,他还记得母亲的怀抱很温暖、父亲的胡子很扎人,尽管漫长的岁月,已经让他记不清至亲的容颜了。

所有人都宠爱他、呵护他,他的任何意愿都会被人诚惶诚恐地尽快实现。

他喜欢母亲把他抱在怀中抚挲,他喜欢父亲笑嘻嘻亲他的额头,他喜欢漂亮的宫女陪着他游戏玩乐。他喜欢那明艳的花朵、可爱的小鸟、池中的游鱼,他喜欢,他所看到的一切。

那时,他只是一个性格、能力没有任何特异的孩子,尽管,他的身份是大雁国的太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不再微笑,父王不再有时间抱着他疼爱,就连宫人们,也不再无忧无虑地陪他游戏,而总是面色沉重地窃窃私语。

他记得自己寂寞得纠缠着父王,希望再次得到注意,却被暴怒的父亲一手推开,大声喝斥。

他委屈地大哭,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母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他更加用力地哭泣,以为会得到安抚,谁知道那永远温柔的母亲,也只是默默抱着他,陪他一起垂泪。

从那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他的家依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只是死气沉沉,他身边的每一个宫人,依旧对他细心周到,只是再也听不到欢声笑语。

直到他六岁生辰日渐临近。

他记得每一年的生日,都会大张旗鼓,无比热闹,有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开始期待生日的到来。

但是,随着这一天的日渐接近,宫中的人,越来越阴郁忧愁,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张惶的人群,常常有人莫名地消失,然后,再也不曾出现。

他最喜欢的贴身女官彻底消失的那一天,他看到许多人,围在御花园的井边,打捞着什么,议论声纷纷乱乱,他仅仅只听到「乱军」、「暴虐」、「一死」、「清白」这样莫名其妙的字眼。

他的生辰就快到了,却没有喜宴、没有欢笑、没有庆贺,有的,只是离别。

他惊慌地跑向母后的居所,没有人要求通报,没有阻拦他的前路,偌大皇宫,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空空寂寂。他冲进宫殿,却惊奇地发现,父亲所有的妻子和他的三个姐姐,以及两个更年幼、更小的妹妹都在这里。

除了两个小妹之外,每一个人,都拿着针线,密密地缝着自己的衣裙。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不解地呼唤:「母后。」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温柔的母亲抬起苍白的脸,无声地对他伸出手,两行清泪悄悄滑落下去。

他惊慌地奔向前去,想要扑进母亲的怀中,然而,后领一紧,被人拎到了半空中。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如此天真,以为把衣裙全部缝死,就不必受辱了吗?」

他转过头,看到父王那出奇冷漠的眼神,忽然间一阵害怕,大力挣扎起来。他拼命地挣扎,大声的哭叫,期盼着一切都能回到过去,只要他哭一声,父王、母后和所有人都会围绕过来,百依百顺,哄他快活。

哭闹中的他看不到母后含泪拜倒,恭恭敬敬三叩行礼,而其他嫔妃有几个也颤抖着跪好,却又有另外几个女子放声嚎哭,有人大声哀求「皇上,饶了我们」,有人站起来,慌不择路便往外面跑。

这样的纷乱,这样的吵闹,让他自己反倒忘了哭泣,愕然地抬起头,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很刺耳、很刺耳的声音。

剑锋出鞘,不做龙吟,反而磨得让人牙酸心麻。

他被父亲随手抛下,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觉得头上一热,然后听得砰然连声,几个正要往外冲的妃子倒在了他身边。

他木木地站起来,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摸到一手鲜红,木然呆立。他不知道这鲜血如何溅到自己脸上,只是觉得好热好热,比他的眼泪还要热上百倍,他不知道那平时千娇百媚、温柔婉转的几个妃子为什么倒下之后就一动不动,只有鲜红的液体,从她们身下流转开来。

直到耳边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才茫然抬头,看到一个妃子在墙角被一剑穿心,而剑柄握在父王手中。

他听到母后在大声喊叫:「皇上,至少不要当着予儿的面。」

「他是我大雁太子,他要亲眼看着这一切,他要明白,他担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父亲的咆哮声,狰狞而残忍。

随着他的呼喝声,他大步向前,每行一步,便挥一剑,有人惨叫,有人呻吟,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还没有满六岁的孩子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茹妃身首异处,兰妃一剑穿胸,静妃颈间遍是鲜血,珍妃在宝剑刺来的那一刻,转身一头撞在柱子上,香消玉殒。

他愣愣地看着,大王姐起身欲逃,被父王赶上,一剑从后心扎进。二王姐抱着父王的腿,苦苦求饶,但那森冷的寒锋却毫不留情地砍下来。三王姐伏地而泣,还来不及为刚刚被杀死的母妃伤心,已在剑锋之下,追随而去。

他木木地看着,他的父王,他的至亲,满身鲜红,满剑惨红,满脸厉色,就那样一步一步,最后逼向他的母后。

整个大殿,血流遍地,尸横遍地,只有两个幼小的妹妹,如小兔儿一般缩在母后身后,瑟瑟发抖。

直至此刻,他才能动弹,他用他小小的喉咙,发出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尖叫声,他用他无力的双手,以生命中最快的速度向他的母亲奔去。

父王的剑在空中一顿,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尖叫所惊扰,而母后却惨笑着伸出手,抓住森冷的剑锋,仿佛感觉不到双手在这一刻流下的鲜血,只是用力握着剑锋往自己的心口一扎。

他尖叫着扑到,扑进母亲的血泊中,而那永远温柔微笑的母亲已经再也不能抱他入怀,她的身体依然柔软而温暖,只是再也不会微笑,再也不能凝视自己的儿子。

他疯狂地叫着,扑在母亲身上,推她,搡她,叫她,不肯放手,不肯离去。

他的两个妹妹,瑟缩如风中的落叶,极力想往同样弱小的哥哥身后缩去。

然而,他再一次被父亲拎了起来,他被举到半空中,亲眼看着滴血的寒锋再一次挥落。

他最幼小的两个妹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再也不能颤抖。她们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与他的目光相触,那样清澈而纯净的眼,那样惊慌而痛楚的眼,如受伤的小白兔,无助而迷茫。

父王终于转头凝视他,他以为,这一次,雪亮的剑锋,将会降临到他的头上。然而,父王只是无声地把他抱入怀中。满身被飞溅的鲜血,使父王的怀抱,带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痛苦得几乎窒息。

他被抱出宫殿,看到殿外一大群伏地而拜的人门。那么多大男人,全都泣不成声,那么多高大的人,全都在颤抖。

父王走到众人面前,轻轻地唤:「余爱卿。」

当先的一人抬起头来,颤声道:「臣在。」

卫舒予记得,这个长得很是文秀的男人,是父王极喜欢的臣子,记得父王常提起他,说他曾是文武双状元,说他出身世家,说他见识远大,还说再过两年,要让他做自己的太傅。

可是,这个时候,他无心记忆这些往事,他只想回去,回去唤醒他的母后。如果母亲不理他,他就一直不停地哭叫,直到重新被拥入那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可是,那双手太过强大、太过有力,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得脱身。然后,他被那双手递到半空中。

余伯平恭恭敬敬对着他行了三叩之礼,然后把他接过来,同样有力的手,把他紧紧禁锢在怀内。

父王淡淡道:「去吧!」

所有人叩头,所有人惨呼,那么多个声音呼唤着陛下,而他,只是在另一个陌生的怀抱中,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

就这样,他还来不及悲伤,来不及痛苦,来不及悼念他的母亲,来不及多看他的父亲一眼,来不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永远地离开了他那天下最美丽的家园,永远地离开了他的所有亲人,永远地离开了他曾拥有过的,最快乐的岁月。

从那以后,卫舒予这个名字,就再也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很久以前,为了活下去,他不能使用这个名字,当他不用挣扎而自由活着的时候,却已经不愿再用这个名字。只是,很多年很多年后,他深深痛恨自己的不懂事,在最后的那一瞬,只知哭闹。

在被保护在余伯平的怀抱中,匆匆离去时,他甚至没有看最后一眼,把他的父亲独立殿宇之前的孤寂身影,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以至于无数年后,就是父母至亲的音容笑貌、身形容貌,他也再记不清,拼不出了。

后来的记忆全是纷乱的,他被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常常半夜三更,要悄悄地从某一处转移到另一处。在他身边有很多人,来了又去了,他记得是宫中的护卫,有曾经答应过要教他剑法的侍卫长,有几个常常进宫,有些面熟的臣子,但也有更多他不认识的人。

但在他记忆中最清晰的,却是一个温婉的妇人。那美丽的妇人有着和母后一样温柔的笑容、同母后一样温暖的怀抱。

当别人满目仓惶地争论着什么时,当其他人慷慨激昂、指手画脚地说着些什么时,只有那妇人温柔地呵护着他,低声地斥责:「小声些,你们吓着殿下了。」

他夜晚睡不着觉,那妇人会把他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哼歌。他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又被梦中那漫天遍地的鲜血所惊醒,那妇人会满是怜惜心痛地一声声安抚宽慰。

他喜欢这个妇人,也喜欢那总跟在她身边的孩子,那个与他年龄相当,清秀而漂亮,很是活泼的孩子。

在大人们纷纷乱乱的世界中,只有那个孩子,与他有着一样的身形、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天真和迷茫。他们常常缩在一起,如暴风雨中,无家可归的小小孤雏,惊慌而无奈,然后,自自然然地亲近。

那个孩子常常会在他忆起爹娘时,在他身边一声声喊:「哥哥,哥哥你不要不说话,我们玩游戏。」

那位妇人则在一旁,欣慰地微笑。

余伯平叮咛了好多次,就算不叫殿下,也要叫少爷,不许叫哥哥,可是那个有点小小任性的孩子就是不肯听。

他知道,那是余伯平的夫人和孩子。

他知道,乱军要破城了。他知道,凡忠心旧朝,不愿归顺的臣子们,全都遣散了下人,而带着至亲的家眷,隐入民间,期盼躲过一劫。他知道,父王选拔了最忠心的大臣、身手最好的侍卫护卫带他离开,把复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其他的流亡臣子、有识之士,都会渐渐以他为中心,聚拢起来。保护他的人,为了避免牵挂,大多没带家人,离开娇妻爱子,前来保护他这小小稚龄孩儿。

随行的人中,只有余伯平怕一大群大男人照顾不好一个孩子,所以带来了妻子,怕一个小孩子,在众多大人之间太过寂寞,所以特意让自己的独子,来和他作伴。

这一切,他都知道。是灾难使他迅速成长,是打击让他由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变得可以从大人们迅即而慌乱的对话当中,听出很多很多事来。

城要破了,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城破之后会如何。现在四门被围,无法逃离,可城破之后,会有机会出城吗?!乱军们屠城怎么办?乱军一家家搜查,真的查不到他们吗?他们真的可以躲得过吗?

为了防止目标太大,余伯平不断下令大家分散藏匿,为了确保居所安全,他们总是乘着夜色,悄悄迁移。

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他依然被保护得很好,白天总是藏在房屋隐密的隔间中,连窗子都没有的封闭世界里。即使是夜晚迁移时,也因为太晚太暗而不易遇到行人,只是每一次从大道经过,都可以看到街角路边,有许多尸体。听说是有人害怕破城而自杀,听说是无家可归者在这个纷乱时刻乞不到食物,冻饿而死。所有一切,都是苍凉死寂而黑暗的。

城破的那一天,正好是他六岁的生辰,只是,连他自己都记不起了。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大早醒来,美丽的妇人就把一大碗面放在他的面前。

「小少爷,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给你下了一碗长寿面,还加了鸡蛋。」

她漂亮可爱的孩子,围着他,笑嘻嘻说着母亲教的话:「祝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日。」

他欢欢喜喜坐起来,自出宫以来,第一次感到快乐,他打算慷慨地让这个小弟弟和他分享这无比美味的面条和鸡蛋。然而,就在他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大地无由震动。

剧烈的震动让桌上的面碗翻倒,在他的面前,迅即跌落,那盛满心意的长寿面就这样和同尘埃。

门外,余伯平疾声道:「乱军的骑兵进城,正在大街上纵横冲杀,凡不及逃避的百姓皆被杀戮,你们千万别出来。」

妇人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全紧紧拉在怀中,一声又一声说:「别怕,别怕,千万别害怕。」

他瑟缩在妇人的怀里,努力不去害怕,他躲在这封闭隐密的空间,看不见外面千军万马纵横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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