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沉重地脚步在进入一处更为宽广的所在后停了下来,他活动了一下胳膊。浑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声,红外线似的目光细的像针孔。头部转来转去的注视着周围环境,除了石头只有石头,即使上面布满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花纹也还是石头。
克洛伊轻轻地喔了一声,也跟着慵懒的舒展身体,说实话最后的一段甬道对她来说也未免太矮了。
众人鱼贯而入,摩利尔始终站在洞口,直到确认所有的成员全都已经脱离甬道。
水手们开始互相清点人数。除四十七、摩利尔和克洛伊。成功脱险的水手大概还有十几个,包括罗尔,二副,当然,还有被强迫殿后的塞蒙。
“这里究竟是……”塞蒙举目环伺,或许在转移话题。
显然很成功,所有的人纷纷抬起头环顾四周,短暂的喘息让他们因求生本能所屏弃僵死地理智机能重新开始运转。真正的开始关心自己究竟身在怎样的环境里。
又是神殿?最近似乎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旅行,实在是有些审美疲劳。
水手们紧紧团结在以摩利尔为核心的白光周围,坚定不移的不擅离半步。他们地脸被魔法光芒照得惨白惨白的,脸上凝固的血块也顾不得擦去,好像一群孤魂野鬼,找逃跑的船长要债能要出这样惊险的旅程。实在是有些太刺激了——以至于面对就在他们面前的塞蒙也没能立刻想起来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摩利尔把本来像火炬一样燃烧着的不灭明焰聚成一束,向远处照去。模糊的光圈在墙壁上扫动着,把那些历经岁月流逝而被侵蚀地不成样子地神秘线条支离破碎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不知何方传来嘀嗒地水声,传到大气儿也不敢出的水手们耳朵里,恍如雷鸣。
“鱼人岛……”罗尔突然喃喃出声,他天生的昏暗视觉显然让他看到了其它水手们看不见,四十七看见却又忽略了的东西:“这里就是鱼人岛!”
“鱼人岛?”四十七回头看着海精灵:“这里是个洞,有点常识好不好?”
赛蒙也顺着罗尔的目光发现了什么:“没错,是这里……看!”
洞窟上的符号和石头纹理不是杂乱无章的。只不过因为那些线条太过抽象化,而且魔法光芒只能照到石壁上极小的一部分。加之不断漏下来的海水的侵蚀而断续错位。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内辨认出来。
随着摩利尔有目的的移动光柱,风格粗犷。覆盖了整个穹顶的壁画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
三头六臂的鱼人驾驭着庞大的海兽在海中乘风破浪,每一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武器,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仍然能依稀辨出它当初那恢宏的气势,尤其是光亮照到鱼人栩栩如生,长着棘角的巨大头部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好像那真的是一个铭刻在墙壁上的神灵在俯视着进入洞窟的芸芸众生一样。
“鲨化鱼人之神?”克洛伊饶有兴致的仰头看着壁画:“真的有这样一个神祗存在么?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曾经从一些古老的文献上看到过这个。”摩利尔顿了顿法杖,把魔法光柱重新变回火把的形状,让壁画再度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谎言女神并不介意信徒们把她当成某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神祗来信仰。实际上她相当喜欢这样做,甚至经常伪装成其它面目去欺骗无知的凡人们……散布谎言和幻象是迷雾女士的天性,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家伙看起来很面熟……也不一定就不存在。”四十七以很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嗯,如果穿个红肚兜就更像了。”
摩利尔自动忽略了四十七的这句胡言乱语,心想是不是应该先确定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离海面多远,如果有可能的话,先让这些水手离开……
黑暗中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转瞬即逝。
“谁?!”摩利尔擎起魔杖,白光再次形成一束直射出去,但是人影消失的地方只有潮湿的岩壁。四十七在她出声的同时转过头来,他的视线并不受黑暗环境的影响,连流水的痕迹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同样也没发现什么。
“怎么了?”克洛伊把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上面的希瑞克神符已经黯淡无光:“你发现了什么?”
摩利尔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幻觉?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在那里,一眨眼就不见了。”法杖照耀的方向空空荡荡。
四十七大步流星走过去,在石壁上随手敲了敲,听声音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于是他后退两步,然后猛的一记侧踢。
随着流泻的污水和纷纷掉落的崩塌的泥石,墙壁在四十七的踢击下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但同时整个洞窟也似乎跟着摇晃起来,碎石从天而落,幸好穹顶比较高,还有时间闪躲,但潺潺水声也比刚才听的更加清晰,仿佛很快地下大殿很快就要被海水淹没似的,水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绝望的等待着四十七一脚带来的灾难来临。
不过还好,除了那些可以轻易避开的碎石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十五回合 幻影
克洛伊想拉着摩利尔一起躲避纷落的碎石,女法师往旁边一闪,拒绝了她的好意。
冷风袭来——摩利尔法杖上的魔法明焰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
怎么会有风?魔法的火焰又怎么会被一阵风吹灭?
不知是哪个水手突然的惊叫还没平息,黑暗中就猛的爆发出短促而且激烈的锋刃交击声,好像有两支军队展开了一场沉默的恶斗。
魔法和神术交击产生的灵光好像焰火一样在洞窟里炸开,夹杂着水手们的惊呼乱叫,无论影子还是声音都光怪陆离。
肉体被撞击产生的闷响接连不断。转瞬即逝的闪光中,一个怪影纵掠如飞,被他挨上的家伙全都一声不吭的飞出去,如同被一头恐龙撞上了似的——而那个可怕的身影确实也越来越不像人。
摩利尔重新点燃魔法明焰的时候,希瑞克教徒已经死了一地,大多数全都筋断骨折。
“必须承认,对付这种围攻场面你比我要拿手许多。”克洛伊挽了个剑花,对抓着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把他生生按进地里的四十七说。
“我的铁布衫根本没有气门。”四十七从死尸头颅中抽出血淋淋的手指,拔掉插在小腹上的匕首,其实它只是夹进肌肉一样灵活柔韧的钢铁甲胄缝隙里,又说了一句克洛伊听不懂意思的话。
这些突然出现地希瑞克教徒又是从哪来的?
冷风从被四十七踢碎的地方不断灌进来,而且带着缕缕雾气——不过没有再给不灭明焰造成什么影响。
“走那边。”摩利尔率先向风起的源头走去。
什么地方?
一墙之隔。恍如天上地下。
除了摩利尔的法杖之外没有其它光源,但是和先前的漆黑一片比起来已经大不一样,就好像突然从小黑屋来到了室外,虽然抬头看去,上面灰蒙蒙的,但是对刚钻出来地摩利尔等人来讲已经算是明亮的耀眼了。
雾气在身下弥漫,一直淹没到腰间。连地板都看不见。
摩利尔地目光收缩起来。
奥兰多正在和一个娇小的身影对峙——那身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一个红头绳。和希瑞克的杀手相隔十来步远,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奥兰多只要一跃就能割断她纤细的脖子。
“小红帽?”眼前的小女孩和四十七记忆中的凯罗一般无二。
似乎是听到了四十七地声音,凯罗冲着这边转过脸,一如既往的甜美乖巧。
奥兰多趁此机会猛扑而上。在希瑞克神力加持下,他的身形简直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动作之快甚至好像连攻击的过程都被消掉了一样,直接就把黑剑和匕首交错搭在凯罗的颈子上……
摩利尔一扬手。五发洁白的光弹划着弧线急飞而出。在这种时候那些威力强劲的法术并不比魔法飞弹能更有效地缓解危局,只要能阻碍他一下……然而四十七却没有立刻冲出去,最先行动的反而是克洛伊——地毯一样的雾气好像被什么劈开了似的断裂,在飞掠而出的女剑客身前似乎出现了一柄无形锋刃,直指奥兰多。
魔法飞弹和克洛伊同时击中奥兰多。
浓烈的黑暗从杀手周身喷涌而出,逼地女剑客后跃回来,但是手中的细剑已经沾上了血迹,而魔法飞弹则无声无息的消失。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一个东西滚出黑暗——是凯罗小巧的头颅。苍白的俏脸上甚至还凝固着甜美的微笑,滚到哪里,哪里的雾气就消散了,最后在摩利尔面前停下来,一双已经没了瞳孔的眼睛茫然看着女法师。
第二个法术在摩利尔手中晃动了一下,消散于无形。摩利尔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凯罗的头颅。本来牢牢铭印在脑海中地咒语已经到了唇边却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幕震惊的吐不出来,难道这就是结局?
“该死!”克洛伊一挥细剑,上面地血污被一甩而净:“竟敢……简直不可饶恕!”
黑暗散去,但是奥兰多身边仍然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使得他看起来好像成了一团浓重、面目模糊的人形阴影,只不过胸前位置有一点红色,而且正在逐渐扩大,他有些癫狂的笑起来,声音中充满邪恶的气息:“荣耀归于希瑞克,哈哈哈……我赢了。我杀死了迷雾!哈哈哈……”
克洛伊抢身而上。用暴雨般接连不断的攻击把奥兰多的疯笑堵了回去。伴随着两个人影忽分忽合的鬼魅身形越来越快,武器破空和交击产生的震荡冲击竟然让他们身周的空气都产生了一种扭曲的透射效果。看起来恍惚而且极度不真实。“铮”的一声锐响,克洛伊再次后退,手中的剑只剩下了小半截。虽然她并没有受伤,但心中仍然因为奥兰多竟然能够震断自己的武器而感到一丝惊讶——尽管那只是克罗伊随便捡来的一把希瑞克教徒的剑。
奥兰多的匕首也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那把黑色长剑仍然握在他的手中,他虽然击退克洛伊,但是看上去要比女剑客狼狈许多,肩膀和腿上分别又添了一个伤口,不过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而且连血迹都越来越淡——那是因为他周身的黑暗更加稠密,似乎有许多的黑色粉尘不断的向他身边聚拢,在范围越来越大的黑色的边界,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细微的黑色颗粒不断的合纳与游离的动作:“受死吧,你们这些卑微的敢与永恒暗日为敌地爬虫们。现在就让你们看看真神希瑞克的无限力量!”
奥兰多凝聚力量的同时,摩利尔也开始准备威力强劲的咒语。她纤细的手指舞动出变幻莫测的轨迹,能从虚空中召唤神秘力量的咒语一句接一句地回荡响起,在无比强烈的愤怒情绪支配下,摩利尔将精神力量深入到魔网中以前她从未触及地深度,从那些她还无法掌握的魔力源泉中汲取力量,汹涌的激流冲刷着她的思维。为女法师竟敢妄图以如此脆弱的堤坝来控制其流向而咆哮,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愤怒公牛。当摩利尔松开缰绳的时候究竟会向什么地方冲去,完全是个未知数。
“看起来小红帽长本事了么。”这句冷冰冰地风凉话让摩利尔停住动作,稳住手里越来越亮的死亡光束。
四十七一直在边上看热闹,连手指头都没抬起来,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摩利尔心中一凛,她看了看身边的四十七,再看了看对面的奥兰多。还有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女孩头颅……那肯定是凯罗没错,连自己也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被四十七这么一说确实又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摩利尔有点惊讶,难道一贯用拳头说话远远多过于用脑思考的四十七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连自己这个预言法师都被蒙蔽住的幻象?
克洛伊也听到了四十七地话,她也有些诧异的回望了四十七一眼,拿着断剑后退两步,没有再次发动进攻。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两手空空的她。似乎比持剑猛攻的时候更加锐利。
奥兰多仍然在那里疯疯癫癫的狞笑,并不急于进攻,似乎是已经料定自己能掌控大局了,完全忘记对面有一个高级法师,一个速度和技巧尤在他之上的女剑客,一个吃人不吐骨头地钢铁怪物——四十七觉得现在这蠢蛋的思维有点跟核能时代初期那些有了颗原子弹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没人敢碰的家伙差不多。
杀手身边围拢的黑色雾霭已经有两个人那么高了。现在一身黑衣的奥兰多全身都融入其中完全看不见,只留下一张苍白的脸悬在黑暗之柱的中央,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奥兰多没有发现那团本属于自己的黑色所产生的变化,随着黑色颗粒的不断聚拢和游离,一张模糊地年轻女孩地笑脸渐渐从那片黑色中浮现出来。
现在连一边的水手们都看出来事情非常不对劲,有越发展越诡异地倾向——不过奥兰多似乎还没察觉这一点:“绝望吧,哭泣吧,哀嚎吧,愚蠢的家伙。我要让你们胆敢违抗至高无上的希瑞克而付出代价!”
四十七觉得他基本上已经失心疯了。
既然没人主动向奥兰多进攻。他也不能总摆架子,弓张满了就要放箭。老是蓄势待发不仅累人,而且很有可能绷断弓弦伤了自己。奥兰多身周黑气猛的一收,再一胀,企图直接将所有人吞没……但是那片浓烈的黑暗只是鼓动了一下,没有喷薄而出。奥兰多那张极度狂傲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而且越来越难看。别人或许无法看见他在那片黑雾之中已经完成的攻击动作,黑色能量不仅没有如他预期般扩散开来并且有效的杀伤敌人,反而像一具棺材一样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不为所动,这景象可就有目共睹了。就在奥兰多不明所以惊怒交集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
听到这笑声,奥兰多的脸上表情就好像一个在众目睽睽热烈欢呼下凯旋入城的英雄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没了裤子一样。
“哎……上次也是这样……为什么就学不乖呢?”黑雾中的女孩笑得更加甜美,但是声音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好像跨越了时空的无限距离而直接敲击在摩利尔等人的耳膜上:“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喽!”
伴随着银铃般的尾音,黑雾飞速旋转起来——连茫茫一片铺散在地面的雾气都开始围绕着包裹奥兰多的黑暗流动,像被这个黑洞吞进去了似的。
奥兰多的怒叫很快变成歇斯底里的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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