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回忆大学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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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那天-回忆大学的兄弟们-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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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这时,你就可以到一边凉快去了,之后就是我的事了。”臧富海躺在床上快活地如是说。我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努力去想我的阿拉伯数字,想到五十时黑暗似乎已经吞没了我的身体,我逐渐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心神俱疲了。 
  第二天早晨,我匆匆忙忙地起床,刷完牙走出宿舍楼的那一瞬间,强烈的阳光照得我一下有些头晕。我想起了昨晚的谈话,有些无聊,我对我的生气也感觉没意思,他们两个说不定倒真是一对儿呢? 
  只可惜我这种想法只持续到傍晚,我又讨厌起他来。原因不是别的,是他到处宣扬他的必胜论。这种事情,还没有开始,宣扬什么呢?可他就是那样。晚饭后,我和臧富海在夕阳的一抹儿金色下大踏步地向教室走去,我感觉得到他充满了信心。 
  臧富海和我的愿望都没有实现。那个夜晚或许因为暮色的确沉重了一点儿,白色的灯光怎么也射不到整个教室中去,那些离灯稍远一些的同学的脸都已变得模糊不清,但那个女孩子我却始终记在了心底。当时,她穿了一件灰紫色的长裙,脸却好像白玉一般,晶莹得反射着灯光。她有时对周围的人笑一笑,以此表明她还不是一件被雕成的塑像。臧富海拉我坐在女孩旁边,就像一场戏在一片静谧的环境中开演了。先是臧富海轻轻地捅了捅那个女孩子,然后递上去了他的那张纸条。女孩的眉毛轻轻抽动了一下,并没有打开,而是把它攥了攥放到了抽屉中了。沉默了一会儿,臧富海还是再接再厉地递上了第二张。递上去的时候,女孩子正好背对着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把纸条放到了窗台上。一阵微风吹来,纸条便悄悄旋转着向楼下的草丛落了下去。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可怜的太极先生,他心中可爱的女孩真的像太极一样的不可捉摸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连臧富海的脸上也是那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似的。整个屋子里似乎只有老师点名的声音。 
  “八一班,八一班臧富海同学来了没有?来了没有?再不说话就记迟到了!” 
  臧富海终于缓缓抬起了手:“有,老师。” 
  我猛地有些恨那个旺懿,或许你应该看一看那张字条的,无论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为的总是一份真情啊!干吗把自己设计得那么高不可攀呢?你看一下纸条,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对别人却是多么大的心理安慰啊!我心中愤愤不平。 
  这就是我的记忆中关于那个场面的全部印象了。后来,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中直到下课,才随着人流挤出了教室。我慢慢地走着,大地已不再酷暑难耐,微风撩起头发时,似乎还能感觉到风的呼吸,我拿着书慢吞吞地走回了宿舍楼。走到了210宿舍前,我止住了步,真不知如何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灵。 
  “啊 ”的一声,我心里一惊,心想臧富海莫非精神失常了?又想我到底该不该进去。这时听见秦雁行说:“给我再拿一块,快一点。” 
  完了,是我的饼干,臧富海到底找到了它。我猛然推门进去,一个饼干盒子,早已发完,空空如也放在桌上。他们看见我,却放声大笑!   
  王一河(1)   
  中午打饭回来以后,听见王一河小声地哼:“我们都有一个家……” 
  见我进来,王一河停止了哼歌,伸过一双筷子,对我说:“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我把饭盒伸向前去,王一河夹了一块火腿过去,边吃边向床上爬。我叫道:“一河,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 
  王一河疑惑地扭过头,说:“那你想让我夹你几片?”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要那种上档次的。” 
  王一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一个闷闷的声音对我说:“等我有钱了吧。” 
  我在床下哼了一声,拉开了自己的被子。午觉是很难醒的,一般不敢睡,怕耽误了上课,但今天下午没课,可以好好躺一躺。我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伸出手去打一下外面的吊兰,看着它忽明忽暗地来回晃动,心思却总也静不下来。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地,心里却是恐惧有一天将会失去它。现在已经是大二学期末,虽然在上学之前就已有了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豪言,但却总未能付之行动。大学悠悠两年过去,同学们在一旁讨论出去能干什么时,却总说不出所以然来。脑力活,业务上拿不起来;体力活,每当我们看着或是多余的脂肪或是皮包的筋骨时,都忍不住叹气,此路不通。我拉起被子向上盖了盖,看了熟睡的王一河一眼。第一次干活儿倒是他拉着我们找到的,是替碧浪洗衣粉做宣传,免费赠送。王一河和程尚一起去发,一家家地敲门,送洗衣粉,非常累人,想到挣钱也很兴奋。但送到一座居民楼时出了麻烦,看门的大妈不让进。王一河个子小,背着箱子弯着腰进去了。在屋子里的大妈或许正在琢磨这个窗户外的箱子怎么自己能动时,王一河已经进去。但程尚个子高,而且大妈也已看出了箱子能动的秘密,戴上红袖章大喊一声就从门里出来了,大声喝问程尚干什么的。之后,无论程尚怎样解释,大妈始终认为他在狡辩。无奈,程尚发出了最后的怒吼:“那前面进去的那个你们怎么不拦他?” 
  这时,已经有几个老太太在旁听了,一位当官模样的大妈就不满地看了另一位大妈一眼,旁边的大妈赶忙说:“我拿扫把把他轰下去!” 
  后来,王一河和程尚结伴回来了。在宿舍里,我大笑着听程尚讲他们的经历时,王一河在旁边眯着眼,向空中吐了一口烟圈,说:“你小子不够义气。” 
  我和程尚笑得更高兴了。 
  至今都能记起这件事。从那以后,我们都没有再出去找活儿干,只有王一河还孜孜不倦地忙着给别人搞家居装修,已经有我们专业的味道了。有时在深夜被王一河画画的响动惊醒,我总是对他说:“睡了吧!” 
  王一河说:“那你明天给我饭吃!” 
  我想想,当然不行,用被子盖上头,由他去画。有时睡得还清醒,我问他:“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王一河说:“那要看你接几笔活!” 
  我说:“一笔活能挣多少钱?” 
  王一河说:“那要看工程有多大!” 
  我有些恼怒,对他说:“我又不借你的钱!你就不能给我说个实数?” 
  王一河搓了搓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画的图,说:“本来就这么复杂,怎么说简单?” 
  我扭过了脸,还是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不会很多吧!但什么时候有钱我是知道的,就是在他吃猪肘子的时候。王一河的脸色很白,他自己说是健美,但我感觉是贫血,因为吃点好东西他的脸就会红润起来。那时,我就会过去拍拍他的脸,问他:“吃什么呢?” 
  王一河白起眼珠不理我,我大声对他说:“一河,我要借钱!” 
  王一河火烫嘴似地抬起头,难过地问我:“真没钱了?” 
  我说:“废话,有钱还能想当杨白劳?” 
  王一河恨恨地低下头,从西装上衣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十块钱,对我说:“记着早点还我。” 
  见我的手不向回缩,王一河别过头,目光已经有些幽怨了,“你什么时候能还?”十块钱放进我手里。 
  我把钱放进口袋,戴上耳机,去听自己的音乐,看着王一河的眼睛。这时,他的眼神总不敢和我的相碰,即使偶尔一触,也要马上离开。等到他别扭地把肘子吃完,躺在床上吐烟圈时,我会笑着把钱扔给他,说:“还给你了,记着啊!” 
  王一河也“嘿嘿”地笑了起来,脸色也不再苍白,恢复了原来的红润。 
  这种游戏只玩过两次,因为第三次就不灵了。我至今记得,不知道王一河是否忘了,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他很可笑,但当时却对他的小气备感可恶。直到有一天,一位同学向我借生活费时,我习惯性地“没有”溜出了口,看着他垂头丧气地离去时,我忽地一捂嘴巴,我怎么也变成这样了,这个是不是叫做成长呢? 
  真是奇怪。 
  说起成长,王一河确实比我们要大,是我从履历表上看来的,照片上的他只穿了件汗衫,模样不好,一副愁眉苦脸相。尤其是他买了西服穿上之后,更显得前低后高,犹如锅盖。我笑得前仰后合,告诉他效果已不是不甚理想,而是甚不理想的时候,王一河挺起了胸脯:“我要出去工作了。” 
  那神情仿佛有人告诉阿基米德,地球外有一个支点似的。但那以后,王一河确实工作去了,而且那身衣服,再也没换过,非但不换,而且不洗。有时到晚上十一二点,看他穿着肮脏的衣服回来坐在床上发愣,会对他说:“一河,还不睡?关灯睡吧!”   
  王一河(2)   
  王一河说:“今天画施工图,不睡了,明天客户要。” 
  半夜里被程尚的磨牙声惊醒,我抬头看见王一河点在画板上的闪烁的小蜡烛,心头会一惊。那时我想,雾里看花花最美这句话一点不假。我曾经艳羡过那些带着手机四处乱跑的人,但我现在却打死也不愿成为王一河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是王一河终于坚持下来了,似乎还干得有声有色,因为他常吃肘子了。而且社交圈也似乎变广,因为有别的学校的人来找他要钱。当时王一河不在宿舍,我就让那人坐在床上等一会儿,然后继续弹我的吉他。那个人等了一会儿,搭讪对我说:“王一河在你们宿舍怎么样?” 
  我愣了一愣,快嘴秦雁行说:“王一河呀!唉!他这个人不在床上就在床下,就给人这种感觉。” 
  我笑了起来。后来,送走了那个人,我笑声越来越大,“不在床上就在床下”,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在床上就在床下的,但王一河就是给人这种感觉,似乎他一上了床,那床就会变成百慕大一样,瞬间他就无声无息,只有隐隐的鼾声证明那里确实存在着一个人。一下床,他就会左右蹿个不停。我大笑了起来,后来,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再后来,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呢?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床,上面的吉他静悄悄的,用手划去,如水般的声音顿时弥漫了整个宿舍。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百无聊赖,我终日在默默和沉思中度过。看着窗外的草地青黄交替,听着系办的老师苦口婆心地谈着大搞卫生的好处,端着饭盆守归守矩地去排队打饭,按时上课时,我感到了寂寞,觉察了寂寞在心中的生长,感到了自己的心正在不断地向下坠去,我却无能为力。终于,我感到了忍无可忍,知道了生命的老化不在于年龄,而在于心灵,一段很老的话,却很真实。我当时把它记住只是因为高考,而如今,我却真正感到了它的含义。其实,不去尝一尝那些味道,你永远不会了解它,我该出去走走了吧!   
  程尚(1)   
  第一个在我们宿舍大声喧哗的人,就是臧富海了。 
  我们刚开始来的时候,大家只是客气的冷漠,即使见了面也就远远地打个招呼过去了。晚上同睡一个房间,八个人也是冷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将要在此相互挤拥地住上四年。 
  一天晚上,臧富海轻声叫了叫我。我摘掉了耳机,听见他说:“明天咱们就要上课了。”明显的一句废话。但是我说:“是的。” 
  “明天你想不想上课?” 
  是啊,明天我想不想上课呢,我觉得我不想。从上小学起,老师就教我们立志去好大学读书;高考结束的那几个月中,心烦意乱,巴不得早一点能到学校报到;等真的报了到,拿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向宿舍走的时候,心里又是莫名其妙的一种惆怅,短短的几十步路,每一步都迈得让人心惊胆战,总是怨恨为什么不多放几天假。那时我才明白,我希望的是上大学,而不是“去读书”。我对新事物总是有着一种恐惧感的,可是为什么呢?我这么年轻,按说正该是一个敢打敢拼的年龄,怎么会这样呢? 
  “张舒涵!?” 
  臧富海又在轻声叫我了。我把蚊帐掖了掖,告诉他说:“别管你想不想上,还不是一样得去上。” 
  臧富海哼了一声,说:“你在家里是独生子吗?” 
  我说:“不是,我还有一个姐姐。”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笑了一笑,翻了一个身,说:“看都看得出来。” 
  我默默无语,可能我的行为举止和这张脸显得娃娃气了吧。但你又怎么像大人了!我心中愤愤不平,带上了我的耳机,整个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仿佛只有我一个人一般。借着墙外照进的灯光,凝视着上面床板的花纹,看着不知何时滴上的一滴水在上面荡开的波纹,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一个月后,我们大家都已经相互熟悉,睡在我上铺的衣冠整洁的小伙子叫做程尚,是江西省的,但是他和班上的几个江西女孩都不熟悉,几乎话也没说过几句。忙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问他为什么不说话,程尚哼了半天,才说:“你们不了解情况,我们那地方,隔一条河说的话都不一样,根本就谈不上老乡。” 
  大家都不相信,说他是死封建,上了大学还是这样,那么中学就可想而知了。只有我说:“程尚这话有道理,离得近不往来,那还不是和离得远一样?说得上是什么老乡?当年乾隆皇帝游览你们那块儿时,就说过了:‘穷乡僻壤,泼妇刁民’。” 
  程尚在我的上铺恨恨地跺了两脚。我马上感到了烟雾迷茫如处仙境,恍惚中我看到一双脚从我的上铺伸下来。我大喝一声:“住脚!” 
  程尚愕然,脚悬在半空,说道:“干吗?!” 
  我不答话,猛地从下床的小梯子上抽下我的毛巾。这鬼学校纯粹捉弄人,把这个梯子放在枕头那一边,偏偏让人看着又是个绝好的放毛巾的所在。刚来的时候,我喜欢把毛巾放在小梯子上,睡觉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温馨的回家的感觉。我的床靠近窗口,毛巾脏得总比别人快,洗的时候也总能嗅出一股子异味。于是,我拼命地抱怨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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