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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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花谣-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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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儿瞥了一眼,见她那块是羊脂白玉雕成的一块椭圆形玉佩,似乎与自己的极其相象,犹豫一下,终究好奇,解下自己那块,与她交换了。

珠儿“咦”的一声,说:“我的这个刻的是凤,你的是条龙……哎呀!”她忽然蹦起来,“你你你……”她小小的兰花指指着澄儿,“你肯定是从我家里偷去的!”

澄儿吓了一跳,见她指人为贼,不由恼怒道:“你胡说!”一把从她手中将自己的玉佩夺过,又将她那块掷在她手上,转头匆匆离去。

“哎……”珠儿正要去追,李伊芙派出的宫女已经找到花园来,连哄带骗将她拥回殿中去。

李伊芙的父亲是伊吾贵族,住宅在伊吾城中,这日她照礼觐见过国王和王后后,本该回家,但因有珠儿跟在身边,怕有意外,只得权宿在宫中,等待第二日萧乾那边派人来接。

李十八至晚回到宫中,听李伊芙详细说了事情经过,既惊且讶,他自是明白此中内情,默然听了,半晌方道:“十九妹今晚就在这里歇下,吾这就派人去通知大齐皇帝,想必明日他就会派人来接公主回去。”一边命王后安顿好二人,自己暂且出门,踌躇一会,心中暗暗计较,叫了一名卫士来,仔细吩咐了,命他即可去见萧乾。

当晚萧乾接到消息说是瑶华公主人在伊吾时,行宫中已是乱了一天,萧乾急怒之下,照顾公主的一干保姆侍卫人人倒霉,听得公主有了消息,提着的心放才稍稍放下。

萧乾命将伊吾使者叫来问话。伊吾使者见过萧乾后,恭敬说道:“伊吾国王拜上尊敬的大齐皇帝陛下,小公主现今在伊吾王宫中,一切安好,请陛下放心。”

萧乾微微点头,“公主顽劣,有劳贵国国王了。明日朕当派卫士接回公主。贵使今晚可宿在这里,明日同去。”

伊吾使者应了声“是”,又笑道:“临行之时,国王说道:伊吾虽是边疆小国,风光颇有异处,特别是伊吾城西蝴蝶谷中,美景如画,陛下如有兴致,不妨驾临一观,或有惊喜也未可知。”

萧乾称谢了,说道:“多蒙贵国国王美意,朕旅事纷扰,虽有赏景之心,不得成行,来日有暇,定去叨扰。”

那使者一笑,也不多说,施了礼自下去了。

第二日清早,使者带路,萧乾派遣了一队卫士随他同去接珠儿。李十八见了那使者,悄问:“如何?可对他说了?”“

使者躬身道:“说了。皇帝说事情烦多,无暇游玩。”因将自己与萧乾之间对话说了一遍。

李十八沉默半晌,挥手令他下去,皱眉不语。暗想:我已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来,可怪不得我了。

珠儿听说父皇派人来接,老大不愿意,嘟嘴不肯走,李伊芙好话说尽,珠儿抱着床柱,又哭又闹,只是扭来扭去不起身。李伊芙无奈,只得命侍女出来对卫队长说明。

那卫队长微微一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说道:“陛下早已料定公主不肯起行,请带我去见公主,我自有法子。”

侍女便带了那卫队长进去,李伊芙正在无计可施,见人进来,抬首一望,“啊”的惊叫一声,“陛下!”

原来那卫队长正是萧乾。知女莫若父,萧乾知道珠儿娇惯成性,又精灵古怪,除了自己便天不怕地不怕,若不是自己亲至,只怕卫士接不回来,他对这女儿爱若性命,一时一刻也不愿她离开身旁,是以放下他事,假扮卫士,悄悄前来。

珠儿一见萧乾,顿时缩了缩脖子,如装了机括一般,顿时停止哭闹,闭口不言。

萧乾瞪了她一眼,对李伊芙笑道:“这孩子如此任性,我不亲来只怕她还不肯回去。你休对人说知,朕……我这便带了她离开。”

说完上前抱了珠儿,对李伊芙点点头,便要离开。

珠儿虽不敢动,却还没玩够儿,心里实在舍不得这么快走,眼珠子转了转,娇声道:“父皇……”

萧乾板着脸道:“乖乖的不准动,说什么也没用。等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珠儿却就着他耳朵边轻声说:“父皇,我昨日在这里遇见一个小子,他竟然也有一块玉佩呢。”

萧乾脚步一窒,心里微动,但随即想到小孩子身上多有金锁玉佩之类的饰物,这定然是珠儿不肯离开撒的谎,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有块玉佩有什么稀奇的,你素来诡计多端,又想来骗父皇。”

珠儿一急,扭动身子要下来,“我带父皇去,那位小哥哥的玉佩,跟我的一样大小,只不过,他刻的是龙,肯定是从我家偷去的,父皇抓住他,狠狠打他的屁股!”

“什么!”萧乾震惊之下反不敢相信,目光直直瞪视女儿:“你说的是真的?”

珠儿见自己父皇忽然神色大变,语声轻颤,不由有些害怕,却仍点了点头。

萧乾颤声道:“他……他在哪里?”

“我……我昨天在花园里碰到他的……”

萧乾不待她说完,已拔步奔出。珠儿愣住,她从未见过父皇如此模样,忙跟出去,却已经不见萧乾人影。

伊吾王宫中的侍女守卫见一个大齐卫士在王宫中乱闯,均觉奇怪,一个卫士上来查问,萧乾劈面问:“王宫中可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在何处?”那卫士不防之下,随口道:“五六岁的男孩?啊,你问的是澄儿吧,他此时在一定在校场。”萧乾急急追问:“校场在哪?”卫士抬手一指:“就在花园后面,王宫北边。”一答之下,忽然醒悟,忙道:“你是谁!?”萧乾早已绕过他,一阵风般去了。

“夺!”一箭射在红心处。澄儿欢呼一声,转头来看教他射箭的师父,师父微笑点头,“很好,就照这样,你自己练练。记住,射箭时脚要分开,手要稳。”叮嘱几句,让澄儿自去练习。

澄儿因人小力弱,李十八特意命人给他制作了小弓小箭,靶子也设得近。见师父暂离,便重新搭开弓,正在瞄准时,忽然一声锐响,破空而来,还未等他回神,只听得“垹”一声响,随即又是“劈啪”一声,一支白羽翎箭呼啸着从身侧射过,将他的那个小小靶子上那枝小箭从中剖开,又射在红心处,射裂靶心,穿透而出,直射到对面一株白桐树干上,箭尾的翎毛犹自颤抖不已。

澄儿看得目瞪口呆,好强的臂力!好精的箭法!只怕就是十八伯伯也没有这样的功夫!他忙转身,却见一个打扮怪异的人,扔掉手中大弓——那正是澄儿的师父放在校场边上的,哈哈大笑,跨步过来,将自己一把举起。目光炯炯,在自己身上流连。

澄儿从不曾在伊吾王宫中见过这个人,但心里见了他刚才那一箭,心里实是崇拜羡慕,又见他目光里满含喜悦,瞧来毫无恶意,他自小只有娘亲,心中万分钦羡人家小男孩儿可以骑在父亲肩上,拉着父亲的手骑马打猎,以至他素来只要见到魁梧强壮的汉子就不自禁的想要亲近,见这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熠熠生光,双眉斜飞,俊朗挺拔,忍不住小声说:“你……你是什么人?你那一箭好厉害呀……”

萧乾一手轻松抱着他,另一手却从他脖子上拉出玉佩,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大变,强压下心中的翻腾,微笑道:“你叫澄儿,今年五岁了,生日是六月初八。是不是?”

澄儿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澄儿珠儿的生日也正是萧乾的生日,那一日阿谣生产的凶险,恍然如在眼前,分别五年,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萧乾一时间又悲又喜,胸中翻江倒海,竟不知如何回答澄儿。

良久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你娘她……她安好?”问完这话,只觉呼吸都似乎停止,喉咙间一片干涩。

澄儿答道:“娘很好呀。我前日才去见过她。”

萧乾顿了顿,又问:“那……你爹爹呢?”他神色紧张,紧盯住澄儿。

澄儿却低下了头,半晌闷闷道:“我没有爹。”

萧乾一把将他抱紧,“好孩子!”一颗心顿时飞上高天。望着这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脸,只觉怎么瞧都瞧不够。珠儿像母亲,澄儿却像自己,只有那股子沉静若水的神态,像极了阿谣,全不似珠儿那般狡黠。

澄儿被他抱得太紧,他不习惯与陌生人如此亲近,却又觉得被这样一个强健的男人紧紧抱在怀中既陌生又幸福,不安得挣扎了一下身子,又舍不得让他太快放开。

萧乾却不知这小男孩儿心中想法,狂喜之下,颤声道:“你娘……她现在哪里?”

“在苇子峡蝴蝶谷。”澄儿疑惑地看了萧乾一眼:“你……你认识我娘?”

萧乾不答,却道:“走,带你妹妹去找娘!”

澄儿被动地由他抱着,一路上,心里却实在解释不过来,什么叫带着妹妹去找娘呢?

第66章:双影笑傲水云乡(大结局)

大齐永熙元年,巴陵郡中,君山之下,洞庭之上,正是一片人间四月的繁盛景色。君山上山花杂树而开,红红白白,花事熏烈,兼之蜂飞蝶舞,鸟啼婉转,唧唧啾啾不绝,风中处处传来弥漫的花香,恰是春和景明之象。

二妃墓前,一男一女正摆开了水酒果品,祭奠洒泪成斑的娥皇女英二妃。

“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诸斑泪一人。”男子念着墓两旁石刻的对联,微笑道:“舜帝得有二妃生死相从,料也无憾了。”男子的年纪约莫在四旬以上,但那挺拔的身姿,奇书网俊朗的面貌,以及虽是收敛但依然一眼看得出的一身尊贵大气,却让他比年轻人更多几分成熟魅力,一边说一双凤眼一边含笑望了女子一眼。

女子提了一只小小乌银堑花壶,在酒杯中注满水酒,调皮的春风吹动她身上那一袭素雅的淡青色衣裙,恍似清澈的水面上荡漾过一圈涟漪。听得男子对她说话,她抬头报以一笑,如美玉莹然生光,浑不见多少岁月痕迹,倒增添了许多岁月沉淀下来的安稳恬淡。她放下酒壶,站起身来,男子上前相扶,她轻轻搭住男子臂膊,携手而立,动作自然温馨,毫无做作,看得出二人日常的恩爱默契。

“舜帝虽有二妃相从于地下,然二妃死后为湘水之神,究竟能不能再续夫妻之情,尚不得知……”她注视着墓碑上“舜帝二妃之墓”的碑文,轻轻说。

男子侧头注视自己妻子,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阿谣,你回到我身边,是我萧乾此生最大的幸事,我们当拜拜湘夫人,求她们保佑你我此生再不分离。”

这一男一女正是萧乾和阿谣。时光倏忽,转眼又已经过了十年,十六岁的萧澄登极为帝,改元永熙,萧乾和阿谣被尊为太上皇与太上皇后。

阿谣顺从的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随着萧乾在墓前盈盈拜倒,眼前的景色如画,姹紫嫣红,恍然是伊吾蝴蝶谷中情景,令她情不自禁回忆起那一天……

“阿谣?”萧乾见她出神,忍不住唤了一声。“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阿谣温婉一笑,“想起了蝴蝶谷,这个时候定然也是万花齐放,蝴蝶满天……”

萧乾一笑道:“你若想念,咱们游完洞庭,就去伊吾走走也行。”

阿谣轻轻笑道:“想当日你突然带着澄儿珠儿出现在我面前,真令我如在梦中,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去蝴蝶谷中。我只道此生是再也不会见你的面了。”

萧乾回忆起当时情景,也忍不住微笑,“可不是么,那时你乍然见我就惊呼一声,遥遥欲坠,倒象见了鬼一般”话未说完,阿谣已伸手捂住了他口,嗔道:“又胡说!”

萧乾一笑,轻轻拉下她的手,“说起来,幸亏有珠儿这小机灵鬼,若不是她对你死缠烂打,只怕你还不肯跟我回宫呢!”

阿谣又气又笑,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你教好的?你让两个孩儿双双跪在我面前,我不答应你回去就不让孩子起来,让做娘的怎能狠下心?这般无赖,哪里象个君临天下垂拱而治的皇帝陛下!”

萧乾拥住她腰,笑着讨饶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都已过去十年,你每一提起还是这么气呼呼的。眼见着澄儿立了皇后,你就要做奶奶了。”他随手将阿谣鬓边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抿到她耳后,深情地望着阿谣,说道:“你还记得么?我答应等澄儿十六岁大婚之后,便传位于他,从此带着你畅游天下,过人间寻常夫妻的日子,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了。从今之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爱住什么地方就住什么地方,好么?”

阿谣微微点头,低头一笑,忽然想起宫中的一双儿女,不由自主说:“澄儿这十年来被你管教得都成了一个小老头了,十六岁的孩子,弄得老气横秋,如今你将大位传他,不知道他一个人可能对付得过来么?还有珠儿那般精怪,宫中没人能治得她住,我担心……”

萧乾故意长叹一声,“唉,做娘的总是惦念儿女。”他笑着安慰道:“澄儿这十年可不是白过的,若不是知道他的能力,我怎能放心将江山交付?你就别担心他了更不用担心珠儿,她不找人的麻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你还怕她有什么不如意不成。况且她连父皇母后都不怕,唯独怕她的皇帝哥哥,有澄儿在,她翻不了天去,你就放心罢。”

阿谣想想确是如此,也暗笑自己杞人忧天,当下道:“你说的也是,这些年天天见到孩子,一时分开,总有些想念。是我多虑了。”

二人携手立在石上,远远眺望,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风和日丽,万顷碧浪如一面平滑的明镜,间或有点点白帆出没,鸥鹭翔飞,天光云影,一片迷人景色。

“三醉岳阳人不识,轻身飞过洞庭湖。”萧乾望着洞庭衔山吞水的万千气象,胸中豪气顿生,指点山水,对阿谣笑道:“当年纯阳祖师在岳阳楼度人成仙,凡人多有不识,以至吕祖师大笑而去,如今我萧乾君临天下已十数年,虽说不得繁华盛世,却也是物阜民丰,天下太平,万里江山,任我挥洒丹青,况且又有你相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阿谣嘴角含笑,目不转睛凝视着萧乾,萧乾问:“怎么?”

阿谣替他理理衣襟,柔声道:“没怎么。”心中却说:当时你恳求我给你十年时间,将澄儿培养成材,十年后便让位于澄儿,从此陪我寄情山水,逍遥一生。你素来胸怀天下,我只道你未必舍得,谁知你果不食言,可见你心中固是重我,你本是这世间的伟岸丈夫,我才是夫复何求。从前就算有再大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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