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一声:“你现在明白了,你就是个混帐!”赵赦连连称是:“是臣的不错,臣不敢在奏折中回奏君父,只私下里与楚安王协商。万幸君父有招,臣得以回到京中面见君父,可以探望君父病体,又可以把这件难事,求君父作主为臣退了吧。”
“朕不是你的月老红人,求亲的是你,这薄情人,你自己当去。”皇帝说过,赵赦不肯起身:“皇上,臣一时糊涂,想着几美并收而且各有身份,是臣一时糊涂。”
皇帝不理赵赦的话,起身道:“你过来。”另一侧的宫室里,摆着大的地图和沙盘。皇帝让赵赦进京,就是要亲自和他说打仗的事情:“朕自病中,所想的就是狠狠地和突厥打上一仗,打得他十年八年不敢露头。你看这样,章古是你笼络,格木顿是霍山王的女婿。再加上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兵,打上一次大仗!”
病中的皇帝想到自己平生几件不如意事,一个是外患如蚊子苍蝇,频频袭扰;一个就是皇嗣没有定下,他十分忧心。
太子是个有心疾的人,皇帝百年之后,直接传位给皇太孙。这两件心事,第一件打仗正在和安平王商议,第二件传位的事情,在听到楚安王背着自己要和安平王成翁婿后,皇帝心中十分不快。
“狠打一仗的想法,为臣也有,只是一直没有想妥当。”赵赦还是惭愧,他装得十分停当:“皇上天纵英明,您这么一说,为臣觉得这仗可以打。”
皇帝没好脸色对赵赦:“你不是没想妥当,是整天想着如何抱你的美人儿去了。”赵赦再次跪下来:“求皇上恕臣之罪,再为臣开解了吧。”
“你这种风流浪荡鬼,皇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皇帝骂过以后,自己掌不住笑了两声,对赵赦道:“请朕为你开解,你如何谢朕?”
赵赦先跪下来谢恩,再道:“臣以胜仗奉皇上。”
“打输了,朕要你丢尽脸面!”皇帝说过,赵赦立即回道:“与霍山王合围,这中间还有商王、白石王和江阳王境地,回皇上,如何臣是主将,这仗好打得多!”
皇帝好笑:“朕不想和你生气!论资历,霍山王胜过你,论年纪,霍山王胜过你。你想当主将,哼,没门儿!”
骂过以后赵赦讪讪,皇帝在心里盘算过,赵赦虽然资历和年纪都不如霍山王,近几年打仗却比他胜得多。
“这样吧,你们谁先打胜仗,这主将就是谁的!”皇帝还是让了一步。
赵赦听过大喜:“微臣遵旨。”再小心翼翼地觑着皇帝面色:“这楚安王的事情,”
皇帝负手往龙案走去,慢条斯理地道:“你去给他叩几个头,说声对不住吧。”赵赦正大喜道谢,回到龙案后的皇帝想想自己笑起来:“就说你妻子不答应,你妻子在家里不依,”
安平王揣着小心回话:“臣妻,是个贤惠人。”
皇帝笑个不停:“贤惠,还不是人嘴里说的。”就像皇帝清名,有时候,也是做给人看的。见赵赦面有难色,似乎很在乎妻子的贤惠名声。皇帝大乐:“你要不乐意说你妻子,只能你自己扛着,嗯,你这种风流鬼儿,乱听人说楚安王的女儿生得不美,所以你害怕要悔亲。”
面对此时极有想像力的皇帝,赵赦尴尬:“回皇上,臣母是见过楚安王家的郡主的。”皇帝一个人还在笑:“你母亲见到,与你见到是两回事情。你犯了糊涂听错了,也是有的。”
被皇帝尽情取笑的安平王,直到出宫才觉得里衣内全是汗水。取帕子抹一把头上的汗,赵赦有些自得。
左右皇帝,还是要有些能耐才行。
赵赦独自进宫,真姐儿带着两个儿子回王府时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和迎接儿子一样,在二门口儿候着。
先见到长高不少的赵佑,欢快地跑着过来:“祖父,祖母,我回来了。”真姐儿在后面对碧水笑:“世子还说不愿意回京,看看他喜欢的。”
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满脸笑开花,一左一右扯着世子的小手看他吃得胖不胖,再问他:“怎么倒瘦了?”
“父亲母亲,世子天天随着表哥习武,是掉奶膘儿的时候。”真姐儿跟上来回过话,对着父母亲行过礼,手扶着赵老夫人撒娇:“母亲,我想您呢。”
赵老夫人极心疼,抚着真姐儿对赵老大人道:“我们真姐儿,最是个好孩子。王爷来信说如今会发兵,把我唬得,我说老大人你赶快给儿子去信,这发兵打仗是正经事,可不是乱玩的。”
赵老大人啼笑皆非:“夫人,我早就说你乱上心。真姐儿,佐哥儿在哪里,我的另一个孙子呢。”
“是了,看看我说我老了,我的第二个孙子呢?”赵老夫人也想起来:“我见到佑哥儿,把别人全忘了,再见到真姐儿,又把你们也忘光。”
奶妈抱着佐哥儿上来,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争着来看。两个人撞到一起,赵老夫人抱怨道:“我说老大人,你先看我先看。”
“夫人你请,我是好男么,不和夫人争。”赵老大人退后一步,赵老夫人先上前来,欢欢喜喜揭开佐哥儿罩面挡灰避光的面纱,哈地一声道:“原来醒着呢,好孙子,是祖母来看你。”
一听说是醒的,赵老大人把赵老夫人背上拍一拍,眼馋地道:“夫人,你看过了,现在归我看了。”
赵老夫人不情愿地让开,赵老大人过来一看,一双精豆似的眸子转过转去,他也哈地一声道:“这个,也像儿子。”
佑哥儿在旁边受到冷落,黑着小脸儿瞅瞅祖父,再瞅瞅祖母,心里伤了一大把。他扯着祖母的手告诉她:“佐哥儿要在京里陪祖母,我陪祖父。”
赵老夫人拉着他往房中去,让真姐儿走在自己另一边,再问佑哥儿:“你留在京里,难道不也是陪祖母的?”
“祖母不要我陪,”佑哥儿低着头说过,赵老夫人笑起来:“祖母见你多喜欢,怎么会不要你陪?”
佑哥儿说开谜底:“祖母见到弟弟,比祖父笑得要开心。”
跟的人全是笑,真姐儿笑着解释:“以前只有佑哥儿一个人,他很会吃醋呢。”佑哥儿对母亲噘嘴:“我从不吃醋,就是你们总看着弟弟笑,这是真的。”
他摇摇动祖母的手:“祖母祖母,我说的是真的。”赵老夫人早就乐不可支,对真姐儿道:“还是两个孩子有趣,那时候我只有你表哥,家里他一个人皮上天,全由着他。”
真姐儿在心里道,表哥才是皮猴儿,再笑眯眯对赵老夫人道:“虽然家里那时候只有表哥一个,母亲一样是操心劳累。”
“可不是,要知道你表哥一个人,可比别人家里十个八个要淘气的多。”赵老夫人揭着赵赦的当年旧事,真姐儿眼睛发亮认真记在心里,准备着晚上和表哥好好说说。
伴着佐哥儿走的赵老大人在身后点头作证:“是这样的……哎,夫人,打伤了张大人家的公子,是赔的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我只给了三百两,莫不是你私下里,又赔了钱?”赵老夫人说过,赵老大人立即支支吾吾:“兴许,是我记错了。”
这私下里赔的钱,一不小心,也说了出来。
一家人欢笑着坐下来时,赵赦才从宫中出来,马不停蹄地往楚安王府中去赔礼。船上下来时让人带着诸般礼物先行一步,王爷不及回家,先来到楚安王府中。
“你也太小瞧我,这事情不能就这样!”楚安王把赵赦当面大骂一顿,坚决不依不饶。赵赦只能先回来,不过回过皇帝话的安平王,是底气十足的出了楚安王府。
回到家里来,处处欢笑声。赵老大人和赵老夫人争着来问儿子辛苦,又争着夸他:“你很能干,真姐儿也很能干,又生一个。”
见父母亲这样喜欢,心又放宽不少的赵赦扳着真姐儿小脸儿问她:“还生不生?生几个?”真姐儿笑眯眯:“生好几个。”佑哥儿扯一扯母亲衣服,小声对她道:“再生就生小妹妹。”
小弟弟不好,祖父母见到小弟弟,比见到佑哥儿要喜欢。
当晚亲戚们欢聚一堂,云家的三位舅老爷也来到尽醉回去。出门不用轿子,说走走散酒。云三官人对云大和云二道:“大哥,二哥,有件事情我弄不明白,你说咱们,是舅老太爷,威远侯,也是舅老太爷,这不是弄到一处去了分不清?”
云三官人深为担忧这件事情:“以后回话舅老太爷来了,外甥女儿知道是哪一个?”云二官人带醉道:“三弟你糊涂,你、我和大哥,才是舅老太爷,威远侯,是侯爷。你想和威远侯换换,这朝廷,他还不肯呢!”
“这我就明白了,我是三舅老太爷,威远侯他不是!他,只是侯爷。”云三官人这下子很清楚,兄弟三人扶醉而归。
初回来的前几天里,不是拜别人,就是别人来拜。端午节的当天,宫中摆宴,衣香鬓影伴着香风阵阵,安平王和真姐儿,也来到宫中。
碧水一弯下,真姐儿同赵赦分开,伍侧妃是多年不见,还有霍山王妃、灵丘王妃,都是熟悉的人。虽然年纪大些,身份上是相等的。
同来的,还有楚安王妃。真姐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她惯常的笑脸儿。
楚安王妃嘴角边有鄙视,问真姐儿道:“听说你又有了一个儿子?”真姐儿含笑:“次子就要过百天,到时候,请王妃来喝一杯酒。”
赵赦在碧水边同真姐儿分了手,身边立即就有了别人。巧笑嫣然的荣夫人,手挽着一个炫目绣锦衣裳的女子而来,曼声道:“王爷,您看我家妹子,是不是同我很相似?”
眉眼如玉的一个垂敛女子,见到赵赦时才微抬了眼眸,这一眸之间敛艳冰晶,好一双黑眸。她含羞行礼:“孟氏给王爷请安。”
“二美并行,要本王相送不?”赵赦也有了笑容,对着这位夫人打量过,她还年青,站在荣夫人身边,三十多岁的荣夫人立时就显得老了。
赵赦调笑道:“夫人有字无字?”孟夫人又是一瞥对上赵赦眼眸,及至碰上时如小兔子一样跑开:“妾小名六儿,并无他字。”牵线的荣夫人故意插一句:“王爷问你有字没字,你怎么把名字也说出来了。”
孟夫人低头羞涩而走,荣夫人只追着笑一声:“六儿,不要走。”其实脚下半步也不动,见到孟夫人离去,荣夫人在赵赦面前邀功:“怎么样,王爷,这不是我妹妹,是皇后身边新到的夫人,她呀,还有丈夫呢。洛阳孟家的小儿子,到京里来谋官儿。别人都在流口水,不是我想着先送到王爷面前来,您又要晚一步。”
“你这个女月老,当然少不了。”赵赦对荣夫人笑得含蓄,在她的手臂上轻拍拍:“走,去看看她去。”
王爷热情如火,荣夫人当然要奉陪,随着赵赦走一面笑:“您小心着,王妃也在宫里,被她看到可怎么好?”
“我怕她?你看我是怕王妃的人。”赵赦今天格外不一样,露出迷人的笑容道:“好几年没见你,咱们今天乐一乐去。”
楚安王的女儿如意郡主正和相熟的人一起,在花台上坐着。见到下面射箭的人中,有一个百发百中,而且生得英挺过人。如意郡主明白这是安平王,安平王到家里赔罪,她是知道的。
日头下,如意郡主仔细打量安平王。
他生得很俊俏,薄薄的日头照在他的半侧面儿上,肤色不是旁边临江侯小侯爷的敷粉之白,也不是房公子的薄黑。
安平王的肌肤,是微有光泽,看上去不觉得黑,又可以体会到有健壮有力的肤色。他微有笑容,嘴角边似有宝石闪烁,手中长箭随意而发,却又偏偏中在靶心。
“王爷,再射一箭,我要那个彩头儿。”执酒上来的,是另一位年青的夫人,她今天新和安平王认识,颇有些失态。
面上笑容儿多一些,鼻子尖微翘一些,眼波儿多送一些的这位夫人,快要贴到赵赦身上。
安平王已经把弓箭给了内侍在和别人说话,这就伸手命人:“取弓箭来。”
宫中宴游上比箭,悬挂在高处的全是饰物等东西,女眷们不会射者又想要的人,就去寻自己相熟的人来帮着射。
抬手又是轻飘飘一箭,随着一片喝彩声,赵赦射下来两个彩物。举一个奉给说话的夫人,夫人当然是容光焕发伸手来接。
安平王当着众人却不给她,而是给她插在发上,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安平王的手,顺势在夫人的乌边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之下,把夫人白生生的面颊也摸到了。
“好!”登徒子们一起喝彩,安平王旧年里常相识的风流人物们笑得更凶,对着赵赦翘起大拇指:“今天你再摸几个,算你占鳌首。”
夫人们一起啐,啐过,却又不走。
“如意,咱们走吧,”如意郡主的闺友们全是没有出嫁的女儿,这里分成两派人。就和贵族们的风流、庶民们的严规一样,风流自许的夫人们,是一个天地,没有出嫁的闺中女儿们,自成一个天地。
她们看不下去,喊如意郡主离开。
面色发烧,觉得心里格外难过的如意郡主,其实还想再看看。这样英俊的人物,许亲给他时,父母亲一起夸能干,不想,传言全是真的。
赵赦数年不在京中,几年回来时,如意郡主没有见到,只是侧面上打听过,安平王回到京里时,从来不消停。
今天,亲眼见到。
郡主随女伴们离开,心里还想着英俊的安平王。接下来,他还会摸几个?
找到母亲时,见她和安平王妃在一起,楚安王妃,正在对真姐儿不经意间的冷嘲热讽,她面上带笑道:“我家王爷这样年纪,前天又相中府里的一个丫头,我说你喜欢就收了吧,要是不收,这小户人家出身的丫头,惯会撒娇撒痴的,没个廉耻。安平王妃,我劝着你,王爷要寻人,是身份高与你的,你要双手捧着才行;要是身份不如你的,”
就到这里故意踌躇一下,在场的人也全都明白。安平王妃出身于平民,再要找身份不如她的人,只能是流放的罪囚之家等犯罪的人。
这样场合下的打机锋,旁人大多不帮腔。多说一句,不是成帮着楚安王妃,就要成打趣安平王妃的人。
要说帮着安平王妃,伍侧妃等人,也要看看风向才能说话。毕竟京中常来往的,是楚安王妃。
面对这些看不明白就会乱说话的人,真姐儿很少骤然发怒。身份不高,觉得相似的东西就同扯在一处说?
真姐儿依然微笑,楚安王是她认为赵赦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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