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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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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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小的男人见形势对他不利,再度大声喊:“这种事情,现在一点也不重要。总之照我刚才的说明,大家分头进行搜索,听见了没?好,出动!”
  男人击了一记掌,孩子们不像是很投入的样子,但还是解散各自行动去了。
  奉间还差几步就要到达九号楼的拐角时,从背后被人叫住了。
  “喂!”
  本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本来他就拖着左腿走路,就算加紧脚步也快不到哪里去。男人很快便追了上来。
  “干吗,你不应该装作没看见,就想走人吧。”
  本间回过头挥着手说:“我不认识你,我们没有关系,彼此是陌生人。”
  “你还这么说!”
  碇贞夫豪爽地笑着追上来,愉快地和本间并肩走路,一边配合着本间不太灵活的步伐一边关切地说:“看你的样子很辛苦嘛!”
  “不用你关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很想代替你。”
  “闭嘴!”结果本间还是笑了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碇贞夫挺起胸膛说:“指挥搜索行动,因为我是专家。我在召集少年侦探团训话。”
  “搜索什么?”
  “狗呀,好像是迷路了。”
  本间停下脚步问:“呆呆?”
  碇贞夫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没错,都怪你们给它取了没用的名字,才会迷路了。”看来呆呆还没有回来。
  “听小智说,它是只对人没有戒心的狗,脑筋不是很好,可能被谁捡了去。”碇贞夫小声地加了一句,“希望不要被汽车轧死了。”
  本间知道这个男人很喜欢小动物,连以前住的公寓里的老鼠都一一给取名字,甚至只要听声音就知道哪只老鼠出现了。一开始,当他坐在从来不收拾的床上,盘腿看着天花板说什么“现在的声音是克里斯汀的,她和亚兰正打得火热”时,本间还以为他疯了。
  两人来到电梯口,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呆呆的事?”
  “小智说的。”碇贞夫的回答自然得就像喊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小智也很黏他,本间也不在意,但小智说过“喊他碇叔叔的话,感觉好像他要生气”,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威严。
  “我可是跑了三千里来找你,结果你不在家,却看到小智和他朋友凑在一起找狗,所以我就提供专业的帮助喽。”
  “可是,刚才的少年侦探团里面没有小智呀?”
  碇贞夫撑大鼻孔,骄傲地说:“毕竟少年侦探团的团长得不一样呀。我让他跟井坂先生和小胜三个人去卫生所了,说不定呆呆被关在那里。”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碇贞夫,他总是穿着同样的西装。其实他有三套同样布料、同样剪裁的西装经常替换着穿,所以旁人以为他只有那身行头。他拉开那件穿旧的褐色西装上衣,像变魔术般取出一个大牛皮纸袋。
  “拿去,你要的东西。”
  家里的客厅还残留着暖炉的热气。碇贞夫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穿过走廊到牌位前上香。本间则利用这一时间确认信封内的东西。
  里面是关根彰子在宇都宫的除籍誊本和工作记录。看来之前担心会被科长责怪,是多余的。
  “谢谢,太好了。”
  碇贞夫一边敲钲一边合掌祭拜,面对着牌位说:“千鹤子,你老公又在做些奇怪的事了。”
  碇贞夫和千鹤子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学时就认识。本间会和千鹤子相识,也是在读警官学校时由碇贞夫介绍的。
  事后碇贞夫本人也坦白说,一开始就打算撮合他们在一起,才介绍的。对他而言,千鹤子就像宝贝妹妹一样,怎么可以嫁给随随便便的什么人。奉间反问他:“那你自己怎么不干脆娶了她?”碇贞夫很认真地思考后回答,因为太熟了,所以不行——居然说是因为太熟了。
  由于他很忙,难得来到家里。但是偶尔来时,都会在牌位前停留很久。本间也都会让他一个人静静待着,直到高兴为止。
  本间拉把椅子坐下,将信封里的东西摊在桌子上。
  除籍誊本的内容倒是一目了然。真的关根彰子在假彰子将户籍分到方南町之前,从来都没有动过户籍。户籍一直都是以父亲为户主设于“宇都宫市银杏坂町二OO一号”。查对其浮贴纸条,真的彰子搬家之后的地址也都依序登记清楚。最早的记录是东京都江户川区葛西南町四丁目十番五号,确定迁入的日期是昭和五十八年四月一日。
  那是她在葛西通商工作时的住址吧,公司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
  东京都地图和电话,哪一个离自己比较近呢?是电话,伸手就能拿到。于是本间拿起话筒,同时翻阅记事簿,查看葛西通商的总机号码,打电话过去。
  话筒里传来女性的声音。本间表示自己要寄东西过去,想确认地址。然后他念出纸条上的纪录,结果对方说那不是公司地址而是员工宿舍的。
  奉间挂上电话,抬起头,看见碇贞夫站在和室和客厅的交界处望着他。
  “真想喝海带茶。”碇贞夫说。
  “在柜子的最下面。”奉间回答。
  碇贞夫走向餐柜,依照指示打开橱柜门拿出了小茶罐,接着将水装满水壶,放在煤气炉上后点火。
  “我得自己来吗?”碇贞夫问。
  “当然。”
  “你要不动,小心很快变成糟老头。”
  “我早就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糟老头了。”
  户籍贴条上记录的第二个住处,是关根彰子申告破产时所居住的锦系町城堡公寓。本间想,大概关根彰子离开葛西通商的宿舍搬进这栋公寓时,花了不少钱。或许她就是从这时开始走偏了路。
  年轻人住在员工宿舍时,为门禁、哕唆的管理员和坏心眼前辈的欺负等原因,自然很向往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对于获得那种自由要花费多少钱的“现实”却不太能认真面对,因为窝在宿舍时,他们并不能真实感受外面的世界——不论是开灯还是马桶冲水都要花钱的“使用者付费”的残酷事实。
  贴条上最后记录的是她破产后搬家的住处:她于一九九O年三月十七日消失行踪的川口公寓。
  母亲过世后,关根彰子去找律师询问保险金的事,却完全没有提到其他不动产的问题。这表示她母亲一个人生活时居住的老家,应该是租来的房子。父亲早年过世、只剩下母女俩的家庭中,这种情形是  可以理解的。
  就除籍誊本和户籍贴条上的记录来看,她母亲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死亡之前,曾经搬过三次家,都是在宇都宫市内。死亡时登记的户籍住址银杏坂町二OO五号,已经住了十年,离原户籍也很近。
  她母亲没有离开宇都宫市,是基于对故乡的依恋,还是担心一个人到都市工作的女儿,为了让她有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巢”呢?
  碇贞夫安稳地坐在本间斜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拿起本间看完的除籍誊本翻阅,一句话也没有说。
  劳保局拿来的就业记录也跟本间猜测的一样。关根彰子果然重复投保,拥有两个劳工保险的被保险人号码。
  一个是真的关根彰子在葛西通商上班时投保的号码;另一个则是一九九O年四月,假的彰子被今井事务机公司任用后,声称“自己是第一次投保劳保”而取得的号码。
  “拿到资料后,我还跟劳保局负责该业务的人通了电话。”碇贞夫开口说,“重复投保的事让对方也吓了一跳,说不是没有人隐瞒过去的就业记录。这种人如果来柜台说‘第一次上班’,为了避免不正当的支薪,有时是会严格确认的。但如果对方是个一般上班族,又是年轻女性,说是第一次上班也是很有可能的,通常就会直接让她投保。
  毕竟调查很费工夫,而且就跟你说的一样,一般就业记录只保存七年。这个关根彰子在葛西通商上班的就职记录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她辞职时的记录,之后她还领了一段时间的薪资。”
  本间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被今井事务机公司任用时,假的彰子既没有真的关根彰子的就业记录,连她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证都拿不到,才不得已到柜台声称“第一次上班”吗?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考虑太多,以为随便说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呢?
  从她过去的行动来推断,她应该不是后者那种随遇而安的女子,所以应该是前者!由于手上没有真的关根彰子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证,没办法只好在柜台前说谎了。辞掉葛西通商的工作之后,被债务和讨债公司所逼,于是申告个人破产,搬家逃到川口公寓,在酒廊里工作糊口——真关根彰子在这种动荡不安的生活中,很有可能遗失了这张薄薄的被保险人证,使得假的彰子尽管翻遍了川口公寓的房间也无法找到。
  水壶响了。碇贞夫赶紧起身,身手利落地冲泡海带茶,并用手指抓着两个茶杯回到客厅。
  “能派上用场吗?”他一边吹着热气一边问。
  “嗯,谢谢。”
  本间收拾好资料,偷偷斜眼瞄了一下碇贞夫,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还有吗?”
  “如果能告诉我这名女子是否持有护照与驾照,就更好了。”
  碇贞夫嗯了一声,看着电话说:“我现在可以去确认,但是护照可能比较麻烦。万一遇上讨厌的家伙就麻烦了,我还是晚点再打电话给你。晚上告诉你应该够意思吧?”
  “太好了。”
  碇贞夫完全不问奉间究竟在调查什么。本间很清楚他的想法,目前的阶段,这是属于本间的家务事,他不过是帮个忙而已,所以不应该过问。万一将来事情搞大了,本间自然会说。
  “欠你好大的人情,下次一定还。”
  碇贞夫却说:“我要你现在就还。”
  本间看了他一眼,碇贞夫下唇突出,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伤脑筋,你得帮我想想!”
  让碇贞夫头疼的是目前正在调查的凶杀案。
  “现场是在中野,距离车站约二十分钟公交车车程的独户人家,时间是半夜两点过后。强盗侵入民宅。只有夫妻俩的住家,先生被杀死了,太太被捆绑,强盗逃跑的时候被附近的居民看见了。”
  “原来如此。”
  “是户有钱人家,先生五十三岁,太太三十岁,是继室。”
  “小孩呢?”
  “和现在这个太太没有生。财产很多,一共经营了两家咖啡厅、一家录像带出租店和两家便利店。”
  “真够阔的。”
  “死者还投保了一亿元的人寿保险。两人结婚一年半,这桩婚姻在男方的亲戚口中不受好评,大家认为是女方贪图男方的财产。这是一般的常识性看法。”
  本间苦笑了一下说:“然后呢?”
  “我个人认为是假强盗,是女方为了害死丈夫而设的骗局。女方外面另有男人,这种传闻到处都是。男人为了女方自然铤而走险。”
  “这说法应该还算合理。”
  “是吧?”碇贞夫拍了一下桌子说,“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没有嫌疑人。”
  “什么?”
  “没有,就算是用X光调查她的私生活,也找不到有外遇的线索,根本查不到男人的半个影子!她清白得令人跌破眼镜。”
  “女方长得怎么样?”
  “是那种耐看的、值得长期交往型的,她先生就是看上她这一点。”
  万一被本人知道,恐怕会气得大叫,但是本间脑海中浮现出在川口公寓遇见的绀野信子。她也是个美女,而且又很精明能干。
  “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碇贞夫感叹道,“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会有男人,可调查后又找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她是那种似乎人尽可夫的漂亮女人,而且又比先生年轻了二十岁……”
  碇贞夫的声音就像是背景音乐,本间陷入了沉思,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手拿着档案夹、头脑清晰地回答询问的信子。而那个时候,她的老公和女儿则是边洗碗盘边嬉闹……“明美,去叫你妈过来。”
  “我说——”本间只说了一半,碇贞夫不禁问:“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些店,经营权都是谁在主导?是先生还是太太?”
  碇贞夫一脸“坐在面馆,却看到服务生端出法国菜”一样茫然的表情。
  “是哪一边呢?”本间重复问道。
  “应该是先生吧。”
  “应该?你是猜的。”
  “是,因为钱都是先生一手掌控的。事实上他们已经被税务机关的人盯上了,听说有逃漏税的嫌疑。”
  “钱是先生管的。”本间慢慢地重复这句话,“但这也不能代表‘主导经营权’。比如店里的装潢、录像带店里放些什么样的软件设施,需要有很多想法。这些都是谁在做?”
  碇贞夫立刻回答:“噢,这些是她先生做的。太太对于这种事是不过问的。因为年纪大的先生总是宠她,不要她‘花脑筋在这些工作上’。”
  “两个人有为这种事吵过架的迹象吗?”
  碇贞夫摇头说:“就我调查的结果是没有。而且太太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女人。她就像是钓到金龟婿,正高兴一辈子可以轻松过日子的女人。”
  “是吗……”
  “是。”碇贞夫笑着说,“只不过店员们对她倒是颇有好感。对了,  咖啡厅雇用的店长说过,老板娘对店里面播放的音乐提过有趣的建议。因为她就是新时代的女性,为了能抓住年轻客户,让生意兴隆,所以从客人的角度出发,向店长提了建议。不是吗?”
  本间深深一点头,然后说:“还有两个问题。”
  “什么?”
  “太太结婚前的职业是什么?”
  “普通职员。”
  “事务工作?”
  “思,就是做那种谁都能够胜任的杂事,不是专业人才。不过本人好像也会簿记,倒也不是很笨。”
  本间又想起了绀野信子。
  “第二个问题,刚才你说大家谣传太太有外遇,有什么根据?”
  “都是附近邻居和店里面的员工说的,说是看见太太常常打扮得特别漂亮,偷偷出门。”
  “但是并没有特定的男性对象。”
  “正是,所以我才伤脑筋。”
  “这种时候太太都是如何打扮出门的?”
  “你是说服装?”
  “嗯,是套装还是和服?还是飘飘然的洋装?喷香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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