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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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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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想她绝对地狼心狗肺。”

“那是!”

他咧嘴笑道,根本没多想。

将就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王斌跟人一起将粮草送入城中,不过走的不是我昨天去的那个城门。王斌说除了东门外,所有城门都是关着的,而且有时间限制,怪不得我进不去。

我继续装哑巴,进城后找到天武将军府邸,给了后门的守卫些许银两,便跟着守卫和王斌一起到了段玄居住的院子外。

守卫离去。我驻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段玄——他的眼睛复明了吗?是否还在介意他师父的死?还有,他……还在等我吗?

“蔚朗,你来了。”手杖敲着地砖发出的“笃笃”声越来越近。段玄到了我面前,突然停下脚步,凝神问道:“这位是?”

将近一年没见,段玄似乎长开了,五官越发清晰明朗,身上的气质也由一开始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转变为成熟稳重的男人味。

见我不说话,王斌卖起了关子:猜猜看。”

“身上有股淡淡的女儿香,很熟悉,且听刚才的脚步声应是天足——”段玄表情愕然:“楠夫人?”

“是我。”

见他竟认出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怎么到了这里?”

“被那个臭不要脸的宁王休了!”王斌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就替我乱回答。

段玄沉寂了半晌,开口道:“进来坐吧。”

进房间,王斌给每个人倒了杯茶。段玄问我:“你有何打算?”

我摇头:“不知道。”

段玄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夫人你就一直扮作男人。正巧我缺个药童,可以和将军说说,让你留下来。”

他依然叫我夫人,语气平静,不起波澜。想必段玄表面释然,心里还在介怀。我哑然失笑,是啊,自己那么伤害他,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我呢?”王斌两眼巴巴的,装可怜道:“墨通,我也想留下来。咱俩好兄弟讲义气,你看看我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当个芝麻点的火头兵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你去跟将军说说,也让我留下吧。”

“做人要脚踏实地,”段玄说:“蔚朗你若表现得好,自然会得到重用。”

王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悻悻然趴在桌子上,对着壶嘴将所有茶都喝了,按住壶盖使茶壶一圈圈地转,说:“我既上阵杀敌,又不想当炮灰。哎,真是左右为难!”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蔚朗你再为难下去,脑里的弦估计又该绷断了。”段玄说话真犀利,将当初我说他的话运用得潇洒自如。

王斌很想哭:“墨通,虽然这是事实,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说我吧。”

听他俩斗嘴,若在以前,我一定笑得嘴抽筋,但是现在已然没有那份心境。

段玄说那天他并不是想自尽,他只是想试试那滴水观音的毒性有多强而已。之后他便中毒,幸好被朱拱橼撞见,及时救治才活了过来。后来他觉得我反正也要走了,不想再徒添伤感,便趁夜离开了宁王府,只是没想到竟让我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抱歉。”明明是我伤害了他,结果却是他向我道歉。

我摇了摇头,自己到这里总算解脱了。只是昨天那人仿佛知道我认识王斌一般,让我总觉得自己依然没有逃出吴桥的五指山。他为何不让那人抓我回去?被娄妃胁迫,身不由己?还是看开了,要给我自由?

段玄去给天武将军说了说,便让我留下了。

天武将军府不比宁王府,条件差一些,我只能跟段玄共居一室。我心存芥蒂,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与他相处。虽段玄说他没有自杀,但以他的性格来看,不说只怕是不想让我自责而已。

与段玄尴尬相处的同时,我亦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时不时地在梦中哭醒。每当此时,段玄总会为我递上擦泪用的手巾,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我沉默。

过了几天,托人打听到将军府相邻的街上有家带后院的小药铺要变卖;我便买了,与段玄同住(王斌的建议,养条狗看门还得喂饭呢,段玄吃得又不多,还会说人话,多才多艺。╮(╯▽╰)╭,谁晓得他是怎么说动段玄的)。不过他住前厅,我住后院。

药铺老板走的时候,留了些药材。段玄将药铺重新开张,待心情稍微平复,我便开始给他打下手。有了新的住宅,我终于可以换回女装。只是因为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还像以前那样扮男人装哑巴。

搬进新住宅没几天,就听王斌说那天他回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鞑靼的偷袭,因为有功,所以调到天武将军身边当贴身随从。天武将军放了他一天假,他便趁空到我们这里帮忙刷墙,还有修补能瞧见天空的房顶。

北国天寒地冻,又因为封城,好容易才弄了点石灰,只能将就着用,和得跟稀面汤似的,勉强将房间涂过。屋里的地砖则是将前厅的两间房打通,用二手砖铺的。

“萧楠,去和点泥!”王斌在屋顶上叫我。

我“哦”了一声,拿锨铲了些土,又提着木桶到街口的水井汲水。北风冷冽,手指冻得冰凉,只能趁着水桶落井的间隙将手伸进井口寻找些许暖意。见邻居孙张氏抱着女儿提着桶也过来汲水,我急忙摇起辘轳,将水桶提出井外。

水桶太重,我拎不动,晃荡了几下,落地。少许水溅在她的鞋面上,我向她道歉,她没有计较,只是让我帮她抱着孩子。我愣了愣,熟稔地接过婴儿。

臂弯微微一沉,虽重,却让人感到幸福。那个孩子脸皴得跟榆树皮似的,真让人心疼。她朝我笑了笑,我顿觉心情好转,也朝她笑了笑。

看着她,我越发想念颜儿——颜儿,我的颜儿。她那么小,每次胳肢她,她都会咯咯地笑。如果我一直珍惜自己的身体,也许她就不会生病,别人就不会有机可乘。

还有颜儿的父亲——也不知道吴桥将翠妃怎么样了。替颜儿报仇了吗?不知娄妃在我离开后有没有将真相告诉他,更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翠妃的真面目。说到底,翠妃应该是娄妃的人吧。若不是娄妃一直威胁着吴桥,放纵翠妃的所作所为,颜儿就不会死。

娄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偿命。

“小哥儿怎么哭了?”孙张氏汲完水后,诧异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不舍地将孩子还给她。想起她还要提水桶,不方便。孩子送到她的手上,又重新抱了回来。

药铺出来个男的帮忙将两个人的水桶提到各自的家中。孙张氏接过孩子,问我:“你……是女子?”

我点头,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那郎中是你兄长?”

还好,她没往别的地方想。我又点头,不语,到药铺拿了冻伤药涂在孩子的脸上,又将药膏交给她。然后我回去,和泥,弄到房顶上。

过了两天,来了一个媒婆。跟段玄说,要给我说门亲事。虽然我嫁过人,生过孩子,可是人家不嫌弃,只是要做妾。

“楠儿不做妾!”

段玄断然拒绝。

媒婆看着段玄的那张脸早看得痴了,半天反应过来,略带讨好道:“城东还有户人家,妻子早死,虽然家境差了点,不过人老实。”

“楠儿不做填房!”

段玄的情绪比我还激动,三两句就将媒婆赶了出去。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媒婆在外面造谣,说我和段玄是兄妹乱伦(还有了孩子不过早夭),所以才不舍得将我嫁出去。不过古人对三姑六婆向来持鄙视态度,且段玄心肠好、医术高超,也没人信这种流言。

“小人难养。”

我不想给段玄造成麻烦,打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楠儿。”段玄突然叫住我。他走过来,鼓起勇气,从背后抱住我:“三年。如果三年时间,你不愿回去找吴桥,也不喜欢别人,就嫁给我。”

听他又亲口叫我楠儿,我心里霎时涌出千般滋味。颜儿死了,我和吴桥算是分手,八道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和他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还能嫁给段玄吗?之前我还有心,现在和吴桥分开,反倒没了那个心思。

我用力去掰他的手,却掰不开。我只好放弃,心中涩涩的,不知该怎么说:“对不起,我……”

他像个小孩儿那样哭,浑身颤抖:“不要嫌弃我好吗?我知道自己不如吴桥,取代不了他。但你能不能爱我一下,哪怕一点点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他呢?他那么好,就算眼睛看不到,也是他该嫌弃我才对。见他哭,我也不自觉地流泪,“即使我伤你那么深,即使我嫁过人生过孩子,你依然爱我吗?”

“爱……”段玄略带羞涩地说:“楠儿,我爱你。”

“那好……”有这样一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愿意默默地站在你身后爱你等你,感觉真好。也许是想偿还欠他的吧,我答应了他:“三年后的今天,我将会嫁给你。”

“楠儿要说话算数,到时要给我很多孩子。”

“我怕自己一生全是女儿。”虽然我告诉过段玄,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但我怕段玄会重男轻女。

“生女儿很有福气,”段玄很开心:“只要是楠儿生的,我就喜欢。”这话有歧义。段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我的,我会更喜欢。”

所以当初我怀了吴桥的骨肉,他还是愿意带我离开,想娶我吗?心里暖暖的,我觉得自己能认识段玄,真是十辈子也修不到的福气。

之后两个人说了很多话,感觉很默契。我有点担心段玄的父母不接受我,段玄说让我放心,他会处理好一切。

“我欠吴桥赎身的钱……”

段玄露出一副“一切有我”的表情,说:“楠儿和我一起努力,还了吧。”

心中再次涌出一股暖流,我点了点头:“好。”

“你答应了?”

王斌再次休假,知道这个消息后,一脸震惊。

以为他是嫌我配不上段玄,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你认为呢?”虽然我嫁过人,生过孩子,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配不上段玄。

“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王斌异常兴奋,转过头去对段玄说:“恭喜了墨通,有情人终成眷属。”

段玄淡淡地笑了笑:“还要再过三年。”

“是吗?”王斌有些失望,杂七杂八说了一些话。大致就是他生活艰苦,好容易有个打牙祭的机会,梦想却破碎了。

“还有呢?”

我在这里没有父母,又算得上是逃妾,婚事不可能光明正大。而且现在鞑靼时不时地来袭,动不动就封城,粮食限量供应,就算王斌惦记着也没用。

“没了。”

我将以前的首饰包好交给他,那支送我的簪子最是不舍,却也包了进去,让王斌想办法送到宁王府。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斌用鄙视的眼神看我:“萧楠你知不知道自己害了多少人?太奢侈了你!”

靠!这叫促进消费,拉动经济增长,为别人创造收入才对!我有些恼:“这不过是些首饰,跟害人沾不上边吧!”

说着说着,我又想吴桥了。心疼得厉害,却止不住。他在我心上留下的烙印,怕是一辈子都磨灭不掉。只是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他也同样折磨着我。倒不如分开,去选择不会伤害我的段玄。

似乎察觉我有些不对头,段玄的脸色变了变,开口道:“蔚朗你再乱说话,我就开贴药将你毒哑了。”

王斌吓得立马捂嘴,不服气地嚷嚷:“墨通你真毒!”

转而,他又感慨起来:“唉,我何时才能有个媳妇!天苍苍,野茫茫,既有媳妇又有娘。唉,这苍凉而寂寞的人生啊……”

然后王斌故作深沉地离去,留下我和段玄石化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虐虐更健康,但素雷雷也会健康滴,╮(╯▽╰)╭

62、冒牌皇帝 。。。

我和段玄就这样生活着。他对我很好,为我调理身子,安抚我那颗受伤的心。虽然在物质上段玄不能像吴桥那样满足我,但精神生活却是充实的。渐渐地,心中对他的那点情愫开始死灰复燃,继而越发猛烈。

转眼三年已过,到了正德十二年。冬十月甲辰,小王子犯阳和,掠应州。丁未,亲督诸军御之,战五日。辛亥,寇引去,驻跸大同。这就是所谓的应州大捷。因为军队有人员重伤,段玄便前去应诊。

而王斌先前跟着天武将军上了战场,竟走了狗屎运,没受伤且立了功,后被荒诞的正德皇帝待见,收为义子。这下他的刑期被取消,算是鸡犬升天了。不过他还是老样子,说话不经大脑,有事没事往这里跑,给我和段玄挑水砍柴,顺便蹭饭。只是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开始带跟班了。

根据约定,我答应了段玄的请求,做他的妻子。今晚他回来,我会先与他圆房,然后随他到杭州去。

天冷,我给段玄做了一身棉衣。布料是用给病人看病抵药钱换来的,没有染色,很粗糙。我拿针慢慢地缝。段玄已经给他父母寄去了信,说要娶我,没想到他父母竟然同意了。想来也是,段玄为人如此,他的父母也不会差多少。

“一、二、三、四、五……”

习惯性地一到第五针就会停下来,这是吴桥给我惯出来的习惯。

吴桥——我又想他了。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三年前让王斌送走的首饰,前两天开城后,被一件不少地退回来,另有一封信:什么时候回来。

明明心境已经平复,结果又起波澜。若不是封城,他一定会来找我吧。我拿出那支簪子握在手心看了半天,回忆反反复复停留在吴桥为我插上簪子的那一刻。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硌疼了手心,到头来却不过是句空话。即便吴桥有那个心,但我却耗不起。

“萧楠!今天官府发面,我给你放厨房去了啊。”院子传来王斌的喊声。没两分钟他就推门而入,呼哧呼哧地哈着白气,拿起茶壶就着壶嘴咕咚咕咚地喝水,接着是批判我的手艺,这差不多是每天都会上演的闹剧。“哇!你缝的是什么?我活到现在,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衣裳。”

手指不自觉地将簪子插在发间。对王斌的回应,我只有一个字——“滚!”

“喂喂!”王斌叫嚣道:“萧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不想和他贫:“有种你就自己缝件衣裳给我看看。”

“这就缝给你瞧!”王斌还真坐下来,从针线筐里找出针线,拉过衣裳缝起来。他缝得比我还差劲,歪七扭八,缝不下去了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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