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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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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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商轻轻地念出声来与他听:“这是狐族特有的文字,只怕是阿娘亲手刻上的——‘冰晶阁’。”话语间,九商又将手贴上镜面,示意程云亭亦如此。程云亭虽疑惑,但也依言照做。他将手触到那冰凉的镜面,并未发现有甚么不同之处,不由得奇道:“这不过是面普通铜镜罢了,连水镜都不是……为甚称为‘冰晶阁’?”

九商楞道:“这后面明明……”程云亭见她能将手探到镜面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再伸出手来,摸到的依然是冰凉的镜面。九商喃喃道:“怕是有甚么禁制在里头,明之,你将手递与我来。”

九商握着程云亭的手,缓缓贴近那镜面。程云亭只觉着放佛吃那寒碧潭中的水狠狠地浇了一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一张眼,他亦被眼前的模样怔住了,楞楞地问九商道:“这可就是‘冰晶阁’?”

程云亭俯下身来细细地看那经文,却发觉同先前在铜镜边缘瞧见的花纹是一路,知晓自己是看不懂的,又想跃得高些瞧个清楚,竟发觉周身法力被锁住,大吃了一惊道:“九商,这阁里有禁制!”

九商被他唬得一跳,忙忙捏一个诀,引出一簇小小的火苗来,奇道:“哪里有甚么禁制了?你且捏一个诀来。”

程云亭也捏起诀来,反复念着,指尖仍然空空。这对修行之人而言,简直就是好比猛虎拔去了利爪。程云亭心里突地一跳,勉强道:“难道自上了鄂华岭……我一身功力已然被化了么?”

九商见他的脸庞在冰晶阁幽蓝的光中显得十分惨绝,想到自己当初在崎木岭上的石洞中被禁了法力时,也是又惊又怕,忙攥住他的手越出阁外去。

二人站在铜镜前,程云亭在九商灼灼的目光里又捏起一个诀来,只见那铜镜中映出了一丝小小的火苗,九商同程云亭均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程云亭抚着九商的手,勉强笑道:“方才真是……倒是教你陪着我一同担惊受怕。”九商忙反握了他的手,道:“明之,你这番话说得实在没道理。我二人本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且在这灵毓山中,危机重重,若是没有了法力,真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九商方觉着程云亭面色极不好,忙住了口,要扶他到外面歇着去。

程云亭见她神情里满满都是关切,倒觉得本到口边的话说不出了。九商将他送到先前的那间厢房歇着,低声道:“明之,可要我再陪你一会?”

程云亭想到那冰晶阁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再想到九商在其中那痴痴的模样,晓得她如今是极渴望进去修炼的,便道:“那冰晶阁中只怕都是师娘的心血,好九商,你既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只管去练,莫要管我——只怕是方才的冰晶阁里与我有些禁制,我自歇会儿便好了。”九商一方面瞧见他气色好了不少,一方面确实对那阁中的符文心痒难耐,便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在阁中自能听见你的声音,若是有事,只管来唤我。”

程云亭见她水红色的衣摆一闪,整个儿便轻轻地飘了出去,放佛身法轻盈了不少一般,暗暗有些吃惊——难道不过是在那冰晶阁中短短的一刻,九商便有如此的长进了?他在那散发这沉木香大床榻上略略翻转了一个身,不禁头痛地抱住脑袋,心中暗自思忖,当年,师娘法力那般高强,手中又有“思郎花”这般的宝贝,为何会被关押在冰牢中,且这么多年都不曾破出……当初师傅为何会带着自己匆匆下山?且那时师傅似乎内伤颇重,难道是同自己一般,在类于冰晶阁之处久呆而损了元气?

暂且不提程云亭在此处辗转反思,九商重回了冰晶阁,盘腿打坐,在那幽蓝莹然的光中静心念着壁上最下行的文字。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然悄悄地浮离了地面。

不晓得过了多久,九商慢慢睁开眼睛,若是此时她在铜镜前,只怕便能发觉自己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微光。此时,她不过是觉得有一股活水在身周游走,又畅快,又教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她起身想在四处走走,却发现不远处的壁上有一段文字的走向同别处不同,忙上去细细查看。

“阴琼木中乃固本培元之诀,若无一,则无二。”九商悄声念道,心中暗想,难道自己先前从蝴蝶簪中取出的,竟只是心法的基础?只怕这冰晶阁中才是真正的心法。她忙再朝下念去:“既有根基,便可练心法。其大成者,莫过于悬浮、遁地、隐形、召灵四路皆精。除此,另有四十二路踏雪剑法相随。思郎花吸天地日月之精髓,灵气充沛浓郁,若得有缘者,皆可事半功倍。正因太易,反遭天嫉。若心怀诡念者,只怕在思郎花中迷心迷智,不得善终。世道之中,步步行犹如落子,不得回头,万不得堕入魔道,甚记甚记。”

那字体清秀又肆意飞扬,同绣在蝴蝶簪中的那细细的一卷字迹正是丝毫不差,竟是用剑尖在晶壁上随意刻下的。那该要多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这般!九商凑近前去,轻轻将手抚上晶壁,只觉得刻出的痕迹深深,心下满满地尽是孺慕之思。阿娘鼎盛之时该是如何的英姿!

☆、第七十六章

九商再细细思量,那蝴蝶簪中的机括虽然十分机密,可若是有心人细细琢磨,日头久了亦能发现。只那不过是固本培元的第一步,若是没有了机缘巧合得到了芙蓉庄,又发现了冰晶阁,哪怕就是晓得了如何练气,终究达不到心法大成。如此一想,她更是对阿娘的缜密心思钦佩得五体投地。只是……幸得自己发现了这些关节,若是不曾,岂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大成?

九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再一细想,若是这些均轻轻巧巧落到了旁人手中,自然将狐族的枫雪岭搅得天翻地覆,阿娘虽然法力高强,毕竟不是神仙,到底料不到以后的那些风雨。本族心法会以这般情形教自己一点点发掘出来,只怕是阿娘冥冥之中的指点……她如此一想,便又释然。

九商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瞧的那一段,放佛便是“悬浮”的要领。这般说来,只要将这四路练通,便可教法力圆转自如,随心所欲!她想通了这般关节,忽然想到了姒茹笑靥如花的脸:“小九商,你的悬浮咒念得如何?”

这位嫂嫂到底是真粗心还是试探?九商不觉头痛起来,难道族兄邑丰不曾心法大成,便由嫂嫂出面试探么?抑或是自己太多心?不论如何,自在崎木岭后,九商便多了个心眼,再不敢轻易信人。后来南都花了那般久的时间,才教自己完全放下心来。邑丰虽是自己的族兄,到底已然隔了这许多年……自己甚么时候如此多心!九商狠狠地揪住裙角,若是真误会了丰哥,在枫雪岭上除了阿娘,还能信谁?只是……无论如何,在灵毓山中行走,还是要小心为上。这般道理,要同明之细细说道。九商收拾了一回心事,坐回先前的地儿,安心念着口诀,缓缓运起功来。

程云亭本在厢房里思绪万千,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唤道:“商妹,妹夫,你二人可在?”那正是邑丰的声音。程云亭一个鲤鱼打挺跃下床来,飞奔到冰晶阁所在的梳妆室中。他又怕此时九商修炼,若是自己大声呼叫,一时在阁中走火入魔了该如何是好?自己又不得进去!他听得芙蓉庄外邑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咬咬牙,将手按在那铜镜的边缘,用心音传道:“九商,你族兄唤我们出去呢!”

那要说这冰晶阁当初幻化而成,却是费了一番心血的。九商听得程云亭的声音似乎透过了重重水波融入耳中,忙自镜中跃出来,道:“如今是甚么时辰了?只怕我们已在芙蓉庄中耽搁了好几日,丰哥过来寻我们,倒也正常。”

程云亭摇头道:“此间并无沙漏,我亦不晓得过了多久。”他二人听得邑丰的声音更近,忙携手自芙蓉庄中出来。只听得邑丰奇道:“难不成妹妹妹夫不在此处?”

九商轻轻捏一捏程云亭的手,忙自藤蔓编成的巨蛋中现身,笑道:“教丰哥久等了。”邑丰见她气色极好,心下有些纳罕,倒也不愿多问,只是盯着九商同程云亭紧紧握着的双手笑道:“倒是我莽撞了,教妹妹妹夫不得多歇息。只是日头已然上了三竿,姒茹怕商妹迷路,定要我过来为你们引路。”

程云亭望了九商一眼,心里大为奇怪,他本以为自己同九商二人在芙蓉庄中已然呆了好几日,难道在鄂华岭上不过才一夜?曾经在师娘掌中的思郎花,并未有这般一日抵上好几日的奇效。九商心中也自纳罕,倒是同程云亭想的不谋而合。她倒也镇定,微笑道:“既然如此,还望丰哥带着我同明之在岭上多走几步,也好晓得那处能去,那处去不得。”邑丰引着二人顺着昨日的路往回走,只见岭上的昨日一人多高的花草已然贴在了地面上。九商心细,忙问道:“丰哥,昨日这花儿可是齐到我眉间的,如今怎地缩成遁地之势了?”

邑丰解释道:“雀族人喜食蜜汁,这些花儿草儿,白日里怕被人夺了蕊去,自然缩得贴近地皮,生怕教人瞧见了自己。”程云亭接过他的话头道:“只怕便是红尘中所谓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邑丰偏头一想,也笑道:“果然是这么个道理。我还从来不晓得红尘中的说法这般有趣。岭上有些歌谣,便是说这些花儿的,我常听姒茹唱与阿殷听。”

他三人自那些花草中穿行了一段时间,九商听得邑丰发话道:“商妹,你在红尘中那段时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罢?”

九商暗想,难道要自己将在楚腰阁中遇到明之的话细细说与他听?还是含糊些儿好,不见得族人都觉着红尘中的那些香粉之地是个正经的修炼处,当年自己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想到昨日在冰晶阁时回想起姒茹的那句试探,她亦不敢同这位族兄坦诚相见。这些念头在脑中不过闪了一瞬间,便抿唇笑道:“不过是在一处小庄子上呆了许久。”

邑丰见她如此答,也不多话,三人回到朝凤林,老远便瞧见姒茹领着两个孩儿在一只巨蛋模样的屋子前朝着他三人这里看。九商忽然觉着自己是想多了,邑丰毕竟是自己的族兄。幼时在枫雪岭上,那么多的小狐狸不愿意同自己一处耍,只有丰哥一路带着自己……姒茹嫂嫂当年若是心怀歹念,大可将自己同明之丢在毒情洞外的悬崖上不管不问。不知怎地,她眼角竟有些发酸。自己在灵毓山中不过这短短的一段时日,难道心绪已然复杂到这般地步了么,连亲人都不愿相信!这般下去,岂不是连明之都要怀疑?

程云亭忽然发觉身侧的人情绪有些低落,忙不找痕迹地握紧她的手。九商老远便听到阿瑶脆生生的声音唤道:“姑姑,姑丈!”九商心头一热,忙上前几步去,将阿瑶揽在怀里,笑道:“好阿瑶,想姑姑了不曾?可有乖乖听爹娘的话?”

☆、第七十七章

姒茹立在一侧,见九商笑盈盈地问阿瑶的话,心中亦有些奇怪——昨日里九商虽然待两个孩儿也亲切,倒不见得如此热忱,不由得多瞧了一眼同丈夫并肩而立的程云亭。

这一眼过去,姒茹却见程云亭身后一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雀族人的眼力何等毒辣,只这一眼,姒茹便觉着倒有点像自家妹子的身影。昨日的家宴嫚茹推脱了不肯来,今日早餐也不肯同自家一起用,这孩子怎地便同自己生分到这般地步了?姒茹心中有些着恼,嫚茹还说她今早要去嫣池盥洗,等不及一同用早餐……自家的小妹子甚么时候竟也学会撒谎了!亏得她到底是两个孩子的娘,养气功夫还不错,不曾将气恼放在脸上。邑丰到底是她的枕边人,却是晓得娘子心绪不好,忙笑道:“阿瑶莫要痴缠着姑姑,咱们且一道吃早餐去。”

姒茹领着两个孩子先飞了上去,垂下腰间的丝带来,熟门熟路地将邑丰拉了上去。九商示意程云亭跟上,自己留在最后,待到姒茹再将丝带垂下时,她心中默默念着在冰晶阁壁上瞧见的悬浮心诀。姒茹心中还在琢磨这小妹子为甚要同自己撒谎,倒不曾发觉手中的丝带比昨日轻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早餐甚是丰盛。不过同在翠驼岭上一般,几乎不曾见到荤腥,俱是各色鲜果,另加一大罐满满的蜜汁。阿殷到底还小,撒娇着赖在娘怀里,要姒茹喂。姒茹到底心疼小儿子,虽在桌上规矩多,还是将他揽在怀中,用小银勺子舀了蜜汁递到他口边。

阿殷就着母亲手中吃了几口,扭股糖一般扭了几扭,仰头问他母亲:“阿娘,为甚不见小姨?”他声音软软糯糯,却直接击中母亲的心思。姒茹勉强道:“你小姨要去嫣池盥洗,自然不同我们一处用早餐了。”

阿瑶奇道:“今日并不是小姨的盥洗日,为甚一早要去,连早餐都不用?”原来雀族人每日只用两餐,早餐自然是极重要的,难怪两个孩子要好奇。姒茹瞪了阿瑶一眼,随即绷紧了面皮小声喝道:“偏你管得多,小姨不吃自然有小姨的道理,同你们无干,莫要多问!快快吃完了去后头练功去。”

话音刚落,邑丰便在矮几下悄悄捏了姒茹一把。姒茹这才想起九商夫妇还在,这般恶性恶状只怕教人心里有别的想头,忙勉力一笑道:“我那嫚茹妹子自来有些害羞,长这般大,只怕除了丰郎还不曾见过其他外族人……”说到此处却是住了口,心里懊恼,自己这般说,倒有些越描越黑的模样。

邑丰嗔怪地瞧了姒茹一眼,九商想到初时在嫣池旁瞧见的那个腼腆的小娘子,忙笑道:“嫚茹妹子既然害羞,那以后明之同我便单独开伙罢。”她同明之有芙蓉庄,甚么果子吃不着?倒没有为了自己教嫚茹每日避开去的道理。且自己也能多些时间在冰晶阁中修炼。姒茹不料她这般善解人意,楞在当地不晓得说甚么好。邑丰方想发话,程云亭在一侧忙道:“九商的法子甚好,既然嫚茹小娘子害羞,不若我同九商也各自开伙,倒也自在。”

邑丰想到方才叫二人前来时的光景,只怕小夫妻贪睡,不乐意同自己一道按时按点也是有的,不若就依照九商的意思,倒也是皆大欢喜。他见姒茹面上满是迟疑之色,忙打圆场道:“茹娘,商妹自有自己的习惯,若是非要她与妹夫同我们一道,反而强人所难。待会我带着商妹在岭上各处走走,也好教他们晓得在何处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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