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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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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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am always afraid when I play,I pray I can do justice to my guru,to my music……我在演奏时经常感到恐惧,我祈祷从宗教师的音乐中学会从事正当的工作。我在我们的音乐里感觉到了印度在各方面的富有,一个印度音符就反映了我们的民众在精神上的种种希望、反映了为了谋求生存而进行的不断的斗争。那是来自我们的寺院的各色各样的祈祷的音乐,也是来自流经圣街贝拿勒斯的恒河河边的生命的音乐,那音乐传遍各地,无处不在,我年幼时常常依靠这些颤抖的声音满足自己。我们的音乐替我们诠释了从幼年到死亡的全部创造过程……

“什么是宗教师?!什么是印度?什么是音符?如此莫明其妙的谬论,如此大放厥词,面对如此疲倦、稀里胡涂地静坐那里的孩子们如此演讲,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刚才一直怯生生地蜷缩着的面色浅黑、肥得结结实实像个小型坦克似的母亲抡起双臂叫嚷起来。没涂口红的嘴唇像锈铁一样发黑,可是刚才紧闭的嘴里却是鲜红,一张嘴就像火苗要从黑洞中窜出来。她就是萨姑娘的母亲,是个寡妇。她长得像小型坦克却善于化妆,戴上假发髻,头部比普通人要大两倍,我曾经见过她走上电车,露出几乎要在暮色中溶解似的、别人看不出她的瞳孔在哪里的眼神去上班。

“为了结束对我们的孩子们的特殊待遇和编排在特殊班级而开会讨论砸烂特殊班级的差别时,你来过一回,我还以为你是靠得住的人,可是你不是再也没有来么!你在说什么!?你说要把我们的孩子们造就成音乐人材?像我的萨姑娘那样听力差的怎么办?在特殊班里还搞差别么?你不要瞧不起人!为了你的叽哩咕噜①,你祈祷吧,别弄错了!去感受电视播音员的屁股有多么丰满吧,你这个色迷鬼!”

①前面说到的印度宗教师原文为guru,音为咕噜,所以书中谐音为叽哩咕噜。

那位自称曾担任过体育教师的校长,式的会,有的家长领孩子去撒尿,有的孩子可怜巴巴地失禁了,为了给他们收拾而乱做一团。

“您这话在教室里说可不合适!萨姑娘她妈,你不能想一想么?”班主任女教师说时不仅针对那位母亲,也是要牵制那位难对付的森的父亲。萨姑娘的母亲默不做声了,森的父亲似乎也不想恢复他的演讲了。

我一边等待儿子和妻子从厕所回来,一边祈祷不要被森的父亲发现,在教室的角落上悄悄地站着。萨姑娘的母亲不再叫骂了,女教师却独霸论坛,大概在讲述由于萨姑娘听力差而要改革现行的授课安排,那是她的不变的主题。忽然,一位弯腰屈膝的男老师的深眼窝里的眼珠子死盯盯地注视着已经失去了劲头儿的、由于在昨天的奋战中受伤而一直默默地抚摸缠在左手腕上的绷带的森的父亲。当那位男教师终于下了决心,站起来向前探着身子要跟森的父亲说话时,森的父亲却像故意甩开他似的忽然向刚才没加理睬的我打起招呼。

“我和森再也不来这个学校了。我曾经考虑过不仅要改革特殊班,而且也考虑过改革学校的整个机构。但是,没有改革的希望啦。我和森再也不来这学校了。没有一个人把我们的孩子们当做特殊的使命来接受呀……”

森的父亲大踏步地经过像丧家犬似地垂头丧气的男班主老师身旁,向他儿子走去,森却独坐在那里悄悄地滴嗒尿。森的父亲匆忙收拾,我和妻子领着孩子从他们身后走出教室。

“森的父亲那样大吵大嚷,大概不会再上学来了。今后可怎么办呀?”

“也许为了把森培养成音乐家而去寻找宗教师吧。”

“你以为森的父亲的话是胡说么?我可觉得他是认真的,一切都那么认真。”

“是真心的,真心的!”我儿子也说。

自那以后,一晃过去了九个月的一个冬夜。在送快递信件的走后很久,又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裁开稿纸用粘胶带粘制的信封,上面只写着我的名字,连先生、台启之类也没写,那是死猴儿的来信。信封里装着三张就业考试后不拟采用的通知单,浅草信用金库、报刊摘要社、以及一家为升学划分数的某社。

另外一封信是自那以后就没去学校的森的父亲的信。那是用加州核能研究所的信笺写的。我为了平复被死猴儿的信扰乱了的心情,打开看森的父亲的信。仿佛森的父亲的别离给我留下了深深的怀念。

今后我要给你写很多信,不仅写像这封信这样普通一般的信,也要寄给你研究笔记上的某些片断,也许有时还寄给你我的创作(哈哈),我还要频繁地给你打电话,无休止地讲述我的事。我这样做,是受了你所说的死猴儿的启发呀。你就让另一只死猴儿咬住你那肥脖子吧。尽管你不愿意,但是,死猴儿是怎样难以撵走,你是早就领教了的呀。哈哈。

然而,现在,我认为我成为你的死猴儿,同时也就是你成了我的死猴儿了。因为与任何死猴儿志愿者相比,我在秉性上都与你最相近。虽然我是理科你是文科。今后,我要一回又一回地给你输入情报,并且影响你也要一回又一回地向我输出情报,当你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因为我而烦恼时,你就明白我在你的精神和肉体上并非不起作用的了。虽然这样说,可是我的情报也并不是只给你烦恼的呀,因为它最终带给你也许是欢乐呢。如果我能如此这般渗透到你的内部,那么,你不就整个儿变成我的代笔作家了么?

为什么我需要你来作我的代笔作家?那就是因为我需要一名能把我的行动,思想,都写在报告书上的见证人。值此森家的人们即将进行新的探险时,如果没有这样的见证人,恐怕探险也罢、我自己和森也罢都会变为疯狂的幻影了。因为我预想的探险是异想天开的,所以,如果陷入被那些警察来取证的窘境,可就变成架空的梦呓了。

虽然我在企盼当中预感到探险的开始,但是,恐惧也涌上心头,这是老实话。我虽非向你求助,但我仍然相信无休止地向见证人报告,他就会从精神到肉体都来追随我。既然我的林中探险最终会导致死亡,那么,在那种时候,不是更需要替我讲述我们的故事的代笔作家了么?

话扯到死亡上来了。最近森在睡前总是不高兴。我并不是说因为他不去学校在家里待得太久了。你的孩子不也是这样的么?因为森和你的儿子都是我们的孩子呀。除了生病以外从来没有不高兴过的森,最近都不高兴了。他困倦时,我逗弄他,他就是那副样子。于是,我想起来了。祖父弥留之际,我为了讨他喜欢而撒娇时,他却勃然大怒。对于死亡面前的老人和睡眠面前的我们的孩子,怎能用再生和睡醒的谎言激励他们呀?他们恐怕就连那将是永远的死亡、永远的睡眠也不知道啊!所以,不论是老者还是幼儿,当他们进入那种境界时,还是希望能够严肃一些啊。

今后,我和森将开始什么样的探险啊?我期望它能使我和森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大为改观,因为这是我和森听企盼的唯一探险啊!

人的最根本的希望是什么?难道不是使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得到再生吗?我希望在死后的世界里能能够梦想精神和肉体的永恒不变。如此说来,没有出路的死胡同是没有的,不是只有经过绝望,才能喜悦地接近死后的无的境界么。呆立在不高兴的森的床边,让我这个可笑的人受冻,我内心深处的烦闷就是不知怎样才能为他讲解那理应受到欢迎的无啊!你不是也常常这样烦恼么?作为我们的孩子的父亲的你、肯定也是那样的!你不是那样吗?(你肯定是那样的!)

 摆脱危机者的调查书第二章 起用代笔作家



我常常模仿麦克贝斯夫人①的腔调,对自己或别人这样说,“是这样的,大概是可以这样说下去的……”

These deeds must be Thought

After these ways;so,it will make us mad.

(必须那样想,那样的话,我们就疯狂了。)

作为一名代笔作家,我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引用《麦克白》时漏掉了“not”这个字,也就是漏掉了must not be的“not”。但是,我在这里添上“not”,森的父亲的日语译文就得如此理解了:

①指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的《麦克白》中的主角。引用句漏掉了一个字“not”,所以意思错了。朱生豪译的原句是:

我们干这种事,不能尽往这方面想下去;

这样想着是会使我们发疯的。(见朱译莎士地亚全集第八集三三一页)

不能那样想,如果干那种事的话,我们就疯了。

可是,这样一改又成什么样子了啊?从现在起,我在下文写的都是森的父亲的经历和他梦想的话,所以,那些错误的引语和翻译的随心所欲,说不定也是森的父亲从他欺骗代笔作者的乐趣中得来的。代笔作家这项工作的难处就在于虽然源于别人的讲述,却必须通过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把它立即写在纸上。虽然通过这项工作我能钻进森的父亲的内心世界,洞察他的秘密,能够暂时掌握他的一切;但是反过来,如果被森的父亲占据了我的世界可受不了。

我在什么情况之下才模仿麦克贝斯夫人的语气呀?譬如我看到花边儿外电报道时,就是那样。报纸上登着浅灰色的网眼照片,照片上照着仿佛把圆形塑料玩具放大了的机器(奇*书*网。整*理*提*供),当中坐着我的老友马尔卡姆·莫利阿。我记得他消瘦时好像只剩下狭窄的额头,而现在,他戴着黑色宽框架眼镜,蓄着髭须,难道不是为了掩盖造成他肥胖的忧郁么?报道上这样写道:

照片中手握自行设计研制的飞碟操纵杆的是前加州大学航空机械工程教授马尔卡姆·莫利阿(三十八岁)。

是吧,是吧!我说过呀。无疑他就是那位原教授,我和他在加州研究所里同事,那时我就知道他要成为原教授了。直径二点七米,乘坐两个人的飞碟,安装八部二十四马力涡轮引擎,飞行时速可达二百七十公里。据说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试飞,明年夏季通过美国联邦航空局测试,每架售价一万美元。

虽然通讯社的人或者是修改报道的人对马尔卡姆计划的前景采用有保留的文体来嘲弄,但是,我所知道的马尔卡姆·莫利亚的信条却与商业性的制造和贩卖飞碟毫无关系。也许马尔卡姆·莫利亚根本没把这个物件当做什么飞碟。时速二百七十公里,那不是说笑话么,如此缓慢的速度怎能冲进仙女座星云?那么,他想用这家伙做什么呢?他只不过当做一种标志才制造了这个假飞碟呀。

我在加州大学核能研究所工作时,有一天午饭时我端着自助餐的铝盘寻找座位时,和马尔卡姆打了个照面,那里有两张空椅。于是,马尔卡姆使劲儿抓住我的上臂,叫我坐在那儿,他却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学生群中了。一会儿,他端来两大杯牛奶,莫利亚博士便打开了话匣子,像那牛奶的泡沫一般兴高采烈地谈起来。

“你边吃边听吧。听说你们国家高原上的土著居民在采伐了树木的山顶上放置了木制的大型飞机?这种保存了作为标志的飞行器的态度和文明圈里的人类被疏远在PANAM和AIRFRACE①之外,形成了解明的对比啊。那不是把从诸神那里学来的真正的飞行术以部族整体的想象力来表现出来的么?”

①泛美航空公司和法国航空公司。

我被他弄胡涂了,这故事我确实听说过,不过,那不是新几内亚高原部族的事么须订正啊。

“不过,我听太平洋战争时参战的飞行员叔叔讲过这样的经历,日军失去了能战斗的飞机以后,在飞机场上摆了一些木制的飞机。那也许和你们的高原部族的树木飞机发源于同一种想象力吧。”

“我还听说过后来情况呢。那倒是日军的真事,不过,刚才你讲的新几内亚高原部族的事毕竟是另外一回事,也不像你说的没有了作战飞机以后,为了施障眼法才做出木材和帆布的飞机。那是一种象征,因为‘我们的军国主义者们的基本思想就爱拨弄一些‘神风’什么的。”

“那样的话,你就该理解我在加州飞机场上放置作为象征的飞行物体是为了要和来自宇宙的飞行物上的“神”交感的了。那是濒临绝境的全人类;通过制做代表全世界的象征来牢牢掌握在宇宙中生死的自己的举动。

至于那位马尔卡姆·莫利亚,他确实把好多张飞行物体设计图拿给我看了。而且,还给我许授了前面说过的那个荣格的话:“我们经常把飞碟当做我们的投影,然而,现在,我们变成它们的投影了。我被魔法的幻灯投影成C、G荣格了,可是,由谁来操纵那架机器呀?”作为马尔卡姆,他回答荣格的问题是容易的,他可以说是前来观看即将覆灭的地球的神操纵那魔法的幻灯的啊。哈哈。我找出M·M(马尔卡姆·莫利亚)自制的铜版画旧圣诞卡,按那个地址给他发去勉励的电报:

These deeds must be thought

After these ways;so,it will make us mad.

马尔卡姆·莫利亚为了实现他多年的梦想,抛弃了加州大学教授之职,决心开始他曾经创造并保持过的世界水平的航空机械学的产物(虽然以今天的发展来看未免太原始)24马力×8台涡轮引擎的飞行机械的制造与销售工作。一想这些,我也觉得单单停留在预感里等待正式探险,那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我对那场探险的预感却越来越强了。

首先是做梦。我和森在梦中的探险是帮助一位被称为“老板”的老人,使他获得了称霸整个日本的政权。后来,我和森参加了他获得政权后的庆典。那是模仿一九三三年一月三十日庆祝希特勒会见兴登堡总统、纳粹突击队员火炬游行的庆典啊,哈哈。望着火光的河流、听着军靴整齐的步伐声,“老板”站在京王饭店第二十层贵宾室的窗边,连蹦带跳,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噙着泪水,一会儿又放声大笑。

当然,“老板”的形象是受到庆典所依照的传记事实影响而未免有些滑稽。但是,梦中的我和森,并没有把“老板”狭隘地限定为君临这个国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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