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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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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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同意北匈奴通亲。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北匈奴挂名和亲,却还常常跑到边郡抢劫。刘庄即位后,北匈奴还在抢。刘秀能忍,刘庄可忍不住了。刘庄决定向汉武大帝学习,打到漠北去,一举剿灭北匈奴。只要灭了北匈奴威风,西域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那么,乌桓人和鲜卑兵又是怎么来呢?不急,暂时搁着,稍后回答。

话说回来。打战,就是拼经济。从刘秀到刘庄,汉朝对北匈奴隐忍多年,就是等着有一天凑够一笔大钱,然后拿去西北大漠深处烧死他们。刘秀没有看到这一天,刘庄却等到了。

四路大军中,窦固的兵团锐气最盛。窦固一鼓作气,直接把军队开进了天山。

天山,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匈奴传统意义的地盘。这里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军事优良基地。当年,霍去病直捣天山,像掏鸟窝似的,将全部匈奴兵团从天山端了出来。

刘庄想学汉武大帝,窦固也有个梦想,渴望成为霍去病式的英雄。霍去病已成为永远的传说,可热血仍然在汉朝人的心里沸腾。窦固出趟远门不容易,肯定不会空手而归。再怎么样,他掏不到鸟窝,也要打几只大鸟回去。

果然,窦固一进天山,就发现了一只大鸟——北匈奴呼衍王。窦固乐疯了,追着狂打,斩杀一千余人。然后一路追到蒲类海,拿下了匈奴军事基地伊吾(今新疆哈密市)。

此时,耿秉在另外一个方向也发现了大鸟——匈奴句林王。他猛追狂打,追过了沙漠六百余里,最后还是被对方逃走了,只好撤兵。

再看另外两路大军。来苗兵团白跑了一趟,没有斩获,还军。但是,另外一支大军,一个非常重要的将领,却输得很惨。

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将领就是太仆祭肜。要回答鲜卑和乌桓兵是怎么来的,绕不过眼前这个人。

祭肜,字次孙,颍川郡颍阳县(今河南省襄城县东北)人。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也不是权力三代,而是地地道道的老江湖前辈了。祭肜初出江湖时,全赖刘秀提携。刘秀之所以要扶他一把,主要是要还祭肜大哥祭遵的一个人情。

当年,祭遵兄弟本来家里很有钱,可早孤丧母,正值天下大乱。当时,刘秀率军路过颍阳县,祭遵便去求见刘秀,说要参军。

那时,祭遵长得很帅,给刘秀留下深刻印象。于是将他留下,任为门下吏。后来他被拜为偏将军,扫荡河北,被封为侯。从此,祭遵的人生犹如跑车上了高速公路,屡建奇功,名扬天下。

很不幸,祭遵在战场上受伤甚多,在讨伐隗嚣的军事行动中病死军中。他无子,封国被解除。刘秀常替之嗟叹,决定培养祭肜。官职已经想好了——辽东太守。

辽东是个什么地方?它是汉朝边郡,贼寇甚多。让人郁闷的是,这些贼寇不是一般的烂仔,也不是流民,而是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

学文化,这帮人永远不是汉人的对手。然而要论杀人越货,他们天生就是干这行的种。没办法,环境逼人,他们年年喝西北风,都喝怕了。而邻居大哥汉朝,家里正乱得很,所以他们倾巢而出,沿郡抢劫。

刘秀这辈子最大的能耐,就是看人没走过眼,做事很少失过手。他认为,要想制伏边郡抢匪,祭肜是可以的。

跟大哥一样,祭肜长得也很帅,肌肉男一个,富有勇力,能拉三百斤大弓。出来混,长相很重要,实力也很重要。小祭哥一到辽东郡,就激烈地烧了一把火。

首先被祭肜大火烧到的是鲜卑。有一年,鲜卑万余骑兵出动,准备大抢辽东郡。祭肜收到情报后,抄起家伙就上,当鲜卑骑兵看到祭肜时,都不由得轻蔑地笑了。

鲜卑人干抢劫这行当,也有不少年头了。大架年年打,小架天天有,什么场面没见过。祭肜竟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带了千余人来。一千打一万,想一个打十个,简直就是找死。

鲜卑笑得太早了。很快,小祭哥就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鬼哭狼嚎。

自从祭肜到了辽东郡,无论大架小架,次次总是一马当先。对他来说,打架就像拿刀进了菜地,没有他剁不下的菜。这一次,他也没有例外,身披战甲,第一个冲进敌阵。

鲜卑很淡定地跟汉军对着砍。一阵混乱后,他们全都慌了。因为他们发现,倒下的全是自家兄弟,砍人的全都是不要命的汉军。

顿时,他们恍然大悟,遇到对手啦,再不逃命都没了。

鲜卑人慌马乱,如羊奔马跑转头就逃。祭肜刚刚砍进状态,怎么能够收。他率着千余汉军,犹如嗜血狼群,狂追不舍。

跑着跑着,慌不择路的鲜卑人被赶到河边,投水互相践踏,死者有一半;五千人报废了,还有五千人,祭肜再接再厉,继续追着砍。祭肜砍人上了瘾,人家逃命的可就辛苦了。鲜卑人都已经逃出塞外了,竟然还要追。

我想,如果有机会不当抢匪,鲜卑人坚决不干了。就算再干这行,也绝不到辽东这鬼地方来。

鲜卑人为了逃命,全都弃兵裸身,各自亡命。祭肜这才停止追杀,数人头,又砍了三千。数战马,缴获数千匹。

那一仗打后,鲜卑人彻底怕了。从那以后,他们一听说辽东,心里都发毛。别说贴钱让他们去抢辽东郡,就是梦里他们也不敢靠近祭肜地盘半步。

祭肜打了胜仗后,仿佛出了久积胸中的一口恶气,手也不痒了,牙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他没有继续对鲜卑人动刀,相反还很客气,多次派人带着财物,前往人家地盘喝酒,拉家常。

战争如江湖,就像打擂台,台上输了,台下还可以是朋友。祭肜派出去的人路没白跑,酒没白喝,话没白说。不久鲜卑人就表态了,说愿意归附。

紧接着,乌桓人也被打怕了,归顺汉朝。只有北匈奴不吃祭肜那一套,依然躲在遥远的沙漠外,继续和汉朝玩躲猫猫。

现在,该结祭肜做一个小小的总结了。祭肜在边郡蹲点近三十年,如果没有他三十年如一日的操劳,就没有汉朝边境的安宁;没有他冲锋陷阵,把边郡外寇降服,刘庄腰板无法硬起来,那什么时候出兵攻打北匈奴,永远是个未知数。

然而这么一个大腕级人物,怎么就吃了败仗呢?

事情是这样的:祭肜率军出塞时,南匈奴左贤王也在队伍中。不知刘庄安的什么心,左贤王跟祭肜的关系向来紧张,偏偏却安排两人在同一条船上。

祭肜出要塞后,走了九百余里,不要说匈奴人,连个兔子的影都没见到。他们看到了一座山,左贤王告诉祭肜,我们已到涿邪山了,没遇到敌人,他们可能就是闻风而逃了。这样的话,再往前走也是白搭,不如打道回府吧。

涿邪山,即今天的蒙古国巴彦温都尔山。按计划,他们到了这里,寻不见匈奴,可以撤兵。因为没有逮到北匈奴,祭肜只好撤军,可当他回到塞内时,等待他的是一场噩梦。

祭肜回洛阳后,立即被人弹劾,说他懦弱畏敌。接着,上面就派人来问罪,把他扔到监狱里去了。祭肜彻底蒙了,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什么时候畏敌过?如果畏敌,除非太阳围着地球转。

这时,人家才告诉祭肜,如果不是懦弱畏敌,您老怎么会还没到涿邪山就班师呢?

祭肜终于醒悟过来了。他到的那座小山根本就不是什么涿邪山,他是被左贤王算计了。英雄一世,风光无限,大江大河都跨过了,竟然倒在一个小人的脚下。可这毕竟是一场误会。不久,上面把情况弄清楚了,就将祭肜放了,免去太仆职务。

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像今天这样输得如此惨。出狱后,祭肜悲愤难抑,耻辱难忍,吐血数日,亡世。

二 窦氏集团发展简史

刘庄赞助的这场征伐北匈奴大行动中,老将祭肜一失足成千古恨,仅窦固杀敌有功,成了最大赢家。回来后,他就升官了,被封为“特进”,仅次于汉朝三公。

别看窦固人前很风光,其实人家也是走过弯路的。

窦固打小喜欢兵法,长大后娶公主,袭父侯爵,刘庄即位后,又被封为中郎将。曾经的康庄大道,任君驰骋,一切貌似很顺,可没跑出多远,他就跌到了一个深坑里。

殊不知,窦氏有限公司自上市以来,产业大,人众,问题也多。窦氏第一代董事长窦融,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当年,刘秀统一天下,邓禹等人纷纷交出兵权,他也不例外,离开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和军队,带领全家人到洛阳定居。

在窦融的努力下,不出两代,窦氏产业就做得很牛了。牛到什么程度呢,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两千石。

窦融官衔最大,做过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即一公;窦融被封安丰侯,其弟窦友被封显亲侯,即两侯;窦氏三人娶三公主,最牛的当数窦固,娶的是刘秀的女儿,其他两个娶的则是刘秀的孙女,即三公主。

所谓两千石,就是部长级干部。窦融做过卫尉,其弟窦友做过城门校尉,窦友死后,窦融儿子窦穆接班,也做过城门校尉;窦氏另一子弟窦林做过护羌校尉。如果要算后来居上的窦固,其实就是五个部长级高官了。

宦海多风波,投资须谨慎。这个质朴道理,基本上构成窦融一生的处世哲学。但是,他没想到,正当窦氏势力炙手可热的时候,发生了两场变故,让窦氏公司倒闭歇业了。

第一件事,是窦融堂哥的儿子窦林整的。窦林任护羌校尉时,有一次西羌部落一个小头目率人投降。窦林很得意,给洛阳打报告,吹牛说是西羌酋长亲自投降。没想到,不久真正的酋长就来投降了,事情搞得很大,瞒都瞒不住。窦林只好打报告说,前面投降的是第二酋长,后来投降的是第一酋长。

报告都是递到刘庄这里的。刘庄一看,很是纳闷。西羌酋长向来只有一个,怎么到了窦林嘴里就冒出第一、第二来了,这事忽悠谁可以,如果想把他骗了,那是太不识抬举了。

刘庄把窦林召来问话,窦林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刘庄断定,窦林肯定是想糊弄他。于是对他进行双规调查,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窦林不但犯了欺君之罪,竟然还是个贪污犯。

不久,窦林罪诛。此事貌似与窦融无关,但是窦融作为窦氏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法定代表人,其属下犯罪,他是必须负一定责任的。

所以,刘庄特意下了一道诏书,痛骂窦融。

刘庄口气史无前例的严厉。他告诉窦融,你别忘了西汉时外戚窦婴和田汀窃趺此赖摹H绻际喜幌胫氐父舱蓿詈酶野卜值恪

窦融看到信后,吓得好久都吃不下饭。刘庄骂得没有错,但他其实也是有难处的。他已经是七十几岁的老头子了,早年还有精力管管事,现在不行了。他想管,窦氏那帮兔崽子翅膀已经硬了,哪还能捏得住。

恐慌不已的窦融决定引咎辞职。辞职这种表演,刘秀还活着的时候窦融就演了多次;刘庄上台,他也演过。但是,刘庄父子俩都没批准过。这一次,刘庄不客气了,同意窦融辞职,回家养病。

三年后,窦氏集团又跳出了一个惹是生非的家伙。这一次,真把窦融活活气死了。

事情是这样的:窦融长子窦穆娶了内黄公主。内黄公主,即刘秀长子,曾经的太子刘彊的女儿。窦穆打小习礼仪,深懂礼尚往来之学问。他认为,他娶了刘氏一个公主,至少也得还一个给刘氏宗室。

于是他就打起主意,想把女儿嫁给六安侯刘盱。事实上,窦穆高攀皇亲,无可厚非。问题是,人家六安侯刘盱已经娶正妻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姓窦的为了嫁女,用了一计损招,拆散了刘盱夫妻。

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就姓窦的不懂。窦穆很嚣张,以阴丽华太后名义矫诏,命令六安侯离婚,娶窦氏女儿。刘盱妻子娘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闻听此讯,全家动员,向刘庄告状。

事情很快就清楚了,都是窦穆无聊惹的祸。刘庄气得要疯了,三年前就警告过窦融的,这一次就别怪他下手太狠。

于是刘庄一气之下,把窦氏所有当官的都免职,赶出洛阳城,赐回他们老家去了。

刘庄没有赶尽杀绝,允许窦融一人留在洛阳。那时,窦融都七十八岁了,就他一人孤独无依地待在洛阳,风光一世,晚景竟如此凄凉。就算他多么刚强,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灭顶之灾啊。

不久,郁郁寡欢的窦融在一片凄凉寂寞中病逝了。随着窦融的离世,窦氏发展有限公司基本上宣告破产倒闭。

就这样,受窦氏家族公司破产影响,窦固也被赶出长安,失业赋闲在家。人生如泡影,吹得越大,破得越快。正如当年马援警告他和梁松的一句话:凡人能为贵,也可复为贱。如果不想再复贱,身居高位时,就得安分点。

马援很牛,多年以后,他那番话应验了。

首先是梁松被言中,死得很惨。马援的冤案,基本上是梁松的伟大杰作。因为整马援有功,刘秀死前指点梁松辅政,被拜为太仆。小人蹿得高,跌得也很惨。他当上太仆后,欲望不断,私心不止,经常敲诈地方官。被发觉后,免官。

梁松免官后,郁郁寡欢,再次搬出对付马援的那套,到处打小报告,打击对手。只可惜,他碰上刘庄技术就不灵了。刘庄派人去查,一查就查出梁松的大问题,把他关到监狱,诛杀。

稍有点脑袋的人都知道,梁松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政治是艺术,也是表演。马援小女儿被刘庄封为皇后,刘庄不能替马援翻案,但是干掉梁松,替马皇后出口气还是可以的。

梁松死得不冤,可窦固下岗就很冤了。

窦固贵为驸马,但没听说他很嚣张。相反,他生活很节约,做事也很谦虚,很少得罪人。尽管如此,还是被牵连下岗。十几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竟然就这样报废了。

是金子总会闪光的,苍天不负窦固,他等到了这一天。

从某种角度来说,窦固应该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个人,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所事事。无意中帮了窦固大忙的人,就是前面说过的耿秉。

耿秉身为谒者,整天对刘庄灌输强势思想,说当年汉武大帝怎么对付北匈奴,今天我们还得学他怎么对付。刘庄听多了,心也就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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