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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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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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目不载睛地看着凤友。她的脸蛋,还是那么年轻。眼睛里的动人的光辉,还是那样闪烁着。那么,是什么改变了?凤友怎么觉得,她跟头以前不一样了?他要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前,他可以猜出。现在,却决不能了。

  “你恨我。”凤友说,哽咽着,“你有理由恨我。我也恨啊……我真悔恨啊。你本是要帮我,要跟我一起找出祸首的,可是,我他妈不是人啊,把你当成什么了,还跟你说了那样的……话……话……”他真地流泪了,肩膀一动一动。为此,他感到羞耻,可是,他的泪流得更多了。

  “咱们不要说这个了,好吗?”刘颖把一个东西递过来。

  是那条手绢吗?凤友抬头,发现,在她的小手里,是那个信封,自己写的那封信。

  “你……”他喃喃地说了一个字,就没了语言能力。他的身子,在那一瞬,变得冰一样冷。

  “给你。”她说,“我看过了,拿回去吧。”

  他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是说:你真要这样吗?就看到,她轻轻地点点头。

  “咱们现在,就这样,多好啊。”她说,有点动情了,“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为什么还要算旧帐?那些,又怎么算得清?不要说了,好吗?我不想再听一个字了,明白吗?我累了,太累了,不能再想过去了。我现在把你当成我的哥哥,真的,当成亲哥哥啊。你认为,可以吗?你就要我这个小妹妹吧,好吗?我求你了。这就是我的家了,咱们,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亲人啊,你还不明白吗?拿回去吧,不要这样了,凤友哥,不要了。”

  凤友接过了信封。在他起身的时候,看到,她的脸上,挂着两行长长的泪。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公鸡一边打着鸣,一边在院子里,用两脚刨着虫子,招呼着身后的母鸡来吃。晨雾已经在消散,一缕朝晖,明晃晃地照进了窗户。凤友知道必须起了。老姜头正在院门口套车,那大声的咳嗽,凶狠的吐痰表明,他对儿子的懒惰快要忍不住了。瞎马一步步退着,套进了车辕,撒着尿。早起的蝇子成群地飞着,发出了嗡声。那马一再甩着尾巴,抽打着,同时,发出了咴咴的叫。老姜头骂声,凤友朝车上搬东西的响动,一切都表明,他们是要上山砍棵子去了。大黄狗看明白以后,从院角的阴影里爬出。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它把屁股撅起,前腿朝前伸出,朝地上压了几下,舒服之极地抻了个懒腰。这时候,不打哈欠是不对的;它就打了一个,然后,又打了一个更长的。跑到了大车跟前,绕着那瞎马跳了几下,它决定随着他们一起上山了。

  凤友把牲口糟子绑在大车后,要回院子去拿草料。刘颖出来了,手拎着那个草料袋。凤友朝她一笑,表示感谢。把袋子朝车后板上系的时候,刘颖也帮着忙。她看了凤友一眼,脸上忽有了不好意思的样子。手上拉住了那个绳扣,等着凤友系过来,她悄声说:“你跟大叔说说,我也去,行吗?”凤友盯着她,好半天,才点点头。可是,跟老姜头一说,一下子就说崩了。“干啥呀,去玩山水呀?不行!”他拿鞭子抽着半空中的绿豆蝇,“大老爷们儿的事,她咋能去哩?”在他的迷信的脑袋里,还转着这样的恐惧:“带个女人进山,别惹出山神不高兴,说不定就出啥事哩。”凤友说:“你不让她去,那我也不去。”歪着脖子,横瞪着眼,向老姜头挑战。老姜头鼓起一大口气,想要大骂,一下子就气馁了。“去可是去,来回好几十里,谁要是走不动,可没人背你。”他对儿子说,却是给刘颖听的。凤友说:“她可以坐车哩。”老姜头叫:“不成,回来重载,就一匹瞎马,哪成?”刘颖道:“我不坐就是了。”凤友说:“坐,拉不动,我在后头推。”把老姜头气得直吐睡沫。

  瞎马晃晃悠悠地拉着车,朝东山的深处走。凤友跟刘颖说话,指点着山中景色。老姜头赶车,也想插嘴,可是没人理他。凤友的兴奋,可以从脸上的泛红看出来,也可以要有一个透气的机会。同时,这是不是也说明,她想跟他在一起呢?一看她的脸,凤友就知道不可能了。听他说话,看着他点头,她的表情完全是跟哥哥同处时的表情,她的微笑,真正是一个小妹妹的笑了。在她眼里凤友就是兄长,此外,什么也不是。她要跟他上山,为的就是看看春天里的山色。或者,她就是要为这个家庭出力,干点活。凤友为自己内心的激动而羞愧。他知道,把她当作一个那样的人,以为她要进山是因为情慷,完全是会错了意。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话语,听上去那以温和,却使他难过了。因为那里面有一种东西,告作他,她正在跟过去的那个刘颖永别。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可能了。凤友想要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轻松起来。可是,他的心里不好受了。“哎。”刘颖问,“咱俩上哪砍棵子呀?”“东北旺。”凤友说,觉得她还有疑问,又说,“是东北旺林场分给咱屯的杂木林。”当地人,多少年来,没有保护森林的概念,砍伐了不知多少上好的松木,当柴烧了。为解决当地农民的烧柴问题,林业部门专门把一些杂木林区划分给邻舶屯子,规定他们每年冬春两季可以砍伐。按不同的林型,不向的屯子,又有量的限制。巴兰农联体,每家每年最多能砍三车。总公司和分公司的干部,跟伍家关系好的人,从农联体运输队能借到好马,大车,自然装得多些。伍家更是一次套上五匹马,拉山上棵子,再也烧不完了。老姜头借了好几天,才借到了这匹瞎马。有好些人家,连这也借不到了。季节快过的时候,进山的人就特别多。队里又把好牲口用来春耕抢种。所以,抢到了一匹瞎马,老姜头已经知足了。

  凤友盯着这匹马。它的瞎劲,看上去却是那么可爱。它走路的姿态,绝对算不上什么。凤友觉得它很美。那一回,不就是它,在山里面走失了?凤友跟刘颖为了找它,才真正接近了。它是谁?真的只是一匹马吗?凤友人神地看着它。瘦瘦的马屁股,有节奏的运动,在他的眼里,成了某种情感的象征。“大叔,还有多远哪?”刘颖朝老姜头凑过去,笑问道。她的本意,是从他的手里把鞭子拿过来,赶一会车。“远去哩。”老姜头指着东北处的一座山。由于太远,那山看上去完全是淡蓝色的,几乎有一种透明感。“得过猪山哩。”凤友看着她的侧面,心里越发不平衡。“她跟我爹说话,也是这样的调子,我还有什么心的了?”他甚至觉出,不看他的时候,刘颖的表情似乎更妩媚了。

  “哎呀,真是的呀。”刘颖叫道,看着那座大山,“真象一头猪啊。”

  “谁说不是哩。”老姜头卖弄地说,“要是从北头看,那山,就跟一头大壳朗似的,好看着哩。”

  “真的呀?”刘颖开心地笑了。大黄狗跟着马车,跑来跑去,觉得累了,就要往车上跳。凤友不让,刘颖却朝它一招手,把它抱上去了。

  “她笑的多好听啊。”凤友想,“可是,她不是笑给我听的。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要是我此刻不在这,不是跟她一起坐在车上,她是不是也要问这个问题,也要这样笑呢?”对此,凤友的心里给予了肯定。

  “说它是猪山,还不光是因为看着象猪哩。”老姜头摇头晃脑,摆出了说故事的架式,“这里头,还有个典故哩。”

  “是吗?”刘颖的眼睛,由于极端的兴趣,弯成了半月形,“哎呀,大叔,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典故啊?”

  “我在这,偷偷地想着她。”凤友沉思着,“而且,她知道。但是,她宁可对猪山感兴趣。我多么想看着她跟我笑,听着我说话啊,可是,她只想听什么典故。”

  “你先瞅瞅,那山当间儿,是不是有条沟?”老姜头举鞭遥指着。刘颖好奇得要死,几乎站起来了,往着够着看。“啊……是的,是好像有条沟。大叔,那是怎么回事呢?”“咋回事?”老姜头得意,先咽了一会唾沫,“那事可不简单哩。说是呀,好多年好多年以前哩,那山根底下,住着这么一户人家。户主哩,姓张,种菜是把好手,人都叫他张小手哩。”刘颖咯咯地笑起来:“张小手?这名好逗啊。”凤友也咧嘴乐了一下,因为,这时刘颖看着他,希望着他也有同感。在心里,凤友却不以为然:“这有啥好笑的?我还能说出更可笑的名字呢。‘李死孩’,这名儿逗不逗?可是我不说。”隐隐地,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伤感:他说的话,再有意思,刘颖也不会理解了。因布,她也不会笑了。“那张小手里,在后院种了几畦黄瓜。”老姜头扬鞭打马,没有让鞭梢落在马上身上,在半空中挽了个鞭花,炸出了脆响。“有这么一天哩,来了一个南蛮子。”“南蛮子?”刘颖不明白。大黄狗从她手里挣脱,又跳下了车,她没意识到。老姜头一时也解释不清,因为,他也不明白南蛮子是什么。

  “就是广东那一带的人。”凤友说。刘颖点点头,却没有看他。她还紧盯着老姜头,等着他接着说。“女人就是这样。”凤友想,“就爱听故事,什么故事都听,跟小孩似的。”这个想法,令他多少有点愉快了,因为,他可以把刘颖身上表现出的弱点,平分到世界上所有的女人身上。“对哩,就是广东人哩。”老姜头抢过去说,意思是他不但知道,而且,凤友所以知道,也是跟他那里学的。“那蛮子一见张小手的黄瓜,就来了劲。他非要买下一根不可,说,我就要这根,给你一两银子。张小手觉着怪呀:咋回事哩?一根黄瓜,哪值一两银子哩?心里就犯了寻思。”由于太专注,刘颖的脖子伸长了,在面,有一根青筋显露出来,甚至,可以看出它的跳动。她的好看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颤动着,看上去,象是小飞虫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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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友观察出了她的神情,为这个猜测心里难过着:她真地觉察不出,我是多么深切地看着她啊;真地会是这样,一个愚蠢的故事,胜过了我的心理的波动吗?他要自己紧紧地盯着她,这样想:“要是她跟心有灵犀,就回一下头,朝我看一眼。”用力过度,他感到了自己眼神经的疼痛。一只小咬儿,飞到了刘颖的脸上。她的面部一抖,伸手拍打它。因为这个动作,她回了一下脸,眼睛在凤友的头顶上扫了一下。“那张小手就寻思。”老姜头说得神神秘秘的了,“不对,这黄瓜里,准是有啥说道。死活也不卖哩。那蛮子急了,恨不得给他嗑头下跪哩。张小手咬死,就是不卖,非要蛮子跟他实说,这黄瓜里,到底有他妈地啥说道。”“是呀。”刘颖急切地说,“肯定有什么秘密呀。”

  在她这样说的时候,那神情里的天真可爱,把凤友的心牵动了。不自觉地,凤友的嘴唇也在动,似乎,他要重复她的话,重复她的表情。明知道,一会,也许在一秒钟之后,自己就要为这个时刻而羞愧,他学是呆呆地看着她,想着她,被她的脸上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变化影响着。“那蛮子没法,就跟张小手说哩。”老姜头卖痒子地看着刘颖,又看看凤友,“你们猜,到底是咋回事哩?”“哎呀。”凤友不耐烦地说,“老掉牙的故事了,谁不知道,你快跟刘颖说吧。”意思是,要是再不说,他就把结果告诉刘颖了。这样发火的时候,凤友也在心里问自己:“他们说故事,听故事,我为什么要发火?她一定觉出了我的不正常,一定认为我很可笑。”想至此,他也作出听故事的样子,同时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听。

  为自己的虚弱和虚伪,凤友的心里更有气了。这时他怕刘颖忽然看他的脸。他信伙自己的眼睛里,正愚蠢地闪着怒火。把眼睛看着路边的树林,他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引起自己的注意,把自己的心情忘掉。

  松林里,到处都是微睡的阴影。空无异物。他又仰起脸,看着天空。白白的云,大块大块地飘着。想起了那回送刘颖去公社,阴云送来了大雨,闪电直母地面的情景,他有了神往,嘴角的皱纹平和了。

  “咋回事哩?原来呀,那黄瓜不是别的。”老姜头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了,“那是开山的钥匙哩。”“啊。”刘颖惊讶地叫道,“真的呀?开什么山啊?啊,是猎山!”“对哩。”老姜头赞扬她,“年轻人,脑瓜子就是快!就是开猪山的钥匙哩。那猪山,可不是一般的山哩,那蛮子说,它是金山,里头有一头金老母猪,还有十二个金猪羔子哩。”把眼朝那山看去。“后来哪?”刘颖急不可耐了。“后来呀。”凤友把话接过去了,“那个蛮子跟张小手达成了协议“金山打开,两个人平分里头的金猪。蛮子说,这黄瓜,也就是金钥匙,现在还不能用,因为,它还太嫩,没长成呢。过七天以后,他再来,那时,就可以用它来开山了。”刘颖的眼睛望着他,其中的晶光闪烁,把凤友迷惑了。他为自己的讲话的流利而高兴,更为她的那专注而感激。他要自己把故事说得更生动。在脸上,他就让自己有了戏剧化的表情。老姜头本不服气被打断的,现在,也听他的了。

  “到了第六天头上,张小手看着那黄瓜,想:好好的一个金山,我凭什么要跟那南蛮子分?这钥匙是我种的,本该我一个得嘛。他看看这钥匙,就动了心眼。反正只差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就把黄瓜摘下来,当天晚上,就一个人去开山了。”

  刘颖的孩子般的好奇,在凤友看来,已经不是在故事本身。她的嘴角处显出的要笑不笑的模样,小小的鼻子,由于紧张而渗出的汗珠,还有,她的脸蛋,在大自然的光辉里映出的红晕,集中为一个概念:她,又是以前的那个刘颖了。也就是说,她太可爱。看着她的样子,你不能不爱了。

  “到了山脚下。”凤友的声音颤抖着。他想看刘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珠自己移开了。“张小手就按蛮子说的方法,把钥匙一捅,那山就喀啦啦裂开了。他把钥匙放在裂口,把山门别住,就进去了。只见一片金光闪闪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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