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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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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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架直升机从尾部射出一枚火箭弹; 把气功学会总部的房子炸成一团火球。

陆浩然没看见什么人想反抗。

火箭弹的作用可能只是为了镇慑三万名会气功的俘虏。

果然再没有一个人敢动; 就连周弛也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

在坛顶一片裸体的呆像中; 唯有他穿着画满八卦图的长袍; 袍角染着一块处男喷出的血。

头顶徐徐落下一架飞机。

迷彩色机身暴露在其他飞机的灯光中。

机舱门开着; 一个挂着安全带的摄像师正在探出半个身子举着摄像机。

陆浩然猛地扭转脸; 眼前出现一个闪烁的莹光屏; 上面是他干瘪萎缩的身体。

他要被冻死了。

他要呕吐。

他突然比什么时候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老; 多么丑陋; 做为一个展览对象; 会引起所有人的呕吐! 他的恐惧多余了。

飞机上下来的第一个人首先上前用一件军大衣裹住他; 连抱带扶地把他弄进飞机; 然后摄像师才开始正式近距离地拍摄。

不会有人从刚才拍的大全景里认出他。

他在大衣里抖着; 呕吐的感觉仍然强烈。

突然; 他看见了王锋的脸。

“总书记; 我来接你。”那脸上充满轻蔑。

他无声地吐了; 遏制不住的呕吐; 似乎连肠胃都要吐出。

王锋没再多看他一眼; 走下飞机; 身后跟着一群钢铁一样没有表情的特种兵。

“把他的衣服扒了! ”即使在飞机轰鸣中也能听见王锋朗朗的声音。

天坛如同一个被照亮的圆形舞台。

周驰豹一般呲出牙齿; 一声嚎叫; 甩掉抓住他的五个特种兵。

王锋摆了一下手指; 一排乌黑的枪管对准周弛。

“我早想试试你的气功了; ”王锋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三秒种之内你不自己脱光; 我就验证你是不是刀枪不入! ”

王锋不读秒; 而是把两手背在身后; 高高的身子挺得笔直。

肯定不到三秒; 周弛哗一下把身上长袍撕碎。

一个赤裸裸的野兽般精壮的肉体暴露出来。

摄像助理一下把吓昏了的女演员推进他怀里; 摄像机便上下左右拍摄起来。

陆浩然继续呕吐。

无数辆载着士兵的车开进公园。

机舱内的一个电台突然惊惶地呼叫:“主席夫人被劫持! ”

南京

如果有谁盼着主席死的话; 最迫切的莫过于眼前这位慷慨激昂的白司令了。

苏副参谋长站在一旁。

主席夫人伏在白司令肩头痛哭了很久。

白司令用铁棒般的短臂牢牢搀扶着她; 脸色如同酱猪肝一样又紫又黑; 额头疤痕锃亮地跳动。

苏副参谋长经常听见他破口骂人; 但哪次也赶不上这次骂得充满杀气。

奇怪的是无论什么脏话从他嘴里骂出都不显得低级; 反而正气凛然; 让人感动。

主席夫人的眼泪浸湿了他的中将肩章。

一个受尽委屈的寡妇需要听的不就是这种嗓门; 这种痛骂和这种顶天立地的保证吗

“老大姐; 主席去世了; 我就是你的亲人! 我会给你作主! 王锋那个狗日的小畜牲跑不了; 妈了个巴子; 我要亲手扒了他的皮! 全党全军都不会放过这个野心家; 忘恩负义的鸡巴小人! 老大姐; 我一定让你亲眼见到他的可耻下场! ……”

苏副参谋长心里最清楚; 如果有谁盼着主席死的话; 最迫切的莫过于眼前这位慷慨激昂的白司令了。

主席是他唯一的顾忌; 使他一直尴尴尬尬地缩在一个无所作为的中立里。

他知道现在的中国就像跑马圈地的时代; 谁让自己的马撒开蹄子跑起来; 谁就能得到最多! 现在头上的紧箍圈一下子断掉了; 再不用顾忌有个老太爷在头顶施威。

只有这个老太爷能做到让他的部下不服从他; 这是他最怕的。

老爷子死的时机简直太巧了; 似乎是上天送的礼物。

白司令今晚一定会极痛快地喝一瓶二十年窖存的茅台酒; 就像他现在骂王锋一样痛快。

苏副参谋长把哭得精疲力尽的老太太扶进车里。

副官将送她去医院检查身体。

莹莹上车之前擦干哭肿的眼睛; 低声对苏副参谋长说:“你们别对王锋太过份。”

女人啊! 苏副参谋长在心里叹息。

“放心吧。”他轻轻握着那只已经粗糙了的手。

当年他只敢在梦里握。

到底谁对谁过份还没见分晓哩! 苏副参谋长一直目送汽车。

虽然暗杀被揭露和主席的死使王锋眼下形势不利; 但断定王锋就此完蛋却是太低估他了。

当年他之所以能成为他们这些小兄弟无限崇拜的首领; 就是因为他总是能从逆境中找到出路。

多少次眼看着他已落入死角; 也会突如其来地制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王锋对周驰的打击就是让人叫绝不已的一手。

他不做为政治事件、而做为流氓群奸集团来宣传。

从早间新闻就开始反复播放擒获周驰的现场报道。

中国的电视屏幕从未出现过成群的裸体男女; 老百姓看了又看; 一瞬间家喻户晓。

周驰本是无数人迷信的偶像; 但这种丑恶的流氓行径一下就把他变成一堆大粪。

正在集结的十省市武警也被这条新闻搞晕; 谁好意思为这种流氓卖命 同时; 又传出更耸人听闻的内幕:周驰一直通过他的徒弟从武警身上采气; 再传给他滋补身体; 增强他的淫乱能力。

这和吸人的血没有区别。

千千万万的武警士兵震惊了; 紧接着转为愤怒。

不少总队出现士兵自行逮捕周驰的徒弟施以私刑的骚乱。

精心策划的武警政变就这样轻易地被王锋化于股掌之间。

苏副参谋长对多数内情还不掌握; 但有一点他从小至今一直确信无疑——王锋的天才是他望尘莫及的。

当苏副参谋长回到白司令办公室时; 白司令正在听着主席昨天的电话录音。

他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了。

主席夫人说昨天上午十时二十分见到主席已经去世; 可这个电话是在十时四十一分打的; 绝对是主席的声音。

谁能想明白 如果主席夫人没有从天而降; 最晚不能迟过今夜二十三时五十九分; 南京部队就得向台军开火; 哪怕是象征性的。

然而战争怎么会有象征

白司令停在地当中。

“马上把夫人送到成都刘司令那去。”

“成都 ”苏副参谋长很惊讶。

白司令没解释; 继续踱步。

“是。”苏副参谋长马上就想通了。

刘司令是主席最亲近的部下。

夫人的哭诉必然煽起他的怒火。

他就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主席的嘱托拥戴王锋。

即使不兴兵讨伐北京; 至少也不会干涉南京。

要是失去成都; 王锋看来就真难自保了。

北京“一致同意! ”王锋把举起的手往下一砍;似乎就此把台北砍出了世界。

照理说已到该化冻的时分; 可北京又下起了一场粘乎乎的大雪。

天是那么阴。

雪是那么白。

而路面又被车轮辗得那么 那么脏; 半尺多厚半融的雪支离破碎; 难看之极。

石戈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车开进中南海。

大门的值班军官眼中露出诧异; 也许有点怀疑; 这位副总理久不露面; 难道连司机和警卫也没了 通往会议室的一路都有手持小旗的士兵指示方向。

那两位武艺高强的警卫不知是受周驰的牵连被捕了还是自己跑掉了; 反正突然失踪。

自从黄河工地成了战场; 石戈就回到北京。

没有人需要他; 也没有人过问他。

他一个人关在屋里看了三天地图; 没迈出门槛一步; 直到突然接到通知; 让他来参加这个会。

这一段很少像模像样地开过什么会了。

自从实施紧急状态法; 决策只出自极少的几个人; 几乎再没有过什么讨论、协商; 更别提表决。

但是今天却很特殊; 几乎全部政府、军队和党的头面人物都到场了。

石戈已料到如此; 连他都能得到通知; 何况其他人。

会议室里很暖和; 这在燃料紧缺到极点的北京几乎无处可寻。

灯光也很明亮; 把窗外的阴暗驱散。

但气氛却压抑之极。

每个人的脸色都比落雪的天空还阴沉。

没有一个人说话; 没有一个人活动; 如一群恍恍惚惚的鬼魂; 毫无关联地呆坐在一起。

偶然发出茶怀盖和茶杯碰撞的声音; 好似使所有人都感到惊吓。

每个座位前面都摆着一份最新情况通报。

石戈的位置在后排角落。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 但看到黄河防线于今晨在袁房被突破还是感到突然。

冬季黄河水少; 且又封冻; 不足以构成屏障。

济南部队的三十个师过于分散。

兰州部队被新疆和宁夏青海的叛乱牵制; 难以提供足够援兵。

而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使台军机械化部队得以自如驰骋; 忽而分头佯攻; 忽而集结成拳头; 防不胜防。

通报上反常地做了形势分析; 承认现在已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攻打退台军。

预计不超过八十小时; 台军就将兵临北京。

同时进入山东的南京部队也正在伺机而动。

如果把大量兵力抽到河南阻挡台军; 南京的军队会立刻趁虚而入; 白捡一个北京。

石戈发现除了他几乎没人看眼前的情况通报。

也许认为看不看全都无济于事了。

石戈觉得自己也同样头脑空空; 一片茫然。

曾几何时; 他还被誉为解决紧急问题的专家。

一遇到麻烦事; 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脑筋的阀门都立刻条件反射式地开启; 流水一样往外淌主意。

可现在; 别说流水; 连阀门在哪都摸不着了。

不能不承认眼前这些老牌政治家们比他更成熟。

一旦到了无力回天的时候; 他们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以前大厦只是某根水管漏水; 某个房角松塌; 一个能干的修理工确实能上窜下跳地大显身手。

而现在; 大厦的每一块砖都成了粉末; 再遇上八级地震和十二级台风; 修理工的脑袋里能出来什么主意呢

陆浩然和王锋最后进来。

陆浩然坐在轮椅上。

两个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推着他。

石戈听说他患了病; 却没想到成了这样。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摊泥; 软绵绵地一动不动。

两眼直呆呆地散光; 似乎什么都不进入视野。

在那枯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生病的迹象; 使石戈印象最深的反而是那无可救药的萎靡和沮丧。

他已经失去了灵魂; 只剩一个躯壳。

相比之下; 走在最后的王锋更让人意外。

他是各方矛头所指的中心; 举世传闻的恶魔; 已必败无疑; 而且注定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可不但看不出他有任何沮丧焦虑; 反而比过去更显得昂然振奋; 光彩照人; 身着一尘不染的上将军服; 一副俯视天下的自信神情; 让人不自觉地眼前一亮。

“现在……开会。”陆浩然的声音低得有点听不清; 好像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似地停了半天。

“请王锋同志……讲。”

此刻的王锋一点没有过去的谦虚姿态了; 理所当然地坐到第一把主座上。

这是一个敢负责任的姿态; 越在这种危急关头他越要显出顶天立地。

“形势就不讲了。”他敲敲桌上的情况通告。

“但是导致这种形势的根源我要讲两句。

这两天动乱分子又开始四处煽动; 唆使学生游行; 市民请愿; 提出让我下台的口号; 似乎整个中国的现状; 包括这次战争的责任全在我; 只要我下台受审; 谢罪天下; 立刻就可以实现和平。

一小撮国家敌人利用群众的无知并不奇怪; 但是党政军的高级干部也有人相信这种逻辑; 这就使我不得不说清楚。

如果台湾、福州、南京; 以及其他叛乱地区敢保证这一点; 只要我王锋下台; 他们立刻停火撤军; 放弃独立; 我本人哪怕永蒙万古之冤也在所不惜。

可他们会吗

绝不会!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我王锋; 而是反攻大陆; 消灭共产党! 是分裂祖国; 做割据皇帝! 是把我们在座的所有人斩尽杀绝! 是让五星红旗落地; 而让青天白日旗插上天安门! “中国为什么落到今天这种四分五裂的地步 既不能攘外; 又不能安内。

我们曾经是那么强大; 那么自豪。

我们的军队打败过国民党的八百万大军。

我们的党是世界第一大党; 我们的人民万众一心。

这光荣的往昔难道是因为我王锋成为泡影的吗 不是! 如果说我有什么错误; 那就是我下手太晚; 我没有及早地获得改变错误路线的权力; 而让那些亡国罪人把我们国家弄到了病入膏肓的不治之地。

中国不能靠经济治理; 中国几千年都不是靠经济治理的。

中国的核心是精神。

一旦精神死亡; 中国就将分崩离析。

我们的党和军队从无到有; 从弱到强; 不就是靠的一种精神吗 物质上再强大的敌人在我们面前也是纸老虎。

可是那些所谓的‘改革者’却用金钱取代了精神; 让全民族都投入到追逐利益的比赛中。

我们反复说要建立中央的权威; 没有权威就不能保证中国的统一和团结。

可权威是什么 权威首先是一种精神。

如果人人都追逐利益; 那就不可能有权威而只能有处心积虑建立自己地盘的野心家! 正是那些野心家为台湾打开了我们的大门; 也正是他们的背叛使我军失去了作战优势。

现在; 你们是想一退再退; 让敌人把绞索套上脖子呢 还是一举扭转局面; 把敌人彻底粉碎 ”

老牌政治家们多数连眼皮都没抬。

他们对慷慨激昂不感兴趣; 对“彻底粉碎”也早失掉了幻想。

“也许你们觉得这是一句空话; ”王锋平静地说。

“在你们老练的头脑里; 已找不到任何避免灭亡的办法。

可是; ——我还有。”

眼皮们抬起来了。

王锋起身; 抄起一支铝合金指示杆; 用杆尖指住身后的巨幅地图; 从上下移; 猛定在标志着台北的圆圈上。

“核打击。”脸上是一片灿烂的微笑。

石戈心里轰地一下; 向前探出身子; 两手紧捏住椅子扶手; 一股寒气从头灌到脚。

别人却没这种反应。

那些抬起的眼皮重又垂下。

联合国的“反核宪章”已使各国的核武器全成了摆设; 这已是最低级的军官都明白的常识。

炸掉台北的结局将是北京对等地被炸掉; 除非中国有能力同时先发制人地把美俄英法全炸平; 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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