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华青弦都是没有结过婚的,所以她一直以为上头就是把她的头发绾起来,梳发挽髻扮成妇人样,可真到了出嫁前,她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上头不仅仅是指头发而是指整个头部的打扮,还要开脸画眉,涂脂搽粉等等等等。其它的就算了,开脸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好疼。那时候华青弦又在心中腹诽,凭毛要为了让‘他’摸起来舒服,就要自己受这个罪?
但无论她乐意不乐意,脸反正是要开的,于是,咬牙忍着。
上头梳发用的是新梳子,助上头的全福之人,听说是六亲皆全儿女满堂之人,华青弦扭脸从铜镜中看了那“好命佬”及“好命婆”一眼,确实看上去挺有福气的。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罢头,绣着双喜临门的红盖头掩下她所有的视线。对于蒙盖头这种事,华青弦表示很不理解,于是她偷空问了问身边的好命婆为什么新娘子一定要蒙盖头。好命婆笑眯眯地告诉她,一是为了遮羞,另是说源自于古代的掠夺婚,表示新娘子蒙上盖头后就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擦!太凶残了。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回家路也要生生堵死掉……
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一双小手适时地覆在了她的手上:“娘亲,你害怕吗?”
“小羿怕吗?”
安抚地回摸着孩子的手背,虽然明知道孩子看不到,可她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房里本是不允许两个孩子呆的,但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人手肯定不够,把两个孩子放到人群中她还真不放心,所以便强留了孩子在身边,为此还惹得老夫人不快,不过,她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也不在乎老夫人怎么不满意她。反正她就是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而且,一会儿还要和她一起嫁去将军府。
“不怕,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哪里都好。”说着,小羿又若有所指:“娘亲也别怕,将军会对娘亲好的。”
好些天了,娘亲居然一直没有发现阿十的秘密,小羿万般感慨地想,像娘亲这种笨女人到底是怎么生出他这种聪明儿子的?看来,他是随了他爹了,可是他爹到底是谁?真的是腹黑的骁云将军么?
其实,他还是蛮愿意是他的……
听到小羿的话,华青弦奇怪道:“儿子,你好像很喜欢他啊!他贿赂你什么了?”
“娘,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明明是娘亲自己喜欢他啊!他只是替娘亲感到高兴罢了。可惜了,他这个笨笨的娘亲喔!不知道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还挺期待的。只是,现在不告诉娘亲夜将军就是阿十的话,娘亲知道后会不会抽自己?
看来,只有死不承认了。
蒙着盖头看不到孩子的表情,但能听到他嘀嘀咕咕在说着什么,正要问,小颜突然也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告状:“娘亲,华笑语和华笑然那两个女人真讨厌。”
一听这话,华青弦反手捉了小颜的手,追问道:“怎么了?她们惹到你了?”
小颜一张嘴翘的老高:“她们在外面说新爹爹坏话,还说娘的坏话,我讨厌她们。”
在小颜的心里,阿十永远都是爹爹,她还有一个最心仪的疑似爹爹明君澈,骁云将军夜云朝仅排在第三,目前暂叫新爹爹。
华青弦遮在盖头后的眸光一冷:“她们说什么?”
说起她那两个侄女,她也真心是醉了。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以为她要嫁出王府了所以就有恃无恐了么?看来,改天还得再仔细敲打敲打。
“她们说没有迎亲的新郎就没有出嫁的新郎,可是,新爹爹病得在床上起不来,肯定只能让大公鸡过来接娘亲。”说着,小颜又紧张地晃起了华青弦的手:“娘亲,你真的要和大公鸡成亲啊?那你不是变成鸡妈妈了吗?”
噗!这熊孩子,嘴也太毒了!什么叫鸡妈妈?那她要是鸡妈妈,她们又成什么了?
不过,对外面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她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夜云朝那厮为了强娶她过门,特意弄了这么个冲喜的借口,可冲喜嘛!说白了人家就是买了件祛病消灾的‘东西’回家,和正儿八经的求娶比起来,本就显得掉了些档次。她匆匆忙忙的出嫁,许多礼数都也没有做全,若是如今还让只公鸡和她拜堂的话,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但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夜云朝的身体,要他是装病的还好说,要他是真病了的话……
和公鸡拜堂,她想想也是醉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深情呼唤’,当‘新姑爷’来迎亲的时候,还真给了他一些面子,来的真不是公鸡,是个小帅哥。而且还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帅哥恭王夏侯冽。
哎哟!不错哟!
虽然不是来的那厮本尊,可来的人身份尊贵也是给她涨足了面子。
其实,这时候华青弦心里也是有疑问的,舅舅娶媳妇外甥过来迎亲这真的好吗?还是说她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这种‘好传统’?可不管怎么样,小王爷的身份毕竟和旁人不同,无论大家心里有没有其它的看法,人家王爷都咧着嘴笑了,他们还敢放什么屁?然后,问题又来了,刚她还想着自己心里很平静没啥子波浪,可古时女子出嫁有个哭嫁的好‘习俗’,然后华青弦就疯了,特么的她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要怎么‘哭嫁’?
没有办法的办法下,她又开始在脑子里搜刮曾经演出过的某个苦情的女子,然后,思绪飞转间已迅速进入了状态。
哭啊哭,凄凄切切的哭,把那种舍不得出嫁舍不得娘家的感觉‘淋漓畅演’了一番之后,她终于由大妗姐背着风风光光地上了花轿。据说是因为新娘双脚沾地会不吉利,所以必须要人背,这一点华青弦倒是满意的,舒服啊!
敲锣打鼓,一路吹吹唱唱。
十里红妆,夹道艳彩满天。
摄政王府嫁不出去的笙华郡主终于嫁人了。
——
华青弦上了花轿后,小颜和小颜坐着另一顶新轿子也跟去了将军府,他们这一走,小世子华青珏不干了,抽抽搭搭在趴在王妃的腿上哭:“母妃,我不要小颜小羿嫁人,我不要他们嫁人。”
华青珏只有四岁,和天赋异禀的小羿不同,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对嫁人这种概念还没有弄清楚,只知道华青弦嫁人了,把家里好容易来的两个小伙伴也一起带走了,那就是她们仨一起嫁人了。所以,他从一早上就开始闹,直闹到人走了才真的哭起来。他哭得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个王妃哭得心疼死了。
“珏儿别闹,小颜和小羿不是嫁人了,是你七姐姐嫁人了。”
不依地摆头,华青珏继续哭:“都不要都不要,我也不要七姐姐嫁人,她们走了,珏儿没有人玩了。”
“林妈妈陪你玩啊!”
闻声,华青弦头也不抬:“她那么老,我不要要。呜哇……”
华青珏虽说平时被宠坏了,但也很少这么无理取闹,王妃被他哭得头都疼了,只得故意板起了来:“珏儿,不许哭了。”
王妃素来清冷,平时唯有对小世子难得一见的温柔,可她真端起脸色来的时候,小世子还是很害怕。方才哭哭闹闹一声,以为王妃会心软,没想到王妃居然板起了脸,小世子一见,也不敢再大声闹了,只怯怯地看着她道:“母妃,我要和小颜小羿一起嫁人,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将军府住。”
“胡说,你是王府的小世子,怎么能去将军府住?”
“可是她们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陪我说话,呜呜呜……”小世子原本是不想哭的,可听到王妃还是那样坚决的口气,终于受不了,又小声地哭了起来,王妃见孩子哭的伤心,心里一柔,也不忍再责怪他,只心儿肝儿地抱了起来,在怀里温声软语地哄。
小世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哭着哭着也就累了,再加上王妃一哄,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王妃又将他抱了一小会儿,这才交给奶娘抱回里屋睡去了。
“珏儿舍不得她们,我又何尝不是?小颜和小羿以后嫁去了将军府,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许是被小世子说的话所感染,王妃的心情也颇为沉重,林妈妈一见,走过来劝道:“王妃别担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和泌兰带着,不会有事的。”
“她一个人,两个孩子如何看顾得了?”说着,王妃又为难地看了林妈妈一眼:“要不是不放心珏儿,我该让你也跟着阿弦一起去将军府的。”
林妈妈听完一笑,抿唇道:“奴婢觉得那骁云将军人还不错,不会对孩子们太差的。”
“真是这样才好。”王妃也是觉得夜云朝人品不错才同意华青弦带着孩子一起嫁的,如若不然,就算是想尽办法,她也会把孩子们留在王府里。
“王妃就别再担心这些了,累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休息。”
王妃摇了摇头,没有心情休息,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轻声地问了一句:“林妈妈,明相那边……”
一听这个,林妈妈神色一变,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奴婢去打听了,明相一直在府里长大,就算是出远门,也没京太久的时间。”
“……”
这是什么也没打听到的意思。
见王妃失情失落,林妈妈又叹道:“后来,奴婢就想打听一下明相有没有乳娘和小时候照顾过他的妈妈。结果还真有,但那两个女人一个早几年就病死了,一个不知所踪,所以,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王妃也没有怪责林妈妈什么,只是略显示不安地开口:“这几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小颜和小羿那边你让泌梅好好盯着,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奴婢会的。”
正着说,耳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林妈妈回头,恰看到有什么东西正飞速地掠过她眼前,林妈妈下意识地一闪,那东西铮地一下钉在她身边的木柱上,尾翎颤颤地‘嗡’着……
林妈妈拍着心口一看,一支短箭尾部绑着一封信,正牢牢地钉在柱子上。
“王妃,有信!”
王妃眸光一沉,接过林妈妈递来的信便打开读了起来,读完后,神色一凛:“林妈妈,这是给你的,让你到后门一见。”
“给奴婢的?”太过震惊,林妈妈愣了许久才记起来要接信来看,只是拿着信在手里只匆匆扫了一眼,她的脸色已大变:“王妃,这,这是……这是……”
从未见林妈妈这般激动,王妃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了林妈妈?”
“这是将军的亲笔。”
“什么将军?”
林妈妈眸中有泪,半晌才抖着唇道:“奴婢的夫君,萧炽将军。”
“萧将军?他不是……”王妃说不下去了,许多许多的事串连到了脑中,王妃的神情飞速地变化时,是惊,是喜,是忧,也是急:“林妈妈,快去后门看看人走了没有。”
闻声,林妈妈哪还敢耽搁,将信往朝里一揣便火急火燎地找人去了。——
因为夜云朝本尊没有迎亲,所以婚礼的细节一切从简。
不过,眼看着要拜堂了,华青弦心底里又开始打起了鼓。话说,迎亲找人代也就罢了,要是拜堂还是找人家代的,那她算是嫁给夜云朝了还是嫁给恭王了?
正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感觉手中的红绸一紧,对面的那头似乎有人有意无意地牵引着她。华青弦没有犹豫,在喜娘的搀扶之下慢慢行至花堂前,头一偏,透过红盖头的下缘,她愕然看到了一幅再熟悉不过的轮椅。
是他?他起来了?
“委屈你了。”
低低的声音传来,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听见,他没有说明,但她却明白他指的委屈是什么。
心头,蓦地一暖,华青弦原本的担忧尽都烟消云散。其实,这小子也不赖嘛!算是身残志坚的杰出青年代表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齐入洞房。
流程一般走完所有的过场,入了洞房,华青弦坐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掰手指。到这时候了,她才恍然有点紧张的感觉,前面都是小打小闹也没什么,这入了洞房嘛!到底还是有最尴尬的事情要面对。
可是,这小子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是个X无能么?
如果是才好啊!那如果不是呢…… ——
吱吱呀呀的轮椅声传来,红盖的下缘,看清一双穿着黑色锦靴的脚,云纹的滚边盘着金丝,气派而霸道。
有人悉悉索索地动作着,很快,一杆笔直的称杆慢慢伸了过来,越过红盖的下缘,一点点向上,微微一晃,便轻轻挑开她眼前的红盖头。乍来的光亮让她下意识地双眼一眯,还未适应那亮源,她便撞进他毫不闪避的笑眼中。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似装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华青弦就那么怔怔地与他对视着,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黄昏已暗,喜房里燃着红红的烛。
华青弦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间一派旖旎的风情。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灼艳的眼睛诱人心弦。面如满月,肤胜堆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在烛火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小巧的嘴巴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芳泽……
背光而坐,夜云朝眉目舒展地笑她:“看够了吗?”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可那一身火红的新人服却穿得比任何人都挺拔好看。烛火的照耀下,他一头黑如香檀的发顶上居然还映着一圈儿很柔和的亮光。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微微向上,仿佛挂了一鞠蜜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纯金色的半月型面具,和他的眼神一样闪着犀利的光芒。
“啊!”
唉!不小心又犯花痴了。
话说,这厮虽然戴着张面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她面具下的脸一定长得很帅气。好奇啊!好奇!她真想扒下她的面具看看他脸上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单看那露在外面的另一半,怎么看都那么有型,有点像……阿十。
怎么又想起这个负心汉?
华青弦咬牙默了,这种时候,就让那混蛋有多远就滚多远吧!哼!
看她小脸上一时迷乱一时清醒,一时惊奇一时懊恼的样子,他便知道她可能又想到‘自己’,于是,他故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