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十一点就透,王大兴挺高兴,一脸期待地看他说:“是,玉娘挺听嫂子的话的,兴许嫂子说一句就好了。”
阿十却摇了摇头,同情地看了王大兴一眼,这才笃定道:“阿弦要是知道玉娘被王婆子那样欺负的话,是不会帮你劝她的回去的。”
阿十来这儿的时日不算长,说不上很了解华青弦,但却知道她虽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也绝非忍气吞气之辈,若是玉娘真的被这么欺负了,她不跳着脚上门去帮她骂王婆子已不错了,还想要她帮着劝玉娘服软?套用一句华青弦的常用的话来说,别说是门,窗户都没有。
听阿十说得那般肯定,王大兴苦了脸:“那,那咋办呀?”
“还能咋办,分家。”
清脆的声音,骤然自二人身后传来,王大兴一回头,却见玉娘正满脸煞气地和华青弦一道走出了厨房。
第二十八章:不缺你这个送终的
“这家,不是早分了么?”
“不是那样的分法,是让你和公公婆婆断绝关系,大兴哥,你做得到吗?”事实上,玉娘和大兴成亲的当晚,公公婆婆就逼着她们分了家,虽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可饭都是分开吃的。这就算了,反正是分家了,不在一个锅里吃也好算帐。但,吃饭的时候是将他们两口子分出去了,可大兴赚的银子王婆子却一分没少拿,以至于玉娘要回门都拿不出东西当回礼,这才是让玉娘最气的。
这样如果叫分家,那还有什么意义?
大兴从没见玉娘这么生气过,可想到和家人断绝关系,不由又有些犹豫:“这,这……”
见王大兴吞吞吐吐的不愿意答应,玉娘的眼泪又来了,她瞅着自己的老实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她也不图富贵,不图安逸,就图一个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不行,这让她还怎么坚持?
气氛一时有些僵,玉娘也不肯再开口了,大兴也不肯再让步的样子。华青弦这时却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苦口婆心地劝着大兴:“愚孝不叫孝,王婆子对你好不好,你比谁都清楚,你念她一点养育之恩,可她却只想占你的便宜。以前你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有了玉娘,你要让玉娘和你一起忍吗?就算玉娘可以忍,万一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呢?孩子也任她们欺负,任她们打?”
大兴有些心虚,但表情依然很坚持:“嫂子,我不会让他们打我孩子的。”
“只要你还住在王家,就没办法护得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和王家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可是,可是……”
可是他真的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骂啊!他要真为了玉娘和爹娘翻了脸,人家只会说他没良心,有了老婆忘了娘,谁会管他是不是在家里被人欺负了?再者了,他那两个弟弟也不争气,自己要真的撒手不管了,两老的以后日子不定过得有多难。他虽然不喜欢王婆子,可爹到底是亲生的,怎么能完全不管他?
“傻小子,又不是让你完全不管他们,等你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想送银子还是送粮食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不是守在他们身边就算孝顺的,况且,还有二兴和三兴,也不缺你这个送终的。”
本以为玉娘是要逼他将一条道走绝,可听华青弦这么一说,大兴脸色稍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娘不会答应的,我摸鱼也能给赚点钱,下地也是一把好手,二兴三兴比不了。”
这也是个实话,华青弦也猜到王婆子不会轻易放过王大兴两口子,于是很大方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二两银子交到了王大兴的手里:“所以,这个拿去,就当是你们的赎身钱。”
“嫂子,这可使不得,这是你的银子。”
华青弦摇了摇头,不接:“什么你的我的?要没有你们两口子,我昨日个也赚不回来这些银子,再说了,这本就是我打算分给你们的,是你们自己没要罢了。现在还给你们,救急用。”
“可是……我娘……我娘怕是看不上这点银子的。”
闻声,华青弦笑了:“你还真是个实诚人啊!”
“……”
“不过你也别担心,王婆子胃口虽大,那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所以,这事儿咱还得找村长说道说道。”
“啊?还要找村长啊?”
“对,找村长。”
说罢,华青弦美眸一转,又斜斜瞟向了阿十,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仿佛在对阿十说:亲爱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虽不知华青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阿十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倒不是他不好奇她要做什么,只是,比起此行的目的,阿十更好奇的是华青弦的表现,究竟,她要用什么办法说服村长帮王大兴,又如何用二两银子就解决掉王婆子?
带着这样的疑问,阿十很快便领着华青弦和孩子们到了村长家,王村长一见来人是自己的好兄弟,笑得眼都没了:“唉呀!阿十兄弟你来了?”
“大哥,前两日你要的文章我做好了。”
“这么快就做好了?唉呀,唉呀呀,快给我看看。”
王村长一听是文章的事,立马就激动了,接过来阿十递过来的宣纸便细细品读起来。读罢,把他又是一番好夸,直夸到站在阿十身边的华青弦都老脸通红。尼玛,不用这么夸张吧!说得天上有人间无的,这赔钱的瘟神真这么有才华?
比起华青弦,被夸的阿十反倒是很淡定,只神色如常地说了几句哪里哪里的客气话后,便大大方方地继续接受着村长的赞美。那王村长也是着了魔,一见着文章就跟见着了自己亲爹一般,待阿十也就更加亲近了。
两人正哥俩好着,突听得庭院后阵阵哭泣声,王村长脸色微变,扬声问道:“谁在院子里哭?”
“表姨父,您可得给我做主哇!”
人未近,声先至,王村长还在心里琢磨着谁能叫他一声表姨父的时候,那厢玉娘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王大兴。
“你们这是干啥?闹架了?”
“表姨父,大兴要休了我,呜呜!”
夫妻之间,吵吵架闹闹别扭也是常有的事儿,可是,才成亲没几日就闹着要休妻的可就不常见了。更何况,还是在吊子沟这样封建的农村,休妻这种事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是以,王村长初听到这话也被唬了一大跳,立马就板了脸喝斥起了玉娘:“胡叨叨什么呢?大兴这么好的孩子,怎会做这种不知轻重的事儿?”
“表姨父,是真的,不信您自己问他。”
见玉娘哭得伤心,王村长将信将疑,于是扭头又看向了王大兴:“你真的要休了玉娘?”
“村长,不是我要休,是我娘要我休。”
王村长早知道王婆子不喜欢玉娘这个儿媳妇,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才成亲几日就逼着亲儿休妻的事王婆子竟也做得出来,这样没天良短阳寿的缺德事儿要传了出去,不说他老王家没脸,怕是整个吊子沟都要出名了。
一想到这里,王村子一口恶气哽在喉咙里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差一点就一翻白眼厥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桥归桥,路归路
在王婆子看来,王大兴两口子都是好拿捏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欺负起来毫不手软。可是,玉娘一状告到了村长家,这是王婆子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是以,被村长夫人亲自叫到王家祠堂的问话的时候,她便已知大事不妙,刚想开溜,华青弦却一叉腰挡在了祠堂口。
王婆子见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王家祠堂,不等王村长发话,王婆子二话不说便坐到地上哭嚎起来,一时嚎说王大兴吃里扒外,心里帮着外人也不帮爹娘,一时嚎说王大兴动手打伤了两个弟弟,一时嚎说王大兴有了媳妇忘了娘……
总之,不等王大兴有开口辩解的机会,不忠不义不孝三顶大帽子直接扣到王大兴头上再说。
王村长本打算叫她过来好好给说道说道的,结果,人家热热闹闹先诉起苦来了,王村长黑着脸,想让人拉她起来,可王婆子是什么人,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疯妇啊,谁能拉得动?
终于,王村长发飙了,一巴掌拍在了祠堂的条桌上,也不说话,只是一张老嘴抿得可紧。要说这王村长,他平时也鲜少扮黑脸,可真发起火来,那架式还挺唬人。王婆子一见,也不敢再造次了,只缩着脖子委屈道:“我也没说错啊!受了委屈还不兴哭几声啊?”
“你受委屈?你是那受得委屈的人?啊?十里八乡谁见了你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瞅瞅你做的那些个事儿,还让大兴休了玉娘,有你这么做婆婆的么?你还有脸嚎了?”
“可是,玉娘不孝不顾公婆,我管管他还不对吗?”
“你管她当然是对的,可你怎么管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这么做咋不怕遭雷劈哩?”王村长也是气坏了,难得看到篇好文章,还没时间好好读读,就闹出这么大一堆糟心的事儿,他真是烦透了王老二一家人,只恨不得让他们一家子都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还是他村里的人,还是他村里的事,他做为一村之长也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先捡最硬的石头劈了。
“她犯了七出之条,我让大兴休了她怎么了?”
“七出之条?那你先告诉我七出之条是哪七条来着?”见王婆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王村长冷冷一哼,又道:“大字都不识几个,你还知道七出,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我……我至少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兴媳妇进门不过几日时间,她要是有后了,那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
见王婆子老实了,村长摆了摆手,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我只是一村之长,就更管不了你们这些事儿了。可我不理你们又闹得没脸没谱的,就只能我来做这个主了,这么着吧,把你们东厢的那间房子给大兴和她媳妇,然后让他们出去单过,也省得你们总闹腾,丢老王家的脸,丢我们吊子沟的脸。”
一听村长的安排,王婆子不干了:“东厢?那怎么行,那是留给三兴娶媳妇儿用的。”
虽说她一直不喜欢大兴两口子,可看在他们还有用的份上,王婆子也从未想过要让她们出去单过,昨晚上那是气狠了,想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服服软,没想到事情就闹大了。可再怎么闹她也没想过要真分家,更不要说还要分她的家产分她的屋,那不等于是要她老命么?
“三兴媳妇是媳妇,大兴媳妇就不是媳妇了?”
“那不一样,反正我是不会答应把房子给他们的,要单过可以,自个儿带了包袱滚出去,想要分房子,做梦。”
王婆子一口气把话说了个绝,村长也不知道怎么再断这‘官司’了,正为难间,忽听华青弦平平静静地问了一句:“你不给房子他们,让他们住哪儿去?”
“我管他们住哪儿,又不是我儿子。”
闻声,华青弦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大兴可是王老二的长子,你说不是你儿子,是要不认她么?”
“他都不认娘了,我为啥还要认他?这种胳膊肘朝外拐,有了好处只知道往外拿的贱种,不要也罢。老娘只恨不能跟他恩断义绝,再不来往。”王婆子正放着狠话,那厢不知何时王老二也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护着自己老婆道:“对,老子也不想认这个儿子了,让他滚,滚得远远的,再不要说是我儿子。”
“爹,你……”
王大兴这下真的是寒了心,看着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的老父,心酸得眼都要红了。枉他还一心想着要孝顺他,可没想到,在自己亲父的眼里,自己居然连个‘外人’也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可他爹……
“别叫老子爹,老子不是你爹。”
村长一看王家人的态度,脸色也黑了,他是来劝和的,没想到越劝越事大了:“老二,怎么说话的?你真要和大兴断绝关系不成?”
“村长,您就别再劝了,那个逆子,老子只恨当初生下他的时候没有直接溺死他,让他活着尽给我添赌。讨了个贱蹄子当老婆后,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还要他干嘛,滚,马上就滚!”
话到这里,最伤心的人莫过于王大兴,他站在那里双拳紧握,双眼通红,只怨恨地看了王老二一眼,便掉头就走。玉娘眼疾手快,直接拖了他的手,凄凄切切地哭道:“大兴,你就休了我吧!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不让你再为难了。”
“玉娘,你说的什么话啊?我怎么可能休了你?”
“大兴,这日子没法过了,真没法过了。呜呜……你还是让我回娘家吧,我受不了啦!呜呜……”
玉娘拉着大兴的手,两夫妻抱头痛哭,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终于让村长下定了决心。
“老二,你真要和大兴断绝关系?”
“是。”
“好,今儿个村长我就做主,让你们在老祖宗面前把这关系给彻底断了,从今往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关系。”一声桥归桥,路归路,王村长一锤定音,当着老祖宗一句话,直接就将两家的关系,断了个彻彻底底。
第三十章:三包下去铁定死
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的出人意料,这下王婆子可急坏了,她从地上霍地跳了起来,大叫道:“慢着,那养条狗长大了还知道护着主呢!这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也不能白给人家,他要断绝关系么,也不是不行,但有一条,得把这些年生养他的银子给还了。”
王婆子不要脸的话一出口,王村长也看不下去了,大喝道:“你这泼妇,怎么还敢要银子?你当大兴是货物可以任你买卖么?”
“怎么不敢?难道这些年的粮食真喂狗吃了么?”王婆子昂着脸,看着王大兴的表情,何止当他是货物,根本就是连畜牲也不如。
听到这里,王大兴握在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以紧。瞪着王婆子的那双眼里都似能喷出火来了:“直接说吧,你要多少?”
“一百两。”
“……”
这不要脸的数字一出口,王大兴一愣,村长也被气得都快没脾气了。唯有华青弦,呵呵一笑,绕到了众人跟前,语带嘲讽道:“还真敢开口呢!一百两,不知道咱们村有没有人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华娘子,你给我闭嘴,这可是我们老王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这心啊!我还偏就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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