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可以放心,蛮羽两族都在北陆,却是世仇,我们必定不会让羽族从瀚州出兵东陆,作为条件,东陆必须保证瀚州土地上没有东陆的军士。“
小白的确是果敢的人,此时按桌而起,“现在只要劝父皇回心转意就行,那么阏氏可想好了如何说服我家父皇?”
信霞沉下脸色,“为了不让蛮族子民再受荼毒,我愿意年年进贡,向东陆皇帝臣服。”
尽管早已知道信霞的心思,听到这话的零卿和特鲁勒还是心中沉重如铅,毕竟蛮族的血脉里流淌的是勇武的骄傲。
“这还不够!”小白低声断喝。
信霞一楞时,零卿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们还想怎样?我们蛮族已经退到了最后的底线!大不了一拼生死,我蛮族也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零卿姐姐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我们怎么说服父皇。你们也知道,父皇有病在身,目前是我大哥监国,要见我父皇其实很难。大哥完全可以代替父皇接见各族使节的。”小白将身子直起,看向外面的子归。
众人其实是一样的反应,都看向子归。
被一群人盯着还真是不自在,子归肯定自己要倒霉了,幸好此时有人来打开局面。众人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更听到有人在喝斥负责清场的东陆军士。
“滚开!都是不长眼的家伙,没看见侯爷来了么?“
子归挑起眉毛,就在酒馆门口大喝一声:“滚开!都是不长眼的家伙,没看见本魔王在此么?”
第456章 万骨枯
清平镇上行人客商不少,因为现在是春天复苏的季节,清平港本就是一个通商之地,连带着清平镇也颇是热闹。
不过人们忽然发现镇子里最大的酒馆一里香被官家给包场了,还有近一百战士围绕在酒馆周围,想靠近问问都不让。人们想着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到了一里香,虽然好奇,也不想惹麻烦,便散了。
战士们雄纠纠气昂昂地守卫酒馆,看着人们敬畏的眼神还是相当得意的,现在春风料峭他们也觉得自己气势高涨。直到对面忽然出现了一小队骑兵。
守卫的战士们正要喝骂,却是被人家先骂了过来,“滚开!都是些不长眼的家伙!没看见侯爷过来了么?“
可怜战士们才刚刚得意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立刻又变回了最下等的阶级,立刻全体散开,跪倒在地。
“参见侯爷!“
子归就站在酒馆外面,听见那动静就知道来了大人物,可是有哪个大人物敢不把皇室五殿下放在眼里?
“滚开!都是些不长眼的家伙!没看见本魔王在此吗?“
他吼得挺大声,附近的百姓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有见过那侯爷的人登时兴奋起来,立刻就知道接下来要有好戏上演了。
当先的骑兵却是愤怒了,快马催动便是一马鞭抽了过去,“哪来的野小子,敢在侯爷面前讨野火!“
那一鞭抽过去劲力十足,呼呼带风,怕是石头也要被鞭出裂痕。哪知面前那人冷冷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一圈淡淡烟尘在原地被风吹散。骑兵大惊,知道碰上了武道家之流的人物,刚刚反应过来,猛觉得侧面一阵恶风不善,正想抵挡却是脸上早被人踹上一脚,顿时飞跌出去。他的战马倒是跑出了几丈才发现主人不见了。
后面的四个骑兵纷纷怒喝,纵马挺枪便杀向子归。子归显然是心情不错,闪到马队中间,拳打脚踢,这四人竟是没一人看清他的动作,在同一时间里四外飞跌出去,摔出一蓬蓬烟尘。
子归笑着掸掸衣衫上的尘土,卖艺似的朝周围拱手,“老少爷们儿见笑了啊,小弟初来宝地,就是为了打架的。“
看热闹的人们强忍着笑意,有人偷偷还朝着子归扬手打招呼。
便在这时,一股血腥之气迎面冲了过来,子归眉头一皱,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那气息端的冷冽,不同寻常。一匹红色战马慢慢踱着高傲的步子靠近过来,子归的视线便在这匹红马身上打转,暗叹着真是一匹雄健的好马。他是熟悉狮吼马的,狮吼马完全是一种神迹,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美丽,但这匹马的身上凸显出来的只有骄傲,天生便应该出现在战场上,让敌人震惊于它血一样的杀性。
“你好像很喜欢我这匹马?”
淡淡的声音里有着沉稳如山的气度,子归听在耳里惊在心里,仅仅是这样的声音也能让人产生压迫感,那是一种习惯于发布命令的人的特质。可是子归懒得抬头,他其实很讨厌仰着脑袋和人说话,那样脖子会很酸。
“我只是在想我的狮吼马罢了,比你的马可漂亮得多,我喜欢漂亮的马,不喜欢上战场的马。马就是马,就该在山林间奔跑,像风一样自由,让马这样有灵性的生物成为战斗的工具,真是暴殄天物。”
马上骑士微微错愕,刚才就已经发觉这个男子不简单,所以他刻意散发了凝练的气势,凭借他出生入死多年修炼出来的气势,自问没有多少人可以不在他的威压之下恐惧,乃至跪倒,偏偏这个男子像流水一样任凭外界如何狂风暴雨,始终缓缓地流过他的道路,丝毫不为所动,自己散发出去的威压,便如巨石掉落大海,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动。
“你说的不错,马儿的确是灵性生物,若是天下太平,自然该放归山林,只是天下征战不止,战马便是胜利的保障。魔王大人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所以我很讨厌当兵的,还有,我也很讨厌别人高高在上地说话,你没事就闪到一边去。这里有人在谈重要的事,我不想有人过来打扰他们。”
子归后退一步,头也没抬过,伸手朝着地面一划,地面上烟尘荡开,便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就以此为界好了。莫要过来。”
子归说完转身就走,背后却是劲风大作,风里传出砂石之声,更有一声低低的断喝,“那么让我看看魔王大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附近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那侯爷竟然会亲自出刀,那刀光在半空中划出灿烂的轨迹,便似闪电横空。午后的天空,蓦地暗了一下,更加浓重的血腥气在四面卷起。
刀光敛灭。
人群中接连响起惊呼之声。人们看得真切,那凶猛的刀堪堪停在那散发男子的头顶寸许处,可是那个男子居然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察觉到刀的降临。
马上骑士错愕非常,即便这一刀是试探性质,仍是具有杀伤力的。
“你已经猜出我不敢杀你?”
子归背对这人呵呵笑道:“既然知道我是魔王,你还敢杀我?你当然知道我是有救驾之功的,何况里面的人是五殿下,你还敢在他面前行凶?”
马上骑士哈哈大笑,收敛了气息,跳下马来,“果然是魔王,非比寻常。”
他伸手就想去拍子归的肩头,哪知道子归忽然撒腿就跑,蹿到了酒馆门口去,一把抓了默羽的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干嘛不给他一箭?”
这骑士顿时楞在当场。
门口处大家都已经出来了,正好看见刚才那一幕,这时看到子归惊惊慌慌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默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打不过你还不会跑么?再说你又不是打不过他。快放手。”
子归自然是不肯放手的,默羽也只好由得他。
路然玥在一边轻轻哼了一声,移步站到子归旁边,“要不要我去射死他?”
子归一撇嘴,“别闹别闹。”
路然玥愤愤地又哼了一声,也就没说什么。
小白哈哈笑着走过去,“镇北侯什么时候从天启回来的?”
那骑士几步跨过来,抱拳施礼,“刚刚回来的,听说殿下在此便过来看看。”
这人身量颇高,却是挺瘦,从他眼角纹路和满头华发判断,当有七十左右岁数。可是此人脸容如刀刻一般精炼,眼中光芒流转,身上戎装更是干净利落,那精气神竟如壮年一般,显然是见惯了生死的名将风采。
“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小白亲热地拽了镇北侯的手,“侯爷,这些人便是北陆瀚州的使节团,来我朝觐见父皇的。这位是草原上新任的大君,侯爷莫要小看她,她可是草原的未来。”说着又给信霞介绍,“阏氏姐姐,这位就是我朝三大柱石之一的镇北侯万骨枯侯爷。。。。。。”
哪知信霞忽然淡淡地打断了他的介绍,“侯爷的威名,五十年前就为我们蛮族所知了,当年瀚州遭遇天象异变,侯爷率军在瀚州青茸原上狩猎,真是威风。”
小白一楞之际,镇北侯已然皱起眉头,“那是我万骨枯一生的污点,当年我虽然只是偏将,是奉令而行,但是胡乱屠戮蛮族子民三百余人却是事实,我不会否认。大君今日可是要我还债?”
“我族如今朝不保夕,哪敢再招惹侯爷?侯爷说笑了。”信霞仍是淡淡的语调,说完自行转身进了酒馆去。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番模样,分明是强忍了满腔的怒气。
小白尴尬地打起圆场,“先进屋吧,在外面说话不方便。“
众人进了酒馆,却是只有信霞、小白和万骨枯坐着,其他人扩成一圈,站在旁边。
零卿和特鲁勒自是知道那一段历史的,看着万骨枯便眼神不善。子归悄然走到他们中间,分别抓住了他们的手,低声说:“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忍耐些。”
两人暗暗咬牙,却也知道分寸,只好憋下火去。
“侯爷来此,可是天启那边有了情况?”
万骨枯接过了小白的话头,“陛下已经准了大殿下的奏章,后续部队却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再过十日便可抵达天拓城。”
“侯爷怎么看?”
万骨枯忽的冷笑,“此举不妥。我已经接到战报,瀚州边境近日屯兵十万,尽管是虚张声势,但蛮族男子人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那同样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以我朝二十万精兵对蛮族十万残破之众,虽可稳胜,但在蛮族全民战争之下势必付出惨烈的代价。端木老弟在澜州那边传来消息,宁州羽族正在边境集结,正等着我们和蛮族开战呢。”
小白沉吟不语。
万骨枯却站了起来,亲自给信霞倒满酒杯,然后两眼直盯着这个女人。
信霞静静地迎上他的眼神,丝毫不见惧怕。
“大君若是相信我,就请尽快去天启,我会在此按下兵马,直到大君带回消息!”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谁也不知道这名将到底是什么心思。
信霞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终于站起身来,“侯爷此话当真?“
万骨枯回身走向门口,在门槛处站定,“我带兵多年,向来铁血无情,所过之处杀孽甚重,那是因为我相信‘以暴制暴,杀即是不杀’的道理,但我从不屠戮百姓。所以,当年即便是奉命行事,那也是我万骨枯一生的遗憾!“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然有力,却又是一片的悲哀隐隐透出,从这么一个男子的嘴里说出来,分外的诚恳。
万骨枯听到了背后女人的回应,“若是如此,信霞代表蛮族子民饮了侯爷的这杯酒。“
第457章 去天启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镇北侯有这种表情,这样的虚弱背影。。。。。。”
酒馆内近一刻钟的沉默之后,小白才缓缓开口。午后的天空下,阳光在地面上投射着温暖,酒馆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重。那镇北侯的确气势逼人,一派名将风范,即便他已经偌大年纪,众人仍旧能想象出他在战场上的威风,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本该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却也不怕让人知道他虚弱的软肋,便是这样的风范,让众人由衷地敬佩。错便是错,他没有否认。
“现在姐姐是原谅他了?”子归溜到了信霞的背后。
信霞苦笑,“不原谅又能如何?东陆北陆相争千百年,杀戮本是平常事。但如果他真的按兵不动,让我们有时间说服东陆皇帝,那他就是蛮族的恩人了,那时我会真诚地请他来蛮族做客。”顿了一顿,她接着说:“殿下的车驾是否准备好了?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必须尽快去天启。“
小白点头,“不错,必须尽快。小白本想让阏氏歇息一晚,但阏氏必然心急,那么就此上路如何?“
“好,现在就走。“信霞站起身来便朝门口走去。
小白忽然问道:“阏氏是个东陆人,却为什么这么帮助北陆?“
信霞伸手扶住了门框,抬头看着明朗的天空,淡淡地说:“以前那个被东陆大户人家当做牛马的信霞已经死了。”
小白静静点头时,零卿抢前一步,扶着信霞出门而去。
子归用胳膊肘捅了捅沉思中的思无邪,笑道:“想什么呢?被那个老头吓着了么?”
思无邪给他一个白眼,悠然神往地叹道:“我忽然觉得那才是男人该有的气度,从容大气,恩怨分明。”
天启城北的亘白门,行人车辆陆续进城,秩序井然,天色已然大亮,守城军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正在重复每日相同的工作。偶有玩闹的孩童跑过,他们也懒得管,春困已经够折磨他们的了。
“听说最近军方正在各处调集军马呀。”
“你管他呢,当兵的哪有不上战场的?我们算是祖坟有青烟了,至少不用去跟人拼命。”
“可我想去啊,到时候砍杀几个贼人,搞不好能升官,不好过在这里风吹日晒?”
“就说你年轻了,将军百战,尸骨如山啊,好好的打什么仗?打仗要死人的。”
“我。。。。。。哎?那边怎么回事?”
一个守军伸手指着远方,远方官道上烟尘纷乱,三辆马车飞驰而出,更有数十骑战马跟随。天启不比他处,谁敢在这里纵马飞奔?守军心下奇怪,急忙召集旁边十几个同伴,“去拦下来吧,这么瞎冲瞎撞的也太张狂了。”
另一个守军忽的叫道:“兄弟们赶快疏散人群,那是皇室的车驾!”
众人大惊,急忙驱赶行人百姓靠边站好。果然,那马车靠近之时,大家都看到了车上悬挂的皇家雷烈花战旗,但是那么行色匆匆,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马车穿过亘白门一路前进,直奔西城而去。西城多是清贵之家的居所,街道平直,治安良好,也是十六个驿馆所在地,各地使节进京,必须在此做个记录。马车一路奔行,无人敢阻,所过之处人人惊异,马车内的情况不知道,可是那随行的骑士里面多是形容粗野、披头散发的汉子,穿的又是毛皮,呼喝的时候更是叽里呱啦全然听不懂,人们都在研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