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好,打赢这一场我就可以毕业了。”
话声中充满了喜悦兴奋,那条人影丝毫不见减速,直直蹿上擂台。
幻觉中的烈火消失了,豪鬼仔细打量身前的人。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男子,一身鲜红已极的流锦玫瑰团花武士服,干净利落,虽是一路飞奔而来,上的台来没费半点力气似的。可他背后不知为什么披了一幅鲜红披风,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待目光流转到来人的面上时,豪鬼的自信心当即大涨,然后大皱粗眉。
“落人之子——思无邪,请阁下赐教!”
“你是魔王之子?”
“不可能!”
“。。。。。。阁下为何有此理解?”
“据闻魔王落人风采如仙,俊俏一时,丝结夫人更是一代芳华。。。。。。你长得比我还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少年大惭。少女则在台下捂了嘴轻笑起来。
思无邪,落人与丝结之子,身高丈二,虎背熊腰,这本是无可挑剔的,偏就是这张脸有点影响观瞻了。粗粗的眉毛,铜铃般的大眼,高高翘起的鼻子,血盆似的大嘴,加上那满头的红色长发,怎么看也不像有落人与丝结的血统,如果他身材再高个两尺,就很容易和北陆殇州的夸父搞混淆了。
听到对方的数落,思无邪好一会才走出心理阴影,讷讷地解释,“不瞒阁下,思无邪小时候误食了山中野果,脸容便起了变化,原本不是这般模样的。。。。。。”
豪鬼心中窃喜,脸上却露出个“感同身受”的表情,“唉,这也怪不得你,男人么,最重要就是有本事,不要气馁。”
思无邪对他好感大起,上前一把握紧了他的双手,“阁下真是好人哪,嗯,我决定了,一会我手下留情,而且不抓你当苦力,对了,走的时候我再送你一匹好马,咱们交个朋友。”
少女啼笑皆非,又深知思无邪脾气向来如此,只得摇头轻叹。
豪鬼一股子邪火突的冲上顶门,甩开他的手,怒吼,“休得小觑于我!我豪鬼名列‘江湖十大杰出青年’,怎么会输在你这么个小毛孩子手里?休走!吃俺一棒!”
第7章 新的第三势力(一)
作为暗杀集团的首领,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老巢被人知道确切的位置,因为他们是行走于黑暗的神秘烟雾,可以触碰却绝对不可能把握。
无归山堂当然也不例外,首领虎咆在出名爱管闲事的大侠燕双飞和出名爱废人武功的魔王落人退隐之后,如彗星般崛起于武林,短短十几年间发展出最诡秘的刺客集团,其势力如萤火虫一般虽不明亮却足以在暗夜中闪烁出星光,让人不敢忽视。黑白两道,上至武林耆宿下至江湖新秀,只要有人出钱,无归山堂一律接下,每每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游离于黑白两道之外的第三方势力,成为令武林人士闻之色变的独特存在。
虎咆,这个隐忍多年的男子,终于实现了当日在龙虎山许下的宏愿,他自信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的去路,阻挡他掌控武林的去路。
然而就在这个秋季的星月之夜,无归山堂的未来被人一手击碎。
山风在院外卷起,树林苦涩地叹息着发出最后一点点的反抗,枝叶摇动的声音并不能让野蛮的山风平息它的暴躁,相反,更增添了它的兴奋。
虎咆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山堂会被人从深山老林中挖掘出来,这耗费了他十多年心血辛苦营造的基地居然被人闯了进来。庭院外的打斗声连绵不绝,刺激了他的血脉在贲张,那些凄惨的呼叫声触动他的血液流速更快。
庭院里没有烛火之光,仅剩的光明来自于暗夜天空上冷淡清月和繁华群星的恩赐,庭院里的光线在星月单薄的恩赐中到底不甚明亮,这使得那站立在高墙阴影中的神秘人的相貌也看不分明了。
“虎咆堂主,小可有礼了。”
那人的声音甚是低沉,不屑地流露着蔑视的意味。
“请问堂主,你创建这无归山堂是为了什么?名?利?”
虎咆暗暗咬了舌尖,痛感驱散了他的震惊,那些刺耳的声音被摒弃出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振作,他的山堂就会彻底覆灭。这个粗豪得像是屠夫的首领咪起了双眼,狠毒的光迸发出来,舌头舔过下唇,似乎舔到了血,他阴冷地笑了。
“阁下好手段,虎咆不佩服也不行。无归山堂,要的是掌控武林!名利太虚假,只有权力才是最实在的,我要这武林在我面前颤抖不休!这答案阁下满意么?就请阁下抱上名来,大家说不定还能好好合作呢,凭你我这般的人物,要取下这武林非是难事。”
那人笑了,笑得连连咳嗽,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虎咆大皱眉头,精明如他当然能听出笑声里隐含的讥讽之意。
“虎咆堂主真会开玩笑,你听听看,外面的战斗接近尾声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无归山堂覆灭的吧?”那人止了笑声,冷冷说道:“掌控武林?好渺小的愿望啊。看在你快要死的份上,小可实说了吧,我需要你们的覆灭来成为我的踏脚石。”
他顿了一顿,走出了阴影,朗朗而言,“因为我要掌控这九州的天空!”
星月之光忽然盛了,清辉中白衣惨伤,黑发如魅,剑眉挑起,双目冷睨,神秘人的脸上挂起的却是谦虚的微笑。怪异的感觉在虎咆心里浮起,他曾经见过风度绝佳的魔王落人,暗自一比,却发现魔王落人比之此人少了一些什么。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负手而立,好像站在自家的庭院里,说不出的轻松闲适。
而在这人踏入虎咆视野之内的时候,庭院外的喊杀声突然断了,四野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声还在跳跃着它的兴奋。
“主上,‘十三朔月’已将山外一百三十二名守护杀尽,无归山堂九名护法已在我剑下伏诛。请主上放心。”
虎咆心里沉了又沉,目光顺了声音落到墙头。
一名女子盈盈俏立,一袭银蓝武士衣,清凉似水,奇怪的却是左袖红莲一般红,右袖百合一般白,给人一种错乱了视觉的感受。峨眉轻扫,星眸微睁,光洁的脸容隐隐有了冷冷的杀意。那从右肩头之后透出的一段剑尖之上,一抹暗红还未擦去,犹在饮泣着片刻之前的血腥故事。
“归矣月清。。。。。。锦衣夜行。。。。。。”虎咆一阵发虚,嘴角微微抽搐了。
时至今日,无归山堂名声赫赫,山堂之中皆是冷血杀手,在武林之中早已是人人惊惧的对象,然而,“最强刺客”之名始终没有落在他们头上,因为在五年前,有一人更早地摘下了“最强刺客”这一名动天下的牌匾,这个人,如今就站在墙头。
月夜!
与刺客的职业习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这个背负着“最强刺客”之名的月夜,从来不穿夜行服,从来不蒙面,但只要是被她指定为刺杀对象的人就从来没有一个能在她的剑下看到一丝生存的光明。那一身锦衣,出没于明月之夜,被整个江湖视为死神晚宴上最华丽的风采。
清亮的光芒忽然闪现了出来,虎咆看到那女子飞离了墙头,剑尖一颤,那抹残血被抖在风里,而剑气暴涨了。
那么明亮的一把剑,水一般的清冽,虎咆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纯净的一把剑,就像是用冰晶铸造而成的,他也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森寒的剑气,就像是冰封的水面裂开了锋利的裂痕。
虎咆大吼一声,双刀交错迎上。
那剑尖刺中了双刀交接处,虎咆身体猛震,后挫了两步,而那女子已借了这一点力道重新飘回了墙头,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月夜见过虎咆堂主,得罪了。”
虎咆冷笑一声,“不愧是九州第一刺客,想不到如此年轻。”
这女子微微颔首,转向白衣男子道:“主上再不出手,就让我来。早点结束,早点回家,这里太多血腥。”
“还是我来吧,月夜儿,辛苦你们了,要不你先回家吧?”白衣男子优雅地笑了笑,眼神中的冷意恍惚中收了,逸出了温暖。旋即又发出一声苦笑,“算了,知道你不会离开的,就多等一会好了。”
女子再不多话,眼神流转过去,侧仰了头看着夜幕上的星月,轻轻叹息。她的身影嵌入了明月,仿佛成了一纸素花。
虎咆强收了心神,沉声喝道:“原来阁下是‘归矣山堂’的首领,我终究小觑了尔等。”
九州之内,暗杀集团数十家,分布于各地,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归山堂,凭借堂主虎咆的强横以及其部署一百四十人的暗黑手段,崛起之后似乎无人敢撄其锋,但近几年来,又有一只神秘的力量浮出水面,便是这归矣山堂。没有人知道归矣山堂首领的名字,甚至传说没有人见过这首领的容貌,而且自山堂出世以来一直低调示人,九州江湖鲜有人关注他们,唯一让人们惊惧的便只有号称“九州最强刺客”的月夜。
虎咆没有想到,今夜他终于见到了这神秘集团的首领,而这个首领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白衣男子轻笑道:“虎咆堂主谬赞了,小可只是新人而已,今夜特来拜访贵堂的,可惜。。。。。。”
虎咆怒哼一声,“可惜什么?我无归山堂上下如今被尔等屠戮,阁下可是要说‘名不副实’么?”
白衣男子大笑,“虎咆堂主真是善解人意了,小可的意思正是如此。”
“哼!只怕要我山堂覆灭也非是这么容易!”
白衣男子踏上一步,“虎咆堂主尝自谓是‘第三势力’,如今便把这个招牌送与小可好了。无归无归,今日归矣。”
听着这个自信的声音,虎咆终于隐忍不住,怒吼一声,飞身扑上。
第8章 新的第三势力(二)
夜风大作,月华更加凄冷,高墙上的女子衣袂翻飞,如同海中珊瑚静静地矗立,似乎千万年也能就那么站下去。山堂院内,白衣的男子同样是安静的,甚至他说话的语调都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而他们两人的先后出现让无归山堂的首领虎咆感受到了沉重压力。从入夜开始,直至现在,只有两个时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了隐蔽山堂所在而设下的种种机关被归矣山堂尽数破解,更被人家突破重重拦截直杀到腹地,这份实力不由他不惊惧。惊惧如丝如缕地在心底深处露出头来,但他见惯了大场面,绝不能在敌人面前轻易屈服,尽管他已明白,这个归矣山堂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低调无能。
“无归无归,今日归矣。”
听着这个自信的声音,虎咆终于隐忍不住,怒吼一声,飞身扑上。
空气中挂起两道匹练,惨白的弧线尽头,双刀纵横朝白衣男子割去。白衣男子错步后退,当即又隐入了月光难及的范围。黑暗之中,但见那交错的惨白刀光起伏不定,涌起浪潮般的攻势。呼啸的声音连绵响起,那是双刀破开了空气,奇怪的是,自虎咆的攻击开始,他的对手便没有回应,仿佛变成了空气,任由虎咆自己耍着双刀。
月夜没有去看战况,但她的听觉早已发动,她听不到一声双方气劲碰撞的声音,那双刀割破空气的声音是空洞洞的,随着时间的过去,那声音的频率渐渐加快,显然虎咆已经开始焦躁了。
虎咆的声音炸响在暗夜之中,蕴含着无比的愤怒,“是条汉子就不要躲!你灭我山堂全家一百四十一条性命,却不敢正面与我对决吗?”
话音刚落,黑暗中爆出一蓬火星,金属撞击的声音清朗而有力。惨叫声随即响起,虎咆壮实的身体从黑暗中倒飞而出,直撞上堂前台阶,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蓬鲜血忽的洒了半空,在黯然月光中闪过痛苦,溅在了地上。
月夜抿了唇,轻皱了眉头,身在江湖漂泊经年,仍是受不了血腥,可是她还要面对无数次的血腥。她抱紧了双臂,试图温暖一下,山风却更加的冷了。她的身影,在星月下冷清而孤寂。
白衣男子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从容稳定,似乎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他静静地站在虎咆身前,用自己的影子笼罩了失败的对手。
“嗯,不错,居然可以让我受伤。”他诡异地笑着,“很怀念啊,离上次受伤大概有十年了吧。。。。。。真是要谢谢你了,你让我想起很多快要忘记的事啊。”
一道血丝从白衣男子的唇边逸了出来,虎咆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用舌头舔舐那鲜血,心里反而没有了波动,这种动作他自己做过不下百次了,那是一种变态般的快感。双刀还在手中,常年的修炼让他即便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也要牢牢抓紧武器,武器,就是自己的守护屏障,他不会在生命还未终结的时候先放弃自己最后那一道屏障。
他狠狠瞪视着白衣男子,默默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去聚集快要消散的真气,他必须把握时间,尽管时间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尽管他看到了那遥远天际之上悬挂的谷玄的微弱之光,他知道这位代表着黑暗、终结、消亡的、在黑夜中默默运行的神祗正在暗中窃笑,但他并不想死,他还有残余的力量。
月夜转了头,静静看着月光下那优雅的人,她的眼神里全是心疼。
白衣男子抬起了头,似乎能感受到月华的清冷,可一颗心却在激烈跳动了,那一身血液也在激烈冲击着经脉,他觉得自己变成了狼。
“这种感觉真是舒服啊。。。。。。”他喃喃地说,“在这种月光下杀人总是很舒服啊。。。。。。”他高傲地仰着脸,似乎没有发觉在他身影笼罩下的虎咆还有抵抗的能力,继续侃侃而谈,“虎咆堂主,小可觉得你的志向稍微小了点啊,掌控武林有什么了不起?你知道么?我不需要掌控武林,我要的是成为笼罩整个九州的阴影!所以你输了,而这个世界,不会给予弱者任何同情,‘同情’对于男人来说,就是耻辱!”
“虎咆堂主,你准备了这么久,可以死了么?”
刀光忽然亮了,甚至比月光还亮,然而光芒在这句话之后居然缓了一线。虎咆心头猛震,原来他竟是故意让我发动反攻的么?
一线之差,一命相赎。
纵横双刀的空隙之中,闯入一道银光。
刀光蓦地消敛去,血光迸现,喷在了白衣男子的衣领上、颈上、面上。
虎咆的瞳孔放大到极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冷傲的表情,嘶哑了声音,“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有了‘魂器’。。。。。。我现在知道了。。。。。。你和魔王最大的区别。。。。。。你冷血。。。。。。因为你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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