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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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药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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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开来的药草香,闻着沁人心脾。邻居狗子妈得了闲儿也过来了,见着李氏有些讪讪的:“嫂子,那晚上我实在是感激得不行,第二日见了人就说了两句,谁知道你婆婆就来闹你了,还害你挨了打……”

李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狗子妈更加局促了,不安地撮着衣襟:“嫂子,我真不是有意的,要是知道你婆婆这么不讲理,说什么我都不会传出去。我……我也是好心,没成想却办了坏事儿。”

见她急躁地一脸通红,李氏也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笑道:“都过去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走这条道儿,迟早会被人知道的。”狗子妈越发不好意思,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地回家了。

傍黑时分,已经晒得葱翠的草药被分门别类地装在几个小筐子里,端到堂屋里的角落里。等过些日子攒的多了就到镇上换些钱。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张顺回来了,一脚刚跨进门槛,就大声嚷嚷着:“贱婆娘,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敢和我老娘叫嚷?真是不识抬举,不挨一顿好打不知道什么叫疼!”

正坐在床上说话儿的李氏和两个孩子一下子都紧张起来,这个死鬼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分了分明是回来找事儿的。想来刁氏又添油加醋地学给他听了。

定了定神,李氏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待张顺走到面前,才笑咪咪地问道:“你打哪儿来啊?吃过饭了没有,锅里还有饭?”

张顺乜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屋里,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望着李氏:“家里还能有什么好饭?无非就是些咸菜稀粥,喝得老子脸都绿了。”

李氏也不气,只拉着他坐在桌边,笑道:“今儿你可猜错了,家里有鱼有肉,还有白面馍馍,管够!”

“真的?哪来的?不会是你偷汉子换来的吧?”张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李氏身上瞄来瞄去,好似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李氏只管把东西一碗一碗地端上桌上,看得张顺眼都直了,见了碗里的牛肉,筷子往下一插就捞了一大块,大口砸吧着流出嘴角的肉汁儿。

李氏就坐在他对面:“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张顺不假思索地答着,又夹了一块。

“以后经常能吃上这样的饭菜。”李氏故作神秘地引导着。

果然,张顺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李氏笑了笑,说道:“今儿娘没告诉你吗?只要你答应我行医,日后包你有吃的有喝的。”

张顺已经直了眼,张口结舌地答不上话来,“你说的是真的?”

李氏竖起一根手指头,悄声笑道:“不仅有吃的,每月还有一吊钱。只要你不生事,保证不让你受苦!”

这个条件果然吸引了张顺,让他脑子飞速地转了几圈儿,觉得可行!

这个家他什么都不用管,还有吃的有喝的,每月还有一吊钱花,这样的好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刁氏和他说李氏不守妇道,大脚片子抛头露面地出去行医,看得还都是男人,让他回来好好地管管……

可他现在觉得什么都比不上有钱花有饭吃重要,不管李氏做什么,只要她能往家里拿银子,他乐得睁只眼闭只眼的。

见李氏满脸微笑地望着他,他立即笑逐颜开,说道:“没想到我婆娘还是个能干的。好,以后这个家就你说了算。”

李氏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朝筱蓉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样的男人,也配做个男人吗?

卷一 血海深仇  三十八章 镇上行医

自从张顺被李氏那一个月一吊钱给诱惑之后,真的没有生过事儿,三天两头地不着家,李氏也不以他为念,只带着两个孩子勤扒苦做,拼命地上山采药。

终于到了镇上逢集的时候,李氏已经积攒下满满两大麻袋的药材,头两天就找了绳子扎好了口袋,预备着到那天就到镇上的生药铺子卖去。

逢集的这一天,李氏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了早饭,才叫起筱蓉和铁牛儿,娘儿三个吃好饭,李氏就到邻居杨大爷家借了一辆独轮车,推着两大麻袋的药材,领着两个孩子到落凤镇去了。

一路上,筱蓉倒没受什么罪,李氏都是用独轮车推着她,倒苦了铁牛儿了,虽然也是个孩子,但是因为比筱蓉大,就得步行一路。

十几里崎岖的山路在两个孩子唧唧喳喳的说笑声中,不觉得就到了。

集市上已经熙熙攘攘的了,行人摩肩擦踵地好不热闹。李氏在人缝里拐来拐去,好不容易推到了生药铺子门口。看到那块鎏金大匾上的几个大字“济民堂”,筱蓉心里就是一阵激动,从此,他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济民堂的掌柜的余扬看见李氏推着小车来了,老早地迎了出来,一双肉乎乎的馒头一样的手握在一块儿连连作揖:“哎哟,李嫂子,可把您给盼来了。来,来,快带着孩子们进来,东西交给伙计!”

回头就朝堂内喊了一声“春生”,就见一个瘦削的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应声出来了,一手一只,从车上拎下了麻袋。

余扬把李氏让到正堂里坐了,又吩咐人看茶,才絮絮叨叨地和李氏说话:“这些日子那些人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您来啊,都说您是神医,盖世无双……”把个李氏夸得后背直冒汗,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在来之前,筱蓉就嘱咐了她一些话,到时候该怎么接待病患,该怎么诊治……娘儿两个细细地早就商议好了。

虽然心里没底儿,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李氏只好硬着头皮上,和余扬寒暄着:“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不过是碰巧了撞撞运气罢了。”

余扬待要说时,伙计已经进来,把那麻袋里的药草都跟他一一细说了。他只是撮着腮帮子想事儿,半天,才猛一拍巴掌,笑道:“嫂子,您带来的东西不少,货都验过了,都是上好的成色。这样吧,您日后是我们铺子里的老客了,就给您五吊钱,您看可成?”

李氏早就在家里估算过了,顶多两吊钱,这会子一听说能卖五吊钱,哪里还忍得住,一双绣眉立时高高挑起,满脸都是欢欣的笑容。

她刚要说“成,怎么不成?”却觉得旁边有人在拉她的衣襟,才忙敛住了笑容,换做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我一个妇道人家,赚点儿银子不容易,你可不要蒙我啊。”

余扬满脸堆笑:“看您说的,我蒙谁也蒙不了您啊?”

就吩咐伙计取来五吊钱先交给了李氏,李氏瞧着那一串串明光铮亮的铜制钱,恨不得上去用牙咬咬试试,可溜了筱蓉一眼,到底强自忍住了。

悄悄地把钱收到随身带着的一个布包儿里,李氏漫不经心地接过伙计递上来的茶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到镇上来,一来是卖些药草,二来也是借贵宝地给一些姐妹瞧瞧毛病。我这个人一向不爱热闹,要是坐堂行医的话,就得定一些规矩。”

瞥一眼角落里坐着的竖着耳朵静听的山羊胡子老大夫,李氏只抿嘴儿一笑。

余扬忙不迭地应承着:“李嫂子都有些什么规矩?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李氏就伸出三根手指头:“我就三个条件,若是兑现不了,我宁可回村里种地!”

余扬哪能让到嘴的肥肉给飞了,忙催促她:“到底是什么条件?嫂子说出来我也好听听。”

“……呃,一条是我所看的病人必须都是女子,不能有任何男人!”

“成,当初请你来的时候就答应过的,您专看妇科的。”余扬心里有说不出的爽快,看得筱蓉有点儿疑心,这个家伙用得着答应地这么快吗?难道他心里有鬼?

旋即,李氏又说了一条:“第二,我看病的时候,病人不能看到我的真面貌,每个病患都用棉布遮住眼睛才好!”

“这个嘛?”余扬有点儿踌躇,想问问为何李氏非要定出这样的规矩来,可又怕惹恼了面前这位神医,失去了药铺的财源。沉吟半晌,抿了抿薄薄的唇,到底没有说出来。

李氏早就看出他的心思,那头就低了低,带了一点儿哭音:“你也知道这女人抛头露面的传到家里,名声儿不好。我要不是为这几个钱养活这两个孩子,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上次我婆婆还为这事儿打骂过我呢。”

这倒是的的真真的事儿,李氏说到心酸处,眼角已经滑下泪水。余扬再也不好勉强她,只好点头同意。

“敢问你这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前两个对于余扬来说倒也容易,他倒想听听这乡村妇人到底还有什么规矩。

李氏咬了咬唇,才轻轻地说道:“这第三嘛,就是只能在你这儿坐堂,别的地方一概不去。”

说完瞧了瞧余扬的神色,李氏心里有丝胆怯,生怕这三个条件难住了人家,好不容易一条生财之路又没了。接着筱蓉递过来的眼色,她只好沉住了气儿等着。

余扬左思右想,李氏这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啊。也是,哪个女人不是被逼急了,会抛头露面的出来行医啊?也许她是被那个恶婆婆给打骂怕了吧?

抬起头,正好对上李氏一双期盼的眼睛,他就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儿起,你就在我这济民堂挂牌行医吧。”

李氏不由大喜过望,悄悄地和筱蓉对视了一眼,心内是说不出的欢愉。

余扬到外头吩咐伙计写了一块白板儿,写明了今儿是李氏坐诊的日子,又把那三个规矩都写上了,一时引来路人指点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位神秘的李大夫。

李氏带着筱蓉早就被余扬领到了后院里一处僻静的雅室里,铁牛儿则在院子里陪着余扬的小儿子玩耍。

不多时,济民堂的大门口就落下了一顶轿子,一个容长脸儿、高挑身材,穿着葱绿比甲、鹅黄裙子约莫十七八岁的一个姑娘掀了轿帘匆匆地进来了,还没等伙计迎上前问着,她就连连催问:“听说上次那位妙手回春的李大夫来了?”

见伙计点头,她忙追问:“她人在哪儿?能否让她到我们府上走一遭?”

伙计打量这女子,端非穷家陋院里的女子,定是出于大家。于是恭谨地问道:“这位姑娘,贵府是何处?家里有什么人病了?”

那姑娘还没顾得上回答呢,他又喋喋不休地饶舌:“我们新来的这位李大夫脾气大得很,有三个规矩。喏,这门板上写着呢,你去看看。”

那姑娘回过身来一看,才知道原来这大夫不愿别人看见她的真容,也不愿到人家府上医治呢。还真是个怪人,要不是听说她医术高明,她哪里肯亲自来一趟?

咬牙望了望面前正洗耳恭听的伙计,她恨恨地就转身往外走。

卷一 血海深仇  三十九章 难言之隐

那姑娘上了轿子,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落凤镇上最大的一座府邸门前停下了。

这座府邸就是以前筱蓉来给世子医治蛇伤的王府——王铮的府邸。原来这姑娘是王夫人的贴身婢女珍珠,今儿是奉了王夫人之命特意去请那位李神医的,谁知道她一个乡村野妇,架子竟然这么大!

珍珠沿着一溜儿的抄手游廊快步地往前走着,过了一个月洞门,就是夫人的正院上房了。

门口守着的小丫头见她气势汹汹地回来了,脸上也不见个好颜色,不由提了几分小心,见她近前来,忙挑了帘子,小声询问:“珍珠姐姐,那神医请来了么?”

珍珠哪里肯理会她,径自进了王夫人的内室,一头就跪倒在那张拔步雕花楠木床前,扶着床帮子就叩头:“夫人,奴婢不会办事儿,没能请来那位李神医!”

床上倚着丁香色大迎枕的王夫人眼泡儿有点儿肿胀,虽然睁着眼,可看起来就像是半眯缝着。窗户上糊着一层薄薄的银红蝉翼纱,日光透过窗子射到她蜡黄干枯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那张脸上若是细看,上面都是红色的小疙瘩,特别是额头、嘴角那块儿,红成一团,有点儿惨不忍睹!

单看面目,这位王夫人还是略有几分姿色的,只是因为上面有了这些疙瘩,也就遮掩了她本来的容颜。

那脸色里似乎有遮不住的忧伤,珍珠的话说完,她半天都没有吭声,只出神地望着头顶那彩绘的藻井,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进去!

半天,她才幽幽叹息一声:“不肯来吗?有没有说别的?”

珍珠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地回道:“说是不到人家府上去,只在济民堂坐堂。夫人要想看病,也得亲自过去!”

珍珠以为这话一说完,夫人铁定要发火,谁都知道这落凤镇上,王家跺跺脚,都能让那地颤一颤,那个不知死活的村妇,竟如此不识好歹!

谁知等了好久,王夫人脸上依旧风平浪静的,完全没有一点儿发火的迹象。

她略微放了心,可又有点儿不甘,徐徐说道:“夫人,平常县官、里长见了您的轿子都得下马避道而行,没想到这一个村妇竟会摆这么大的架子。就让奴婢带上府里的几个壮家丁去,看她来还是不来?”

本以为这个提议夫人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哪知话音刚落,就听一声低沉的呵斥:“要做死么?你这贱婢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样的馊主意也敢出?是不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话还未说完,珍珠就已经吓得浑身筛糠一般抖着,连连求饶:“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奴婢不好,狐假虎威地仗势欺人……”

见她泪水涟涟,鼻涕横飞,磕头如捣蒜,王夫人的脸色和缓了些,命她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别瞧不起人家乡下的人,你的老子娘哪一个不是乡下出来的?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根本了?既然人家神医不愿意来,咱有病就得求着人家,自个儿去一趟不就成了?何必非要摆那空架子,很有意思吗?”

一席话说得珍珠羞得低下了头,不敢看她一眼。王夫人也是见好就收,不再为难她,自命人去备了轿子。

李氏坐堂没多久,就听外头余扬传进来话儿:说是镇上的王夫人来看病来了……言下之意,透着一股子探寻,是否也要让她蒙上眼睛再进来?

李氏坐在那里一听说来了官太太,脸都吓白了,拉着筱蓉的手就抖:“怎么办?怎么办?你这丫头,出的好主意,可真是难为死我了。”

筱蓉只管微笑地拍拍她的手,笑道:“娘,万事不要心急。这三条规矩一旦立下了,绝对不能动摇丝毫。管他什么官太太,村太太的,来了,一体对待,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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