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悦看了斜风几眼，斜风神色如常，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气度。
“可是这样一来，娘娘也暴露了自己，淑妃娘娘一定会与娘娘为敌。”
“暴露又怎样？她与本宫为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派人暗杀本宫不成？她要是有这个能力，这凤位早就不是本宫的了。”
的确，肖淑妃虽然势力不小，且如今还执掌后宫，但毕竟皇后才是正妻，她一日没被废，一日都是这后宫之主。肖淑妃再得势也是暂时的，根本无法把凤印从皇后手中夺走。
况且皇后的父亲还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宰相家中的嫡女，就连皇帝也不能不给面子，这也是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有动皇后的原因。
所以要效忠肖淑妃还是皇后，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从目前来看，两人还是势均力敌，依附肖淑妃的人很多，投靠皇后的人可也不少。就如皇后所说，肖淑妃若是有能力暗杀她，恐怕一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忍到今日？
本来平衡的局面，因着那些证据，一下子偏向了皇后这边。付明悦若是不肯与皇后合作，结果就是她被肖淑妃害死，而皇后却毫发无伤，手中的优势也不会减少半分。
这一招果然够狠。
“若是奴婢把这一切都告诉皇上，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还可以一劳永逸。”付明悦并不想轻易就屈服。
“好，本宫就假设你把实情告诉了皇上，皇上也如你所愿处置了肖淑妃，那接下来的结果无非只有两种。第一种，秦放没有受到肖淑妃的牵连，反而被立为太子，等他登基后，会怎样对待你这个杀母仇人呢？第二种就是他因为肖淑妃而被皇上厌弃，到时候便只有我的攸儿继承皇位，整个后宫依然在本宫掌握之中，你还期望本宫能放过你吗？”
好缜密的思维！皇后的计策简直堪称完美，一步一步将她逼上了绝路，让她除了乖乖与她合作再无别的选择。
只是，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以为皇帝只有三个儿子。
“奴婢怎知皇后娘娘会不会过河拆桥，到时候再杀奴婢灭口？”
“本宫又没有把柄落在你手中，何必杀你？”
付明悦语塞。的确，皇后虽然说了这么多，但都是关于肖淑妃的事，除了告诉她斜风已被策反，并无别的有效信息。而只要收拾下了肖淑妃，斜风效忠谁已经不重要了，她根本不怕付明悦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娘娘，奴婢心里很乱，想考虑一下行吗？”
“可以，本宫给你半日时间，明日午时之前你若是没有给本宫肯定的答案，本宫只好先下手为强。”
“奴婢一定会考虑清楚的。”付明悦无奈的说道。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皇帝跟她说过的话。之前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理智，也从不轻敌，现在才知道敌人比她想象中强大许多。很感激皇帝用这种方法让她清醒，否则今晚她不一定能从容应付皇后。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她无法入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皇后比她想象中厉害，肖淑妃跟她是一个档次的，自然也超过她的预期。虽然有皇帝撑腰，但她没有把握能同时阴死两大巨头，凡事都得更加谨慎才行。
本来她和秦牧以为肖淑妃优势较大，皇后没什么胜算，于是打算利用玉梅的事让肖淑妃与贤妃生出嫌隙。贤妃位列四妃，敢与肖淑妃合作，自然也不是简单人物，否则一早便被肖淑妃灭口了。有她与肖淑妃斗的话，皇后那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但如今看来，反而是皇后的赢面更大一些，皇后这么快就赢的话对他们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玉梅这颗棋子还是先不要暴露的好。而且玉梅一日不暴露，秦放便一日不敢动付明悦，她的处境就会更安全。
问题是，玉梅该如何安置？她如今可还被困在枯井里面，时间一长，要么她死在井里，要么她被人救出，结果都对他们不利。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情告知皇帝，由皇帝安置玉梅。但秦牧对皇帝怨念甚深，让他跟皇帝合作，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杀了肖淑妃，付明悦有种走入死胡同的感觉。
思前想后，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法子，她的心一横，不管了，既然秦牧不愿意求他爹，她就代他求一求吧，反正求皇帝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皇帝不是说了会给她撑腰么，她要死死抱住皇帝的大腿！
心里头有了计较，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等到皇帝上朝的时辰，她立刻起身赶去内殿伺候。
“明悦，一切可还顺利么？”皇帝问道。
付明悦将皇后的话大致转述了一遍。
“嗯，还算顺利。”皇帝听后满意的点点头。
付明悦一头黑线：“皇上，奴婢觉得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一点优势都没有，一切都在她算计当中。如今奴婢该怎么回复她？又该怎么面对庆王殿下？奴婢实在……无法应付现下的形势。”
“你怎会没有优势？你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朕替你撑腰。”皇帝穿戴完毕，坐到了桌前，付明悦赶紧将早膳摆好。
“皇上……”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求支招啊皇上！
皇帝没理她，自顾自吃了一碗粥，一碟糕点，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说道：“朕都知道了，你去见皇后吧，自己小心些。”
付明悦想杀人，这算什么回答？一点信息量都没有嘛，皇上您是在忽悠奴婢吗？
眼看皇帝已经迈步往殿外走去，付明悦大着胆子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求：“皇上救命啊，奴婢怕这一去就再也没机会伺候皇上了。”
一旁候着的夏霖嘴角抽了抽，又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皇帝动了动腿：“放开，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付明悦死活不放，皇后和肖淑妃都是厉害人物，她独自一人在她们之间周旋，一不小心就会没命，还管什么体统不体统，让体统见鬼去吧！
“朕要上朝了，快放开，否则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皇帝加重了语气。
大不敬就大不敬！如今她只能依靠皇帝，如果皇帝不给她出个万全的主意，她还就是要大不敬了！
皇帝见自己的恫吓根本没有效果，付明悦依然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一脸无赖的神情，仿佛女儿在对父亲撒娇一般，顿时心软。
“好了好了，朕跟你说，你尽管按你的想法去做，斜风是朕的人，皇后不会动你。”
付明悦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这个斜风竟然是个三面间谍，比起她来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皇上，那皇后娘娘手中的证据……”
“证据都是真的，是朕故意让斜风给她的。朕要假手于她将这件事闹大，你只需顺她的意即可。”
“那……奴婢在庆王面前……”
“继续扮演你原来的角色就是，别的不用朕教你了吧？你要是这么蠢，就不用再出现在朕面前了，找把戒尺自裁了吧！”
皇帝甩开她，带着夏霖上朝去了，那背影简直威武无比。
有了皇帝这番话，付明悦心中顿时安定不少。玉梅那边先让秦牧搞定，她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假装受了皇后的威胁与她合作，然后将皇后想要秦放知道的计划一字不漏告诉他。
而在他们互相争斗的过程中，她便伺机寻找能让皇后翻不了身的把柄。等皇后斗倒了肖淑妃，他们再一举扳倒皇后，到时候秦牧的太子之路上便再也没有障碍了。
午时前一刻，她到达了凤仪宫，皇后对她的到来一点也没有意外。
“看来付姑姑是想通了。”她笑着说道。
“是，奴婢愿意与皇后娘娘合作。”付明悦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皇后走下凤座：“秦放对付姑姑并非真心，付姑姑不必再将他放在心上。本宫娘家有一侄儿，名唤云泽，刚及弱冠，尚未娶妻，若是付姑姑助本宫成事，本宫便让你做他的正妻如何？”
恩威并施，皇后果然深谙此道。
付明悦却仿佛没有多大兴趣，蔫蔫的说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皇后了然一笑：“本宫知你心中还挂念着秦放，但他并非你的良人，你若是再痴心错付，只会悔恨终生。”
付明悦勉强打起精神：“奴婢知道。”
皇后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娘娘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肖青凌那个贱。人竟敢陷害本宫，本宫自然要以牙还牙。”
“娘娘的意思是……”
“贤妃一向与世无争，这次竟也帮着肖青凌陷害本宫，既然她自己找死，本宫就成全她！”皇后声音狠厉。
付明悦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计划中，贤妃暂时不能动，皇后若是对贤妃出手，她和秦牧就陷入被动了。
“她以为这些年来隐藏得很好，本宫就抓不了她的小辫子了吗？”皇后语带不屑，“本宫就跟她玩一把大的。”
她低声在付明悦耳边说了几句，付明悦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堂堂皇后，一国之母，出嫁前是宰相家的嫡女，竟然能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想给贤妃下药，让皇帝误以为她得了花、柳、病！
她彻底颠覆了古代世家贵女在付明悦心中的印象。
“付姑姑，你觉得本宫的计策如何？”
我觉得卑鄙无耻下。流！付明悦差点脱口而出，又生生忍住。心底里竟对曾经陷害过她的贤妃起了同情，一个女人得了花。柳病，皇帝应该连问都不问直接赐死，恐怕她阖宫的宫人也要跟着陪葬，天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娘娘，贤妃死了对咱们并无太大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若是贤妃与秦放有染呢？”
付明悦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受不了了……贤妃得了花。柳病，她与秦放有染……这两件事单独发生她已经有些接受无能，放在一起的话，她的三观都要被刷新了。
这一刻，她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强烈的愿望，很想把皇后弄死，因为她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冠上诸如此类的恶心罪名。
☆、第43章 露馅
皇后让付明悦三日后将秦放骗到梅园附近的一座空置的宫殿，她会安排人引贤妃到此，到时候自会有人出面捉奸。而在此之前，她会成功让贤妃患上“花。柳病”。
付明悦回去以后一直躲在自己房里不肯出来，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向皇帝汇报啊。皇帝要是得知自己的发妻是这样一种人，会不会气疯掉？
也不知皇帝是太相信她的能力，觉得她可以自己搞定，还是太忙了顾不上她，亦或是抱着琼妃滚床单去了，总之当天皇帝并未传她过去。
今晚是她与秦牧约好见面的日子，上次他对皇帝的态度已经有一些软化，她无论如何得劝说他与皇帝和好。如今形势越来越乱，她的压力真的很大，再让她继续做四面间谍，她会精神分裂的。
秦牧看起来是那种不是很吃软但绝对不吃硬的人，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她决定，今晚在他面前装可怜，扮小女人，各种激起他的怜香惜玉之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见面仍然在清溪宫外，琼妃已经搬走，暗卫也已不在，两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宫中——外面实在太冷了，说不定几时又会下雪。
付明悦跳下宫墙的时候故意趔趄了一下，秦牧立马察觉到了，伸手去扶她，同时低声问道：“没事吧？”
本以为她只是崴了脚，谁知她竟答道：“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小小的麻烦，我已经搞定了。”
“我背你进去？”秦牧俯下。身。
虽然明知他对她无感，只是男人天生对弱者的同情心在作怪，但她仍然忍不住动容。毕竟这个男人和她深爱了八年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不可能完全对他无动于衷。
“殿下，我……还行。”她拒绝了，本来受伤就是装出来的，她怎能昧着良心接受这份照顾？
秦牧没有勉强她，而是放慢脚步迁就她的速度。在踏入正殿的那一刻，他突然说了一句：“白禾，一直这么坚强不累吗？”
付明悦差点被这句话搞出眼泪来，赶紧深呼吸，告诉自己，在这个时空没有人可以帮助你，就算是林黛玉也得拿出女汉子的精神来。
“是有点累，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她故作淡定，“我信不过任何人，所以向来单枪匹马，这样虽然会很辛苦，但至少不会给别人害我的机会。”
秦牧默然，的确，一个人单干就不会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这是一个聪明女子的选择，却让他很是心痛。
因为这些年他也是这么活过来的。
父亲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连自己宫里的宫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些他都忍了。可是想去见母亲，却屡次因为暗卫的存在而受伤，偏偏还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那种一个人躲起来疗伤的凄凉无助他经历了太多。
这也是他深恨皇帝的原因之一。一个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的孩子，很难要求他去爱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高高在上的父亲。
白禾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都明白，可是心里那道槛始终过不去，不但有自己的原因，更为母亲不值，因为他知道母亲是如何深爱着那个男人，也知道那个男人后来又宠爱过多少女人。
这是一份永远都不会对等的爱情，只因他是皇帝，她是妃嫔。
“殿下，你那边怎样了？”付明悦问道。
“我已经将玉梅从井里移出，将她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知道肖淑妃太多的秘密，肖淑妃却一直留着她，可见她的忠心，我怕她会自尽。”付明悦很担忧。
秦牧肯定的说道：“放心吧，她不会自杀的，就算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不会不顾心上人的性命。”
“心上人？”
“不错。别看玉梅表面上那么年轻，实际已年近四十。她也根本不叫玉梅，而叫清榭，在我母妃最受宠的时候，她便是肖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后来我母妃被陷害，清榭也到了放出宫的年龄，从此就消失在了众人眼中。其实她并未离开，而是杀了别的宫女，用她们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化装后继续留在肖淑妃身边，玉梅已经是第三个受害者。”
“当初她本要出宫嫁人，肖淑妃却抓了她的未婚夫软禁起来，以此要挟她替她卖命。所以她才一直不敢反抗肖淑妃，更不敢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如今她失踪已有几日，肖淑妃寝食难安，暗地里折磨她的未婚夫，以此发泄，却被我探到了那个男人的所在。”
“殿下是想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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