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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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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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转头,就这么含着两汪泪水,哑声对军士们言道:“你们可记得,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他们死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他们不勇敢,是我们运气比他们好!可是,以前的好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请回一批大夫。记住,是请!哪怕跪下磕头,也要将他们请到眉山去,请他们帮助我们,救救兄弟们!!!”

随着她声音一截截拔高,大颗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仰天长哭!

可知,有家不能归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亲不能认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冤无处诉是什么感觉?

可知,有仇不能报是什么感觉!!!

三十名军士立即被他们的队长感染,齐声大喝道:“属下遵命!”

军汉们忆起那血雨纷飞的日子,那可怕的伤痛折磨,跟着林聪一起热泪滚滚!

第268章 相认

沉浸在自己小心思中的周菡被这突然变故惊呆了,张大小嘴,愣愣地望着这群抛洒热泪的军汉——原来,他们除了粗豪奔放,还有如此强烈的激情。

才十几岁的冰儿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她好伤心好难过!

村口设置了查巡关卡,有两个壮丁在此值守,看见这群杀气凛凛的军汉风一般卷过来,吓得腿肚子直打颤。

陪同前来的清辉县衙班头上前,轻声交代了来人的身份和公办情由,那两人才松了口气。正要放他们进去,林聪一声令下,几十军士全部下马,步行进村。

越往村里走,林聪心绪越乱。

在这里,她不用看,不用听,全身心都灌满了熟悉的感觉,鼻端闻见的也是熟悉的气息;她闭着眼,也知道出了老村,很快就能望见郑家大院。

二月春风似剪刀,小清河边的杨柳已经抽出了柔嫩的鹅黄细叶,桃树枝桠上也鼓满了小苞芽,用不了几日,桃花就要开了。

看见了,桃柳夹道尽头,是郑家院子,再往西是李家,再往西是赵家……

林聪哆嗦着,正要低头咬牙闯过这一段路,忽见郑家院门内涌出一群大白鹅,一个十来岁的青衣少年跟在后面。

清秀的面容,安静的神态,是小表弟青莲!

他腋下夹了本书,一手执根竹竿,竿梢吊了一挂破布头,忽左忽右地在鹅群左右浪荡,驱赶白鹅岔上了往河边去的石子道。

林聪就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再也挪不动腿脚。

而青莲也倏然转头,看向这一群萧杀军汉,立即就停住了脚步。神情惊疑不定;那群呆头鹅也傻傻地停了下来,偏着长脖子发愣,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从郑家院内又闪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嘴里喊道:“青莲,带几块点心。饿了吃。”

清甜的少女声音,软软糯糯的。

这人更让林聪震动,她挽着垂鬟分肖髻,身形纤长,浅紫袄儿,素白裙儿,轻移莲步,温柔似水,活脱脱就是年轻的娘。

是紫茄!

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却越长越像姑姑菊花。

紫茄一抬头就看见了林聪他们,跟青莲一样,当即愣在那,眼中闪着怯怯的害怕和担忧。

林聪受不了了,如果说见了青莲她还能保持镇定,但紫茄幽幽的目光一射过来,她立刻觉得自己溃不成军。

她脚底打飘,如同游魂似的从郑家门前荡过。既不再看紫茄和青莲,也不理闻讯赶来的村长李长亮。对四处涌来看热闹的老汉婆子和顽童更是视若无睹。

周菡也受不了了。

她被林聪等人悲恸沉重的神情压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看到郑家屋侧山道入口那块刻着“青山书院”的巨石,也没理会。

她决定暂不去书院了——自己的事不急,先陪林队长他们要紧,必要的时候,帮着游说那些大夫。

从郑家到医学院。短短一段路,林聪走得无比艰难。好容易到了医学院门前,向门房递交了顾涧亲书的拜帖,想到即将见到师伯秦枫,她又是一阵浑身发软。

秦枫得了门房禀报。又看了“西南将军顾涧拜上”的帖子后,便匆匆赶了出来。

当那个飘逸的身影一出现在视野,林聪所有的伪装都轰然崩塌,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近前,双膝一软,拜倒在地,颤声道:“在下西南禁军队长林聪,见过秦院长。”

秦枫尚未反应过来,几十名军士“呼啦”一声,全随着林聪跪下,齐声呼喝“见过秦院长”。

秦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林聪:“你们这是……快起来!有话进屋去说。”

“秦……院长……在下……在下……”

林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话语哽咽难续。

此时,医学院大门前,围满了往昔的乡邻和医学院的学生,还有闻讯赶来的书院学子,她既不能有一丝的差错,但又无法控制胸中翻滚的悲恸,唯今之计,只有痛哭一场,方能疏散心头哀伤和郁结,才能释围观人众的疑惑。

于是,她抬头望着秦枫,扶着他的手臂,用沉痛的语气,诉说来此目的——

“国难当头,为保黎民百姓安危,我等便是战死疆场,也死而无憾。然,无数兄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从敌人屠刀下逃得性命,却仍然不治身亡。因为,没有大夫帮他们治伤……他们死了,我们活下来了,不是他们不勇敢,是我们运气比他们好……”

震撼人心的倾诉中,她任凭泪水恣意纷飞,宣泄心底最沉重的负担。

她是学医的,为的是济世救人。可是如今,她不仅在杀人,甚至为了掩饰身份,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伤重的军士死亡,而不去伸手施救。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和迷茫。

随着她杀人越来越多,随着他们兄妹战功的积累,随着哥哥每一次职位的提升,她心底最大的魔障已经不是家仇,不是国恨,而是面对死亡的无措!

一将功成万骨枯!

无数次,她问自己,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她要不要忘记家仇国恨,只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无论是敌人也好,还是自己的袍泽也好,都怀着一颗善心去挽救他们?

她想不通这个结!

如今,见了言传身教的师伯,她所有的痛苦迷茫和无措都喷发出来,想要求一个答案,想要求一个解脱!

秦枫在对上林聪含泪双眼的一刹那,就认出她是小葱。

不是小葱妆容化得不好,说起来,小葱的易容术最初还是他教的,他对小葱化妆的手法太熟悉了。

二十多年前,为了让师妹云影女伴男装来清南村给郑菊花送药,他第一次调制了改变肤色的药水和药膏;数年前。为了小葱和秦淼女扮男装出门游历,他又费心研制了各种化妆手段,一股脑儿都教给了她们。

还有,林聪张嘴大哭的时候,那一嘴细齿也是他熟悉的。

秦枫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粗糙的双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她到底吃了怎样的苦头?

淼淼呢?板栗呢?

“起来!起来说话!”

秦枫几乎愤怒了,心里充满了对皇家的仇恨。

林聪哭得无法自持,接不上一句话,也无力站起身。

同来的军士都是她一手调教的,为了这次的任务,更是挑选了不少能言善辩者。这些人见一向冷静沉稳的队长悲恸到如此地步,都感同身受,一齐对秦枫及他身后的大夫们叩首不止。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流泪道:“又要打仗了!好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我们。我等代西南十五万将士恳请各位大夫:去西南,去眉山。去救救他们!”

“每一次战斗结束,死的人堆得跟小山一样。那受伤的更可怜,就在那挨着等死……”

“他们不过就是被射了一箭,不过就是被砍了一刀,还有人断了手、缺了腿,不是不能治,是没有大夫、也没有药治。不然……治好了就是一条命哪!”

“求各位大夫去救救他们。杀敌还要靠他们,家里还有爹娘妻儿在等着他们哪!”

几十个汉子痛哭失声。令观者色变,这比女人的哀哭更让他们难以禁受。

随同秦枫一起出来的教授大夫和围观的医学院学生都震动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走上前,怒声道:“起来!老朽跟你们一块去。就算把这身老骨头丢在眉山,也不叫你们白跑这一趟。”

“老朽也去!”

“在下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师傅,徒儿也去!都是外伤,徒儿就算没学成。照师傅吩咐的做还是会的。”

……

秦枫红着眼睛凑近林聪,低声道:“起来!为师都知道了,一定会为你做主!”

手上用力一托,将林聪扶起。

林聪一震,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难过。泪水流的更凶了。

她就知道,一定瞒不过师傅和师伯的。

秦枫却误会了,他心中涌起不祥之感,死死地盯着林聪——她如此伤心,难道是淼淼和板栗发生了不测?

林聪感受到他的逼视,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挤出眼中泪水,望着师伯忧急的神情,急忙摇摇头,然后又用力点点头!

让长辈担忧,她不禁惭愧,遂哑声言道:“我等皆在战场上侥幸逃得性命,又立下战功,得以升迁。然每每夜深人静,想起死去的兄弟,于心难安。听人说,青山医学院有不少大夫往西北边关救助受伤将士,而我西南战场只有区区数十名大夫。顾将军不忍军士无辜丧生,特向朝廷请旨,又命在下兼程赶来湖州,恭请各位前辈对西南军士施以援手。再生之德,没齿难忘!”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秦枫一颗心重重落下,且是意外之喜,当即肃然道:“救死扶伤,乃是我等医者本分;为国尽力,乃是我大靖子民的本分。此去西南,当仁不让!”

众军士顿时大喜,热泪盈眶,高声称谢。

众位大夫和学生也都心情激荡不已,同时又有些发愁。

因为,医学院和济世堂真的没有多余的大夫了,但凡有多余的,都去了西北边关。

谁让西北最先发生战争呢,而下塘集和清南村又有无数乡邻亲友都投入了西北军中,他们当然关注西北边关更多一些。

西南边关,在今天以前,也只有秦家和郑家怀疑板栗等三人有可能去了,这还不能确定呢!

第269章 周菡“舌战群儒”

秦枫当然不会将难处告诉林聪,只道:“此事在下已经明了,定会尽力安排。各位远道而来,先吃些东西歇息片刻,稍后咱们再说话。”

说完,不动声色地吩咐弟子安排他们食宿,自己借故将林聪单独叫到厢房问话。

没有外人在场,林聪又是一种心情,看着秦枫哑声叫道:“师伯!”

禁不住泪水再次滚落。

“他们……可都好?”

简短隐晦地询问。

“都好!”

干脆地回答。

秦枫脸上便露出欣慰的笑容,低声道:“你也放心,你爹娘他们、郑家也一切都好,详情回头再告诉你。还有——”

忽然目光转向门外,见院中几位大夫正往这边来,忙急促道:“你葫芦哥哥没死,如今已是偏将军了。”

林聪立即被这巨大的惊喜击晕了,大夫们进门,向秦枫回话,跟着又向她问候,她都一概无知无觉,只管发愣。

这情形看得几位大夫十分奇怪。

秦枫忙推了她一下,咳嗽一声道:“林队长他们长途奔波而来,刚才又大悲大恸,力倦神疲之下,精神难免有些不济,回头歇息一阵就好了。”

几位大夫这才恍然,纷纷关切地嘱咐林聪,一定要好生歇息,余下的事他们会帮着张罗。

林聪惊醒过来,只觉精神振奋了许多,忙谢过他们,又说,她刚才想起同来的一位书生不知去哪了,想去问问属下,就走神了。

一位年轻的大夫道:“林队长不必挂心。在下这就出去帮你问问。”

遂匆匆出去转了一圈,仍旧回来道:“有人说,那位公子已经去了书院了。”

林聪听后,心道周姑娘去了书院。应该不会有事的,等这里安排妥了,再去看她。于是放下这事,应秦枫邀请去吃饭歇息不提。

且说周菡主仆二人。在林聪等人向大夫们诉说西南情势的时候,也跟着流泪不止。想要上前帮忙,又怕说错了话坏了林聪的计划——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林聪故意演出来的呢——直到秦大夫答应派人去西南,两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正替林聪他们欢喜。就发现军汉们都被人招呼进医学院去了,丢下自己主仆二人没人理会。

她们可还空着肚子呢。

周菡望着一群陌生的乡民,只觉孤单得紧。慌忙拽住一位准备离去的书生。询问去书院进学要些什么手续。

辗转一番,她跟着两位书生来到青山书院,要报名进学。

青山书院,前院厅堂,接待周菡的是一位姓余的年轻学子,他把周菡主仆上下一打量,赔笑道:“姑娘莫非在说笑吧?”

周菡不悦道:“谁跟你说笑了?本姑娘大老远的从岷州赶来。就是要进青山书院求学的。”

她刚才一心关注林聪他们,哭得双目通红,早忘了装男人这回事,如今竟然直认自己是女人,连说话举止形态,也都恢复原样。

余书生有些傻眼,愣了好一会才道:“自来书院从不收女学生,还望姑娘见谅!”

冰儿急得直跺脚,扯着周菡衣袖低声道:“哎呀小姐——”

小姐真是糊涂了,怎能承认自己是女子呢!

可她自己也不大清楚,管小姐叫“小姐”,还不是一样。

周菡也觉得失言,可这时再反悔已然来不及了,忙收拾整理心绪,正色道:“这学问道理还分男女?为何男人能学女子就不能学?”

为什么,这还用问嘛!

余书生见遇见一个难缠的,觉得头痛。

“哈哈哈……女子来进学,这恐怕是青山书院成立以来,头一遭遇上。姑娘好勇气!”

一群书生从外面进来,个个面带笑容,好奇地打量周菡。

余书生见了他们,大喜过望,忙拱手道:“请各位兄台帮忙解说一二,免得这位姑娘不明内情,以为在下故意刁难她。”

一个灰衣学子便上前对周菡道:“学问道理不分男女,然‘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与其浪费工夫来学孔孟之道,不如回家练习女红烹饪,将来持家也能用得上,比这个好多着呢。”

周菡大怒,刚想发作,忽然眼珠一转,先抱拳对众人团团施礼,然后微笑道:“敢问各位兄台,青山书院招收学生,可要验明正身?”

余书生忙道:“这个倒不用。”

周菡便点头道:“如此就对了。在下身穿男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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