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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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青恋-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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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就道:“那就等新县尊来了再说。或者,可将此事上报知府大人。”

周夫子静默不语。

黄豆的师父黄夫子点头道:“也好。将此事交与官府公正审理。是非自有公论,便是御史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转向洪霖,“洪少爷是知情人,昨日又当众答应秦夫人,想来会如实跟令尊禀报。”

洪霖心里腹诽: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踏前一步。走出来道:“前辈所言甚是。但晚辈以为,此事不宜闹大……”转头瞪了胡镇一眼,“为了一个贱奴。你想让胡伯伯被御史弹劾?你骄横无理,惹出这样祸事,害得郑少爷躺在医馆,尚不知悔改,还想闹得天下皆知不成?”

胡镇不服气道:“那张板栗打死人就算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洪霖大怒道:“他一个奴仆,欺压良民,殴打孩童,死有余辜。什么草菅人命!”

“不错!不能草菅人命,此事一定要交由衙门处置。”

一声清脆的话语传进来,众人听了一呆。皆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松涛居门外,板栗搀着一个年轻妇人站在那,头上挽着朝天髻。身穿樱桃红刻丝蝶纹云锦对襟春衫,下面散花百褶裙,眉目清爽,面容沉静,只是精神不大好,眼底泛青。

他们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下人,各自挽着一个大包袱。

张槐见了惊叫一声“菊花”,急忙跑了出去,青木也随后跟了出去。

松涛居看门的老汉忙进来对周夫子禀报,说张家小少爷带了娘亲来求见各位夫子,他便先来回禀,因见众位夫子谈事,没敢打扰,就等在外面了。

周夫子等人是见过郑氏的,虽然疑惑,也没惊讶,就是听了那句话微皱眉头。

田夫子却没见过,忍不住翻眼腹诽:怪道张家二姑娘那个样子,有这样的娘也不奇怪。可是她妇道人家,不懂此中关窍,与人斗气,这不是胡闹嘛!

外面,张槐低声问妻子:“你咋来了?”

他昨晚回郑家就怕菊花问这事,后听说她回张家了,方才放心,谁料到底还是赶来了。

也是,菊花要是知道这事后,还能不闻不问,那也不是菊花了。

郑氏对张槐点点头,道:“咱们进去,我有话说。”

张槐忙拉住她,焦急地小声说道:“菊花,这个……这事不能闹去衙门,不然咱板栗可要吃亏……”

郑氏对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放心好了。”

板栗也道:“爹,娘不会乱来的。”

青木虽然也埋怨菊花,但想着妹妹向来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因此倒疑惑了。

郑氏也不多说,自和板栗走进松涛居,向各位夫子见礼。

那胡镇见了板栗,怒火愈炽,心道你不知死活,少爷便成全你,当少爷真怕御史弹劾?

真是笑话!

本来这事他绝难翻转,但胡老大一死,情形就变了,就算御史就此事弹劾,然张板栗打死人,他叔叔张子易也休想置身事外。

一个小小的知府,拿什么与根深叶茂的胡家比?

他便傲然道:“既然这村妇如此维护国法纲纪,那咱们就将此事交与衙门,任凭县太爷裁决。”

已经翻了脸,他便连虚应情面也不用了,直呼村妇。

本来就是村妇,他就要点醒她。不然,穿得人模人样的,在这山野之地,还当自己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了。

板栗眼中怒气一闪,被郑氏把手一捏,便不言语了。

张槐冷笑道:“我们本就是农夫村妇之流,不像胡公子,出身名门,家学渊源,所以干的事也非同凡响,令人侧目。”

胡镇大怒,却无可辩驳。

郑氏一笑,道:“多谢胡少爷体谅。民妇公公见出了人命,不敢怠慢,一大早就派人去衙门禀告,并请班头衙役带仵作来验尸,想来一会就能赶到。”

众人这才震惊,只有周夫子看着郑氏出神。

黄夫子气坏了:什么民妇公公,张大栓那个人他还不清楚?肯定是郑氏自己的主意。

他对张槐喝道:“张槐,还不带你媳妇回去!这事有你出面料理就是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一惊一乍的,跑来这里成何体统?”

郑氏心里直抽,只得低眉敛目站在张槐身边当小媳妇。

张槐为难地对黄夫子道:“这个……夫子且听晚辈媳妇说……”

不是他不听夫子话,又或者怕媳妇,实在是他了解菊花的脾性――绝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田清明也火了:“还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跟郑青木两人还不能料理此事?就算不能料理,还有你父亲,你岳父,岂容一个妇道人家在此指手画脚?”

洪霖见两位夫子都急眼了,微翘了下嘴角,心道这妇人还真是有趣,全分不清好赖,这下可热闹了。

反正不关他的事,他该说的都说了,如今张家人自己要闹上公堂,怪不得旁人。

胡镇满心畅快,轻摇折扇呵呵笑道:“张夫人既然一定要让儿子绳之于法,二位前辈何苦拦阻?不如成全她。不过就是流放罢了,若是周旋妥帖,或者能判个徒刑,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张少爷还年轻,多的是岁月能熬。不过,就算年轻,也已经年满十五了吧?这便不在收赎之例了,何况判的还是流刑。”

这种杀人罪,应该判斩刑,因胡老大是奴仆,板栗是良民,罪减二等,那就是流放二千五百里。

心情一好,他也不称村妇了,改称张夫人了。

郑氏瞥了他一眼,斩钉截铁言道:“我儿子哪也不去!律法森严,自然会惩处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岂能冤枉好人!”

这话说的,众人全部愣神。

胡镇还没来得及大笑,洪霖已经轻笑道:“张夫人好狂的口气,便是皇子王孙也不敢如此放话。”

张槐和青木虽然相信菊花,但此时也不禁冷汗直冒。

郑氏肃然道:“非是民妇狂妄。乃是民妇相信皇上的英明睿智,相信皇上选拔的官员能秉公断案,更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注视着洪霖,轻声道:“民妇虽足不出户,心中却有这个信念支撑。洪少爷想必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惯了世态炎凉,见惯了某些权贵欺压百姓,所以,心中不再有信念,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公理!”

洪霖俊脸迅速涨红,陡然提高声音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儿子杀了人,就该受到律法惩处,这就是公理!”

郑氏亦提高声音道:“我儿子没有杀人,那人该死!死不足惜!自掘坟墓!就算昨日不死,迟早也是要死的。”

众人都呆望着郑氏,觉得她疯了。

胡镇终于大笑道:“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死,居然还敢……”

“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看见你纵奴行凶,将我侄儿打得重伤欲死,又丧心病狂,对小儿和稚龄幼女痛下毒手,对垂髫稚子拳脚相加,如此行径,令人发指,天理难容!!!”

郑氏清叱连连,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击在人心中,激起在场所有人的痛心愤慨,连洪霖也不例外。

第147章 他该死!

胡镇大怒:“你儿子打死了人怎么算?”

郑氏柳眉一竖,厉声道:“他该死!”

胡镇气得浑身发抖,刚要说话,就听这个村妇对外面喝道:“拿进来!”

先前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下人立即将两个大包袱提了进来,板栗迎上去接过来,那人又退了出去。

郑氏让板栗解开包袱,一边对众人道:“非是民妇无故生事,只是民妇觉得此事必要经过官府处置方才妥当。若不然,几年后,有人翻出这事来,说咱板栗曾经杀人,那时长十张嘴也辨不清了。”

几位夫子撇嘴——这还用说,他们难道不清楚这个?

洪霖望着忙碌的母子俩,目露异色,不自觉问道:“难道张夫人眼下就能辨得清?”

板栗拿出一本簿子,斩截道:“我根本没杀人,当然能辨得清。”

几位夫子都诧异起来,若是郑氏的话他们还不大相信,那板栗可不是小孩子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岂能信口雌黄?

青木忽然拦住板栗,道:“既然决定见官,那也不用急,咱们回家慢慢商量。这又不是公堂,多说无用。”

他已经相信菊花肯定有倚仗,所以怕他们当着胡镇的面说出来,让对方有了准备,失了先机。

张槐也醒悟过来,急忙道:“走,咱们回家说。衙门的人还没来哩,这官司也不是一两日能了结的。”

这下,连几位夫子也目露赞同之色。

不管怎么说,先商议好肯定没错,省得这女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时倒不好办了。

胡镇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郑氏望着外面围聚过来的学子,轻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人所共知的事,何须遮遮掩掩?即便我们用了些手段,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岂是那暗中害人的鬼祟伎俩能比的?”

周夫子终于开言道:“槐子媳妇,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趁着大家都在这,若有不当之处,也能斟酌教导你。”

郑氏恭敬地说道:“民妇正要请各位夫子指点。”转身对板栗道:“板栗,你来说。”

她自己却走到张槐身边站定。神情甚为谦卑,几位夫子见了颔首,因她刚才莽撞产生的不快减少许多。

胡镇已经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冷笑道:“倒要看看你如何巧言辩解。”

板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众位夫子面前。先躬身施礼,然后展开手中簿子,言道:“小子斗胆。先陈述己见,请各位前辈指点。”

周夫子沉声道:“说!”

板栗昂然道:“首先,此事乃是胡少爷无故挑衅,率先动手,乃理屈一方。按大靖律,我们这边有理,后动手,罪减二等。”

胡镇大怒道:“明明是郑葫芦先动的手。把少爷我推下马背的,你敢颠倒黑白?”

板栗轻蔑地瞧着他道:“你当众位夫子是小孩子么?你先推搡葫芦哥,推不动。自己反而坐不稳,便故意跌下马背,喝命奴仆动手打人。还想狡辩?要狡辩,也不要这时候,等到公堂再说。”

不待胡镇反驳,他接着道:“葫芦哥重伤欲死,除两名下人外,黄瓜等人皆年不满十五,减罪后不及流刑,可以财物赎罪。”

“第二,律法有‘谋杀’、‘故杀’、‘斗杀’、‘误杀’、‘过失杀’、‘戏杀’等六杀,不同情形有不同处罚。胡少爷主仆杀意明显,众目睽睽之下,几次对葫芦哥痛下毒手,对青莲这个不满七岁幼童下毒手,对刘蝉儿一弱幼女子下毒手,此乃故意杀人,应判斩刑。”

胡镇狂叫:“他们死了吗?不都没死,你才真正杀死了人。”

板栗不理会他,继续道:“第三,据大靖律,胡少爷倚仗家中势力,驱使奴仆殴击,这是‘威力使人’,应重判,所有后果由他承担首罚,胡老大他们还能减一等。”

他正处在变声期,又满含激愤,声音未免有些尖锐、高亢,胡镇被刺激得焦躁难耐,几乎要暴走。

“第四,胡镇蔑视朝廷法纪,公然叫嚣要把人打死,且要灭人满门,这有清南村无数乡民可以作证。”

洪霖听了眼神一缩。

胡镇尖叫道:“你也喊了!你喊‘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然后杀了胡老大,还要杀我,还打伤胡周,你也是故意杀人。”

众人听了都担忧,因为这是实情。

可是,板栗并未惊慌愤怒,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淡然道:“急什么!”

“第五,我赶到当地时,见葫芦哥倒地不起,秦姑娘和紫茄妹妹抱着他痛哭,以为他已经身亡,胡少爷主仆还在逞凶,愤激之下,含怒出手,不能算作故意杀人。”

抬眼问几位夫子:“几位前辈到场的时候,是不是也以为葫芦已经不中用了?”

黄夫子等人重重点头。

胡镇狂喊:“你胡说!你后来一直追着我打杀,洪少爷能作证……”

板栗截断他话:“第六——”他环视厅中诸人,一字一句咬牙道——“小子没有杀人。是胡老大命不好,自绝死路。”

胡镇忽然不叫了,把个折扇扇得“扑啦”响,催促道:“说!接着说!本少爷倒要听听你如何舌灿莲花。”

板栗提高声音问道:“胡老大当时死了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答道:“没死!他跟葫芦哥哥一样,也是重伤。他是到医馆才死的。”

提着一颗心听他说话的众人,此时皆长出一口气,几位夫子心中暗叹:到底年轻学浅,对律法知之甚少,故而有此误解。

洪霖轻笑一声,提醒道:“到医馆才死,也是死了,并不能逃脱律法制裁。别说才事隔几个时辰,就算隔了十天、二十天、五十天,只要他这死是因你致伤而死,就算死于你手。张小兄弟难道不知我大靖律法中有‘保辜’一说么?”

保辜。是害人一方在一定期限内对被害人伤情变化负责的一种规定。

胡镇仰头大笑道:“才疏学浅,就不要在这丢人了,家去好好翻翻《大靖律法》。难怪连个县试也没过。”

张槐和青木虽然气愤,见板栗并未惊诧,菊花也一派淡然,遂也沉下心。静听板栗下文。

板栗对洪霖一笑道:“多谢洪少爷提醒,小子虽然愚钝,然这‘保辜’还是知道的。”

洪霖诧异了:“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说?”

板栗轻笑道:“我大靖律法中还有‘类推’一说,量刑断罪时,可以比照着用。洪少爷难道忘了?”

洪霖纳闷:“这与此事何干?”

周夫子却猛然睁开眼,眼中爆出一抹亮采。

板栗肃然道:“自然有干系!胡老大和葫芦哥同受重伤,一块被送进医馆。葫芦哥得了秦大夫诊治,故而捡了一条性命;胡老大无端作恶,秦大夫拒绝为其诊治,故而死亡,这难道不是他自取死路?”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若秦大夫出手,胡老大就不会死。”

胡镇再次发狂,激动之下,脸上的膏药似乎就要掉下来。大叫:“你胡说!太医院孟大夫亲自出手诊治,都没能救过来……”

“我能救得了他!”

随着一声铿锵话语,秦大夫大步走进松涛居。

他先给几位夫子见礼。一个书生急忙端了凳子来,请他坐下。

秦枫且不落座,抖抖手中一沓纸张。对众人道:“这是孟大夫亲自签字的证词,说他医术浅薄,且缺少几味药材,故而未能救回胡老大。”

他逐一扫过众人,冷冷地说道:“不巧的很,这几味药材在下手中都有。还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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