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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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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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到处都能买到,所需携带的资料隭只是一张能够装进衬衫口袋的芯片。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撒沙迟疑了一会:“把查理和‘比利’放在这里,我们去看看。”

他们没有打开任何一个房间。新风,空调设备还在运作,走廊上也很温暖,别西卜放下“比利”,撒沙摸了摸他的脖子,温度几乎要烫伤他的手,他怀疑莉拉的脑子是不是已经被灼熟了。他握着“比利”的手,设法调取到一抹快乐的记忆,这很不容易,莉拉所有快乐的记忆都在五岁之前,孩子的记忆总是鲜明又模糊——真是太少了,但“比利”,“露露”,“玛丽安”告诉撒沙,已经足够了,他们暂时还不需要更多的力量——异能者的身体就算被烧成黑碳,假以时日,仍然能够完全痊愈——主人格一旦苏醒,他们的整个人生都会被她毁灭殆尽。

查理一路上都在沉默,“那些人想要的,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吧,”他突然说:“我在这里等你们,”他平静地恳求道:“但请你们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撒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之所以想要和别西卜两个人继续往里面走,也是因为这个,他们不能稀里糊涂地被抓,险些被杀,然后稀里糊涂地逃出来——他们必须小心整件事情会有后遗症,另外,海神岛人的报复行动,也需要找到一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但查理是个普通人。

“我们会告诉你的。”别西卜承诺道。

查理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水。

如今只有两个人往前走了,门,走廊,门,走廊,门,最后一扇门了,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首先看到的是灯光,柔和的,甚至可以说是阴郁的,红色,蓝色,与紫色的灯光,紧贴着玻璃箱子的铝合金顶面安装,一根接着一根,横向间隔越一英尺,整个空间都被它们照亮了。

玻璃箱子有成人腰部那么高,全封闭,里面堆积着黑色的湿润的泥土,泥土上面生长着郁郁葱葱的草丛,撒沙发现这些草和他们在路途中看到的山草十分相似。箱子的前后方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管线,一下子很难分辨出它们的用途。

别西卜试了试,玻璃箱子的盖子可以打开。

“难道一夜之间,地球的资源就匮乏到这种地步了?”别西卜惊讶地喃喃说道:“他们使用了雇佣兵!”

“如果真的珍惜到那种地步,”撒沙说:“那只羊该怎么说?世界上最后一只羊?”

他指着一只玻璃箱子,在紫红色的灯光下,一只看上去就像是涂抹了染料的小羊正安然自得地啃着一丛青草。

玻璃箱子连接着的管道之一吹出微风,拂动了它身上纤细的卷毛。

“……我想我知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了,”撒沙说。

别西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风停了,但很快,它又吹来了,卷毛扬起,小羊粉红色的皮肤上叮满了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虫子。

蜱虫。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四十三章 蜱虫 (6)

他们总共在里面找到了三只小羊,五只猪仔,还有一头奄奄一息的牛犊,为了防止它挣扎打破玻璃箱子,它的脚都被打断了,拧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身上湿漉漉的,艰难地喘着气,细密的黄色毛发间全都是肥滚滚的暗红色的蜱虫。

“他们养的不是草,”别西卜说:“是蜱虫。”

这里只有低瓦数的紫红色灯光,但只要他们愿意,想要看清攀附在草叶和梗子上,细如芝麻的未吸血的蜱虫,以及更小的蜱虫幼虫,若虫不会是件困难的事。

但他们养蜱虫做什么呢?

“我想到一个可能性。”撒沙说,他的表情既冷酷又僵硬:“我父亲曾经给我看过几份文件的复印件——原件本应存在的档案袋虽然还好好地保存在国家档案馆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别西卜认真地听着。

“里面有着这样一句话:‘我们应该进行有组织的、大规模的生化武器实验项目,各个感兴趣的机构都可以参加。’”

撒沙说:“蜱虫的历史能够追溯到圣经年代,曾经不止一个圣人和圣女,主教和国王,以及数不胜数的骑士与农夫被蜱虫叮咬过,但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因被蜱虫叮咬而死亡的案例——蜱虫病出现在三百年前,注意,仍然没有人因此死亡,从何时起蜱虫也成为了人类的杀手之一了呢?可追溯证明的最早一例是在七十年前,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大规模的爆发,一个小镇,莱米镇,感染了六十九个成人与二十二个孩子,其中十三个成人和九个孩子死亡,剩下的人则需要与后遗症搏斗终生。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四十二岁的壮年男性,他在未患病之前,能够轻松地扛起八十磅重的酒桶走上一英里。在与蜱虫带来的病症搏斗了十八年之后,他连一袋子两磅重的面粉都抬不动,手扭曲变形,声带变薄,无法说话,左侧身体麻木;他的妻子曾能演奏九种乐器,是小镇的音乐教师,健康美丽,但那次蜱虫病大爆发后,她被迫辞掉了工作。放弃了所有的爱好,因为她的手指头疼得让她想把它们一根根切下来,另外,她也必须储藏每一点力气,好用来对抗病毒带来的头痛、综合性疲劳、发烧、喜怒无常和抑郁症。”

“他们在用蜱虫做生化实验。七十年前,一直到现在。”别西卜说。

“不会有人承认这一点的,一些科学家们还在说,蜱虫所携带的巴格朵夫疏螺旋菌的致命性并不确定,而蜱虫的大规模爆发是因为人们在注重生态环境保护后,树木与草丛增加,空气湿润。环境变得适合蜱虫生长而造成的。”

“你觉得会有记者想要来看看这座可爱的小修道院吗?”

“不行,”撒沙说:“你身份敏感,别西卜,你的行为会被视为对政fu的一次攻击。”

“这里与政fu有关?”

“估计没有,”撒沙说,同时开始四处搜索。用眼睛:“但你要知道,萨米镇到现在在某些地方和人那里仍旧是个禁词。”

“你在找什么?”

“我们总不能就这么走出去,什么都不干。”在紫红色灯光下,笼罩着一层血光的男孩说:“我希望这里的研究人员预备了一些东西,出现意外的时候。他们可以用那些东西杀死所有的蜱虫。”

“电影和小说里,他们会在触手可及的角落里放上十几个液化气罐,还有点火棒。”

“我们身处现实。”撒沙说。

“就是这样,”别西卜说:“我们连根火柴也找不到。”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撒沙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向了空中,嗖地,不折不扣。

他差点就撞上了铝合金的天顶,别西卜猛地伸出“手”——扁长的手与其说是把他拉下来的,倒不如说是卷下来的,他几乎没有考虑的时间,抓住撒沙的同时又一阵狂暴的冲击波再次到临了,他同样被甩了出去,但他还来得及用力将撒沙扯进怀里,他的面孔在变形,身体也是,他弯下腰,护住自己那没血缘的兄弟。

炙热的风吹着他的皮肤,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水泡。

碎玻璃,草叶,金属片,小块的血肉,还有无数的蜱虫,就像暴雨的水滴那样,四面八方,扑打着他们的脸和身体,想要钻进他们的皮肤,刺进他们的肉里。

别西卜的另一只“手”及时地撕下了有着轿车防晒罩那么大的一块铝板(是否该感谢那些不惜成本的研究人员?),用它把自己和撒沙“卷”了起来,撒沙紧紧地抱着他,他们在地上颠簸着滚动,不断有尖锐的东西戳透铝板,别西卜和撒沙都听到了对方的闷哼声。

从“卷筒”里面看出去,所有的景色都是混乱不堪的,跳跃式的。

撒沙听到别西卜在骂脏话,他知道这很不应该,但他很想笑,别西卜的希望倒是达成了,就是形式有点不对——他想要的是能够毁掉所有蜱虫的液化气罐,现在是能毁掉他们和蜱虫的爆炸。

电影和小说里常有的桥段,犯罪分子为了湮灭证据和痕迹会在重要地点设置炸弹,等着主角自投罗网——蜱虫的研究者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要迎接的有可能不是他们,而是那些雇佣兵们,在他们搜索资料,或是采集蜱虫的时候,一场爆炸就可以把所有的东西留在这里。

一只被烧焦了背毛的猪仔惊慌失措地跳过别西卜的眼前,它撞倒了一个奇迹般以两只脚站立着的玻璃箱子。

箱子倒下了,“卷筒”被它卡住,别西卜头痛欲裂,他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四处游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正在到处活动的关系。

撒沙率先摆脱了“卷筒”,然后拖出别西卜,别西卜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好一点,至少还有着人类的轮廓。

火焰烧着了树脂的墙面与地面,产生了臭味和黑色的雾气,

连接不断的爆炸晃动着整个培养室,撒沙差一点连带着他背上的别西卜再一次摔倒。

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比利’?”

“玛丽安。”那人说,声音虚弱无力,但手指上的热度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查理从另外一边抬起撒沙的身体,四个人紧挨在一起,穿过了最后的那道门。

他们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前跑,每过一道门,“玛丽安”就把那道门关紧。

树脂材料的防火等级很低,火蔓延到他们的起点和终点只是时间问题——幸好他们还有最后一步棋可以走,即便后患无穷。

***

地面上的震动同样持续着。

整个洗礼堂在最初建造的时候就被设置成了一只盛满蜜糖的捕蝇草,中世纪的修道院是极其富有的,贵族和流亡骑士们从不介意偶尔去上帝的住所搜刮一番,修士们将难以计数的赎罪钱和金、银、铜铸造的圣物藏在地下室里,用锁和精巧的机关来保证它们的安全。

院长当然是知道如何安然打开地下室的,中世纪的院长可以选择保留自己的命还是钱,但今天的院长却无可选择。

甬道已经被完全地堵塞,洗礼堂慢吞吞地,优雅地抖动着自己的身躯,罗曼式建筑特有的双重墙被工匠们巧妙地设置成了最令人绝望的陷阱——先是内层的石块,其次是夹层的碎石,最后是外层石块,每一块石头不分大小,都是往洗礼堂内部坠落的,等到它们落完,原来的洗礼堂就会变成一个矮墩墩的丘陵,里面埋葬着盗贼和主人。

一个士兵已经死了。

他还活着的同伴向首领挥着手,他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那只吊灯掉下来之后,一块用在拱顶上的巨石砸中了它的一侧,它往右侧倾倒,十来根长度超过了洗礼池的青铜灯枝弯曲地伸向空中,又有石头把它们砸弯了,灯枝往下弯,纠缠在一起,保护性地形成了一个空洞。

首领朝着士兵微笑,做出“知道了”的手势,在那个士兵转过身,弯下腰想要钻进空洞的时候,他开了枪,打死了那个白痴。

他一眼就能瞧出来,那个空洞顶多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而且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竟然会蠢到被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儿戏耍的地步。

他跳跃着躲开几块落石,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灯枝,士兵选了一个好地方,上方的灯枝很密。

他的心脏为自己又一次顺利的化险为夷而狂跳着,他的脸上带着愉快地笑容。

他都没能感觉到疼痛。

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脊椎,那是他的刀子,双锋边齿的直tiao刀,刀刃长度四英寸半,把手是黑色的航空铝合金,镶嵌着仿佛被油层覆盖的水面那样漂浮不定的蓝绿色鲍鱼壳,他用这把刀子挖出了团长的眼睛,他在看着那群可怜鬼推动洗礼池的时候还在玩着它,在杀死院长的时候他把它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说的很对,一个,和一个孩子,是不同的。”

团长说,双手紧握着刀子,嘴唇贴着首领的耳朵。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四十四章 蜱虫 (7)

新风设备与空调设备运作时的轻微嗡嗡声已告停止,火焰燃烧时的呼呼声与噼啪声隐约可闻,风从通风孔吹出来,带着臭气与热气,他们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肺部在颤抖与呕吐。

四个孩子回到了起点与终点,与他们来时的走廊相对的,是一面覆盖着坚硬金属的墙面,上面原本描绘着红色与金色的火焰,黑色的手臂,苍白有须的毛茸茸的面孔与冷血动物般的眼睛——它被上面与下面的震颤所扭曲,绽裂,露出了黑洞洞的内在——空旷而冰冷,犹如被挖空了内脏的熊,七根丑陋的灰色柱子支撑着一个仿佛放大了数百倍的表芯的奇特物件,墙壁和柱子都是石头的,只有它是青铜的,混杂着少许黑铁,每个齿轮和链条都被擦的亮晶晶的,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橄榄油气味。

它的另一面堆积着新鲜的碎石,那里曾经有个用以逃生的甬道,但现在它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堵塞住了。那些研究人员一定是从这里离开的,最后一个人走进这条甬道的时候,他控制着被他们以为是墙壁的门移动着封闭了这里,最后他们炸了甬道。

轧轧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某样东西在沙沙流淌,链条叮呤当啷,大大小小的齿轮紧密地咬合在一起,徐徐旋转,而后他们听到了清脆的卡卡声,几乎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曾听过,就是钥匙打开门锁的时候所唱的愉悦的歌儿,咯、咯、咯,长短不一的销子被钥匙推到合适的位置,再略略一转,好啦,门开了。

巨大沉重的东西在转动,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轰隆隆的。闷闷的,伴随着卡卡声(逆时针七圈,顺时针七圈)。

“来呀,”撒沙背后有人喊道:“我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玛丽安”声音微弱地叫嚷道:“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来吧,让我们带你上去。”她半躺在走廊里:“我真想喝水啊,凉凉的,干净的,什么都不要放——让莉拉那个小娼///妇去死吧,我们能对付得了她——你再站在哪儿的话,我们就要一起死在这里啦。”

别西卜躺在查理身边,他的面孔鲜血淋漓,眼睛淹没在毛巾般堆积起来的皮肤里。嘴和鼻子还在张开着急促地呼吸,但找不到他的牙齿和舌头,四肢被奇怪地拉长压扁,幸运的是暂时还没有孳生出多余的兄弟姐妹来,撒沙走过去。抚摸他的脸,别西卜的眼珠在他的手掌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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