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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袁大人也看了过来对林寒道：“林记室，你辛苦了，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呢？”林寒站起来走到袁大人前面道：“我不累，只是刚想到这暴雨下了也有十天吧？也不知何时会停，又想想袁大人到山东一年了，我也有一年了。”
“是啊，本督来山东一年了，回首扪心自问，居然一事无成，反而让山东更乱了，现在天降暴雨，何时是头？哎！这老天为什么就不能好生安民，反而降罪于世，让天下不得安生，难道天道也好坏不分？非要难者更难，苦者更苦？此国事多难、生民维艰之际又遭天降洪涝，如何是好啊！哎，吾常反思，是不是本督给山东带来了更多的灾难和不幸呢？”
“大人，这与你无关啊，大人也是夙夜为公，枵腹从政、焚膏继晷为山东事而牵肠挂肚，呕心沥血，只是天道不公，暴施于民，才让大人无力可使，无法平息山东乱局。大人当放宽心怀，事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得大人保重身体才能坚持不懈治国安民，山东才能变得好起来，才能让山东居有其屋，耕有其田，才能老有所养、幼有所育。”
“呵呵，谢你吉言，但愿如此吧！你林记室没去军营好久居然也没学会了劝人啊，看来军营真能改变一个人啊！”林寒脸一红，呵呵干笑几下道：“哪有哦，我也是在大人的提携下才能想到这些，要是以前我根本懒得想呢！”
林寒其实没说实话，心里对袁大人的今后命运感到惊恐莫名。其实像袁大人这样一心为民的官员还真少见，正因少见才不能融于世俗，正因忠良才受忌恨，正因忠诚才受背叛。
天道是喜欢天下有好人好事，但不喜欢天下有圣人贤人。自古以来凡成圣成贤的有几人是文武官员呢？想成圣成贤的官员最终都以悲剧收场，结局都很惨烈。比如岳飞、文天祥，再比如屈原、蒙恬。
第五十六节 大涝伤命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天一直雨下个不停，各地州府县派出的衙役上报的洪涝灾情消息很快就汇总到了总督府。
包括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和济城府的所有官府齐齐聚于总督府，其下的公文处理与批复也全搬到了总督府。因为山东总督府不光是山东最高行政军政首府，还有总督府的处置效率更高，特别是有抗洪救灾技术咨询顾问团能给予专业的意见，能方便自己快速做出决策，更能减少麻烦不说，还能少留些隐患。谁都知道，这洪灾一发，各地的形势就会恶化，会发生什么事件没人可预料，加上白莲教正在旁边等着官府救灾不力抗洪无能，所以不如有事情大家担，有困难大家承吧。
林寒很忙，忙得想去后面看看温成他们来做什么的时间都没有了。不过不断从后面送来的饭菜和饮水可以看出，袁大人对自己管辖的百户所非常信任，不然不会抽这支小队来做后勤保障和传递消息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护好技术顾问团的人员，不分职务大小，不分官位高低，一律统一安置在府衙的二堂三堂里面，并分成六个工作咨询组，按不同州府送来的公文分别送到不同的咨询小组去，减少不必要的打扰。
所以事情虽多但不忙乱，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有章法可寻，处理起来就没最初的迷茫和无措。那张山东地图已让人画得认不出来了，上面用各色标注了山东黄河及其它支流的水文记录和洪灾受损情况，还时不时更新，除了专业点的看得懂外，其它人都会头昏眼花不知所谓。
林寒也不知是不是练过道法或吃过灵药，反正几天几夜没睡也没见疲倦，这让总督大人很放心，正好自己也可以偷个懒了。除了重大事情需要自己及时处理外，其它都交给林寒先做好案底，然后自己只管批复就行了。还有林寒带领的那只队伍也不错，分成前锋前卫后勤后卫四个小旗分别正好发挥了各自作用。前锋、前卫用来传递消息和收发公文，后勤、后卫用来煮饭送茶和保护总督府。
袁总督不由暗自欢喜，要不是林寒会来事，今天这总督府不知会怎么样呢？以后还得多教教他，让他能成为一名对国有忠对民有用的人才给好好培养才是。
转眼到了九月初十，雨还在下。
袁总督到山东任职刚好一年了，想想自己这一年来做的所有事戸，真没有几件能提得到桌面讲的。又暗自伤神起来，当初接到朝廷旨意来山东任职也是信心满满志存高远，如今是荆棘载途步履蹒跚。眼下洪灾一过这山东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啊？自己虽不为自己的官位想想，也得为黎民百姓着想啊，这些黎民真是遭了什么罪啊，才让上天如此惩罚？
雨终于停了，下了整整二十天。天虽还阴着刮着风，济城街上的洪水还没消退。
总督府下令东平卫和济城卫的军士上街准备清扫街道，把冲上街头的泥浆必须趁水势消退时一并清理出去。济城府知府汪诚静早已上了街，挨家通知全城的人必须出来打扫卫生。大涝之后稍不注意就会发生瘟疫，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的事，以前山东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官府还有另一项重要的事，就是所有人不能喝生水，由济城卫统一负责监督和统一指定地点发放饮用水和食品，这是受东平卫的启发总督衙门专门行文给各州府县的。
林寒没有参与外面的清扫行动，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和公文处理要帮助袁大人，特别是洪水消退后还得考虑如何安置各地的受灾人群，更要防疫防灾和防闹防变。总督府早已行文给朝廷，要求减免今年山东所有的税赋和拔付赈灾钱粮以安置灾民，虽不知结果如何但还是有希望的。其它三司和济城府的官吏已慢慢撤退回自己的衙门办公了，总督府除了技术顾问团没有解散外其它都撤了，一时就冷清很多。
但来来往往的公文确不见减少，反而是更多，一些以前让洪水挡住道路的府县终于通了，各地边远不通信息的也通了。各地受灾情况报告如雪片般飞进了总督府大门，一时各地灾情也汇总起来，各地的损失也汇总了起来，要求总督府一定要全力帮他们，帮他们全力救灾，否则山东就烂透了，没法收拾了。林寒给袁大人汇报工作时只说了两句话：
报上来的公文总结出就二个字：受灾，再总结：受洪灾，再再总结：受特大洪灾。
报上来的请求总结出就二个字：救灾，再总结：救洪灾，再再总结：救特大洪灾。
袁大人听了就是一阵无语。
袁大人问了问山东全境内受灾情况如何，林寒道受灾特别严重。
袁大人又问了问黄河两岸沿河死伤如何，林寒道死人无计其数。
袁大人再问济城府黄河上下游情况如何，林寒道情况基本好些。
袁总督仰天长叹、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道：“本督于八月一日你们出城巡逻那天，就向山东各地府州县发去了红色预警通告，要求各州府县严厉做好各种防洪措施，包括安全撤离通道准备和救灾物资准备。可是他、他们、他们都、都当成耳边风了。都把本督的话全当成放屁了，除了你们去巡逻的十来个沿河州县好一些，其它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都以为本督是危言耸听，弃之不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很好，很好啊，都他妈去逼农民交税去了，都他妈去享乐淫逸去了，好，好，好，现在好了，让他们去逼税吧，让他们去享受吧，哈哈哈哈……”
袁总督已说不出话来了，林寒在一旁陪着，心里也是难受万分，如果真在是八月初一发出通告，那么各地至少也有近一个月时间做好防洪准备，就算再远一点，也有七八天时间做准备，至少能撤离人员到安全地方吧，也不至于这次死这么多人啊，受这么大的灾啊。林寒心里对山东官府的所做所为感到心寒，更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也为袁总督摊上这样的烂泥潭，接手这样的破罐子感到悲哀。
第五十七节 传经授策
九月二十日，洪水退了五天。
济城府街道在济城卫和东平卫的帮助下，在济城府知府的带领下，各济城居民的同心协力把洪水带来的泥浆一并清退了出去。现在满城都充满了石灰和各种药味，到处都在消杀和清理垃圾，以保证不传染疾病。空气中还有大雨过后的清新空气混合着黄河洪水的泥腥味，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济城的居民很庆幸，这个袁总督很早就发布了九月可能发生洪涝的通告，虽最初有人不相信，但大多数人选择宁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早把值钱的都收藏好了，所以受灾并不重，可以说是轻微，除了几栋房子因老旧和地基松软倒塌外没其它大的损失，也没听说有人受伤或失踪。
这次官府工作很到位，各种防洪措施也齐备，大家一见洪水来了听从官府的招呼就全部撤离到安全地点。所以居民心里就对袁总督充满感激，至少这位袁大人不像以前的总督那样就知道捞钱，也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就有人出钱出面给总督府送锦旗和匾额，甚至放炮竹和礼花。
林寒陪袁大人出面接待过好几拔这样的队伍。这短暂的欢笑和礼赞并不能掩盖住其它地方的灾情，济城府很快就开始愁云满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袁大人下令把南城外的东平卫军营改造成临时难民所，并由东平卫十月底前搭好各种帐蓬和各种防疫措施。
并在东西北三面再增加三座这样的营房，并下令布政司迅速转运调拔粮草和组织药物，并同时要求济城府上报各类大型需要治理的工程和开挖工程，编制预算和所需劳力，准备组织流民去开荒也行，挖河道也行，总之只要去就有一口吃的能保命。
所以林寒跟着忙，协助处理各项事务：一会去军营视察军务，一会去查看地方灾情，一会又慰问受灾流民，一会又草拟各种文书，一会跑各衙门传达最新命令。反正林寒现在也没时间休息，也没时间想问题，自己统领的那支小队现在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只知他们撤离了总督府后就没看到过他们了。袁勇也早已回来了，几人各有各的事在做，各有各的活在干。
也不知外面好久开始落的叶，也不知山东好久开始下的雪，也不知何时就过的年，一直忙，忙到了年后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林寒才让总督给放了三天假。林寒太累了，直接洗了个热水澡就睡着了。
林寒是在袁瑜找来的一根羽毛拔弄鼻息弄醒的。袁瑜已六岁了，开始在蓝夫人的教育下读书写字，学该学的本事。林寒睁开眼把袁瑜抱在怀里逗笑了一会后才起来打手洗脸，穿好衣服后来到袁大人的书房里。
袁大人更加清瘦了，眼睛都已窝了进去，脸颊苍白、颧骨突出，胡子也好久没修整过了。袁大人迟疑不决、怅然若失对林寒说：“这几月来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帮我处理这些事情，我还真应付不下去，我得好好谢你才是。”
林寒马上站起身来准备说话让袁大人给制止了并继续说道：“今年山东形势已不行了，去年的洪涝让山东大受其害，人员财产损失无法计数。去年向朝廷申请免除山东的税赋没有批准，更是严令要求今年山东把去年没上缴的税赋给补齐，去年要求下拔的赈济灾粮也没有了。去年洪灾后我截留粮食让朝廷知道后免去了我的总督职务，呵呵，现在只是权总督职。现在山东除了济城府还没出乱子外，其它五个大府已乱了，处处是灾民，片片是军情。”
林寒站了出来定定的看着袁总督也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了。去年的洪灾山东受到怎样的伤害自己心里很清楚，为了救济灾民，袁大人还把秋粮给截留下来拿出去让受灾的灾民吃，并引导灾民去挖河道，整荒地，修道路，才让济城府没有乱起事来。但布政使候建瓯不干，非得逼要袁总督把粮食拿出来不可，结果让他告到朝廷，把总督一职给免了。
现在好了，只是权总督，那怎么不把袁大人给调离山东呢？为什么免了就免了还要给权总督，这不是把总督袁大人往绝路上逼吗？哦，意思是山东是袁大人给搞乱了的，必须袁大人收拾残局不可？或者是以后好找罪名给袁大人安上不成？难怪袁总督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做官，跑到山东来做，难怪袁大人看到山东的灾情也不忍丢之不管，还必须再大的苦再大的罪也得继续做下来，这人好毒的心计啊，算定了袁大人的忠义和仁德之心。
这肯定是仇家设计的圈套给袁大人钻啊，难道就是在太行山刺杀袁大人的那伙人想出来的招？虽然自己暗地里问过袁勇，只是说袁大人跟朝廷的一些高官不对付，他们中间发生过一些罅隙矛盾引出过一些不快。这岂是不快啊，肯定是精心预谋好的。心寒啊，太心寒了，这样昏愦腐朽的朝廷也只有袁大人还忠心耿耿的一心操劳，这样腐败肮脏的朝廷也只有袁大人才不避斧钺愿意为之守牧，林寒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寒想了想知道自己劝也劝不了不如不劝，所以小心翼翼问道：“不知袁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袁大人说：“我需要你带领东平卫出去平乱，把白莲教组织起来闹事的流民解救出来。马上就到春耕春产了，不能这样闹下去，农民还得回家种地才行，商人还得回去开店才行，工人还得回家做工才行，各行各业必须回到本份上去，各归各位，各举各业。”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林寒。林寒是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治民策书》四个大字，林寒望着袁大人满意是不解。
袁大人道：“此书是我根据先贤治民思想和政略，并结合自己近二十年来治政治军等经历编写出来的一本治民手册，里面共分五部份，分别是治军、治吏、治农、治商、治工五个大策。你回去好好读读，不懂的就来问我，也许对你行军打仗有所帮助，记住要以仁治天下，要以德化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