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站起来,背对着她走到了窗前,停顿了半晌,仰头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的道:“涵儿,你知不知道,其实刚刚说了放下的话……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苏沐涵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就露出了笑容,伸手把他的胳膊抱住笑着道:“那就放下吧,不要愧疚,您其实真的是最好最好的父亲!我有什么事难办过不去,马上想起的就是回娘家找您讨主意。”
苏将军脸上也慢慢的露出了笑:“嗯……”
正好苏沐劲听闻王府的丧事,急急来找父亲商量,一进门看到大姐脸上还带着笑跟父亲说话,不由大是惊奇,走过来叫道:“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他吃惊的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你们怎么还在笑?!”
苏沐涵便赶紧的绷住了脸。苏将军反而失笑摇头道:“好了,沐劲,你今天就过去吧,看看你姐夫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晚上早点回来,把你大姐送回去。”
苏沐劲总觉着好像哪里不对,答应了一声:“哦。”挠着头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父亲脸上的笑容,竟带着释然后的轻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苏沐劲在王府帮了一天的忙,到了下午,灵堂就已经设好了,门口的招魂幅牌楼全都搭好了。
苏沐劲回府去又把苏沐涵送了回来,姐弟俩也没有坐马车,就那么溜达走着。
从苏家到王府,有一条后巷,基本没什么人走,丫鬓婆子在前面将碰上的寥寥人等全都挡住了。
苏沐劲想了一天,已经有点明白了,低声问苏沐涵:“大姐,父亲是不是已经不难受了?二姐的事……放下了?”
苏沐涵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一家人,心里想的什么,谁也瞒不了谁,她点了点头,看着苏沐劲道:“不错,确实是放下了……沐劲,就是因为父亲选择放下,我今天才那么高兴,你别怪父亲……”
苏沐劲吃惊的打断了她:“我怎么会怪父亲!”他笑了:“姐,我也希望父亲能赶紧的放下,别再因为这个难受,他放下了,我们才能放下!”
苏沐涵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沐劲,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谢谢你……”
苏沐劲愕然失笑:“大姐,你真的要跟我这样见外么?”
苏沐涵双肩耸起,深深的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扭头看着他笑:“沐劲,我这会儿感觉特别轻松,心里很……高兴……”她吐了吐舌头。
苏沐劲‘噗嗤’笑了,也吐了吐舌头:“大姐,你婆婆死了,你居然还高兴……小心这话叫人听去了,说你是个不孝的儿媳。”
苏沐涵笑了,然后又绷住,道:“我真的不能在这样高兴了……对了,峻北怎么样?你今天见了?”
苏沐劲呲牙,神情鬼祟的先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当然见了,大姐,我怎么觉着峻北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样子……咳咳咳,难道是我错觉了?
苏沐涵愕然,半天才失笑摇头。
姐弟俩说笑着回到了王府,到了府门口,苏沐涵果然站住了,凝神将自己的神情收敛起来,这才进了府门。
不过进了府,她也笑不出来了,毕竟是在办丧事,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她那轻松的心情也随之消失,有点沉重。
沈峻熙从里面迎了出来,看到她松口气道:“你回来了?今天没事吧?”
苏沐涵忙摇头:“没事。”
苏沐劲在后面叫道:“姐夫,那我不进去了,明天早上栽过来。”
沈峻熙答应了一声,两人扭头看着苏沐劲走了,这才回屋。苏沐涵侧脸看沈峻熙,一天忙碌下来,他也有些疲惫,看到她看过来,忙道:“蘅哥儿都睡了。”
苏沐涵点头,本来今天是要带蘅哥儿过去的,谁知道蘅哥儿就是不去,看着家里忙乱,他倒觉着有趣,苏沐涵就没带。
“我看外面都布置好了?”苏沐涵有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今天很累吗?”
沈峻熙叹了口气:“是啊,需要布置的地方很多,忙乱了一天……明天就好点了,峻北守灵,峻楠在外面接待来吊丧的人,我就轻松一点了。”
苏沐涵抿着嘴点了点头,今天父亲那边的事情,她暂时还没想着告诉沈峻熙,毕竟现在府里有丧事。
两人进去洗漱了睡下。
一夜无话,转天,吊丧的人就陆续的来了。
沈峻熙果然就不大出去,基本上都是沈峻北和沈峻楠在外面忙活。
至于项氏那边,这几天特别的安静,项氏大约也被老侧妃突然的去世弄得害怕了,不知道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怕王爷和沈峻北找她算账,这几天缩着不敢出来。就说是养伤。
而宝钏儿更是吓得要死!毕竟是府里的老侧妃,又是挨了她一下子之后死的,府里真要是说被她打死的,她一个姨娘,根本没有辩解的能力!因此宝钏儿这几天也躲在屋里,反正也动不了,更是一声不敢出。
沈紫莲下午的时候过来的,一来就叫沈峻北回屋问话。
沈峻北的屋子本来是新房,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现如今全都换成了白色,窗纱也是今早上很匆忙换下来的,边角的地方,还露着一点点的红。
沈峻北领着她进屋,正好碰上聂鸣虹手里拿着个荷包出去,迎面见到了沈紫莲,慌忙的行礼:“大姐您来了?”
沈紫莲点点头。
“这些够吗?”沈峻熙伸手捏了捏那个荷包,道:“若是不够,床柜中间的匣子里还有百十两……”
聂鸣虹忙点头:“够了,应该够了……”她又看着沈紫莲:“大姐,真失礼了,这会儿我得去前院……”
沈紫莲不等她说完已经连忙的点头:“你去忙你的!我和峻北说两句话就行了!一会儿也过去。”
聂鸣虹点头答应着,看了一眼沈峻北,这才赶紧的出去了。
沈峻北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出了院子,这才转头对沈紫莲道:“大姐,你坐吧。”
沈紫莲早坐下了,看他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们这才成亲,母亲就……”说着从袖中掏出来手绢,擦了擦眼泪。
沈峻北低头过去坐下,没说话。
“弟妹拿银子干什么去?办丧事……府里是怎么安排的?”沈紫莲先问这个。
沈峻北忙解释道:“是母亲娘家来人了……住在城里咱们那个宅子,鸣虹说,好歹送过去点银子,算是我们尽点心意,这忙前忙后的少不得会怠慢,免得他们心里在不舒服。”
沈紫莲点了点头。
“办丧事的银子,嫂子已经全都交给鸣虹了。所有的场面,都是鸣虹和我商量着办的。”沈峻北道:“大哥和大嫂都说了,老侧妃的丧事办的体面点,李家那边来了人,想来也会盯着的。”
沈紫莲忙点点头:“我知道……嫂子是个好人。
第404章 吊丧
姐弟两个沉默了一会儿,沈紫莲又问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没的?怎么这么突然?”
沈峻北有些哽咽的将老侧妃临死前的事情全都说了,最后道:“娘……真是太想不开了。”
沈紫莲听了半晌无语,心里还在突突的往外冒凉气,母亲临死前咬牙切齿的叫自己的名字!这叫她心里甚至都有些感激,幸好大哥没叫人去把自己喊来……
其实老侧妃这样歇斯底里,像沈紫莲、沈峻北这样的亲儿女,心里己经有准备了,因此虽说是突然故去的,可也不算是特别的吃惊。
沈紫莲也低着头哭了一会儿,擦了眼泪问道:“那个姨娘……是跟着老王妃过去的?”
听大姐问起这个事,沈峻北坐直了身子点头道:“那姨娘是跟着老王妃过去的,当时就叫大嫂打了一顿板子……”
沈紫莲皱眉道:“那你呢?!你就什么话都没说?”
沈峻北有些委屈:“当时母亲看着是好好的,反倒是老王妃被掐的很严重,都说差点被掐死……大嫂那边还跟脚派人去打了那姨娘二十板子,一点都没给老王妃留脸面,我还能说什么……二哥还跑来找我吵吵了一顿呢。”
“他还找你吵?!”沈紫莲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
沈峻北忙道:“那是因为老王妃被掐的确实严重……不过被鸣虹骂回去了……”
沈紫莲一听又消了气,有些吃惊的马上又问道:“鸣虹?她是怎么说的?”
沈峻北不得已,只能又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沈紫莲听得脸上露出点笑来:“没想到鸣虹倒是挺厉害的。”她慎了一眼沈峻北:“你还不如你媳妇!沈峻楠那么不讲理,你就不知道回骂两句?!”
“但是当时确实是……”
沈峻北的辩解声被沈紫莲打断了:“好好好,我已经知道了……沈峻楠那边不说了,可那个什么宝姨娘,我轻饶不了!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娘死了跟她不能说没关系!”
沈峻北呐呐的问道:“那大姐……你要怎么样呢?”
沈紫莲想了想道:“先办丧事要紧,这些事你就当不知道,等丧事过了
再说……大哥大嫂不说话,也是要体体面面的把丧事办过去。”
沈峻北点了点头。
沈紫莲这就从他这边出来,两人一起来到了上房院,沈紫莲先去书房见过了大哥沈峻熙,又来后院给苏沐涵行礼,坐下了哭了一会儿。
苏沐涵少不得要劝劝她,沈紫莲便止了哭声,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去了。
这边沈紫莲刚走,苏沐涵才回屋坐在了炕上,若梦就进来察报:“侧妃回来了,刚去了王爷的外书房。”
苏沐涵‘哦’了一声,冷冷一哼。
孙妈妈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居然很快就来了,进门先看了看,没见到侧妃,这才低声道:“王妃,侧妃回来了。”
苏沐涵点了点头:“知道了,可能一会儿过来……对了,给老侧妃念经超度的和尚道士来了没?”
“来了。”孙妈妈了然的点头:“您放心,奴牌这就去安排!
苏沐涵点了点头,李喜宇若是真的一点亏心事没做,就算是怎么试探,也不会无中生有,把没有的事情试探出来,真要是被试探出什么事,那说明她到底心中有鬼!
正想着,侍茶进来了,低声道:“王妃侧妃在门口,求见您呢。”她顿了顿又道:“王爷没见侧妃,侧妃在外书房站了好久,王爷就是没见。”
苏沐涵淡然的道:“叫她进来吧。”
侍茶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李喜宇进来。
披着件白色素麦缎子披风,里面一身白色重孝,头上还戴了朵绢花,低头进来,跪下磕头:“参见王妃。”
苏沐涵倚着靠垫没动,淡淡的道:“行了,起来吧,今后不用磕头……一直到孩子生下来。”
李喜宇便站了起来,低声道:“多谢王妃。”
“我也乏了,你出去吧。”苏沐涵说着便闭上眼睛:“回去了跟江太嫔说说,银子不够了,只管叫人来取。”
李喜宇有些愕然,看到王妃已经闭上眼睛了,只能躬身道:“是,妾妃知道了……”说着躬身退着,一直退到了堂屋,这才直起身,再看了一眼王妃,转身出去了。
苏沐涵闭着眼睛,脸上显出讥讽和厌烦的冷笑。
李喜宇从院里出来,在看了看上房院的外书房,犹豫了一下。刚刚她在外书房站了好一会儿,求见王爷,王爷传话出来不见,甚至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她心里有些委屈,低着头往外走,出了上房院,又站着犹豫起来,是应该直接回去,还是再去一趟灵堂?她还避讳,觉着自己怀了身孕,不应该去不吉利的地方,可是……老侧妃在名义上毕竟是自己的婆婆。
李喜宇不由得又委屈起来,自己才走了几天,怎么这府里的人看到自己都像是陌生人一样,连个起码问候的,领路的都没有。
她站着犹豫的时候,从那边就过来了一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三清玉帝的,李喜宇只模模糊糊听了一句,来不及避开,只能往后退着到了路边,侧身避开脸而已。
偏那道士在她面前却站住了,也不顾忌避讳,只拿一双眼睛上下的打量她,李喜宇又羞又恼又怕,壮着胆子道:“你这个道士好生无礼!既然看见内眷,避开就是,怎么还这样的打量不停?”
那道士却淡淡一笑道:“只因小道士看女尊者充盈着抑郁之气……恐不是吉兆。”说完了,也不打量了,转身就走。
李喜宇怔然的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在寻那道士详细询问,却也找不到人了。这就呆了,将刚刚道士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揣摩研度。
‘充盈着抑郁之气’这是什么意思?李喜宇茫然的想着,这话能听明白,但是却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李喜宇呆想了一会儿,又摇着头低低的自言自语:“绝不可能的……我不会有什么偏差,一定不会。”
自语着,却也自然避讳起来,不去灵堂那边了,只远远的对着那边磕了个头,便转身出府。周围一些来吊唁的客人见她神情动作不像是正常人一般,吓得全都绕着她走。
李喜宇出了府门,坐上车回宫里,只心中略略的有些不安。
她在府里的一举一动,自然是瞒不过暗处盯着的人的眼睛,等她走了,盯梢的便去回禀了孙妈妈,孙妈妈听了只管冷笑,也不说话。
李喜宇从王府回宫,想了一路那道士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心里有些惴惴,马上过来找江太殡讨主意。
“一个道士?在王府里的?”江太嫔奇怪的问道。
“是啊,是给老侧妃超度的道士吧……”李喜宇紧张的问道:“姑姑,您说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江太嫔略想了想,便恍然,然后不屑的道:“这你都不明白?分明是王妃做的手脚!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你不要相信她!”
李喜宇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总还是有些不安心。”
江太殡道:“有什么不安心的,我肯定,就是王妃的诡计!咱们千万不要上当……一会儿请御医给你检查一下,身子没问题那就没事,不要管她!
李喜宇被她安抚了几句,这才略略的安了心。
一会儿江太殡请来了宫里的御医。陪都皇宫这边的御医也是京城那边退养下来的,说实话,陪都这边皇宫里的老太妃们,在京城那边已经是很不受重视了,完全就是当成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来养着而已。
皇宫里的御医也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人,因为有些人真的要退养,不想在操劳。况且虽然只是给老皇妃们看病,但若真的出了问题,还要担贵任。那些退养的老御医们,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了。
今天江太殡把御医请来,发觉又换了一个人,不是以前那位老大夫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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