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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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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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禀陛下,”张牧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心中确有想法,便毫不畏惧,娓娓说道,“小子并非信口瞎说。皇上,还有诸位大人,恐怕你们都不知,我还曾和关外侯夏侯勇大人有过数面之缘。”

“哦?”

牧云这么一说,倒出乎大多数人意外。于是不少人收起鄙夷之心,开始侧耳细听他说的话来。只听少年朗声说道:

“数月之前,小子代表云梦洞庭门,出赛杭州的武林鸳侣大会。这夏侯小侯爷,也带着宠姬前去。其中的细节曲折,在此不再细说,只是经过这一番接触,请恕我斗胆直言——这夏侯勇大人,杀伐果断,确是杀伐果断,但这杀伐之中,还是失了一点仁心。方才也听得一些西北战局的情况,便请恕小子直言:那血魂石情状颇为古怪,只恐怕夏侯大人一心求胜,做出些违背正道的不测之事来。”

张牧云这一番话,听在不知真相的人耳朵里,自然觉得他有些妄下断言。但这些人所不知的是,牧云这么说,其实已经是留了口德。他思索之后,并没有把夏侯勇心胸狭窄、在钱塘江入海口附近设伏谋杀自己的阴私之事说出。

自然,听了他的话,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这时,那天香公主却开了凤口,脆生生地说道:

“牧云,本公主自是知道那小侯爷可恶。不过,那还只是些私怨小事;他不至于如此无良吧?”

从少女的这句疑问,便看得出,这定国天香之名并非虚得。纵然此刻一颗芳心都系在少年身上,但在这样的国家大事上,月婵却并不盲从,依然有自己的独立看法。

再说牧云。听月婵如此疑问,牧云苦笑一声,又不好将那件钱江荒滩杀伐之事和盘托出,便只得找了一个托辞,说道:

“禀公主,我出身罗州乡野,并不知道太多大道理。只是平时我多看戏文,对照我所知道的夏侯大人行径,却与我常看的这些戏文里的忠臣良将,并不相同。”

“噢,也有道理喔。”

月婵毕竟与少年心意相通。听了他的话,看他此时的表情,便想起他平时为人并非挟私妄言之人,便也接受了的说法。

只是,牧云抬出戏文一说,却更加说服不了别人。于是,众人毫不在意,之后三三两两地陈说自己的看法,渐渐便把牧云刚才对夏侯勇的评价,给慢慢地揭过去。

只不过,就在过了一时,正当大家几乎已忘记牧云刚才所说的那些不经之言时,那位银发飘舞的二国师大人,却霍然起身,声音朗朗,压倒众人,朝殿上御座的方向大声说道:

“禀陛下,少师以为,宜召夏侯勇速回京述职!”

“你说什么?陛下——”

顿时少师的这言语,便被那些文武群臣们当作过度反应。很快以左丞相刘光远为首,一众文臣武将你一言我一语,转眼便把少师的提议淹没。毕竟,说起来护国圣教的国师们法力虽然强大,对维护社稷稳定有莫大的作用,但历来的惯例和训诫,都是他们不宜插手国政。于是在文武群臣们有心地压制之下,刚才这句少师不知为何所发的惊人之语,便也渐渐被遗忘,暂时再也无人提起。

时间渐渐流逝;当这御宴快进行了一半多之时,就在这众人纷纷扰扰、七嘴八舌的闲聊声中,忽又有一个声音叫道:

“那张家小儿,可有胆与我比试否?”

“呃?”

正在闷闷喝酒的少师,闻言讶然,忙抬起头朝四下望望,想看看是谁还会出言挑战。很快,他就从众人扭脸观望的方向,找出那说话之人。本来按常理,他依旧想出言打消这人的念头;只不过,当他看清说话之人时,那些已到嘴边的话儿,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有意思。”

在其他所有人都不注意之时,孤绝傲然的银发国师,拿右手指节轻轻地叩击食案。击节声中,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好,好,这下却真有戏文瞧了!”

第9章 风狸潮语,响凉飚之肃杀

少师先前阻止董文跟张牧云比试,但这时见到此人再次出言挑战,却并没像之前那样阻止。

“七护法风青夙……有趣,有趣!”

少师一瞧那出言挑战之人,心中立即想道:

“这位公主器重的少年,不知什么来路,竟精通水火两系法术。只不过,我圣教八大护法之第七护法风青夙,却精通风灵法技。御风之技,来无踪,去无影,水不阻风,风倒助火,我来看看,究竟这少年要如何应对。”

原来,虽然昨夜交手,不分轩轾,最后少师顾念并非生死之战,主动出言媾和,但对方毕竟是一个乳臭未干、名不见经传的小后生,即使少师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心中也难免有些介怀。此刻见不受水火克制的风青夙风护法出言挑战,他心中升起一看究竟的念头,不再出言阻挡。

再说出言挑战的风护法。他也并非鲁莽之徒,此番出言挑战,其动机倒和少师此时此刻所想一样。原来风青夙自二国师大人说出那番阻止中郎将挑战的话之后,心中便暗暗吃惊。能让少师大人讨不了好去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于是那之后风青夙一直在暗中打量牧云,却发现,他在宴席中那些言谈举止,纵然不像庸人,也绝非什么天之骄子之辈。

“笑话!”

于是七护法便不服:

“二国师谦逊过人,这肚量我风某自是佩服。只不过这等过谦之语,被那些不知情之人听了,还真以为我护国圣教的堂堂二国师打不赢这乳臭未干的少年,则更让那些早就对我圣教不满的文武群臣多些口舌。罢罢罢!今日我得出手;届时若这少年连我也打不赢,则和二国师打个平手之语,便只是个笑话了。”

心中打定主意,风青夙这一声喝叫,甚是清晰洪亮,张牧云哪有听不着?循着声音来处,已站起身的牧云觑眼看去,却发现那辉煌灯光之中,正站着一位身罩青袍的中年法师。这法师,身形瘦削,脸色枯黄,腮边也没什么肉,立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支青绢纸包裹的黄竹签,被风吹得摇摇荡荡,一刻也静不下来。

再细看两眼,最吸引牧云眼球的,莫过于这人身上所着袍服。这身青袍,无风自动,上面间隔画着长条的符文。乍一看这些符文只像是装饰图案,细瞅之下才发现都是些前所未见的奇特符箓纹样。现在被大殿宫灯一照,这些符文正幽幽地发出神秘的碧色光芒,倒好像传说中的法阵一样。正是风青夙这一身奇异的袍服,才让牧云一眼认定这是位功力十足的法师!

见他挑战,牧云下意识地看了少师一眼,却见他并没有再说话阻拦的意思。大殿众目睽睽之下,此时此际,对张牧云来说,纵然只是为了公主的面子,也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在答应之前,他还是转身朝殿上宝座中的帝王看去——却见他面含微笑,见自己看来,不发一言,只是伸出手来,做了个“请”字的动作,眼神中满是鼓励的神情。

既然如此,牧云再无疑虑,转过来,挺直了身子,朝那法师一抱拳,清亮说道:

“前辈抬举,敢不应命?只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他叫风青夙。”

还没等风法师出言回答,那二国师已踱步出众,代他答道:

“青夙乃是我教八大护法之七,人称‘风魔御天’。他一身风系法术炉火纯青,降妖伏魔无数。你真要与他比试?”

“原来是风前辈。”

听少师的介绍,这风青夙竟然这么厉害,牧云不免心中暗暗吃惊。不过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口中只得强撑说道:

“风前辈一身神功,晚辈若能领教,对修法一途,自然是多有益处的。”

“好!”

似乎有些看穿他的心思,少师也不揭穿,只拊掌一笑,便朝殿上的武烈帝陛下躬身施礼,谦恭说道:

“陛下,请准许他二人一较高下。”

“准。”

武烈帝的话语掷地有声。他含笑看着这一切,准奏之后又添了一句:

“斗法不比斗武,我看这殿中狭小,诸位爱卿,请随朕一齐移步,到那午门之外的校军场上,一起看风青夙和张牧云两位爱卿比试。”

“是!”

众臣齐齐答应。闲言少叙,片刻之后,这君臣多人便从文华殿中来到皇宫南门外广阔的青石广场上。到了这时,作为当事人的张牧云已平静下来,倒是那掠阵观战的天香公主,心中又忧又喜,心绪难明。

倾国倾城的少女喜的是,自己的情郎哥哥在众人眼中,毕竟只不过是个乡野少年,包括自己的父皇之内,都不了解他一身本领;正好,这七护法风青夙跟他挑战,倒是让牧云哥哥一展雄风的机会。不过,她忧的是,这风青夙一身本事,自己早已得知;能做到天下第一大教第七护法,那一身本领岂能小觑?况且,月婵自己也是行家,少师能看得出的关窍,她如何不知?少师放心让风青夙挑战,只不过是想到风青夙一身风灵法术,正好让牧云的水火之功奈他不得。这样斗法之事,若不得克制,则先天便输了一局,结果绝不容乐观,因此天香公主心中也是患得患失。

不过不管怎么样,无论月婵是喜是忧,众目睽睽下这风青夙、张牧云二人的斗法比武之事,是绝不再方便出言阻止了。

在皇帝和重臣们从文华殿移驾之时,有关准备场地的命令早已传达下去。等众人来到午门外校军场时,羽林军们已将场地布置完毕。牧云一瞧,这午门外大约有十亩方圆的巨大地域,已被一杆杆飘扬的龙旗给围起来,示意为斗法比武场地。场地周边,每隔五步便竖着一根牛油巨烛,每一根都小孩胳膊那般粗,现在已经点起来,熊熊的火光正是冲天燃烧,即使在风里也丝毫不减光明。这些牛油巨烛,再加上围场龙旗间站立的羽林军手中火把,便一起把这午门外广阔的比武场地,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见到这样的场面,那些京城的百姓们还不奔走相告。很快,就在午门周围聚起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而本朝开明,见闲人聚来,羽林军也没有驱赶;他们只是将百姓们站立的地方推后了几十丈的距离,以免待会儿发生什么不测事情。

斗法比武场地布置无误,皇帝和公主还有重臣们则在午门城楼上就座。刚才文华殿众臣之间,只有少师等少数法力高深之人,也下到场中,在一边守护,以免斗法中间出现什么严重意外,那些普通羽林军难以应对。

再说场中。当风青夙这位护国圣教中有数的高手,来到场中一立,便如渊渟岳峙;张牧云站在他对面,凛然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在一个瞬间,他仿佛要喘不过气来。别看风青夙只是个护法,但要知道,在任何朝代,朝廷举国之力最为强大;虽然风青夙叫护法,那些江湖门派中的长老也常叫护法,这两种“护法”的含义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位护国圣教的七护法若放到民间,则便是百年不遇的高手;连许多修炼门派的掌门,也和他差得不可以道里计。

万众瞩目之中,只见这风青夙朝牧云点了点头,便忽然将手一伸,在牧云的注视中,从阔大的袍袖中滑出一物;此物初见时仿佛一支小簪子,谁知道握在风青夙手中,迎风一晃,却转瞬变得有一丈多长!这杖子本身似由两条粗壮的褐色干藤扭曲而成,杖顶上则有数十根嫩黄色的细须。和常理不同,这些细软的须子并不下垂,反是飘扬向天,似乎并不是随风展动,而是自行向空探舞,宛如活物。

“年轻人,莫说我欺你。”

当拿出这样奇特的藤杖,风青夙将它在地上顿了顿,沉声说道:

“本护法手中之杖,名为‘风狸’;杖顶即南荒异兽风狸之眉,能助风力。年轻人,你的法杖呢?”

“呃?我没法杖。”

“嗯?!”

这回轮到风青夙大吃一惊。须知作为一个法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法杖?法杖对于一个使用法术的法师而言,就和刀客必须有刀一样,乃是必备兵器。人力有限,要迅速和天地灵气沟通,还得借助特殊炼制的法杖,这是自古一同的道理。因为无论多么高强的法师,在正式对敌中若不人手一支法杖,则哪怕你功力再高,在生死一线的争斗中,若用了一支好法杖,让法术的完成快了那么一瞬、法术的效果强了那么一分,则往往战斗的结局便大相径庭。

因此,当野路子出身的张牧云说出没有法杖之语时,七护法目瞪口呆,也忘了说下面的话。愣了片刻,风青夙才道:

“年轻人,是不是忘带了?”

纵然这样猜测,风青夙也还是很不理解。作为一个法师,竟然会不随身携带法杖?

“不是呀,我根本没有!”

听了风青夙的话,牧云答了一句,又想了想,好像恍然大悟般认真说道:

“风前辈,是不是这京城之中斗法比武,必须要有根法杖?”

“……”

风青夙一脸的哭笑不得。难道他“风魔御天”,今日竟然要和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人比试法术?他看了看手中法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法杖只是小事。”

这时,却忽听旁边那二国师开口说了一句。二国师大人走到近前,对这二人说道:

“七护法若不用法杖,自是不惯。牧云昨晚与我斗法,虽然功力高强,但没有法杖,长此以往毕竟不行。既如此,念及昨夜本座以光鹤相招,扰你清梦,今日便用法杖一根相偿。”

说着话,这银发飘飘的冷峻法师,便抬起左手,手指在虚空中一缭绕,便忽有一支也小如簪子之物,发着白光,也不知从哪儿飞出,在空中盘转了一个优雅的曲线,便轻轻地落在少师掌中。

“去!”

少师轻叱一声,手中小簪便悠悠地飞向了牧云。牧云见状,待它飞近,便伸手一接——当白光之簪落入掌中之时,猛然间冥冥中便有许多文字涌入自己的心灵!

“这……”

抬眼望去,少师大人银发飞舞,面无表情,抿着嘴唇,并无说话。只是此刻牧云的灵魂之中,却瞬间被刻上了一篇功法。这深入精魂的功法,不仅向自己介绍了法杖的来历、告诉自己法杖对施法的帮助,还教了他如何收起和还原这支法杖。

“嗬!”

依照少师大人在自己心神中传导的心法,牧云深吸一口气,默然动念,一瞬间仿佛唤醒法杖中沉睡的灵魂,待他将手中这发光的白簪迎风一展,顿时也变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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