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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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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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每隔七日还需受紫电魔火的暗暗侵袭和焚燃。虽然并非肆身真正火焰,但四肢八骸为魔电暗火煎熬,那种精神上的痛苦甚至比真正立于火场还要难熬。而在无人之时,牧云曾暗自试过,竟发现自己施展不出法术了!

就这样躺在担架上随军逃亡,每当那魔电暗火发作之时,牧云真觉得生不如死。现在他才知道,以前他遭受的所有磨难和痛苦与现在这七天一轮回的魔火洗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随着皇室逃亡,一路追兵逼索甚急,所有人都是艰难困苦,惶惶不可终日,因而当躺在担架上的牧云魔症发作之时,都是强自忍受痛苦,以惊人的毅力让自己口不出呻吟忍痛之声,免得再给别人添忧。每当这时,悉心照顾他的那几个女孩儿都心如刀绞,便连年纪最幼的幽萝都从哥哥扭曲的脸型、豆大的汗珠看出他正在忍受天大的痛苦。

按下细节不表。他们这一路京师残军,护佑着皇室和诸位大臣一路向东逃亡。这等时节,陆路皆有叛军同党,叵测难知,便准备一路赶往东海之滨的徐州部,乘船扬帆南下,至南方扬州诸郡再图后事。三月八日,他们这行人抵达颍川郡,颍川太守徐云佐坚贞不阿,并未从贼。待王师抵达,不仅倾心接待,且再上路时徐云佐携郡中精兵一起护卫王师向东寻路。

这一路时不时有追兵赶上,双方一番战斗,结局都是王师继续仓皇东逃。接下来几日,当这一行三四千人离了颍川郡向东北方的山阳郡行时,在途中一个叫楚丘亭的地方,终于遭到叛军重兵阻击。八千血魂军在叛军大将薛恶虎的亲自率领下,轻骑快马地先于王师赶到此处设伏。面对如此优势军力,双方一番血战,武烈帝以死伤两千多兵士和七八名护国圣教法师、与天玄子和少师等法师主力失散为代价,勉强带着剩下的一千多残兵继续突围向东海边琅邪郡方向行进。在这当中,刚从王驾的颍川太守徐云佐战死。

实力大损之后,一路上遇到的城郡态度都变得暧昧。在成王败寇的想法以及凶残强大的血魂军直接威胁下,任城、武阳、卞县、蒙阴、东平阳等这一路上遇到城郭,都城门紧闭,装聋作哑地假装没看到城下这一支求助的残军。

面对如此局面,武烈帝一方面痛心和愤恨,另一方面也有了警醒。也许,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只是将吊桥高高挂起,装作没看见,可能还算是非常厚道的一种做法。如果稍微坏心一点,冲着他们这一千来人的残兵败将,随便纠结点军队就将他们拿下;若然得手,这可是天大的一个富贵。有了这想法,接下来他们不再取道城镇,而是专门从荒野择路而走。

在这当中,牧云纵然有心相助,却如废人一般躺倒于担架当中。面对他这状态,月婵等人毫无嫌弃之心。尤其月婵,以定国天香公主之尊,则每到牧云口中的吃食饮水,都由她亲自准备。逃亡之中,条件本就艰苦;如此衣不解带的侍候,到后来这从来容光焕发、金枝玉叶的公主,便已显得容光清减,颇见憔悴。见她如此,牧云正是心如刀绞!

三月下旬,当落难的王师接近海滨,至高阳、海曲(今山东日照附近)之间时,文臣武将已散落大半。他们有些半途遇难,有些则心怀他想,离队另觅出路去了。离去官员中,以左丞相刘光远官职最大。“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国破逃难之时,人心如何,一望便知。

到得海曲,众人暂歇,荒郊野地,兵将草草扎营。这时候,无分尊卑,侍郎倚着小卒,尚书挨着火头军,从营地穿过随便几脚就能踢到仨国子监祭酒、五太常侍卿。

在这时候,面对这局面最难过的则是武烈帝。望一望丢盔弃甲的仪仗和东倒西歪的臣子,武烈帝悲从中来,于歇驾的小树林边屏退左右,与皇后抱头痛哭。正当英年的皇帝原本雄心勃勃,欲治出一个前无古人的盛世,谁知道,眼下却落到这般田地!世事更迭,前后只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英气勃勃的武烈帝却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头发花白、衰老多病!

行至海曲,牧云身体已经基本恢复。除了法术还不能施展、一运灵力便筋骨剧痛之外,他已能行动自如。此时,他与月婵并肩立于郊野,看四外碧草如茵、青山如旧,想到山河已经暗换,不免都暗自伤感。

“月婵,这些日多亏你了。若不是你……”

看着身边本来娇娜的女孩儿一脸憔悴,牧云便十分心痛。

“且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月婵心甘情愿的……”

月婵低低说道。此时她的俏靥之上,却是满脸愧疚,心中暗自自责:

“却是我,才累得你落得如此田地……”

此后二人并肩而立,直至绿漪和幽萝寻来,都是默然无言。

逃难之际,事事仓惶。待终于到了海边,在那预先派人准备好船只的琅琊城附近,武烈帝这支队伍却又遭到重兵突袭。横野大将军薛恶虎阴魂不散,竟又带之前八千血魂军轻装简从冲到此处,坠后突击。此时王师残军拢共不到八百,刨去王室大臣的家眷,能战者不过五百。只要薛恶虎不犯任何低级错误,恐怕武烈帝这行人上那些近在咫尺的大船,已变得千难万难。

如此窘境之中,牧云瞒住众人的那自己丝毫不能施展法术之事,终于起到了效用。他十分坦然地让月婵、绿漪、幽萝去协助阻敌,跟她们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完全能自保,要上那些大船小事一桩。当月婵这三位生力军放心而去,加入了战团,则本来已接近溃败的王师竟然又挡得一挡,王师和朝廷最重要的成员,终于都勉强登船。薛恶虎指挥人发射的火箭,只有数十支钉在船舷上,很快就被扑灭,未能烧船。

于是,当今正统王朝终于保存了一丝血脉,在这样离全军覆没只差一线的惊险状态下,狼狈难逃。乱军之中,惊心动魄,仓皇启程时,纵使月婵等人一时也没想到,那少年竟有可能没有上船!

“永别了……”

当载着王师的船只离岸而去,先前被一群血魂军追得走投无路、早已跳入海中的少年,于浮沉的海波中望着白云蓝天下那艘朱漆鲜明的龙舟巨舫,心中只来得及默念了一句,便有一阵海浪打来,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人事不知了……

正是:

思尽波涛,悲满海隅。

烟归八表,终为野尘。

第7章 天魔魅惑,竟惹三分天下

原本的皇朝逃入茫茫大海,用几艘船只满载着东山再起的希望,凄凄惨惨地沿着海岸线向南方驶去。在南方那条大江之南,还有未曾翻覆的秀丽山河;只待他们一去,号召军民保家卫国,赢得喘息之机,再徐图后事。

自然,可以想象,当扬帆南下,那月婵发现牧云竟不再船上时,是多么的惊惶和绝望。几乎有半天的时间,金枝玉叶的公主不顾众人的解劝,竟想不顾一切地扒住船栏跳入大海。这样陷入凄惶、几近疯狂的状态,最后还是由她的老父亲武烈帝强撑病躯出来喝止,向她详细剖析了牧云绝对无事、此时她跳入大海无异自杀的道理,这才堪堪让女孩儿恢复了部分理智。

这时又有对牧云几近盲目崇拜的美鱼妖出来说话,满怀自信地言说仙师未上船之举必有深意,我等最多思虑他老人家为何如此行事,并担心自己是否给他添乱,对他的生死存殁绝对无需挂怀。

听了辛绿漪信誓旦旦之言,月婵仔细一想,方自解颐,不似初时那般痛不欲生。身为天香公主,自是惊才绝艳之辈;转念一想,望一望四外海波万顷、一望无涯的景象,再想想当前狼狈逃亡的情势,便知此时即使有心回返寻觅,也是绝对无可奈何。想通此点,她便扶着船舷栏杆,望着北方远去的海波和流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竭尽全力佐助父皇安稳江南半壁江山,以待将来能反攻逆贼,为家国也为牧云报此血海深仇。

撇去这俩女孩儿,那位幽萝小妹妹,却一不似辛绿漪那般信心满满,也不似月婵愁肠百折。这小女娃只半天嘟嘟着肉乎乎的小嘴,老大不高兴:

“哼!哥哥坏人,这次终于像丢掉小猫小狗一样,把幽萝小妹妹给丢下!”

气哼哼嘟着嘴,媚丽非常的小女娃也暗自下定了决心,她心想,既然哥哥这么可恶,那自己有朝一日更要寻到哥哥,向他问个明白。她想问的是,自己又可爱、又懂事,简直天下无双,那以哥哥这世间少有的聪明才智,怎么就忍心抛下她不告而去!

此时再说洛阳京师。等得到回报说那群残兵已坐了海船扬帆南下,夏侯勇初时甚恼,因为此时他对海上乃是鞭长莫及;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丧家之犬难道还能一辈子漂在海上么?看他们打的主意,一定是躲到南方偏安。既然如此,就怕你不上岸,只要上了岸,到时候还不是由他夏侯勇要打要杀随心所欲?

这么一想,夏侯勇顿时心安。此间事了,于是那称帝的心思便浮上来了。

三月底前的一天,这一日,是他选定正式登基的前一天。大事将成,志得意满。这一天的夜晚,他来到勤政殿中,只带了自己的宠妾贺兰媚儿,屏退了其他左右。

一想到第二天自己就将在此登基,登上象征天下至尊的宝座,他便忍不住心中激荡。多少天?多少年?吹惯了塞外冷硬的风沙,看惯了戈壁苍茫的落日,染遍了敌人和同袍的鲜血,又经历不知多少溃败奔逃的屈辱,今日自己终于看到那代表人间至尊的顶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站在空荡荡的勤政大殿中,夏侯勇看了看玉阶之上的宝座,又向周围打量了片刻,便转过头,对着那位巧笑嫣然的宠妾笑道:

“媚儿,你看民间那些凡夫愚民,总以为金銮殿、金銮殿便是到处金光闪闪,怎晓得真正的皇家正殿之中多用清白之玉,乃是多么肃穆庄严之所,何来那般俗艳。哈哈哈!”

夏侯勇放声大笑,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滚滚回荡,久久不能平静。

就从夏侯勇刚才这番话儿可以看出,他现在有多么的志得意满、肆无忌惮。本来以他今日地位和成就,实在没必要去拿百姓愚民打趣,但现在他却这么说了,可见心情已经放松到何种程度。

大笑方歇,夏侯勇看着那座高高在上的蟠龙紫檀皇座,忽然想起数月前自己在这大殿上遭受的屈辱,便忽然颜色一变,满脸肌肉扭曲,变得狰狞恐怖。只见他竟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

“呸!武烈帝个老匹夫,只懂深居皇宫大内的孱弱老儿,竟敢仗着祖上之威对我百般刁难。怎么样?今日你不知在哪处海浪风涛中吃风受怕,我却在你的祖殿中即将登上天下紫宸皇极之位!”

夏侯勇发泄般说完这些话,最后又面朝南方,仰着脸儿无比恶毒地加了一句:

“逃!你尽管逃!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夏侯勇也将发大军将你捉到,囚至我的面前,无论你如何求饶,我都必将把你挫骨扬灰,以消我心头之恨!”

发完狠,他回头对旁边已变得安静的宠妾展颜一笑,说道:

“怎么样?今日这天下还不是你家主人的?待得明日登基之时,我便册封你为正宫皇后,以报累次相助大德。”

“……”

夏侯勇说出这番话,本拟看到贺兰媚儿无比开心;谁知这般天大的承诺许下来,这刚刚进殿时笑得无比欢畅的妖媚之女,这时不但没如料想中那般欢呼雀跃投入自己怀中,反而静静地看着自己——不对,不仅是静静地,那眼光竟还是冷冷地!

“咦?媚儿你怎么了?”

也是当下实在大喜过望,贺兰媚儿脸色明明已经变得无比诡异,明显十分不正常,夏侯勇却还没如何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正宫皇后?”

一阵反常的沉默之后,那向来婉娈的妖媚女人,忽然间毫无仪态地放声大笑,带着百般嘲弄地朝她这位自大的主人说道:

“你却差了。从明日起,这天下人间都是我的了,我还要做什么皇后?”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高兴坏了失心疯了?”

夏侯勇隐约想到点什么,却不敢深想,只战战兢兢喝了一声,希望这柔媚女子只是一时时常。

“嘿嘿!”

没想到那贺兰媚儿二话不说,立身之地突然一阵血光腾起,转眼间本来那个千娇百媚的宫装女子已然不见,换在夏侯勇面前的,却是一个身高二丈、体态妖娆、满覆黑纹战甲的妖媚女魔战将。此时她无翼而飞,悬浮在大殿半空中,身周缭绕着数道血色光环,圆转不绝。这光环血光大盛,照得整个大殿此时如血窟一般!

夏侯勇惊怔之中,依稀看朝这倏然出现的女魔面目看去,发现其颜容倒是与贺兰媚儿相同。

“你……媚儿,原来为夫还不知道,你还有这般神通。”

亏得夏侯勇满腔急智,这时只装作不知剧变已生,还指望这女魔头顺水推舟将他发放离去。

“哈哈!”

这时那傲然凌空的女魔口音,已带得锵锵金铁之声。见夏侯勇装疯卖傻,她仰天狂笑,然后将手一指,便有上百道诡谲的血电光芒落下,犹如牢笼栅栏一般将夏侯勇囚在当场!

“你!”

夏侯勇见得苗头不对,血电囚栅落下之时,他也往外急蹿,谁知道身子刚一触上那些血色电栅,便和雷电及身一样,不仅四肢八骸痛入骨髓,并且连那三魂六魄都仿佛受到电焰的炙烤,猛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要这般对我?”

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夏侯勇的心情犹如从云端跌倒了谷底。他这句质问贺兰媚儿的话,几乎是怒吼着说出。

“哈哈!”

居高睥睨的魔女,傲然一笑,然后用那锵锵之音叫道:

“罢了,便在你魂魄沉沦前,让你听个明白。”

“我其实哪是什么贺兰媚儿,实是魔界最杰出的魔灵。放眼魔界,区区不过数位天魔,傲视魔界诸灵。我赫拉瑞斯便是其中之一,号为‘魅惑天魔’!”

谁能想到,这魔名之音近于“赫拉瑞斯”的女魔,竟是那时王母使者怪鸟,跟牧云诉说七界往事口中的魔界天魔之一!

“什么魔界?既是魔界之尊,为何要委曲身份,只来害我?!”

夏侯勇气急败坏,咆哮问道。这时候,他已经主动提高嗓音,便是为了让殿外亲兵将士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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