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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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碧玉-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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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明极不耐烦地赶了卫清原出去,自个儿在书房里待了好半晌,唤过心腹小厮,让人送了信出去。

诚意伯府这会儿也刚收到消息。

刘怀慎眼皮跳了跳,随后看着诚意伯刘怀瑾失笑道:“难不成卫国公要跟卢家撇清关系?这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怎么能撇不清?这回可是要绕晕一大群人!”

刘怀瑾嗯了一声,面色严肃而沉闷,手里拿着铁钳子一下一下地拨动着炭笼里的旺炭,沉吟半晌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让人看不明白也就够了。看不清才会有诸多顾忌。西宁王带了那么多年的兵,虚虚实实,讲究的是兵法。”

刘怀慎眼里一道亮光闪过,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大哥说的是。这捉摸不透才让人越发不敢轻举妄动。”略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开了年就让二郎过去?”

“你急什么?”刘怀瑾极其淡然地扫了眼刘怀慎,将手里的铁钳子放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数落道,“年都还没过,你就急着把二郎往外头推?难不成北边的书院还能飞了?”

刘怀慎依旧是一副温和平淡的表情,只静静地听着刘怀瑾的数落,心里却又是一声叹气。大哥只怕还有些顾忌,也对,这时候,半分也错不得。刘家不能毁在他们手里。是该多几分顾忌。

此刻,在禁宫中,成明帝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喘着气。内殿中冷冷清清地,饶是火盆烧得旺盛,却仍旧驱不散一殿的寒气。

内侍总管苏文垂手侍立在一旁,仿佛木桩子一般,连眼睛都不动一下。

不多时,小内侍在大殿门口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朝苏文眨了眨眼睛。苏文余光瞥见小内侍的身影,心下了然。手背在背后轻轻摇了摇,瞄着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的成明帝,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将小内侍拉得远了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叶将军回来了?”

小内侍连连点着头:“正在外殿候着呢。”

苏文思忖片刻,嘱咐小内侍好生伺候着,折身回了内殿。猫着腰到成明帝跟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圣上?”

成明帝睁开眼,眉头微蹙,苏文见状,忙低声回话道:“圣上,叶天明叶将军回来了,正在大殿外头候着。”

成明帝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面色阴郁而疲惫,声音极淡地嗯了一声。盯着桌上的折子沉吟了半晌,冷声吩咐道:“请叶将军进来。”

叶天明年过六旬,长得不算威猛高大,身上却透着股凌厉的锐气,整个人有股蓬勃不息的气势,目光亦是炯炯有神,外头看着也不过五十出头。大步凌风地走进了内殿,整个内殿仿佛都多了些人气。

“微臣叩见圣上。”叶天明声音中气十足,带着股沧桑,却不失爽朗,一进殿便笑着跟成明帝行了拜礼。

成明帝眼里的戾气早已敛起,此刻笑容温和,站起来亲自将叶天明扶了起来。

“朕有些年不见你了,一转眼朕就老了,老将军还是这么年轻。”成明帝语气亲和,笑着拍了拍叶天明的手。

“多谢圣上惦记。微臣才是真老了。圣上鸿福万年,这会儿才不过一个开头,离老还远着呢。”叶天明笑得胡子一抖一抖地,忙跟成明帝又行了一礼。

君臣两个在空旷的大殿里似唠家常一般低声说着话,不过两刻钟,叶天明便告退出了内殿,急急地出了禁宫。

苏文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又急忙回了承乾殿。

内殿里亮堂堂的,成明帝仰躺在摇椅上,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情绪。

京兆府尹魏朗弯着腰,安静地站内殿中,凝神听着成明帝的训话。

“……你这差使当得好,京城各处都安稳得很,朕深感欣慰。快过年了,京城里难免热闹些。人多热闹多,就容易闹出乱子,各家各府上都多派些人手留意着。尤其是西宁王府和卫国公府,再有,崇安侯府也别疏忽了。”

魏朗听得心头一凌,面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最后磕头领了命,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送大人吧。”苏文在大殿门口笑着朝魏朗行了礼。

魏朗摆了摆手,说了声多谢公公,疾步出了禁宫。

苏文目送魏朗渐渐走远,目光平静似古井深潭,随后弯着腰进了内殿。

如往常一样,京城里风雪飘摇,在寒冷的街道和各家各户地忙碌热闹中,天不自不觉又暗了下去。

西宁王府内,卫王妃听了各处管事嬷嬷地回话,又仔细交代了年节下药预备的各色东西等,这才略带疲惫地挥手让人下去了。

秦嬷嬷笑着上前替卫王妃揉着肩膀,听卫王妃蹙着眉感叹着:“老了老了,这么一会儿就累得睁不开眼。”

秦嬷嬷刚要说几句吉利话,却听得外头丫头来报,说王爷让人把饭摆到书房院子里去。

卫王妃急忙睁开眼,伸手拂开了秦嬷嬷,又是一通吩咐。

后头院子里,世子卢俊卿和西宁王相对而坐。炕上摆了案几,几上放了两壶酒并几盘简单的小菜,父子俩便就着这酒菜小酌。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卢俊卿亲手替西宁王斟了酒,听着外头寒风呼啸的声音,笑道:“看这天,渭源城和定北路想必更冷。”

西宁王一口热酒下肚,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气随意地问道:“你也有好几年没回北边了。这回回去看看?”

卢俊卿握着酒壶的手微微滞了滞。眼里掠过一丝诧异,心里惊愕,面上却仍旧温和而平静地摇头道:“北边天冷,二弟更适合在那边。我这身子,怕是受不住这天寒地冻。”

西宁王抬起眼皮扫了卢俊卿一眼,脸色古怪,随后冷哼一声,一把从卢俊卿手里将酒壶拽了过来,嫌弃地斥道:“你甭跟老子打马虎眼!老子不管这些。北边是卢家的根,你是老子卢家的人。早晚要回去!”

卢俊卿不置可否,只轻柔温和地笑着。心里却是微微动了动。

咀嚼着西宁王的话,一股莫名的疑虑和骇然瞬间漫过,卢俊昭目光微变,看着西宁王沉声道:“父亲要让二弟回京城?”

“元江一带,北燕和草原八部还僵持着,大军朝哪儿走,谁也说不定。这时候变数太多。”西宁王答非所问,只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停滞,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热酒。

卢俊卿眸光暗沉,盯着西宁王手里的酒壶蹙起了眉头,语气明显不赞同:“京城里变数也不少!”

“是不少。”西宁王挑了挑眉,竟笑着点了点头,瞥着卢俊卿不紧不慢地咳道,“所以北边更不能乱。那兔崽子刚让朱二送了信过来,挑明了想让你去北边。圣旨一到。他就回来。”

卢俊卿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胡闹!”

西宁王笑着摇了摇头,眼底藏着丝感慨和欣慰。“那兔崽子脾气犟,老子也不想管他!”说着扬声叫了在外头候着的朱二进屋。“你自己问。”

“你们爷让你带的话呢?”卢俊卿面上带着丝怒气,语气也不怎么和善。

朱二心都颤了颤,只觉得卢俊卿的眼神跟自家爷一个样,隐隐透着股杀气。

“回世子爷的话。爷说了,北地天寒,不宜劳动,爷打算回京城过年。夫人畏寒,近日不宜出门,外加天冷路滑,就不多跑一趟了。”

话不多,再简单明了不过,卢俊卿死死地盯着朱二,眼底蓦地闪过一道亮光,握着酒杯的手也突然震动了一下。

对面坐着的西宁王却突然丢了酒杯,那杯子摔到桌面上,一路滚动,碰得菜盘子叮咚只想,声音清脆,听得朱二心里也跟着颤了颤。

“就这几句话?”西宁王腾地一下同炕上跳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朱二,声音里也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威慑。

朱二忙保证道:“是爷的原话。”顿了顿,见西宁王和卢俊卿脸色都有些不对,朱二心头跟着一凌,电石火花间突然响起临走前自家爷和夫人的一通吩咐,忙脱口而出,“还有几句闲话!”

“说!”西宁王急得一脚踹在朱二腿肚子上。

朱二踉跄两下,忙站稳了定神,搜肠刮肚地将先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小的临走前爷和夫人吩咐了几句,说北荣院冷清,明年就该热闹几分了。夫人还说了,如今被葛三娘拘着,不宜出门,让家里长辈不要担心,夫人和爷一切都好……”

朱二还没说完,西宁王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脸上的胡子抖动着,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的,手指颤抖着,好半晌才骂了一句:“糊涂东西!蠢货!跟老子还打哑谜!老子……”西宁王脸涨得通红,狠狠地一家踢在炕上。

还没等人回过神,却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朱二半晌没摸着头脑。

ps:

抱歉,晚了点。码字中途老妈打电话来一阵唠叨,于是……晚了~

…………2014…2…23 18:53:40|7446022…………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绸缪(上)

西宁王笑得胡子乱颤,笑过了又是恼怒,板起脸来,抬起腿一脚踢在朱二屁股上头,磨着牙地狠骂道:“混小子!先前怎么不跟老子说?”

朱二还没回过神,脚下一个趔趄,这回却没能站稳,扑哧一下摔倒了炕沿上,差点一头撞进卢俊卿怀里,心口登时咯噔一声,手上飞快地扶着炕沿站稳了,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世子爷见谅,小的一时慌了神……”顿了顿,见卢俊卿不在意地笑了笑,朱二才瞄着西宁王的脸色理直气壮地回道,“爷先前吩咐了小的,先把信给王爷。别的,若是王爷问就说,王爷不问就……”

见西宁王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朱二咽了口口水,声音也低了下来,脑子突然转过了半个弯儿,忙又添了一句:“习俗!爷说了,这是习俗,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守着些才好!”天知道他也不知道爷到底说的是什么!

“鬼话!”西宁王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那案几上的碟子盘子酒杯酒壶一齐跳了跳,随后叮铃咚隆撞到了一块儿,声音响亮。

朱二的心头也跟着震了震,见西宁王一时没话,硬着头皮将袖子里的信封抽了出来,双手奉给了卢俊卿。“这是爷给世子爷的信,嘱咐小的一定交到世子爷手里。小的回来得及,一时没顾得上……”

卢俊卿面色温和地摆了摆手,接过信封,眼底多了几分极轻的笑意。“你们爷和夫人还说什么了没有?”

西宁王一双眼睛盯着朱二,面色古怪,这回却没骂人了。

朱二心里悬着,嘿嘿干笑了两声,忙往旁边挪了挪,站稳了身子,神色恭敬的答道:“并无其他的话了。”

西宁王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嫌弃又恼怒地呵道:“出去出去!扰得老子不得清净!”

朱二忙答应着行了礼。飞快地退了出去。顺手又将门掩上了。

“葛三娘是李老道找的人,专门给老二媳妇调养身子的。”见朱二跑得飞快的背影,西宁王哼了一声,从新坐到了炕上,捻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哪儿还有先前的恼怒。

卢俊卿点了点头,神色明了。将手里的信极快地拆开浏览了一遍,越看脸色越古怪。最后将信纸规规矩矩地折起来放在了案几上,并没有直接递给西宁王。

西宁王觑着卢俊卿的脸色,眼皮跳了跳。随即抿着酒。十分惬意地往后靠在了墙上,语气兴奋中隐了几分得意:“怎么。那兔崽子说了不该说的?”

“不是,”卢俊卿极其坦然地否定了,顿了顿,又摇着头笑了起来,“这信,前半部分是二弟的口气,后半部分……”

卢俊卿边说边摇头。脸上带着些无可奈何,眼底却有笑意流动,这笑意底处又有些怅然和感慨。也没再多说,只将那折好的信纸递给了西宁王。

西宁王挑了挑眉,接过信纸饶有兴致地扫了两眼。这一看,眉头一竖,又是一巴掌拍在了炕上,咬着牙气恨道:“老子就知道这兔崽子不让老子清净!他还敢瞄着元江,老子……”话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炕上的案几跟着颤了颤,几上的酒杯倒了下来,顺着案几砰地一声掉落到地上,眨眼间便碎成了瓷片。

卢俊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着头笑道:“二弟这话也没说错。他性子本就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谋算。元江一带僵持了大半年,草原八部人心不齐,尉迟敬德又被北燕朝廷文官牵制着,这会儿的确是好时候。”

话到此处,卢俊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目光温和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我倒赞同后头这话。二弟若是非得回来,京城这头得稳住朝廷。北边元江一带,先未雨绸缪,再请君入瓮。请了不来,咱们不吃亏;来了,就别怪咱们不客气。连朝廷的反应也算计在里头,倒是可以一试。”

西宁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点着卢俊卿教训道:“你也昏头了?叶天明才回来!叶家手里握着南边近五成的兵力!”

卢俊卿脸上的笑意并无半点松动,眼眸中隐着亮光,声音温和,不紧不慢地笑道:“叶老将军年过六旬,便是能上战场也有心无力。至于叶家其他人,几位皇子只怕都惦记着。心不齐,也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卢家本本分分地替大秦守着北边,北地的将士们为国厮杀,难不成叶家还能对卢家刀剑相向?便是圣上不在乎民心向背,叶家却不得不顾忌,几位皇子也不得不顾忌。再有……”

手上的酒壶轻轻转了转,卢俊卿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些嘲弄,“南边多半的兵力都集中在南疆一带,散兵游勇多,能成事的又不一定有心,这就够了。”

西宁王撇着嘴咳了一声,将手上的信纸捏成一团儿,顺手投进了炭笼子里,那信纸转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行!老子也管不住你们。你要去北边就去,老子巴不得!”

卢俊卿眉头微微动了动,看着西宁王眼底的精光,在心里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又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心里百般滋味,胸口下一下地跳动,热流漫开,温暖得让人浑身都轻了起来的。

父子两个一时无话。

西宁王哼哼着倒在炕上,先前还绷着的脸此刻也绷不住了,又眯着眼睛满意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卢俊卿脸上笑意漫开,无奈地摇着头,唤了小厮进来收拾妥当了,重又换了热菜热饭上来。

渭源城里,原本风雪覆盖的冷清街道上多了几分热闹,各色买杂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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