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所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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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所有女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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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书房,那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各式各样书本叠满书架,电子设备一应俱全,大文熟练查看电邮,处理帐单。

他抬头看到案上照片放歪了一点,连忙伸手移正。

照片里有两个人,明显是两兄弟,小的正是大文,那时他只得十六七岁,哥哥的五官相像,可是比他大十岁八岁。

大文轻轻抚摸相框,然后到厨房做三文治。

同事们如知道他一个人住在两千多平方尺的老公寓里会吃惊吧,一个办公室助理,为什么会有优越家境?他一入职就已经叫势利眼看扁。

许多人觉得所有办公室助理出自同一铅版,通常家境欠佳,也不大喜欢读书。

不过,陈大文是例外。

他听一回轻爵士音乐,取起一本小说,那是史丹培克的短篇《珍珠》,然后在他舒服的小床上睡着。

象土皇帝第二天一早,他又回到英龙大厦去做信差。

大文找到公司内部电话名单,千多名员工,只有一个人姓庄,他叫庄则林,在十楼办公,职位是广告部副主任。

大文送信上去,注意到他坐在窗口位置,独自拥有一间玻璃小房间。

大文经过时他正好探头出来喊:“麦姬,还不进来整理我桌子,小琳,做杯黑咖啡给我。”

我我我,象个土皇帝。

只见他西装笔挺,身形高大,一只手已顺势搭在麦姬肩上,那女孩倒也机灵,立刻乘势滑却。

看样子她们已学得教训,不觉得上司毛手是一种青睐。

大文凝视庄某。

庄氏抬头,对信差说:“有包裹交给小琳好了。”

大文不声不响放下信件。

可是,他顺手取去桌上一件东西,那是庄氏的手提电话。

庄某哪里发觉,他正向小琳发威:“我说黑咖啡,我没说去糖。”

大文心想,这人如果也有妻儿,他们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中午,大文打开那枚手提电话,发觉它设有最新型摄影传真功能,他已知道该怎么做。

他用它拍摄许多照片。

然后,把照片电邮到全公司私人电脑,接着,把电话放回庄氏办公桌上。

麦姬叫住他:“文哥,这里有封急件。”

大文点头接过,一转头,看到小琳在一旁饮泣。

麦姬见大文有询问神色,轻轻说:“小琳皮薄。”

大文又颔首。

麦姬自嘲:“不比我,出来足足工作三年,红黄蓝白黑,什么颜色都见过,练得一身水牛皮,不痛不痒。”

另外一个女孩子过来问:“什么事?”

麦姬悲哀地说:“有人伸手摸小琳胸部。”

“你们这些人应该举报他。”

得到报应麦姬冷笑,“是吗,报警抑或通知大班?说得不好,还是低级女职员色诱上司企图升职,或是,搞得登上报纸头条,臭名四播,以后怎样做人?”

“总不能哑忍。”

麦姬却认真的说:“我信恶人有恶报,各人头qi書網…奇书上一片天,过头三尺有神明,人欺天不欺。”

“等天收他?多么渺茫。”

麦姬肯定:“快了。”

她过去安慰小琳,再抬头,发觉信差早已经离去。

那天下午四点半,接近下班时分,整幢办公大楼轰动起来。

高层立刻唤工程部同事出来办事:“彻查是什么人偷拍,从哪一部电脑发出!”

女同事惊呼、失色、大叫报警。

男同事盯着电脑布告板不放。

只见一张张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裙底风光、胸部特写、臀部近观,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谁,英龙的中年女性副总裁也包括在内。

大家张大嘴合不拢来。

不久,工程部报告出来:“是庄则林的私人电话,所有照片在今日拍摄,已下载入他的电脑,不知如何,泄漏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文转过头去,听见说这话的人是刘伯。

他喃喃说:“我足足等了七年。”

大文低头轻轻说:“刘伯,年年在大堂泼红酒的人是你吧。”

“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刘伯,你是善心人。”

“你瞎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大文不再说话。

隔一会,刘伯却又轻轻说:“那女孩温柔可亲,遇时遇节送我水果吃,尊称刘伯,从不看低人。

大文亦觉恻然。

“事后,你可见有人纪念她?没有,只在大理石出现怪象,才有人提起。”

大文抬头看着刘伯,中年人脸上皱纹忽然深刻。

“一手导成悲剧的人意气风发,人前人后,更无半点羞愧内疚,且变本加厉胡作枉为,今日才得到报应。”

大文说:“我下班了。”

“又有几个人托你打卡?”

大文亦不隐瞒:“三个。”

刘伯笑得弯腰。

只有他这个老臣子对整幢大厦的机关了如指掌,关掉电掣叫保安摄影机暂时失灵等全不是问题。

庄某受到惩罚之后,大理石大堂可望恢复宁静。

那庄氏的小小的办公室闹哄哄,一直吵到晚上八九点。

麦姬与小琳无论如何藉故留下看这场好戏。

只见保安人员陪同警员取走庄氏的电脑电话以及其他证物。

庄某沮丧,大喊冤枉,“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我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之间,王子晴出现了,同警察说了几句话,递上一份证据,那是过去一年女职员投诉庄某不良越位的记录。

王子晴那样做,自然是得到上头指示,看来,英龙已不想留住庄则林。

小琳含着泪握住麦姬的手,不相信她有那样好运,她毋须辞职避开恶人,她可以保留饭碗。

第二天,公司照常运作,象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也是,开除一名中级职员,难道还需刊登见报不成。

很快,有一个英姿飒飒的女生搬进庄某房间,门牌上换了名字。

陈大文推着信车过去,放下书件。

经过三楼,有人唤住他:“大文,有止痛药吗?”

大文立刻回答:“我帮你去当值看护处取。”

原来是看守资料库的吴小姐,她脸色欠佳,有点憔悴。

“麻烦你了。”

“吴小姐可要看医生?”

“开完会我立即去。”

大文马上替她跑腿,取了药放她桌子上,想了想,又替她盛了一杯温水,这时,发觉吴小姐跌倒茶水间地上,正在呻吟。

大文立即通知警卫部。

不久,有人说救护车停在门中,带走一个患急性盲肠炎职员。

“谁?”刘伯好奇问。

有人答:“资料部吴老小姐。”

“很老吗?未到三十呢。”

“英龙女职员平均岁数是二十三,三十已是老大姐。”

“吴小姐在英龙足足做了六年,看情形打算在此终老。”

“老小姐多病痛,你去安慰她。”

刘伯低喝一声:“胡说什么。”

同事们仍然嘀咕,“我喜欢小淇,面孔似红苹果,还有应儿,嘴巴象樱桃。”

少有感性刘伯叹气说:“少年弟子江湖老,人老珠黄不值钱。”

下班出门,王子晴迎面而来。

“大文,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大文愣住,面孔涨得通红,他从未试过与同学以外的人喝茶,尤其是女性。

王子晴却很爽朗主动,“来吧。”

她带他到横街一间小小茶餐厅坐下叫了茶点。

子晴开门见山地说:“你看过那些照片没有?”

大文很坦白:“看过。”

“他拍到副总裁邱太太的大腿,现在,邱太已要求将办公桌密封,我有点怀疑:庄某怎么会走得进总裁室?那不是他的行踪范围。”

大文一怔,他沉默无言。

“对你说话最放心,大文,你象个哑巴一样可靠。”

大文只得微笑。

“庄某这个人可恶之极,有个绰号叫女生公敌,他离职之后,大家松口气。”

大文点头表示同意。

子晴说:“公司职员中有许多独身人,且独居,我要去医院探访吴小姐,你有时间吗?”

大文回答:“我另外有事。”

子晴付帐,“那么,改天再约吧。”

大文一直到回家,双耳还烧得通红,他没有约会经验,他不懂应付此类场合。

王子晴对他有特殊好感吗,不一定,人家或许只是友善,可是,大文已经害羞。

到了医院,王子晴送上水果鲜花。

“好些没有?请静静休养。”

吴小姐苦笑,“我们算是一对老姐妹。”

子晴笑,“你才老呢,我不知多青春。”

“我有你一半那样乐观就好。”

“这是否讽刺我老十三点?”

“别再提这老字,唉,一个女子,除非有特殊成就,否则,三十真是一个关口。”

子晴忽然问:“听说邮递部陈大文通知警卫部。”

“出院后得多谢那后生。”

“他是英龙少数有感性的职员,他很特别。”

吴小姐叹口气,“其余的人,包括你我,都象麻木不仁的工作机器。”

王子晴握一握同事的手告辞。

去年辞世英龙机构象一部机器,所有职员是齿轮与螺丝钉,不过,钉子分大小,最主要一枚叫king pin,皇钉,主柱,那是大老板费雷泽。

大部分职员从来没有见过他,听说此人十分易相处,富魅力,记性好得过目不忘,口才极佳。

成功人士通常有说不完的优点,如果没有,手下也会挖空心思设法赞扬传颂,谁会忤逆老板呢,谦说不懂拍马屁的职员不过手段略差而已。

公司里对费大班的赞美口号,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管理学大费”、“静一点,你可以听见标盖兹在华盛顿州哭泣。”……字句都印在T恤咖啡杯上,互相传赠,甚至送给客户。

大文第一次看见不禁骇笑,寒毛站班,可是渐渐也习惯了,肉麻?当事人会觉得刚刚好:下属不想太露骨,才适可而止。

呵,一间中型机构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政府。

好话说尽了,如无心工作,又有何用。

一日刘伯对大文说:“你这孩子真是怪怪的。”

大文微笑,老伯有何意见。

“你看你,不烟不酒,不赌不荡,有空抓一本书看,不到二十岁你就会闷死。”

大文轻声答:“我不觉得。”

同事取笑他:“不觉闷还是不觉会死?”

“陈大文天天同样白衬衫卡其裤,看真了原来每日换,他大根有五套同样衣服,天凉了加件外套。”

“真是个冰清玉洁的人,哈哈哈哈。”

“他从没结过婚,也不谈恋爱,守在一间祖屋里,不与亲友往来,也不打算旅行或是升学……他是一张白纸。”

陈大文并不动气,任由同事取笑。

刘伯说:“够了,赶快工作。”

同事们所说都是真的,有什么好气。

刘伯说:“公司许多妙龄寂寞芳心,你大可在她们当中挑一个。”

大文只是陪笑。

“别小觑自己,要有信心,愈是漂亮女生,愈是寂寞,人人以为她们不愁没人约,故此无人上前邀请,明白吗?”

大文失笑,刘伯仿佛是个专家,可是,他也是独身人。

大文回到家,坐露台上吃果子冰,仿佛听到掀书声,他骤然回头,“是大哥吗?”

他随即嗒然低头,怎么可能,大哥已于去年辞世。

陈大武是医生,六年苦学,六年见习,刚刚成为急症室主诊,忽然一日在医院升降机里昏迷,同事立刻急救,可惜无效,大文赶到见他最后一面,他双手尚有余温。

大文完全不能接受事实。

他一直问:“大哥几时苏醒,到底是什么原因,整幢医院都是医生,他自己也是医生,他不会有事,可是?”

没有人回答他。

终于,有人轻轻走近他,“大文,大武他已经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大文茫然抬头,他看到张乐恒医生,大武的师姐与最好朋友。

张医生搂紧大文肩膀,看到他眼睛里去,“大文,我在这里,司徒与端木也是你大哥好朋友,我们会帮你处理事情。”

大文没有回应,本来沉默寡言的他此刻更觉言语多余,他忽然浑身抽搐,痛得痉挛,牙齿嗒嗒作响,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大文心里想:大哥,我也跟着来了,我们两人一起上路。

思潮随精魂飞出去,回到大文很小的时候,六七岁,上小学,父母早已辞世,他在校园等大哥来接,不知恁地,大哥迟到,他站在影树下,心急如焚。

这次大哥永远不会回来了。

醒转的时候,医院三个主任医生都在他房间里。

张医生说:“大文,你的首要任务是迅速长大,我们会协助你承继大武遗愿,你会成为一个医生。”

大文呆视他们,象是不认识他们一样。

大文思潮回转,这时从露台走回书房,“大哥?”他又脱口问。

书房没有人,整间老房子里只有他。

大文低哼一声,象是呜咽。

他才不要承继大哥志愿,那样苦学苦干,性格完美的年轻人,命运却令他提早把一切归还上主,他遭到那恶神灵的妒忌。

大文不再会为任何事努力!他只想捱完有余的日子,与父母兄长同聚。

张医生来看过他几次,总是劝他振作。

大文很坦白:“我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主张。”

感觉凄苦张医生并不生气,她放下几张名片,帮他贴在冰箱上,“随时找我们,半夜三时亦不妨。”

大文感动,他们生前生后都是大武的好朋友,不比有些人,等朋友辞世,他们才走出来呼天抢地。

张医生走了。

大文考完毕业试便决定辍学,他白天逛书店,晚上看书,或与电子游戏作伴,在电脑上与北欧高手下围棋,不愁寂寞,但感觉凄苦。

一年之后,众人似乎忘记了这个年轻人。

除出张医生,时时留言:“大文,好吗,有空到舍下喝茶。”

连大文也不知道,他其实迁怒学群医生:他们救不活大武。

再隔一段日子,他想见人,看到报上英龙公司聘人,选择了见习生职位。

反正迟早要还给上帝,反正不愁三餐一宿,何必瞎起劲,更不用攀山劈石。

陈大文成为英龙邮递室一分子。

第二天早上,他准时上班,顺便把其他迟到同事的时钟卡也打一遍。

刘伯假装没看见,邮递室生活苦闷枯燥,是三不管地带,谁会来骚扰最下级职员,斗争、互砍、下毒,都是上层的事。

刘伯问:“吃过早餐没?”

大文点点头,“每天都是一杯豆浆,两片面包。”

“衣服都亲手洗熨?”

大文微笑答:“我懂得照顾自己。”

刘伯忽然说:“是你吧。”

大文一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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