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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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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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这些可爱的小细节更令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入侵者,但是,被见鬼的愚蠢热情占据的我根本不懂得害怕。
  然后,我看到楼梯上方的后窗透出灯光,非常黯淡,似乎来自公寓深处。
  这确实吓了我一跳,但是,再一次,疯狂完全控制了我。莫非我可以跟莱斯特本人说说话吗?万一,他一见到我就毫不犹豫地放火烧我怎么办?那样的话,我的信,我的缟玛瑙贝石雕,还有我自己的苦涩请求都将没有任何机会。
  我应该早点把那个新贝石雕交给奎恩阿姨的。我应该把她抓起来亲吻她。我应该先和她说说话。我快要死了。
  只有一个彻底的白痴才能在这种时候还像我这般满心欢喜。莱斯特,我爱您。奎因这就来当您的学徒和奴隶!
  我匆匆走上弯曲的铁楼梯,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刚走上后阳台,我就清楚地闻到屋里显然有人类的气味。一个人类。这意味着什么?我停下脚步,向前发出心灵感应搜寻各个房间。
  立刻,一个令人困惑的信息就弹了回来。里面有一个人,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他鬼鬼祟祟,动作匆忙,很明显知道自己身处一个他没有权利停留的地方。而这个某人,这个人类,也知道我在这里。
  好一会儿,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入侵的我发现了另一个入侵者。一种奇怪的保护欲望在我的心中升起。这个家伙在侵犯莱斯特的财产。他怎敢如此大胆?他是哪一种入侵者?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知道我的意念在搜寻他的意念?
  事实上,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拥有几乎跟我一样强大的心灵感应能力。我质问他的名字,而他顺从地回答:我的老朋友,我是塔拉马斯卡的斯特灵?奥利弗。在我探出他身份的同时,我听出他的意念也认出了我。
  奎因,他用意念喊着我的名字,像是在跟我说话一般。可是,他对我有什么了解?我上一次见到斯特灵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是否已经感觉到我身上发生的变化?他是否可以凭借他那迅速的心灵感应察觉这样的变化?亲爱的天主啊,我必须把这些想法逐出我的脑海。是时候离开这里,回到隐屋,让斯特灵继续他的秘密调查好了,在他发现我已经变成猎血者之前逃得远远的。
  是,离开——立刻离开——让他以为我只是一个爱读编年史的普通人类,等他走了以后再回来。
  然而,我不能走。我太寂寞。我太不顾一切,我要与他当面说个明白。这是纯粹的事实。眼前是斯特灵,眼前是也许可以通往莱斯特内心的入口。
  
冷月(1)
你看不见我,但我始终萦绕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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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拼命奔跑,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
  你和我殊死搏斗,但你永远无法将我击败。
  我随心所欲地杀戮,但无人能将我绳之以法。我是谁?
  “一个名叫时间的老家伙”
  第一部
  [午夜 12:02]星期二
  嘀嗒嘀嗒,在小小齿轮的驱动下,时间已经死去;只有当时钟停止走动,时间才能复活。
  ——威廉·福克纳
  [午夜 12:02]
  第一章
  “过了多久他们才死掉?”
  被提问的那个男人似乎没听见。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专心开车。刚过午夜,纽约下曼哈顿区的街面结着一层冰。冷锋来临,扫清了天空的乌云,将柏油和水泥路面上的初雪冻得光滑透亮。两个男人坐在一辆咣当作响的“胶布老爷车”里——这是“聪明人”文森特给这辆棕黄|色运动休闲车起的外号。车龄已有好几年了,刹车系统需要修理,轮胎也要更换了。但是把一辆偷来的车子开去修理,这可不是个明智的主意,尤其是最近车上的两名乘客刚刚被害,就更加大意不得。
  开车人是个清瘦的男人,五十来岁,一头黑发修剪得很整齐。他小心地转弯,拐进一条小街,继续前行。他从不超速,每一个弯都转得很准确,车辆精准地沿着中线行驶。无论路面是湿滑还是干燥, 无论这车是否刚刚经历过谋杀案,他都开得一样稳。
  他总是这么仔细,一丝不苟。
  究竟过了多久才死掉呢?
  问话的人叫“大块头”文森特——他的手指很长,肥得像香肠,而且总是湿乎乎的;一根紧绷绷的褐色皮带,搭扣仅能锁住第一个皮带眼。他浑身抖得厉害。他是个临时文员,今天晚上,他下夜班之后就一直在街角等人。外面天寒地冻,但文森特并不喜欢他办公楼的门厅。那里的灯泛着绿色的光晕,墙壁上布满大镜子,他从每个角度都能看见自己椭圆的身躯。于是他走到外面,感受到12月清冽而寒冷的空气,来回踱着步,同时吃了一块糖。好吃,再吃一块。
  文森特抬头看着一轮满月,它仿佛是一只可怕的白色盘子,在高楼形成的“峡谷”间偶然露脸。这时,“钟表匠”突然大声反问道:“他们过了多久才死掉?真有意思。”
  文森特最近才认识这位“钟表匠”——他的真名叫杰拉德·邓肯——但文森特已经意识到,向这个人提问题可是要冒风险的。就连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可以打开他的话匣子。天哪,他可真能讲。而且他的答案总是很有条理,听起来像个大学教授。文森特明白,刚才之所以有几分钟的沉默,是因为邓肯在考虑如何作答。
  文森特打开一罐百事可乐。他很冷,但他需要吃些甜的东西。他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把空罐子放进口袋里。他吃了一包花生酱夹心饼干——邓肯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文森特戴着手套。他们在开这辆破车时总是戴着手套。
  一丝不苟……
  “我觉得,你的问题可以有好几种答案,”邓肯的声音柔和而超然,“举例来说,我杀的第一人只有二十四岁,因此你可以说,他用了二十四年才死掉。”
  就像,是啊…… “聪明人”文森特用一种幼稚而讽刺的心态思考着,虽然他得承认自己从没想到过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猜另一个人是三十二岁。”
  一辆警车开了过去,和他们背道而驰。文森特感到太阳|穴的血流在加速,但邓肯一点都不慌张。警察对这辆偷来的“探路者”汽车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来回答你的问题,”邓肯说,“那就是计算一下,从我开始下手,直到他们心脏停止跳动,一共花了多少时间。或许这才是你想知道的。瞧,人们总想把时间放在容易理解的参照系里去衡量。这是有道理的,只要它能有所帮助。生孩子时肌肉的挛缩每隔二十秒发生一次,这是一种有用的知识。同样,我们知道一名运动员能在三分五十八秒内跑完一英里,最后能赢得比赛,这也是一种有用的知识。具体说来,他们今夜到底等了多久才死掉呢…… 好吧,这并不重要,只要死亡的过程并不很快。”他瞥了一眼文森特,“我可不是在批评你的问题。”
  “当然不是,”文森特说——就算是批评,他也不在意——文森特·雷诺兹没有多少朋友,但他对杰拉德·邓肯却能逆来顺受。“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书包网 
冷月(2)
“我明白。但我当时没注意这一点。不过,下次我会认真计时的。”
  “你是指那女孩吗?明天吗?”文森特的心跳稍稍加快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你所说的,应该是今天晚些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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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和杰拉德?邓肯在一起,你就得做到准确无误,尤其是在时间这个方面。
  “没错。”
  文森特想到了下一个受害者,那个名叫乔安妮的姑娘,这个好色的想法说明他从“聪明人”文森特变成了“饿死鬼”文森特。
  就在今天晚些时候……
  杀手邓肯沿着一条复杂的路线驾车返回他们位于曼哈顿切尔西区的临时居所,这地方在纽约中城区以南,紧挨着哈得孙河。街道空无一人;气温只有华氏十几度,寒风呼啸着穿过狭窄的街道。
  邓肯在路边停好车,熄了火,拉上手刹。两人下了车。他们在冰冷的寒风中走了半个街区。邓肯瞥了一眼自己在人行道上留下的阴影,月亮就高悬在他俩身后的天幕上。“我还想到了另一种答案。这可以解释他们等了多久才死去。”
  文森特又打了个寒颤——主要是因为天冷,不过还有别的原因。
  “如果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杀手说,“你可以认为,死亡的过程无限漫长。”
  [上午7:01]
  第二章
  那是什么东西?
  温暖的办公室里,一个大块头男人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一边呷着咖啡,一边透过明亮的晨曦斜视着码头的远端。他是拖轮修理厂的早班管理员,工作的地方位于紧邻格林威治村北边的哈得孙河岸边。有一艘莫兰公司的拖轮将在四十分钟后靠港,不过这会儿码头上还是空空荡荡的,他可以享受小屋里的温暖。他把脚搁在办公桌上,咖啡杯靠在胸前。他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又向外看了看。
  这到底是什么?
  一只黑色的小箱子立在码头的边缘,就是正对着新泽西的那一面。昨天晚上六点钟作业区关门的时候,可没见着这只箱子,而且也不会有人在半夜里靠港停泊过。一定是陆地上的人放在这里的。码头周边有一道铁锁链构成的防护栏,防止行人进入作业区,不过,管理员知道这里总有工具和杂物筒丢失,所以如果有人想越栏闯入,一定也不成问题。
  但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个东西呢?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脑子动个不停。外面可真冷,又刮着风,这咖啡可真带劲。接着他转念又一想,哦,见鬼,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他套上厚厚的灰色上衣,戴上手套和帽子,将杯底的浓咖啡一饮而尽,随后便走进屋外刺骨的寒风中。
  管理员顶着风沿着码头走过去,眼睛被吹得直流泪,但还一直盯着那只黑箱子。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这玩意是个长方形,不到一英尺高。早晨的太阳还很低,箱子正面上的某个东西反射着光线。他觉得晃眼,所以眯缝着眼睛。哈得孙河泛白的河水冲刷着码头下的桩柱。
  他在离箱子十英尺的地方停住脚步,看清了发光体的原貌。
  是只时钟。钟的式样很老了,表盘上的数字显得很有趣——用的是罗马数字——正面是一轮圆月的图形。看起来挺值钱的。他对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发觉地上的钟还在走;时间挺准的。谁会把这么漂亮的东西丢在这里呢?嗯,好吧,就当是我捡到了一份礼物。
  他走上前去,准备将时钟捡起来,这时他的双腿突然一滑,向上腾起。刹那间,他吓得要命,以为自己要滚入河中。不过他直挺挺地跌倒在地面上,这才发觉身下竟然是一层冰。还好,他没有继续向前滑出去。
  他疼得向后缩了缩,大口喘息着,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脚下,发现这可不是一般的冰。它呈现出一种棕红的颜色。
  “哦,天哪,”他喃喃地说着,意识到眼前竟然是一大摊血迹,它汇聚在那只时钟附近,结成了光溜溜的冰层。他探身向前,找到了这摊血的来源,不禁觉得越发恐惧。他看到码头地面的木板条上似乎留有带血的指甲划痕,仿佛有人在手指或手腕被砍伤的情况下,挣扎着抓住木板,试图不让自己滑入汹涌的河水之中。
  他爬到码头边缘,向下看去。波浪起伏的河面上并没有漂浮的人体。他并不感到惊讶;如果他的想象是正确的,那么这摊结成冰的血表明,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就被抛在这里了。如果他没有及时获救,那么这会儿他的尸体可能已经快漂到自由女神像附近了。
冷月(3)
他一边从衣服里摸出移动电话,一边向后退,同时用牙齿咬掉手套。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时钟,然后赶忙返回办公室,用粗短、颤抖的手指拨通了警察的电话。
  
  真是今非昔比啊。
  这座城市已经今非昔比,一切都是因为那年9月的一个上午,爆炸声四起,浓烟滚滚,霎那间摩天高楼被夷为平地。
  这是你不能否认的事实。你可以欣赏纽约人的疗伤能力、勇气和重返工作的积极态度,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但当人们看见航班飞机接近拉瓜迪亚机场时,仍会驻足观看,觉得它们似乎比正常高度要低那么一点。人们过街时,如果发现地上有个被人遗弃的购物袋,也会远远的绕过去。随处可见士兵或警察穿着黑色制服,手持黑色的自动武器,而大家对这种景象已经司空见惯。


  感恩节花车游行来去匆匆,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现在,圣诞节的喜庆气氛正浓,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不过,就在这种欢庆的氛围之上,仍旧徘徊着早已灰飞烟灭的世贸中心大楼的幻影,徘徊着已经离我们而去的受害者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仿佛成为了百货商店节日橱窗所反射的永恒镜像。而且,人们还在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下面还会发生什么?
  林肯?莱姆有他自己“今非昔比”的经历,因此他能深刻地理解这个概念。以前,他能走能动,可是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残障人士。在那一刻之前,他还是个与他人无异的健康人,正在进行犯罪现场的勘查;一瞬间之后,一根房梁砸断了他的脖子,导致了医学上所称的“C4脊髓损伤”所产生的四肢麻痹,从肩膀向下的部位几乎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真是今非昔比……
  人的一生会因为某些瞬间而发生永久的变化。
  不过,林肯?莱姆相信,如果你将这些瞬间当作过于深刻的印记来铭刻在心,那么这些事件就会变得更有杀伤力。这样一来,那些坏人可就得逞了。
  现在,正是一个星期二的清晨,天气寒冷,莱姆一面回忆着自己的经历,一面收听NPR公共电台的广播节目。播音员嗓音浑厚,带着调频立体声广播特有的韵味,正在播报关于后天即将举行的花车游行活动的准备工作,在那之后还安排了庆祝仪式和政府官员参加的会议。本来,所有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应该在首都华盛顿举行。但是由于“支持纽约”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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