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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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爱上她-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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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梨的笑容僵住了,她看着我。

“那个女孩子呢?她穿白色裙子,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只想知道她是谁,告诉我好不好?”我一直问。

彼得也看着我。

他们两个人都不出声。

“那才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第一眼看见她就知道了。”我兴奋的说。

梨梨开口了,“但是……阿明,她是今天的新娘,你不知道吗?她是新娘,你开车去接新娘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我呆住了。

“当然她就是新娘!”梨梨说:“我们告诉过你的。”

房间?的人一阵骚动,我抬起头来,我看见她来了。

那些女人都围上去。她换好了衣服,化好了桩。身上是一层层的白缎,睑上覆着纱。她没有微笑,她垂着眼,她没有看见我。新郎在她身边,一个??而高大的男人。

的确是彼得的表哥,我没有去看他的脸,他不重要。

我只是想,我是多么的不幸运。

“阿明。”彼得走过来。

“彼得,我的胃不大奸,锁匙在这?,你去开车。用完了,退回我家去。”

“一阿明……”

“拿去吧。”我把车匙放在他手中。

“……还有那么多的其他女孩子……”他说。

“你们就要迟到了。”我说。

他耸耸肩,跟其他的人走了。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们都离开了。房间完完全全的静下来。

在茶几上,有一个花瓶,瓶?插着一大束玫瑰,而且都垂了下来,谢了。

我看着这一束花,又看着透明的纱窗帘,又看着天花板。我心里到并不是哀伤,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一个这样好的上午,我将如何消磨下午呢?

我拿起一朵花。这朵玫瑰,也跟其他所有的玫瑰一样,只开了一个上午。

(全文完)

玫瑰蝴蝶

玫瑰蝴蝶

我有收藏贝壳的嗜好。

在香港,集邮的爱好者多,但是集贝壳的,就此较少。在书房里,我有四个特制的大玻璃柜子,放满了贝壳,我不敢说那些收藏品是第一流的,但是的确也有很多“慕名”来看一看的朋友。

在那几百只贝壳当中,有不少是“罕见”与“极罕见”的品种,但是我始终觉得有点不够。因为我找不到一只叫玫瑰蝴蝶的螺。这只贝壳,我经见过一次。也只有那么一次,以後在图片?,到是常常可以看到,然而图片再美,怎么可以与实物比!这只全世界不会超过十二只的玫瑰蝴蝶(MurexLobeckil)螺,曾给我太深的印象。事情是这样的,我必需从头讲起。大概廿年前,当我还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故居,我有一个好同学,他叫沈梅生,年龄与我相仿。

梅生的家里有钱。他父亲,他的叔叔们,他的堂兄堂弟,全住在一间大屋子里,靠他爷爷一个人维持生活,梅生的父亲,可以说是二世祖,他是长子,那个时候,我们都嘲笑梅生是个三世租。

他穿得好,吃得好,又有各式各样的奇特玩具,而我,顶多不过是捉捉蟋蟀,到城隍庙去逛一趟而已。

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对贝壳发生兴趣,我会把一、两个月的零用省下来,买一只紫色的扇贝,放在抽屉里看半天。我的家境虽然不错,但是比起梅生,真是差一大截了。

幸亏父亲认为集贝壳也算是正当消遣,故此有意无意间,也偶然资助我一下。

我买了很多书来看,得到了不少关於贝壳的知识。当然那时侯的书本,图片印刷是差远了,不能与现在的比,但是我也看得津津有味,那些各种罕见的贝壳名称,都顺口可以背得出来。

有一次梅生来找我,叫我教他做几条代数。

那时候冬天刚到,梅生穿着皮袍子,围着绒?围巾,一派少爷样子,这人,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因为一张睑长得清秀,所以母亲很欢迎他。

梅生在我那间小小的亭子间聊天,母亲弄了酒酿汤团给我们吃。

梅生说:“这团子,我们家三四个女佣人,没有一个做得好,怎么能跟伯母的手势比!”

我瞪他一眼,“你少拍马屁!”

梅生笑了,忽然问:“听说你收集贝壳,有没有这事?”

他问起了,我不必瞒,我有点骄傲,“是的。”我答。

“从那?得来的呢?”梅生问。

“到店?去买。”我说:“那来源是极困难的,又贵,早晓得,还不如集邮。”

“都放在哪??”梅生问:“给我瞧瞧。”

“你瞧管瞧,”我对他说:“可不准粗手粗脚的乱碰。”

他有点不耐烦,笑着道:“得了,把宝贝拿出来吧。”

我打开那只抽屉,展示了那几十只辛苦得来的贝壳。

谁知梅生一看之下,轰然大笑,便弯下了腰。

我急了,“喂,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

“唉呀我的天!”梅生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掉了来,“这叫做收集吗?恐怕到海滩去一次,拣回来的比你这些还多一点。”

我连忙板下了脸,“三世祖!你说话当心点!”

“别这样,阿杰,你听我说,我那爷爷,就是集贝壳的,我进过他书房,见过他那些东西,阿杰,真是密密麻麻,放满了几只大柜,那才精采呢!”

我问:“真的?”

我有点不大置信,因为从来没听梅生讲起过。.

“那有什么稀奇?”梅生一副不在乎的说:“我爸说我爷爷老了,真是有毛病,整天躲在那书房?,对着一大堆贝壳,你想想,这不是疯了?贝壳!那算是什么呢?”

但我已经听得呆了。

我问:“你说有整整几个大柜子?”“有!而且都是直接问洋人买回来的,好贵一个!我爸说他如果有那个钱,必然多讨几个小老婆的,想想,放着世界上这么多好的东西,爷爷花钞票买几个螺!”

我跺足道:“三世租!你与你爸爸是天字第一号俗物!”

梅生并没有生气,他反而笑了,“你那口气,倒跟我爷爷一样,这样吧,你去拍拍他马屁,说不定他死了之後,就把那几柜子东西给了你呢。”

我瞪起了眼,“你怎么青天白日乱咒你爷爷?”

梅生撇撇嘴说:“他有心脏病,又不是我咒的,医生都说很危险,爸爸、叔叔他们,还天天盼他死呢。”

我楞了半晌。

哗,我想,整柜子整柜子的各种贝壳,能够让我瞧上一瞧,就好了——不过慢着!我还是不相信梅生,得问清楚才行。也许他噱我呢?他本是个滑头。

“这样子,梅生,你说你进过你爷爷的书房?”

“当然。”他笑道。

“你把那些贝壳都看清楚了?”我问。“也不太清楚啦,反正有印象。”

“那么我问你,有一种贝壳,那样子像鸭蛋,金黄色的,闪亮晶莹,你爷爷有没有?”

“有!怎么没有!”梅生笑,“年前才弄回来的,爸暗暗的嘀咕了半天呢,所以我记得,背面是白色的对不对?叫作什么黄金,黄金?爸说老头子的钱就舍得他自己

花!”

“黄金宝贝。”我叹了一口气。

“对了对了!”梅生嚷:“嗳,你倒是有研究。”

看样子不错了,梅生没撒谎。那黄金宝贝,也算是上品了,他爷爷有,那些其他的,更是不用说了。

“喂!阿杰,我们别老说这些好不好?”梅生忽然抗议。

“你呀,梅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你,就天天坐在你爷爷的书房里,光看那些贝壳,就呆上半天。”

侮生吐吐舌头,“爷爷?谁敢见他?他最近睥气益发怪了,见谁骂谁,还用拐杖打人,多怕。”

我罕纳了,“那你进他书房干什么?”

“老实跟你说了吧,阿杰,我是去偷钱的。”他笑了。

“梅生,你也真是,你的零用还不够多吗?”

他只是笑。

我说:“梅生,我们好几年的同学了,我求你一件事,你跟你爷爷说,我想去看看他那些贝壳。”

“不行!我一家都不跟他说话的。”

“他年纪那么大了,岂不是很寂寞?”我问。

“管他呢。”梅生还是那种腔调。

“跟我说一说好不好?”我还是求,“我真想去看一看。”

梅生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这样吧,我们偷进他书房去好了,你有没有胆子?”

“有!”我说。

“你倒是顶爱那玩意儿啊,”梅生笑,“我爸说将来爷爷死了,他会把它们全部扔到後巷子去,打个粉碎!”

“罪过罪过!”我说:“那我就在後巷子等着,全部接了回来。”

梅生说:“人家道玩物丧志,你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我们几时去?”我问。

“现在就去,爷爷这时候不在书房!”

“给他抓住了怎么办?”我问。

“怕?怕就别去嘛!”梅生拍拍胸瞠,“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一点胆色,像我,像我就好!”

我白他一眼,“我可没那么一个爷爷!”我说。

我披上棉袄,跟他出去,我们在寒风里一边走一边聊,也没乘车。

梅生的家,是一幢法国式洋房,两层高,有花园。屋子旁的马路,都是梧桐树。这时侯梧桐叶子落得光光的,他与我走进花园,梅生抬起头指给我看。

“你瞧,二楼那间书房,就是了。”

我也抬起头,“那个窗怎么是彩色玻璃的?”我好奇问。

“谁晓得我爷爷,都是他弄的,你看见那个小圆型的气窗没有?我就是从那里钻进去的。”梅生说。

“我的天,那个洞太小了,而且又在二楼!”

“你看到那棵梧桐没有?左边那个桠权,爬上去,刚好够,打开气窗,就钻进去,再安全没有的。我能进去,你也就可以了,来!咱们爬树!”

他一撩袍子,就要上树,我忽然看见书房里人影一幌。

“梅生,别爬了,你爷爷在书房里!我见到了。”

梅生有点变色,“真的?”

“真的。”我说:“看样子今天进不去了。”

“那你运气不好。”梅生说:“改天吧。”

“不愁,”我自己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梅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喜欢哪一只?就是那只黄金宝吗?”他用手搭着我的肩膀问。

“叫黄金宝贝。”我改正他,“那只倒还罢了,将来是必然有机会得到的。有一只叫『玫瑰蝴蝶』的,你听见过没有?”

“没有,那名字倒是很嗲,样子是怎样的?”梅生问。

“太美了,”我陶醉的说:“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全世界也没有多少只,那是淡红的,有翅膀,张开像蝴蝶,颜色似玫瑰,那名字,一半是我杜撰的,但是我想连你爷爷也不会有异见,只有这个名字能配它。”

梅生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有没有,我替你看着。”

“那我回去了。”

“要是你真爱,我替你拿出来。”梅生说。

“那怎么可以?”我失色说。

“你想想,我爷爷的东西,总归是我爸的,我爸的东西,迟早是我的,我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早一点,迟一点,有什么关系?”

“三世祖!”我只好笑了。

是这样,我才知道梅生的爷爷与我有同一嗜好,不过他是前辈。从那天起,我天天向往到他的书房去走一趟。并且我发誓,我将以搜集贝壳为我终身嗜好,永不放弃。谁晓得?或者有一天,我也可以收集得与梅生的爷爷一样多。

隔没多久,梅生又来了一次。他是特地来找我的,不为代数。

他说:“你有贝壳图片吗?”

“有。”我反问:“干嘛?”

“爷爷昨天买了一块鬼东西,比一座屋子还贵。跟你上面形容的差不多,”他匆匆翻着图片,“对了,是不是这个?”他指着问:“约莫二、三寸长,玫瑰色的。”

我呻吟了一声,“是了!”我倒在沙发里。

“我爷爷说:『都全了!都全了!』你想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太想到他书房去一次了。我的天!我的天!

“我回去了。”梅生说:“真抱歉,爷爷这几天简直没离开过书房,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索性就直说了吧,有什么关系呢?就说你有同学想看一下那些贝壳。”

“不行的。”梅生还是老话一句。

梅生再来的时候,事情不妙了。他苍白着睑,气急慌忙的奔进我家来,他一手抓着了我,那是冰凉的。

“什么事?”我连忙问。

“我有点害怕。”他喘气,“阿杰,”他瞪着我,“我爷爷死了。”

“嗄?”我吓一跳,“为什么今天上课你还没提起?”

“才咽气的,医生还没来呢,现在停在家里,爸跟叔叔们在大吵大闹,我逃了出来。”

“你怎么能逃出来,老天,你是长孙哪。”

“大叔要用刀砍爸,我才不敢留在那?!”

“原来你不是怕死人。”我取笑他。

“阿杰,你是我的好朋友,你陪我回去壮壮胆子,家里闹得不像话了。”他拉着我。

“好,我们走。”我说:“我去跟妈说一声。”

我穿了衣服,跟他奔出去。那个晚上,似乎真正的有冬天味道了,并且下雨,那雨,简直就是雪水。

我边跑边问:“你爷爷怎么死的?”

“心脏病,坐在椅子上僵掉了,女佣人发现的。

我喘气说:“那倒也舒服,好人应该死得舒服。”

“你怎么晓得他好?”梅生不服气问:“你又没见过他!”

“想必是个好人。”我说。

我们跑到了沈家。

沈家灯火辉煌,人头挤挤,都聚在客厅?。

我们刚要进去,梅生就拉住我。“慢着,阿杰。”

我看着他,“干嘛?”我问。

他的脸是阴森森的,跑了一段路,不但没有使他的睑红润起来,反而更青了。他本来有极灵活的眸子,此刻也有一点呆滞。

雨水淋了他一身,他呵出来的气都成了白雾,皮袍子面子已经是湿透了,头发一绺绺地挂在额上。他突然变得与平常那个活泼、无忌、放肆的梅生有点两样,这我是注意到了。

我以为他害怕了,他刚才也说害怕。

于是我安慰他,“梅生,年纪大了的人,总是要死的,你又何必这样呢?你要我陪你,我就陪你好了,不必害怕。”

梅生站在园子?,依然不想回到屋子?去。隔了一会,他说:“他们都盼他早日死,他现在果然死了。只是这些年来,都是靠老头一个人,他死了,阿杰,你说我们的家会变成怎么样?”他问。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种问题。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他十五岁,我也只有十五六岁,他问我,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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