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故人人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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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故人人似雪-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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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心里也有很多疑问,程杰有点不同了,多年不见,他已从调皮变得沉郁。 
  “杰,刚才我站在门外,听见的声音分明是你,但又不像是你。从前,你的声音有愤怒,但没有沉郁。杰,你不开心吗?” 
  程杰叹了口气:“像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开心的机会吧?我长大了,我二十三岁了,经历令我老了十年。” 
  “想着我,你便不会老了,杰,我老了吗?”雪儿孩子气地问。 
  “没有。”程杰轻抚那光滑的脸蛋,和那澄清如水的眼睛:“我的雪儿,就像雪花一样,不会老的。我是尘世中的人,我会老。” 
  雪儿摇摇头:“我们有天上人间。” 
  程杰苦涩地一笑:“我也是在找寻天上人间,方才我坐在这儿,点了十九根蜡烛,你不在身旁,我心里悲怆。” 
  “我不来,就不是你的雪儿了,我仿佛听见你在呼唤我,接近风雪一些,便好像走近你身旁一些。”雪儿浑身渐渐暖起来了。 
  “假如你来了我不在呢?”程杰问。 
  雪儿把手掌放在蜡烛的火焰上,荡漾地扫着:“我一样会独守在这房间里,我不是因为期望而来,我是为了想来而来。” 
  “雪儿,你表面上至柔,骨子里是至刚;你一点也不戏剧化,其实你最任性。”程杰边说,边在心里把她和海伦比较着,海伦恰好是样样都和雪儿相反的。雪儿仍在玩着火焰,轻描淡写地道:“也不过是种执著而已。” 
  “别老玩火,小心灼伤了指头。”程杰道。 
  雪儿打开了大衣,褪下了裤子,幽草上边的CK两个字母隐隐可见。她披散着长发,躺在榻榻米上:“这个还不怕,怎会怕小小一点烛光。” 
  三年了,程杰用烟蒂一下一下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灼下他的名字,雪儿忍着不叫痛,只唤着:“灼下你的名字!” 
  一切仿佛是昨天,程杰俯伏在她身上,雪儿欣悦地“啊!”了一声,程杰在她体内像万马奔腾,那是雪儿所渴望的,他俩开始了,便像止不住的渴。 
  雪儿星眸半启,小嘴半张,程杰一再冲刺,雪儿背部一阵痉挛,脖子后仰,双目紧闭,半失知觉地软瘫在地上。她的满足,程杰从她体内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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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泪一点一串地挂下,他俩一次又一次地用肉体诉说了思念和无可代替的爱恋,昏昏然地沉醉在互相的怀抱中。 
  十九根长长的蜡烛只剩下不到一寸长了,暗淡的烛焰仍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一点光。“杰,我不要蜡烛成灰泪始干。”雪儿轻轻喘着。 
  程杰伸手,一一把烛焰捏熄了,在黑暗中,雪儿细细地用手指搜索着程杰的脸,摸着了程杰眼下湿儒的一片:“杰,不要流泪,睡吧,睡吧。”雪儿哼起《摇篮曲》来,程杰感到有如在天使的翅膀里。 
  “这是什么歌?”程杰从未听过如此温馨的调子。雪儿慈和地看着他:“是舒伯特的《摇篮曲》。” 
  雪儿从头到尾再哼一次,轻唱着:“睡觉吧,小宝宝……” 
  程杰的眼睑渐渐沉重,雪儿的轻唱,像母亲,也像天使,迷糊中听见雪儿清柔的声音:“小时,母亲常在我床边哼着,直到我入睡……,睡觉吧,小宝宝……” 
  程杰像婴儿般睡着了,雪儿从没见过他睡得如此安宁:“可怜的孩子,从来没有妈妈给你唱摇篮曲吧?”她继续地哼着,直到自己也悠然入梦。 
  晨曦的光,从玻璃窗外轻飘的雪花中,像雾一般安抚着两张年轻秀美的脸孔,雪儿感到有点冷,把棉被拉上了一点,把程杰搭在被上的手放进被内,恐怕他着凉。 
  这一拉,程杰便惺忪地半张了睡眼,雪儿指指窗外的雪花,程杰睡眼昏昏地望了一阵,拥着雪儿,两人相视而笑,又不约而同的再睡着了。两人醒醒睡睡的,一年半的紧张和焦虑,令到两个人都困困慵慵,睡完又睡,什么都置诸脑后了。 
  直睡到黄昏,两人一张眼,窗外已是灰濛濛的一片,两人都不想说话,只怕一回到现实,这个梦泡泡便会破了。 
  雪儿不敢问程杰几时要离开,程杰亦逃避问雪儿几时要走,相拥中大家都感到一阵凄迷。 
  看着雪儿瘦削了的脸蛋,程杰终于忍不住开腔了:“为什么这么瘦?”雪儿避开了话题:“想你想得瘦了。” 
  “雪儿,我到过香港找你,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总有个感觉你并非去了英国念书。” 
  “我在女童院,关了一年,我不想你知道。”雪儿把从巴黎回港,被搜出糖果里藏有海洛因的事说出。程杰怵然一惊,巴黎的恐吓信,显然不是针对他的,为什么雪儿要做代罪羔羊?是谁拍下了雪儿在巴黎街头的照片?是谁插赃嫁祸? 
  “杰,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的名字,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圈套。我只知道绝对不能涉及你。我都叫你不要回港的了,怎么你要回去呢?”雪儿道:“你一来,老张便让人谋杀了,杰,你到底在干什么?”程杰有口难言,面对雪儿,有如面对最后审判。 
  “你是知道老张遇害的?”雪儿问。 
  程杰无奈地说:“我知道,早知如此,我不去香港便不会弄出这许多事来。我不约你去巴黎更不会害得你被判入女童院。雪儿,怎么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我不后悔为了保护你而被定罪。只是我伤了爸妈的心,我不晓得怎么回报他们。”雪儿的家充满着爱,那是无家的程杰所不能理解的。 
  “幸好爸妈还受得了,爸爸调职去了东京,还不忘每周给我写信,假装很快乐的样子,但我知道爸爸是很担心我的。”雪儿眼圈一红,在程杰怀里:“我很想念爸爸。”程杰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满腹疑团。他亲眼看着蓝氏夫妇让警方拘捕,下文如何他无法得知,看来雪儿并不知情,那令他内疚更深。 
  雪儿伏在他的肩上说:“我替爸妈带来太多麻烦了。”程杰紧张起来:“我带给你爸妈的礼物,他们……他们没有反感吧?” 
  雪儿顿了顿足:“我知道你给我带来了盒曲奇饼,可惜给妈妈丢掉了。她不是不高兴,而是不敢带去女童院给我,那儿什么都要检查的,连爸爸在日本寄给我的信也要检查的。” 
  程杰松了口气,原来蓝家平安无事。 
  “杰,你已经脱离了那贩毒组织了吧?”雪儿几乎以期待他答“是”的神色望着他。 
  程杰勉强笑道:“我运气好,他们内哄,争权夺利,新的头头上场,认为我无大用处,根本不要我了,现在我在间出入口公司做事。” 
  雪儿狐疑地问:“有那么简单?” 
  “当然是有条件的。”程杰说:“我不能向警方提供任何消息,不然他们会把我干掉。” 
  “那就是说你还在他们监视之下?”雪儿闻言便明白。 
  “是的,”程杰答道:“他们亦不许我回香港。” 
  雪儿想也不想便说:“那么我去三藩市陪你。” 
  程杰一时哑了,雪儿和海伦怎能碰面?何况,两个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他瞒不过她俩三天。 


  雪儿见他沉吟不语,挽着他的臂弯问:“你担心我会有危险?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程杰感激地望着她:“雪儿,你不晓得那边有多复杂,我怎能让你冒这个险?我的性命,都是侥幸捡回来的。” 
  雪儿的眸子带着倔强:“我知道一切都很复杂,警方给我看过几封信,是你的笔迹,我一眼便认得出来,但是我告诉警方我认不得那些字迹,更不认识程杰其人。” 
  程杰骇然一惊:“他们给你看过什么信?”雪儿一一告诉了他。 
  程杰想了一阵,觉得事有跷蹊,紧皱了双眉:“叫你家人挂电话到美国那一段不是我写的……跟你爸爸通电话的是个低沉的女声,操着台山口音粤语的?” 
  雪儿点点头:“那是谁?” 
  程杰想起司徒夫人,顿足道:“我又中了他们的圈套,害了老张一命。” 
  雪儿伤感地喟叹:“可怜的老张,他死时口袋里还放着你给我的信。像张老板心地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死得那么惨?” 
  程杰一阵热血涌上胸口,愤怒地道:“我向上天发过誓,不替老张复仇我不是人。” 
  雪儿坚决地握着程杰的手:“我也是。” 
  程杰的愤怒令他流了一脸汗:“雪儿,穿衣服,我好热,我们出外走走。” 
  雪儿一面披上大衣和领巾,一面留心着程杰,他穿得很少,只套了件圆领毛衣。雪儿给他大衣,他不要,雪儿把他的大衣也披在身上:“我怕冷,连你那件也得披上了。” 
  雪地上一片灰茫茫,程杰人高步大,走得很快,雪儿吃力地跟在他后面。 
  走到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程杰血脉赏张,像狼嚎般朝天喊着:“老张死得好惨!老张死得好惨!” 
  雪儿默默地在心里祷告:“老张,安息吧,雪儿和程杰永远不会忘记你。” 
  程杰在雪地上乱走,憋着的心事,连雪儿也不可以告诉。 
  雪儿站在风雪中,沉静地等他。 
  乱走了半天,程杰对雪儿道:“你先回旅店,我想独个儿走一下。” 
  雪儿把他的大衣给他披上:“你不穿大衣我便不走,站在这儿做衣架。” 
  程杰说:“我不冷。” 
  雪儿恼了:“好,不冷,不冷,不肯穿大衣便算英雄好汉吗?冷死了怎么替老张复仇?都不穿大衣算了!”说罢便将程杰和自己的大衣一并丢在雪地上,负气地往旅店走去。 
  雪儿边走边流着泪,千里迢迢相逢,两人都回避不了现实。 
  走到房间,雪儿燃起了那十九根已烧得矮矮的蜡烛,思前想后,随程杰到美国的心念更决,反正不在一起也意外频生,倒不如百无顾忌地在一起了。 
  她拿起了电话听筒,挂长途电话回家,打算告诉妈妈她不回香港了。 
  电话响了半天,却没有人听,她颓然把听筒放下。 
  定着眼看了愈来愈微弱的烛光半天,程杰还未回来。她开始担心他迷了路。窗外一片漆黑,雪儿急起来,跑出款接处跟老板说:“我恐怕程先生迷了路,我们得去找找他。” 
  老板也急了,心里咒道怎么那些不知死活的年轻人老是四处乱闯? 
  老板连忙叫伙计开车,跟雪儿一同坐在车子里,直到路尽,老板说:“现在得步行了,车子走不了。” 
  走了大半钟头,雪儿哇然一叫,雪地上只有她和程杰的两件大衣,程杰却人影不见。 
  雪儿捡起那两件铺满了雪花的大衣,惶恐地喊着:“杰!杰!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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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店老板和伙计提着强力电筒,四处照着喊着:“程先生!程先生!” 
  三个人喊得嗓子几乎哑了,一点回应也没有。老板对雪儿道:“看样子我们得回旅店打电话给拯救队寻人了。” 
  雪儿心念一动:“我们到斜坡上面的咖啡室看看。” 
  老板说:“这么晚,早关门啦。” 
  雪儿定了定神:“试试看。他知道那儿的路。要是真的迷失了,回旅店叫得拯救队来,人早已冷死了。” 
  老板拗不过她,一行三人踏着深及足踝的雪上斜坡,走了大约三十分钟,隐约看见一点暗淡的灯光,雪儿高声喊着:“杰,我们找你来了。” 
  老板说:“真的好像有灯光,奇怪。”那伙计尽职地高呼着:“程先生!程先生!” 
  仍是一点回音也没有。三人喊着走着,终于走到咖啡室门口。大门的防风雪钢闸早已落下,密密实实地关着,三人只好绕着走,寻找光源从哪儿来。 
  绕到咖啡室后面,赫然见到个玻璃粉碎的窗口,灯光便是从那儿射出来,雪儿探头一看,只见程杰大字形的伏在地上:“他在里面。” 
  三人爬了进去,雪儿悲喜参半,要是程杰已死,她也不能活了。老板和伙计急步跑过去探探程杰的鼻息,松了一口气,用日语对伙计说:“这小伙子喝醉了,你看那横七竖八的酒瓶。” 
  雪儿虽不懂日语,这时也看得见程杰身旁和桌子上,有七八个空瓶子,干邑、威士忌、毡酒、日本酒、伏特加酒、啤酒,似乎酒吧内可饮的酒都让他饮光了。 
  雪儿蹲在程杰身旁,轻呼他的名字,程杰根本醉得不省人事。 
  老板说:“怎么扛他下山?这么的混酒喝,醉到明天也不会醒。” 
  “我留在这儿陪他,劳烦你们了,真是十分感谢。”雪儿把两件大衣都盖在程杰身上。 
  老板摸程杰的额头,揉揉他的手:“只是醉了,没发烧,明早找人来扛他下山吧,我叫伙计留着陪你,我自己认得路回去。” 
  那伙计心里不愿意,但日本人是惯于服从上司命令的,只好连声应:“是。” 
  老板跨窗出去了,伙计找着了几张毯子,封住了寒风阵阵的玻璃门,又脱下自己的大衣,让雪儿穿着,缩在酒吧后边打盹去了。 
  雪儿惊魂甫定,在暗淡的灯光下一看,程杰醉卧的地方,正是三年前她常坐在那儿等他的桌子下面,不禁把冰冷的脸颊儿贴住程杰酡红的脸。抱着他轻唱着:“睡觉吧,小宝宝……”那日本伙计既冷且倦,听见这么柔美的歌声,倒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雪儿愈唱愈心酸,程杰一定有很大的痛苦,才会把酒乱喝一番,那不只是老张之死,他必有很多有口难言的心事。 
  天亮了,程杰还是动也不动,雪儿看守了他一整夜,扛他的人来了,旅店的伙计指手划脚地解释了一番,咖啡室的老板黑着脸孔,雪儿道:“一切损失由我们赔,对不起。” 
  扰攘了一番,终于把程杰送回旅店。雪儿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东西,一夜未睡,又饱受风寒,踏进了暖洋洋的旅店,身子一阵虚浮,双膝一软,几乎昏了过去。 
  她也不晓得谁在搀扶她,躺在榻榻米上,只记得有人喂她吃了点热粥,盖好被子,朦朦胧胧地指着程杰说:“请照顾他……”便力不从心地昏昏然睡倒了。 
  休息一会儿,雪儿挣扎着张开眼睛,牵挂着程杰怎么了。一张眼,却发觉左手被人握着,侧着身躺在她对面的,原来是程杰,他微笑着,沉厚的声音低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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