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玄幽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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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玄幽禅功-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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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喟一声,白斌道:“前辈,白某感到荣幸,前辈插手这件事,原因是为徒儿的丈夫报仇,抑是你一向的习惯,挑一个你认为虚有其名的人物加以挫辱及击杀?” 
  李淡如双眸中闪动后隐隐的血光,她的声音却十分柔和:“凡是人,便有他的嗜好,当然我也不例外,我亦有喜好的事,我嗜武如命,酷爱刺激,打开可以增长自己的艺业,吸取别人之长,以补自己之短。武林有一位奇人,在他一生打斗中,从未有过胜利的记录,自号‘百败老人’,但他把每次失败的经验,却一一记录下来,着成了一本秘笈传给后人,他的子孙则保持着常胜的记录,这也就是我喜欢单挑高手决斗的原因。刺激是一种享受,一种满足,一种心灵上的兴奋,及精神上的活力。白斌,天下各般的刺激,还有胜过血腥的杀气与生死间争搏的么?那凄厉的号叫,突凸的双眼,委曲的面容,那鲜血的迸溅,肌肉的绽裂,肠脏的蠕动,该是多么令人激动鼓舞,百脉偾张?尤其在经历艰苦的拼斗之后,於汗水涔涔中获致如此的收获,在那一声对手濒亡前尖长的呼号里,一切的感官刺激便达到高潮了……” 
  白斌摇摇头,心想:“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这是一个狂暴嗜血的疯子。” 
  黑气在无定飞环的面孔上逐渐浓密,以致看上去她的脸容似罩在一片阴郁的雾霭里,显得恁股可怖,恁般狰狞,又恁般狰狞得幽远了,她的音调越来越轻细。 
  “每在这一刻的到来,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那不是任何一桩乐趣可以比拟的,太丰美了,太充实了,也太舒畅了,似是一个饥者获得一顿盛宴,一个疲累的行者得到一张厚软的床铺,或是荒漠中的迷途者寻及了甘泉,当然,我也不否认,在意识里,自也会兴起一股荣耀及骄傲。” 
  白斌喃喃地道:“你倒相当坦白。” 
  李淡如缓缓地道:“为什么不呢?这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并不比盗窃抢夺更违背常情……” 
  白斌暗里冷笑:“这已不是违背‘常情’而已了,这样的‘嗜好’,乃是违背‘人性’,违背‘天理’!” 
  李淡如似以一种带渴望的韵调道:“你义父有‘果报神’之称,你出道不久,就博得‘金剑修罗’的绰号,看来,我跟你父子是同路人。” 
  叹了口气,白斌道:“我们不是‘同路人’,李前辈,你行屠戮是为刺激,满足嗜好,我父子行屠戮是求个平安——良智与道义的充实,不愧於心。” 
  “哦”了一声,李淡如爽然若失:“那倒是我想岔了!” 
  沈明踏前一步,向李淡如低声道:“大姊,辰光不早,是不是?……” 
  李淡如颔首道:“我省得。” 
  於是,其余的人们便在这时往四周散开——采取的却是包围的阵势。 
  无定飞环往一侧缓缓走动着,而白斌也自然站那里不动,好像他们都在等待什么一样,设若一个不识武功的寻常人见到这种场面,他必定看不出这竟是一场要命的拼杀前的前奏。 
  一团乌云正被风吹退,翻翻滚滚的在晨空中往天的那一边移动,而其他的云块也在不安的挤挪推拥着。 
  尖比声如一记暴雷突变又沉,李淡如的身形快得难以言喻的猛然攫扑过来,她掠过这段空间的时段如此短暂,几乎使人看不清她曾有过挪移的过程,像是甫始看她在动,而她已到了白斌头顶。 
  在这一刹之间,李淡如的两条长臂全已涌现着一种怪异的,近乎透明的朱红颜色,两只如爪的手掌也弯曲似勾,每一根手指的指节都突鼓了出来,闪眩着红晕的淡淡光华。在她这恍似飞鸿狂瀑的一扑之下,周围三丈之内旋风骤起,砂石飞舞,气流呼噜噜的旋廻游涌,宛如天与地都在这瞬息之间被她这两条长臂所笼罩了。 
  白斌蓦然亢厉的暴啸出口,瘦削的身躯猝闪三步,同一时间,他的右拳当胸推出,推出一手又倏沉猛翻,左掌外划起一道硕大的圆弧,在这圆弧形的弧度里,千百掌影飘闪蓬射,有如千军万马交相溜泻,而这奇幻的景象全在眨眼里一现即灭,没有人看清他出手的方式及路数,也没有人看清他让出几步,仅仅是一片片彷佛血刃般的掌势激射四飞,猛然的迎上那罩下来的漫天洪流。 
  一连串细密的暴震之声缀合着一连串的清脆撞击之响,空气蓦地自四周排挤,无形的压力骤增,宛似一下子要榨出人们的心肝肺脏,而一股如火的热潮,便在此时,呼呼轰轰的滚荡涌激而出。 
  喘息着,紧呼着,沈明拉着沈傲霜迅速朝后奔退,那边,滇境十大高手之二也面上变色的慌忙往远处避,斗场上,这时正是一片烟雾迷漫,尘沙飞扬。 
  好一阵…… 
  白斌的一身儒衫,在左膀上破裂了三处,在被撕裂的青色碎絮飘扬中,正有隐隐的血水溢出,除了这些伤痕,他只有头上的武士巾略现凌乱了一点,以外便没有其他不妥了。 
  雾气与灰尘全消失了,前面,白斌与李淡如正对立着,他们站立的位置在方圆五丈之内,整个成了一团陷落盈寸的椭圆形凹地,在这五丈范围中的青石板小径也都全成了粉齑,荡然无存,而白斌刚才站过的地方,此刻赫然多了两个人手形的坑印,这坑印深入地下尺半、连底层下潮湿黄土也全被翻了起来,先前的扑击,无定飞环李淡如却并末按双掌接触到地面哪! 
  十步之外,立着李淡如,她全身毫无损伤,甚至连衣袍全是整整齐齐的,但是,这位硕果仅存的双飞,此刻却是面色悲凉,双目失神,更在不停的微微抖索着,她定定的瞪着白斌,像是一下子变成木雕泥塑之人。 
  起先,大家还暗暗高兴,以为白斌吃了大亏,但等到细细一瞧之后,才不禁恍然大悟,从佩服到寒栗,原来,在李淡如立身之处稍后两步,左右全有着十几株枝干粗虬的老松,而如今,这些掌印更深刻得连树皮带树心全压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景象。换句话说,若是方才白斌要取对方的性命,这些掌印便可大部印在李淡如的身上,不必由她身边劈过去了。 
  反观白斌,他虽带了点伤,却避过了对方的攻势,李淡如再是歹毒,也只能伤到这程度而已,两方面相互一比,李淡如还到那里占便宜去? 
  一摇满头的丝发,李淡如长叹一声,黯涩的启口道:“白斌,我错估了你……” 
  白斌皮笑肉不动的笑了,道:“李前辈,你也还是老字号,以一个人的力量能伤了我,自别义父出道至今,你是头一个,好一手魔血爪!” 
  惊异的看着白斌,李淡如道:“白斌,得了便宜别卖狂,你这一手并不是申无咎的功夫,你是在那里学到这一手早已失传百年‘巫焰教’的唯一绝技‘攀月摘星手’!” 
  白斌哈哈一笑道:“前辈,你看走眼了,这式‘攀月摘星’乃是义父他老人家隐居六十年,将各门各派的武学融合后所创出来的三式,‘攀月摘星’是其中之一。” 
  后面,沈傲霜匆匆的奔了上来,急促的道:“师父,你老人家无事吧?” 
  李淡如沉重的摇摇头,默默无语。 
  沈傲霜又道:“这小子,师父,不可放过他!” 
  神巴骤寒,李淡如冷厉的道:“你知道我已败了?” 
  猛的一呆,沈傲霜傻了,她迅速查视左右,才直着眼望向李淡如,脸孔上写满了惊骇与不敢相信后的怅失。 
  她惶然叫道:“师父,你老人家千万不要灰心失望,你老人家还有许多独门绝技没有施展,你老人家只是一时约疏忽,师父,他不会敌过你的,不会胜得了我们的。” 
  李淡如毫不理会,—伸手,向白斌阴沉的道:“白斌,还我的眉毛来!” 
  此言一出,全场俱震,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李淡如的面孔上,果然,此位老一辈耆宿,双飞之一,那两片眉果然不见了。 
  白斌摊开右手,掌心之中,赫然摆着两片眉毛,他轻轻一抛,那两片眉毛竟凝聚不散的冉冉飘过,李淡如伸手一接,却猛觉手掌一震,险些儿脱手坠落! 
  暴凌的瞪着眼,李淡如强将一口涌到喉部的逆血咽了下去,她咬着牙,沉缓的道:“你也太刁狂,白斌!” 
  看得出对方有多少深刻的愤恨与不甘,白斌淡淡的道:“一向来说,你在江湖道上是响当当的硬手,多少成名人物栽在你的手下,但是,你今天偶尔尝试一次失败的滋味,也用不着如此颓唐伤德,胜败不是兵家常事,没有什么不得了!” 
  李淡如额上青筋暴起,她火烈的道:“住口!” 
  “口”字尚在舌尖上打转,李淡如暴起三丈有奇,而当人们的视线追摄及她拔高三丈之上的身形时,影子还在空中凝形,她的人已到了白斌背后,整条右臂幻映成一股蓝汪汪的光华,猝指白斌脊梁! 
  这是失传已久的心法:“心魔指路”。 
  白斌的身形倏然斜偏,但见他的腰身一俯,人已反转到李淡如的后面,九十九剑连成九十九条纵横交织的芒雨流电,狂卷急泻! 
  那条透着蓝汪汪寒光的手臂,便在李淡如的贯力振挥中倏而幻作一面怪诞又不定形的光网,奇快无比的反兜上。 
  於是,密集有如正只放花炮也似的金铁撞响,便恁般急骤的敲进人们的耳去膜中。 
  李淡如再度跃腾上升,十六个筋斗翻滚在十六个不同的角度上,筋斗俯仰的过程间,蓝衫缤纷,锐气如啸,彷佛囊括了天地般,将她翻滚的点与线相连威面,削割似的劲力凌空下压! 
  不分先后,她指间的两枚金色戒环也“铮”然分向左右飞去,只见光芒倏闪,亦已撞向了敌身。 
  这种高深的武学现露是繁复的,细致的,残酷而又狠毒的,不予敌人一丝一毫廻转的余地,不容对方有一丁点兄思维喘息之机。 
  白斌双臂倏伸,原地旋廻,一抹弯弯曲曲的,银白莹灿的影子,宛如鬼魂的诅咒般凄厉的现在晨空中,怪异的是当这抹剑影甫一出现,整个目力所及的空间便完全眩着它的影子,跳动的,飞旋及纵横的,起落的,那么精怪似的充斥在人们的瞳仁内,像一座一座山,一波一波浪,像滚动的云,呼啸的风,像千百张狞笑的鬼脸,像屈死者伸展的尖利十指,一下子使天地全迷蒙了,使见着的人心神全惑荡了。  没有尖号,没有惨嗥,在一切幻影光芒的闪动中,两条人影电似的分开,只是,白斌是飞跃过去的,李淡如是横扫出来的。 
  哀悲的哭叫声,沈傲霜扑向了李淡如,她在一利间看见了这位功力绝世的师父浑身血迹,也看见了那袭紧身武士衣上清清楚楚的十九个血洞! 
  而白斌,白斌正疲乏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用伽蓝剑轻轻敲击着嵌在他左膀的一枚金环,剑身敲击着,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叮”轻响来,他的头巾凌乱,衣衫绉揉,更有几处破裂开来,但是,他却是那般洒脱,那般自在,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幕与他丝毫没有关系一样。 
  李淡如痛苦的站起来,全身更不时兴起一阵阵的痉挛,直到这时,人们才看清楚她使用的兵刃——那是一样极为怪异的兵刃,像一只手套般与肘齐,通体闪亮着汪汪流灿的暗蓝,前端只有半尺长短,却形成削扁锋利的半圆刃口,这玩意全为薄钢打造,又犀利,又霸道,十足是件要命的家伙。 
  很多人未能亲眼目睹李淡如这件兵刃的实体,但很多人却知道它的名称——“镌命铲” 
  然而,“镌命铲”,也有它无法镌镂敌人性命的时候,这一次,李淡如栽了,栽得惨,找得恁般血肉狼藉! 
  在四周一片僵窒的寂静,白斌乾涩的咽了口唾沫,沙哑的说道:“前辈,还要继续下去么?” 
  以李淡如的伤势来说,自然目前是无以为继了,她并不激怒,更不冲动,仅是痛苦的吸了口气,撑持着艰辛的回答:“白斌,我一生只尝过两次败绩,这两次都是你父子之手,我曾对申无咎的武功作过深刻的研究,但这次你施展的似乎大有出入,你可以告诉我招式名称么?” 
  白斌疲乏的道:“义父自归隐以後,把他本身的武学,作了一次大的修改,也研创了许多新的招式,这招——‘刃叠浮屠’便是新创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很抱歉,前辈,主动的不是我,你并没有给我第二条可行的路。” 
  点点头,李淡如吃力的道:“你说得对,我并没有给你第二条可行之路……白斌,但你记住了,我会再找你们父子,那时,我仍然不会给你第二条可行的路……” 
  白斌笑道:“这个冤仇,我实在感觉结得太寃。” 
  李淡如身子摇晃了一下,面孔又连连扭曲,她咬着牙,显然在竭力忍受着什么:“世上有很多事……白斌……都不是我们所乐意的……可是我们都不能不做……你明白么?” 
  白斌低沉的道:“是的,我明白。” 
  又吸了口气,李淡如挣扎着道:“未了……我要告诉你……今天的挫败,我很甘服……因为我们彼此凭仗真本事……没有取巧,没有虚诈……艺差一着,便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了……” 
  以难缠享誉武林的“无定飞环”,居然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说这种话,使白斌感到惊异:“你很大度,前辈。” 
  缓缓摇头,李淡如道:“这不是大度……这叫坦率。” 
  身子又在抽搐,她强忍着,声调是从齿缝中进出:“霜儿,我不必说什么,要怪只怪为师技不如人,这个忙我也帮不上了,你好自为之……” 
  沈明搓着双手,呐呐的道:“大姊,你伤得不轻,令我倍觉歉疚……我这就着人护送大姊觅地疗伤……” 
  李淡如昂头道:“不用,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会设法调理……” 
  摆摆手,踉跄着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滴着殷红的鲜血在地下…… 
  片刻的沉寂之后,白斌低哑地道:“我想,各位不会到此‘适可而止’吧?” 
  沈明猛一跺脚,大声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今天若不留下你的命来,我是决不罢休!” 
  “驭云搏鹰”詹云强也冷峭的道:“白斌,还有些不信邪的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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