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绝对不会,这数日饮食起居足够帅朗看得清人了,看得结果大失所望,这古老头和普通人一样,撒得比喝得少,吃得比拉得多,嗜茶好酒也不戒烟,没准再年青点敢去找妞开房去,整个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实在找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其实领了三千月薪来给老头当助理,多少有也有点好奇成份在里面,就现在这阵势应该是老头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是铆进窟窿对住眼说到地方了。不过再回头细想老头讲得什么象征性艺术、什么理性思考,怎么着又从这些转悠到八杆子打不着的风水学说和寻龙点|穴找阴宅上了,越听越想越迷懵……哎,对呀?这老家伙嘴上这个弯是怎么拐的,怎么让华辰逸就相信了呢!?
……
……
等了很久,准确地说是在帅朗觉得腰酸腿也酸的时候才听到古清治喊送客的声音,从隔间走出来俩人已经起身,帅朗知道自个的身份,前面领着路,出了门,那俩跟班还傻傻地等在院门口,焦急地看着表,出了院门老头拱手不再送了,华辰逸毕恭毕敬的告辞,还不忘把礼物塞到帅朗手里一定要给古大师留下,帅朗倒不客气,直接收了。
回头秘书就小声地汇报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安排,三个人快步走着,那华总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通泰,对其他人的态度是格外和霭可亲,先表扬了陈副总几句,捎带着对带路的帅朗也客气倍至了,刚上车又觉得礼数不够似地“腾”地从车上下来,拉着帅朗重重握着,频频点头谢着,谢谢啊,小伙子,代我谢谢古大师,回头我再来拜访……
这殷勤的架势可让帅朗有点受宠若惊了,自打出来混生活帅朗就是被人吆来喝去使唤的主,那见过这么大老板倒过来客气巴结,一下子这心里的得意呀塞得满满当当,脸上堆着笑,替古大师满口应承下来了。
又磨叽了几分钟,那辆奔驰R500才关门载人上路,临行前华总和刘秘书还是殷殷切切招手致谢,不过帅朗的注意力差不多全在车上,那车叫一个好嗳,漆色不是一般地亮,看坐在里头不是一般地舒服,要开上这车,也不是一般地拽……直看着那车在视线中消失,这心里却是更纳闷了,嗳也奇怪了,这么牛B的车里怎么坐得这么傻B的人,愣是相信古清治是大师。
车走了,视线之外青青的麦地,身边就是绿绿的池塘、游弋的鸭群和刨食的鸡仔,看看时间又快到午时了,回身往小屋里踱着准备中午吃什么到开做的时候了,这份工作找得帅朗是哭笑不得,其他还好,就是每天大上午到这儿给老头买菜买粮凑合着做顿饭而已,闲暇时候就斗嘴瞎扯淡,到下午那位黄晓就来接送,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黄晓给的这服装,每每都被来人当成打杂烧水的小厮,实在是有失咱大学生颜面的紧,好在这儿没认识的人,冲着那三千块帅朗勉强接受了。
进了屋门,古清治一脸惬意地正在抿着茶水,喝上一口,夸张地咂吧嘴,脸上喜色很甚,恰似干了件什么得意的事一般自得其乐,帅朗把礼物往桌上一扔,古清治放下茶碗,拆开礼盒拔拉着,是一块普洱陈茶饼,黑乎乎的像坨牛粪,这货又是得意地放了鼻子边嗅嗅,这当会帅朗的好奇心上来了,几分狐疑地问着:“哎,古大爷,您……您是怎么办到的?”
“办什么?”
“忽悠人呗,怎么把这位根本不信的忽悠迷信了?”
“啧……什么叫忽悠嘛,我原本就是风水地师、玄学大师,易学宗师……”
“去去去……甭自封什么大师啊,大师现在基本都是骗子。”
帅朗白眼一翻,揭老底了:“咝……大爷,您年纪比我大,不能脸皮也比我厚吧?您要真是大师水平,还至于在公园收那仨胖子几百块?”
几日相处,言语中经常被这位为老不尊的逗来逗去,时候一久也没那份尊敬了,而且帅朗发现,饶是自己嘴毒话难听,开口不饶人,但和古清治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这不,又来了,帅朗一挖苦,那老头恼也不恼,呵呵笑着放下茶饼,回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帅朗,上上下下地盯着,左左右右地瞄着,要不是看老头年纪这么大了功能肯定退化了,免不了要怀疑这货有断背倾向,这几天对这种眼光帅朗也习惯了,老头一盯,帅朗一扬脑袋,鼻子里哼了哼没理会,古清治呵呵一笑似乎看出了端倪说着:“我看你呀,是好奇、羡慕加上几分嫉妒……想不想学,想学我老头可以破例教你。”
“就你那套迷信,看坟地?算了吧啊。”帅朗嗤鼻不屑了。
“迷信?这怎么叫迷信呢?”古老头诧异了。
“那还不迷信呀,什么土乃龙之肉石乃龙之骨,这还不够迷信呀?还寻龙点|穴呢,有本事你召条龙出来。”帅朗翻着白眼辨斥上了,打从公园开始就没相信过这位鸟人,直接给老古出了个不可能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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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知者无畏呀,你都好意思说,我是以象征性的艺术鉴赏来阐述风水阴阳之说,这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是?比如公园遇上那仨胖子,以他们的智商也只能讲个”父在母先亡“、”桃园三结义“;比如你,纯实用主义者,只相信钞票不信嘴皮子;而华总呢,他是德国留学回来的,有古玩类爱好,夫人又是个画廊经纪人,只有从艺术鉴赏的角度来谈他才接受呀……这说白点叫看人下菜,说深奥点,那叫交际心理学,再高雅点,这叫语言的艺术……”古清治大手一摆,连来几句,似乎在教导后生晚辈,不料效果甚微,帅朗一撇嘴回敬着:“就你那叫艺术?什么灵魂在黑夜里转悠,什么想象世界怎么无力来着?别告诉我你又成艺术大师了啊。”
“哦哟哟哟……你个蠢货,是灵魂在黑夜里飘忽不定,理性思维和自然科学在任意性主导的想象世界面前是无力的……这是黑格尔关于美学层次的论述,没有这个铺垫就没有下面的话,对于华总这种人,也只能从哲学的角度把风水相说灌输给他,迷信本身就是一种相信,他如果压根不相信就不会来找上门了,既然找上门,那说明他心有所系,只是需要给他一个能接受的包装而已……这就是语言的艺术,要让别人接受你的话,首先你应该了解对方喜好什么,让你的话和他的心理需求契合,双方才有可能产生共鸣……”
古清治语重心长的教导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帅朗,这么一说,倒把帅朗说愣了,愣着一双大眼,看着正色一脸跟大学时马列课老师一样的古老头,有点揣不准,不太相信地挑了个刺问着:“这……不能吧……蒙我是吧?黑格尔能和封建迷信扯上关系?鬼才相信。”
正谆谆善诱的古清治脸一僵,像一只苍蝇卡到喉咙里,气着了。得,一堆教导都成对牛弹琴,对驴讲经了,看着帅朗瞪眼竖眉那二杆子劲道,又没气可生了,估计帅朗是真不知道,一霎那表情又舒缓了,话锋一转询问上了:“哎帅朗,你别怀疑我呀,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文凭有假,不能真不知道黑格尔吧,这可是马克思主义辨证法的源头啊。”
“我当然知道……你大师自封的,我这毕业证可是省教育厅颁发的,凭什么怀疑我的学历呀?没上过大学别用这种眼光看当代大学生啊,我怀疑你也有羡慕妒嫉恨……”帅朗指着古清治义正言辞驳斥了几句,维护着自己的颜面,现在倒暗暗吃惊于这个江湖骗子能抬出黑格尔的名头了,实话实说,就自己也是只知其人不知其事,上大学马列几次才考及格,别说这还是马列的老师。
“哦……知道啊,那帅大学生,法国这位哲学大师著作你读过哪一本?”古老头眼眯着,追问上了,似乎非要给这个没读过的大学生难堪似的,帅朗自然是有应对之策,一扬脸无知无畏了:“切……读过也不告诉你,你不会算卦么,你算算不就知道了。”
“……呵呵……”老头给逗乐了,站起身来,笑着回头盯着帅朗,似有几分忍俊不禁,帅朗被看得心里发毛,没好气说着:“笑什么?你看坟地的,老看我干嘛?”
“呵呵……我掐算了一下,好像黑格尔不是法国哲学大师……你也没读过他什么书,对吧?哈哈……”
古清治转身不看了,笑着撂了句上楼了,帅朗傻么愣眼,半晌才回味过来,敢情这话里早下套了,现在虽然搞不清黑格尔那国的,不过看老头这么说,肯定不是法国的了,一不小心,又掉坑里露了不学无术的馅了。
“哼,知道又怎么地?现在马列都没人学了,黑格尔算个屁呀!?”
帅朗半晌找了点心理心理平衡,对着楼口不屑了句,扬长进了厨房。洗菜淘米的功夫,对于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刚到这儿上班第一天,老头就吹嘘过他是什么易学大师,风水大师,被帅朗不客气地嗤笑了一番,可没过两天就应验了,不但有人找上门寻龙点|穴来了,而且还是个中州社会名流,更邪的是看那样对古大师还深信不疑了。
“咦?这古老头到底个什么货色,连黑格尔都知道?……黑格尔到底哪国人?”帅朗半晌泛了个疑问。
“咦?这哲学和迷信,难道是一个爹养的?”又是一个疑问上来了,实在想不通这俩样东西是怎么被古大师“交。媾”到一块的。
第三个问题泛上来了,这是破除表像直指本质的问题,一想到这个实质性问题,正淘米的帅朗手顿住了,水哗哗地流着,眼睛愣了半晌,种种迹像掠过脑际,一时间还真分不清这其中鱼龙混杂的真真假假了……
第21章 大道至简 就地论钱
反正怎么说呢,借用很多年前的一句烂广告词说叫:不看不知道,老头真奇妙。这老家伙就像一本易经,你不看他吧,扯淡,你越看吧,还越看不懂。
见华总那天晚上回了大东关趴在电脑桌上搜了度娘一个半小时,最后还是老大韩同港帮忙才把黑格尔相关的哲学内容搜罗了一部分,让帅朗大跌眼镜的是,敢情古老头不是忽悠,还真是黑格尔那厮的原话,这就纳闷了啊,把哲学和迷信扯一块,再来个中西合璧大揉搓,要整出来的玩意,估计除了杂种不会有其他东西,可就这玩意都能官冕堂皇把人唬住?要不是亲眼所见,帅朗都不敢相信这事还能这么办。晚上搜罗的时候,边搜帅朗还边试着和博学多才的韩老大讲了一番,学着古老头那说法把俩样往一块扯,果不其然,韩同港听得云里雾里,最后给了个定论:你丫有病。旁边凑热闹的田园和平果俩,压根就分不清黑格尔、腾格尔和菲林格尔的区别,也给了帅朗个定论:病得不轻。
这事让帅朗认识到了,邯郸学步是不行滴,特别是学古老头那步子,帅朗自认没那本事。
前一天的没消化完,第二天帅朗刚到祁圪裆村,访客又来了,白白胖胖的华总领着个干瘦老头专程上门拜访来了,一介绍才知道是市古玩鉴赏协会的王修让会长,据说是个名人,地方台的鉴宝节目上露过面,也是个瘦个子人挺精神,脖子挺长像个官窑出的瓶子,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比泼墨山水画还有层次感,人长得也像古董。仨人一坐,又摆上龙门阵了,今儿不说哲学了,改风水流派了,俩老头一唱一合一摆活,据说这风水学又称什么堪舆学,和现代的生态学、环境地理学、气场物理学都能扯上关系,而且具有深刻的科学性实用性,发展到今天已经逐步形成了峦头派、理气派还有什么三合派等等,各派的代表人物俩老头如数家珍般都能摆活出来。原本帅朗以为这寻龙点|穴就个什么找个埋人地方而已,不料听得俩老头比划,这里头包括寻龙、辨形、认砂、辨水口、睹明堂、观朝岸、找贵人、看来水、辨云气、点|穴……足足十大项内容,一项一项被俩老头一解释差不多就到中午了,端茶倒水当助手的帅朗暗暗瞧着华辰逸老总那样,差不多和自己一样,听傻了,傻得快要五体投地了。
连帅朗这会也有点相信古清治没准真是个半吊子地师出身,毕竟这风水学知识专业性这么唬人,不是谁都瞎诌得出来的。
又过了一天,又来访客了,还是华辰逸,不过多带了一位,一介绍是华辰逸老舅,姓康。是个走路打颤,说话磕巴的老头,看样有七十开外了,走路都得刘秘书和陈副总搀着。看吧,今儿这话题从理论上升到实例了,据说在中州不远新郑县,也就是华总老家出过个名人,人家祖居水井出墨香,所以后来就出了个文豪巨星,谁呢,写“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李商隐呗,那是千古留芳呐;还有个祖坟冒青烟,后世出了个大文官的实例,谁呀?写《琵琶行》的白居易呗,那叫名垂青史呐;还有商汤伊尹、许由管仲,再加上轩辕皇帝,山明水秀出人杰的例子那是数不胜数,这些中州的名人最后归结到一个总纲上:你们康家、华家祖上风水好嗳,看您外甥华总,这不活生生的例子么,一点都不比“活财神”康百万差,当年康百万是“马跑千里不吃别家草,人行千里尽是康家田”,现在看您外甥,那是车行天下,路通九州呀……由此引申到了华家此次迁坟,一定要慎之又慎,人康百万家连富十二代,你们华家要迁个好龙|穴,富他个十七八代都不在话下。
连着三天就最后一天吹得最没水准,不过还就最后这天邪了,康老头是听得津津有味,没准说起来姓康和历史上康百万还有点血统联系咋地,激动之下磕巴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华辰逸那水平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水份,不过看得出脸上得意之情很甚,身边拍马屁的太多已经麻木了,要是乡野之中还是个风水大师的也知道华泰和他华辰逸的大名,那自我感觉自然是要爽多了。
作为旁观者的帅朗呢,认为最爽的应该是古清治了,忽悠来忽悠去,这单生意看样跑不了了。
听了这么几天,帅朗对古清治的语言艺术也多有了解了,怎么样发挥这号艺术魅力呢?就是跟文化人讲讲迷信玄学。跟没文化的人呢,普及普及基础文化知识,这办法见了外国人都管用,怎么办呢?你讲古汉语呗,三句就把他们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