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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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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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森有点吃惊:“特伦特伯爵打算退位了么?”

“是。据说文书已上承到圣心城去了,陛下缠绵病榻,瓦勒又对德容这小地方不感兴趣,这新领主的位子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是因为这位丘鲁尼利少爷,这趟的乘客才这么多。”

奥尔森点点头。也许是因为胡须的关系,那位丘鲁尼利相貌看来算是威武,但老枢密官却看出此人轻浮得很,举止中很有点小人得志的傲气。

一个身穿棕色衣裳的人从丘鲁尼利一群人旁边走过,吸引了老奥尔森的注意。

游船上主要有两种人,贵族和商人,衣著各具特色。商人的服饰讲究宽大舒适,大大的袖口,袖口外面往往戴著光鲜而华丽的衬花。而贵族的穿著看来利落,在领口、纽扣等细节上却极尽繁复。只有那人的衣著,式样质朴,既不像贵族,也不像商人,倒跟做工的平民很相似。

老奥尔森起先以为那是一个仆人,但看了一会,发现那人的步伐不卑不亢,自信得很,不像卑躬屈膝的角色。

看了半天,始终不见那人转过脸。

“那个穿平民衣裳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的天!奥尔森先生!”船长翻著白眼,大惊小怪的说道,“那可不是平民的衣裳。那布料是黑石国的布朗尼,用最贵的黑蚕丝织成,编织技法极难,据说全国只有五个人能编出这种布来。那价钱更是不必说,当地的贵族都以有一块布朗尼的手帕为荣。做成一件衣裳,啧啧,价钱赶上一座小铁矿了……你别看那些贵族们穿得漂亮,论实价,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一只袖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奥尔森纳闷的问船长。

“呶,你看见丘鲁尼利身后那个商人没有?那是德容商会的潘帕奇。他是玩布料的。这次是为了什么合同的事来找丘鲁尼利。就是他跟我讲了那布料的事。”

“那,那个穿昂贵布料的人是谁?”

船长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个人叫‘杰瑞’,也是德容商会介绍来的。但他好像也不是商人。

正聊著,那个杰瑞走到突起的船舱后面,看不见了。

开始渐渐有女宾走上甲板。

很多女宾都聚在一个高个子的中年夫人背后。那是阿穆尔的一位寡妇,安蒂奇夫人,在此扮演著许多贵族少女保护人的角色。

很快的,众男士们有的摆出不经意的态度,有的则显出猴急,都聚到女宾身边去了,只有丘鲁尼利那一小群没有散。

奥尔森看看船长,发现他不怀好意的笑。两个人都明白,这是游船上的男女见面“验货”的时候到了。早茶之前,先在甲板上见个面,等用餐时好分座位。

奥尔森估摸著,伊丽莎白和小艾米莉也快上来了。他不愿在甲板上碰到伊丽莎白,便向德利齐道别。

船长说道:“怎么,有意思的才要开始呢,奥尔森先生。今天你兴致不高啊。”

“唉,做保姆,还能有什么兴致。待会儿我佷女上来,叫船员盯著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别让她吃亏。”

“那是当然。”

老枢密官要船员将早餐送到房间,草草的吃了一顿。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伊丽莎白和小殿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到餐厅看看。

金鲨号的餐厅在两层甲板以下,轮船尾部正中的位置,四壁都不靠外舷,除了出入口的门,没有一扇窗户。里面终日烧著香料,一走进去就闻到馥郁的馨香,承受力稍差的人,没坐到座位上就晕了一半了,因而也不感觉到气闷。

餐厅的布置带有强烈的异国风味。厅内共有八根黑色樱桃木的柱子,两两相距很远,位置也不规则,请名家雕刻成形态各异的神兽,隐藏在许多大大小小的雕塑品中间。整个棚顶被数层黑色的帘幕包住,透出几道阴沉黯淡的彩光,像暴雨将来的穹隆。而在餐厅四壁,本应开著窗子的位置,镶嵌著一面面两米高、圆拱形的铜镜,镜中映著摇曳的烛光和隐约的人影,乍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傍晚时分临窗眺望的味道。

厅中每一根支柱旁边,便有一组化妆成精灵、矮人等异族形象的音乐家在演奏乐曲。此时,餐厅正沉浸在舒缓缠绵的艾哈迈小调里。这些音乐家是特伦特伯爵从全国各地网罗来的名乐手,本领超群,黑木国波澜壮阔的曲风、巫神国曲折而忧郁的水乡音乐在他们手中都能显出十足的韵味,遑论名传天下的艾哈迈情歌。闭上双眼,仿佛能看到一位温柔多情的艾哈迈少女立在绚丽多姿的花丛中,向远方的晚霞伸出她纤细的双手,倾诉无声的忧伤。

用餐时间将过,餐厅中依然坐了许多宾客。人们仿佛受了厅内温婉气息的感染,又或者,他们本来也在追求同一种优雅,都轻声细语的说话。

其间偶有男子爽朗的笑声。那种笑声,响亮而不聒噪,豪迈而不粗鲁,一听就知道经过反复刻意的练习。

老奥尔森随手从门边一座雕成仕女样的茶几上拿起一杯红酒,呷了一小口,朝餐厅一角的香槟廊走去。一边走,一边扫视餐厅里的客人们,看伊丽莎白和小公主是否在某处闹事。贵族们富于技巧但空洞的交谈不时灌进耳朵,说的无非是各地交际圈的闲闻逸事,或贬斥别人的衣著品味,实在提不起兴趣听。

一头亮眼的红发引起老枢密官的注意。那是船长介绍过的,宰相帐下的年轻骑士,阿索斯。此刻他正和两个聊友聚在一张季水风格(桌面与桌脚作圆盘形,盘的中部微微隆起)的圆桌旁畅谈。另两人也都是贵族服饰,身材都有些瘦削,不像军旅中人。一个背对著香槟廊,从奥尔森的角度看不到他的长相。面朝奥尔森的的那位,相貌较平庸,极瘦,双颊深陷,眼神里带点儿呆气,看来大约二十八九岁年纪。

奥尔森稍稍靠近了些,只听那人说道:“……在阿穆尔,圣神教本就没有太大势力,塞弗伯爵干脆置之不理。再说,那禁令措辞的问题大著咧。‘缉拿犯有渎神之大罪的圣神教教士及徒众’,你们听听,‘及徒众’,意思是连信徒也要抓咯。真要执行,就该从陛下、宰相大人开始动手。”

“这话可不能乱说,纳瓦什先生。”阿索斯道,“据我看来,这条禁令很可能是咱们的宰相瓦勒大人拟定的。有哪个领主那么傻,会去抓圣神教的教徒?宰相的意思不过是叫那些信众自己跟教士们分开,别在里面乱搅和。这种措辞,正有十足的瓦勒风格,未必精确,却刚好达到最大效果。现在的那些地方领主们,不板著脸用辞令吓唬他们,就拖到你绝望。不知你们听过这句古语没有,‘矫枉过正’,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话是如此,但禁令不是这么写的。那可是御旨啊。咱们作学术的,最忌讳就是不严谨。我在格庭根要是犯了这种语病,羞也羞死我了。”说著,叫纳瓦什的自饮了一杯,双颊开始泛红。

背对著奥尔森的人问道:“格庭根是?”这人的嗓音清澈,听来年纪不大,语调极为特别,带著一种轻盈舒展的味道,一听之下,就让老奥尔森产生了些许好感。他情不自禁的朝那边绕了绕,想看看这人的侧脸。

答话的是阿索斯:“看来,杰瑞先生还没去过阿穆尔吧?阿穆尔是咱们芬顿最著名的大学城,两所全大陆著名的文艺学院,普雷斯顿和格庭根都建在那。不过近些年来普雷斯顿略有衰落,已渐渐不能跟格庭根相比了。”

原来这人便是那一条袖子顶个铁矿的富豪杰瑞!奥尔森大大吃了一惊。看来他到底是个贵族,一进正式场合,还是要作标准的贵族打扮。想不到那套布朗尼的衣衫是套便装。

奥尔森一分心,把注意力放在那杰瑞的衣领上,想看看这套衣裳是否也是布朗尼的衣料。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也分不清。况且,又有什么打紧?只知道这家伙是富可敌国的角色就够了!

“普雷斯顿何时能跟我们格庭根学院相比了?”纳瓦什哼哼道,好像对阿索斯将两所大学相提并论很不满意,“还有,我们也不是什么文艺学院,我们是全大陆最好的魔法学院。”

“不是说,芬顿的国立魔法学院,秃鹫标志的那个,是全国最好的魔法学院吗?”杰瑞问道。

这种温文尔雅,又不带一丝轻浮的腔调,实在让老奥尔森无比的受用!

“哼。圣心城的那所,称为军事学院还差不多!”纳瓦什握著酒杯,忿忿不平的说道:“数百年来,从未见他们在学术上有何造就,能力超强的杀人机器倒是一代接著一代的出来,从未断绝。上一代是什么穆里尼奥大师,现在又冒出个什么元素公主来。就是这帮人,败坏了我们魔法师在常人眼里的形象,把我们看成双手烈焰,背后有恶灵跟随的怪物。”

“但是”阿索斯刚一开口,就看见纳瓦什情绪激动的瞪著自己,只得尴尬的笑了一下,以缓解气氛,“我是不懂魔法的粗人,说错话你可别生气!”

“尽管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法师。”

阿索斯微笑道:“请原谅,纳瓦什先生。我家世代都是芬顿骑士团的战士,所认识的魔法师,还真就像你刚才说的,双手烈焰,背后有恶灵跟随的怪物。”

纳瓦什的怒气已稍平,只是脸色尚未完全恢复,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顿了一下,以讲道者的姿态说道:“这也不怪你,阿索斯先生。刚刚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在我们格庭根,一提到那秃鹫学院的名字,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闲话少说,让我来给你讲讲我们学术研究者对魔法的认识。”

“搬用我们校长,爱萨克爵士的话讲,魔法是许多门学问的总和,如何以个人的力量调动魔力只是魔法最基本、最入门、最下乘的学问,在整个学术体系中所占的份额只有十之一二。魔法更多的,是研究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了解规则,利用规则,制造出各种有用的魔法机械,造福于世人。这才是魔法研究的最终目的。”

“只是由于近千年来,征战不断,各个诸侯国难免短视,寻求以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杀伤敌人,这才使得整个魔法研究的方向出现了倾斜。越来越多的研究资金给了那些军事院校,那些变质的学院培养出合格的杀人机器,帮助诸侯在战争中获胜。如此恶性循环。最后大多数星落人都有此误解,以为魔法师都是精神力强大的超人,可以举手投足之间施展恐怖的法术。”

奥尔森听得认真,忽然发觉阿索斯正在对自己微笑,便微微举杯向阿索斯致意。那个杰瑞似乎注意到阿索斯的表情,也回头朝奥尔森望了一眼。

这下,老枢密官又是吃一惊,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杰瑞竟是如此俊秀的一个青年。

一双夺人心魄的黑色眼眸中,闪耀著犹如午夜星空的魔力。高耸挺直的鼻梁,线条坚毅的嘴唇。秀丽得不逊于任何一位少女。而最妙的还是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瞥之下,就能在人心中刻下难忘的印象,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回味悠长。

这青年的表情,可说是极为高傲的。但却不让人觉得讨厌,而只觉得他的高傲源于自信、源于智慧,自有其道理。同时,可以想象,如果他能放下那种骄傲,与人亲近的话,没有人能拒绝他的友谊,还会觉得他的友谊为己增光添彩,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

这个杰瑞的仪态风度之高,已超出老枢密官多年的见闻范围之外了。在几十年的枢密官生涯中,老奥尔森见过的王室贵族数不胜数,但有这般气质的却真从未见过。最初的惊讶一过,便在心中暗赞不已了。

“说得有理呀!”杰瑞回过脸对纳瓦什说道,“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教会才关心平民的疾苦。现在看来不然。教士的善心只能解一时之急,长远看来,魔法师,学院派魔法师的努力才能造福天下。”

纳瓦什的座椅发出“啪”的响声。奥尔森一看,只见纳瓦什神情激动,双眼变得通红,恍如哭过一场相仿。

纳瓦什张口结舌了一会,最终一声长叹,又自饮了一杯红酒。显然,他从未预料到在格庭根学院之外能遇到这样的知己,反而无话可说了。

而老奥尔森心中则一直在琢磨,杰瑞刚刚以怎样的表情面对纳瓦什,讲出那段话。而那种表情以杰瑞那样惊世骇俗的英俊外表展现出来,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看看阿索斯,似乎也有点发呆。

“说起来”杰瑞起了个头,呷了口红酒,“圣神教的教士丧失神力已经有几个月了。可至今没出过什么大的乱子。是否仍有些保有神力,却执意隐藏身份的教士在民间救治贫苦呢。我听说,德容附近的民间教会组织在最近变得非常兴盛。”

“有此可能。不瞒你说,杰瑞先生,光明魔法的作用原理,正是我在格庭根的毕业论文课题。”

“完成了吗?”杰瑞一边喝酒,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纳瓦什摇头,刚要说什么,就被一旁的阿索斯抢了话。

阿索斯用两个指头捻著高脚杯的细颈,轻轻摇晃,说道:“单就这件事而言,我不认为在民间会藏有依然能使用神力的牧师。我以为现在在起作用的,是民间早有流传的一些医疗知识,比如‘草药学’什么的。毕竟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足够的牧师,而且牧师也并不都是那么无私。我听说在北方三国有丰富的医疗知识,那地方有不少人顽固的拒绝宗教,现在正大量涌入芬顿。”

阿索斯看到纳瓦什惘然的表情,顿了一下,给他时间思考,续道:“你要知道,纳瓦什先生。我们现在在研究的是一个足够大的系统。系统的每一个部分都不是单独运作的,同时,每一个任务都不由单一组件完成,在纪元时代的读物中,这叫‘多重复合系统’。就神罚这件事而言,牧师的作用削减到零,更麻烦、更低级的一些治疗手段便从水面下浮上来。但在某些方面,神术是不可取代的,比如延缓衰老。”

纳瓦什道:“谁知道呢。不过阿索斯先生,你刚刚的说法是对圣神莫大的亵渎,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

几个人大笑,举起酒杯,虚碰了一下。

老奥尔森的情绪受到他们的感染,也不自觉的微笑起来。这几个跟船上的其他乘客大不一样,在已往的数次旅行中也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家伙。

无疑,纳瓦什是个学究派的魔法师(他们沉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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