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好呆着行不行？不然我就叫你高远大哥把你踢回家去！”
承津动动嘴还想说什么，子云已经动手把他提溜了出去，扔到门口后边拍手边说：“你知道姐是很忙的！一边呆着玩儿去吧，啊！乖！”说完后退两步，“砰”地一声关了门。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心，至少在这边，他必须得老实点。子云心中甚至希望对梓茉他只是一时兴起，过一段时间就掉头了。不管晙辉和她真实的关系是什么样，至少晙辉现在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梓茉刚进校门，传达室里就走出来一个人。此人大概四十岁上下，方脸，身材魁梧，穿着简朴。只见他微笑着迎上前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你是李梓茉老师吧？”
“您是马校长？”梓茉大致也猜了出来，赶紧笑着跟人家握手。
“边走边说。”校长做出请的姿势。梓茉倒是没想到在首都外围会有这么残破的学校。校园没有半个足球场大，泥土地，只各要道铺着窄窄的砖石——下雨时不会太泥泞。两排已经有些残破的瓦房。前排初中，后排小学。老师的办公室挤在校园东南角，只有两间。西北脚是一个简单的旱厕。整个校园最鲜艳的就是中央那面五星红旗了。校园虽旧，却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他们三五成群，玩着梓茉少年时代玩过的游戏。
“听说李老师是大学老师。你能来这儿代课实在是我们学校的荣幸。”听着校长的话梓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校长您过奖了。叫我梓茉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儿，迎面走过来一个高高的男老师。穿着朴素而整齐，步伐有力，边走边跟学生热情打着招呼。
“孙老师，早啊。”校长疾走两步迎上去跟他打招呼。
“校长早。”那个孙老师得体地鞠了个躬。
“我来介绍。梓茉，这位是我们这儿四年级的孙老师。孙老师教数学和英语，是个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孙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孙老师，这是来代郑老师课的李梓茉李老师。李老师是大学老师。”
“你好。”“你好。”两人很礼貌地打了招呼。接着孙老师去上课了。校长坚持要送梓茉到教室。
“那位孙老师，不是本地人吧？”梓茉听他有东北口音。
“孙老师是志愿到我们这教学的。他本人并不是老师。……”听了校长的简单介绍，梓茉倒对他生出许多佩服之心。
………
第 37 章
校园里出现一位很“时尚”很年轻女老师的事早在这里炸了锅。看到有校长陪同的梓茉，他们确信那位就是传说中的代课老师了。为了能看清楚些，所有人都挤在窗户那儿张望。
“那个老师的白衬衫好漂亮，上面还有淡淡的花纹，你看，那扣子尤其好看。”几个女孩子已经开始品评这位新老师的着装了。
“她的牛仔裤也很好看，颜色跟今天的天空好像。”
“你们这些女生真是无聊。”边上的男生对女孩子的兴趣表示了不屑，“看人不应该只看穿着，简直肤浅！”这帮小孩儿，倒是都挺有见解！
“她进来了。快，快快快，快坐好。”接着七嘴八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梓茉进来时同学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的。梓茉望着他们，他们也都抬头打量着她。好纯的眼神，没有掺一丝杂质。梓茉喜欢这样的孩子。她笑着走上讲台，放下书，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漂亮地一个转身，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李梓茉。希望以后的几天和大家相处愉快。”说完梓茉向学生鞠了一躬。这倒把学生们看呆了。这里从没有老师这样跟学生打招呼的。接着，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和私语声。
“起立。”班长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窃窃私语。
“老师好——”学生不约而同地低头，向梓茉表示了尊敬。
“请坐。”从自己进入大学到在大学教书，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梓茉觉得好感动。
简单认识完毕，梓茉进入了正题。“按照你们老师的安排，今天是作文课。首先我想请教一下，你们平时的作文课是怎么上的？”梓茉原本以为学生会叽叽喳喳地回答，谁知班里静悄悄的，全班同学都举起了手，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这位同学，请你说一下。”看着他们那认真的表情，梓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乖的学生！她指指后排角落的一个男生。那男生似乎有些害羞，大概是没想到会点他吧。他小心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梓茉，小声说：
“先发上次的作文，然后让写得好的同学读他们的作文，最后老师会总结一下上次作文的大概情况。剩下一段时间老师布置新作文，简单说一下要求，第二节课我们写。”
梓茉边听边点头。“谢谢你！请坐。”她接着说道，“这次不发上次的作文。郑老师回来后会点评。今天的作文课我们换种方式。你们想写什么？”
“我们？”大家有些好奇，“作文题目不都是老师布置吗？”
“今天你们说了算。你们先想五分钟吧。”梓茉看看表，微笑着扫视了一下全班。
底下随之开始窃窃私语。
“老师，听说您是大学老师？”第一排的学生不好好讨论，反而把兴趣集中到梓茉身上。
梓茉点点头。看她不但不生气，还热情地作了答，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
“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大学很难考吧？”
“大学生学什么啊？”
“上了大学还用考试吗？”……
看着每个人都对大学充满了好奇，梓茉灵机一动，说道，“那你们心目中的大学是什么样子呢？”接着她请每个学生都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从这些孩子口中，梓茉觉得自己看到了天堂。在讨论中，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遇到有争议处，梓茉就让他们争论，去辩驳。大家越讨论兴趣越高，不知不觉，一节课就过去了。
“我们今天就写自己心目中的大学吧，什么都可以写。我改了作文后再回答大家刚才的问题，好吗？”
“好。”
“字数不限制，只要能写出你自己的想法就行。”
不一会儿，下面就响起了唰唰的写字声。
“这样的作文课好玩，很轻松。”课后男生A开始谈论今天的作文课。
“真奇怪，我一向最头疼作文的。今天居然一下子就写完了，感觉笔自己在动。本来还怕写得太少，后来却觉得停都停不下来了。”男孩B笑着挠挠头。
梓茉坐在郑老师（回家的老师）的位置上改作文。学校的老师都是本地的，没课的就直接回家了，所以这时的办公室里只她一个人。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纸，梓茉觉得很感动。不管字体如何，每个人都写的很整齐，卷面也很干净。那略显稚嫩的字承载着所有人的大学梦。对大学，大家都抱着仰望的心。在这些孩子眼里，大学就是天堂，是胜地，是伟人的摇篮。大学是美好的，除了学术，没有一丝杂质，。梓茉看到最多的关于大学的设想是图书馆。几乎每个人都提到了图书馆，想象着那里丰富的蕴藏。
“如果我上了大学，一定每天都去图书馆看书。”
“大学图书馆里一定有我想看的那些书，到那时我要每天看我想看的书，而且我还要自己写书，当作家。”
“大学有大图书馆，如果我们学校有个小图书馆就好了。”……
孩子们对书的渴望让梓茉的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想想现在的大学生，学校虽有图书馆，但却极少有人能安心地坐在那里看书了；而这里的孩子想看却看不到。梓茉知道有些条件较差的学校没有图书馆，但当她真切地读到孩子心中对书的渴望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悲哀。孩子小时候就应该多读些书才对。可他们没有。我可以做些什么吗？梓茉开始闪现这样的想法。中午她就批改完了所有的作文。
早上天气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竟阴沉得这么厉害了。
“老板娘，一份尖椒肉丝盖饭。”点完餐梓茉一边喝着橙汁，一边无聊地看着窗外。天气越发阴沉了，一阵风起，街上的行人还没跑出几步雨点就砸了下来。夏天的雨说来就来。
“你好，介意我坐这里吗？”这声音——有点熟。梓茉回头，是上午刚见过的孙老师。
“当然不。请坐。”梓茉笑笑补充道，“孙老师不是住这里吗？怎么也来这儿吃饭了？”
“家里又没做饭的人，来这儿吃方便。”孙建伟说着坐了下来。
“听说孙老师是志愿来这里支教的？很了不起啊！”梓茉由衷地赞赏道。
“请千万别这么说，来这里我也受益很多。或者说我本就是怀着自私之心的。工作压力大，想过一段轻松单纯的生活，所以就来了。”
“孙老师倒是坦率。不过能来，还能这么坚持下来，又做得很好，真的很了不起！”
“两位请用。”服务员端过来他们的饭。两人一看都笑了，异口同声地说，“你也是尖椒肉丝盖饭？”两人边吃边聊。这时窗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梓茉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第 39 章
“他们刚打靶回来。”孙老师见梓茉好奇，主动介绍道，“每周二四六上午是团里打靶的时间。”
雨点正大，战士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但队伍的步伐依旧整齐，口号依然响亮。每个连队前都有人扛着标有自己连队的红旗。红旗虽已湿透，但依旧在风的吹动下轻扬。梓茉先看到了一连的旗帜，接着看到了晙辉。他正带领着队伍在雨中行进。梓茉看见他从前跑到后，又从后又跑到前，指挥着秩序，还抽调出几个人去帮来不及撤摊的小贩和在雨中艰难行走着的人。他不时地揩一下脸上的雨珠，坡上冲下的石块儿数次被他捡起，扔到路边的沟里。梓茉盯着他，心里有些感动，为晙辉，也为整个行进的队伍。
“那位是一连的连长方晙辉。”
“哦。”梓茉点点头，笑笑算作应答。
队伍过去后，梓茉回过神，冲孙老师笑笑，继续吃饭。
“我们学校没有图书馆吧？”梓茉想起上午的事。
“图书馆？”建伟笑了，“像样的图书都很少，更别说图书馆了。这儿是乡村，离镇上太远，加上经济条件有限，学生们能看到的书极少。”
“可是他们都很喜欢看书，总要想个办法才行啊。”梓茉有些担忧地说。
“我也这么想。假期回来时我总会带些书回来。可是数量极有限，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在想能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孙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毕竟在这呆了这么久，对情况应该有更深刻地了解吧。
“说再多也没用，经济支持是最重要的，能整批买当然是最好的。搞捐书活动太繁琐和无序，也无法对书的种类进行筛选，而且社会上捐书活动很难搞。大学里可能会好点，但大学生看的书毕竟和中小学不同。”
梓茉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大学老师吧？”
梓茉又点头。
“在大学搞个募捐活动比社会上容易些。集体的力量未必成不了事。”
“我也是这么想。我联系联系吧。”
“如果成功，你倒是为孩子做了件好事呢。”
“孙老师，下午你有时间的话麻烦你去搜集一下小学生喜欢的书籍类型，我整理中学生的。我想先列个书单出来。还有先不要告诉学生这个想法，万一不成功，反而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好！”孙老师边说边感叹梓茉的细心。
下午放学时雨依旧下个不停。建伟将搜集的材料交给梓茉后，执意要送她回住处。经过攀谈建伟才知道梓茉是来军队探亲的。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刚过转角，梓茉瞥见晙辉正往这个方向走来。梓茉停下脚步，喊道：“是来接我的吗？”要先问清楚才行，万一不是，岂不太尴尬？晙辉点了点头。梓茉跟建伟说了句“谢谢。明天见。”就冲进了雨帘。晙辉还未停下梓茉已经飞奔到了他的伞下。想到中午还跟梓茉介绍方晙辉，建伟不禁哑然。
梓茉只顾着拍身上的水，没注意到粘在额头上的刘海。感觉到额头上一丝暖意滑过，梓茉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晙辉伸手轻轻地把那刘海往一边拨了拨。那动作好轻好温柔。看着他专注而温暖的目光，梓茉脸颊飞上一抹微红。看到梓茉红了的脸，晙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的暧昧，赶紧转过身，轻声说了句“走吧”。梓茉“嗯”一声，紧跟着他的步子。
两人并排走在伞下，伞外是雾蒙蒙的雨丝。
“什么都别说，高远说晙辉已经去接梓茉了。”看着冲进她的房间，手里拿着伞，气呼呼的李承津，子云就料到他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李承津把伞“啪”地摔在了地上，冲子云大吼：“为什么我就不能去？那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看着别人献殷勤？”
“你想以什么立场去？”子云冷冷地望着他。这时的他需要冷水泼一泼。
“我……”承津语塞了，气得干瞪眼。
“你回去后怎么追她，她会不会答应，这都是你的事。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就是掀翻天我都懒得理你。但是在这里，你不许惹事！”
“我惹事？”承津被气晕了，大吼道，“你说说，我追求喜欢的人怎么就是惹事了？他们不是——”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要是说出去，梓茉不会放过他。他记得这话。
“那要看你是怎么个追法，在什么场合追，还要想想对方接受不接受你的追求。”这时高远推门进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这里是部队，不是你任意妄为的地方。”
听了这话，承津气得直打转。他们明摆着就是要帮那个什么方晙辉。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干涉。瞅瞅梓茉，看看高远，他摔门出去了。
“今天中午，湿透了吧你们？”沉默是暧昧的温床，梓茉竭力寻找着话题。
“你怎么知道？”晙辉赶紧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