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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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月-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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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谭意哥笑道:“你别时时提起,我会记得的。”

  张玉朗一笑道:“你记得就好,我想你是个聪明人,我要你乔装来此,是展开攻击的。”

  谭意哥道:“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

  张玉朗道:“可一而不可再,假如你今天套不出来,下次也就不必来了。”

  谭意哥这次却只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这时妙真已经把墨磨好了,笑着道:“二位请抒发己见吧。”

  谭意哥道:“一定要我们献丑吗,我的字见不得人。”

  妙真笑道:“伊公子别客气,这是想知道一下你对神女露的体味,又不是瞧你的字。”

  谭意哥道:“你说已经有十个人品过这茶?”

  妙真道:“是的,只有十个人,而且每个人都作了评述,或诗或赋,都是极道此茶之妙,却没有一人雷同的,因此贫道想二位再作一遍,看看此露的妙处是否已经完全说尽了。”

  谭意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妙真笑道:“等二位写过之后,贫道少不得会拿出来给二位比较的,只是现在却不行,免得二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影响了自己的体会。”

  谭意哥听了笑道:“就凭这番话,已知妙师是位品评的老手了!小生更不敢献丑。”

  妙真道:“伊公子何必太客气,张公子是有名的才子,而伊公子是他特别推重的人,那里错得了。”

  说着墨已磨就,她又取出一方素笺摊好道:“只可惜纸笔得一付,又要劳一位稍候了。”

  谭意哥倒也不客气,走过去正襟危坐,提起笔来,不假思索,立呈一首七绝。

  疑是大士瓶中露,佛龙华席上浆;娥泼下胭脂水,付与人间添芬芳。

  妙真一面念,一面赞赏,等她写完了抢过笑道:“伊公子这笔字可当得起名家书法,清媚不减王郎,尤胜三分娟秀,只是这评语太草率太空洞了,完全是在敷衍!”

  谭意哥听了心中又对这个女道士添了一番认识,觉得她实在不简单,自己学的确实是王义之的笔法,只是今天为了怕露出是女儿的破绽,特地又加了几分腕力,如果不是大行家,绝难看得出是女子手笔来。

  可是她一开口就用了清媚与娟秀来称赞自己,那是很少用在王字上的,可见她的书法造诣不弱。

  因此笑笑道:“信手涂鸦,惹得妙师见笑了,但妙师的评语,小生却不服气。”

  妙真道:“贫道是想听听公子对神女露的真正意见,可是公子却用些大士瓶中露,王母席上浆来堆砌……”

  谭意哥笑道:“不是堆砌,是小生真正的感觉。”

  妙真哦了一声道:“难道公子曾是龙华会上人,饮过那些玉液琼浆?”

  谭意哥笑道:“小生乃凡夫俗子,如何有那等福气。”

  妙真道:“可不是吗,公子既未尝过,怎么就拿来作为譬喻呢?”

  谭意哥道:“小生也没有尝过类似神女露的佳茗,入口芬芳,乃觉此露唯得天上有……”

  妙真笑道:“听公子说得那么好,贫道可就太惭愧了,而且也是贫道太俗。”

  张玉朗一笑道:“妙真,你叫我表弟来品这神女露,实在是问道于盲了,你别看他能说会道,那是他仗着一点小聪明,实际还是个清相公,如何识得其中之妙。”

  谭意哥一怔道:“什么叫做清相公?”

  妙真笑着道:“那是说公子是个老实书生……”

  说着斜睇了谭意哥一眼,竟包含着无限情意,使得谭意哥意会绝不是那个意思。



萧湘月……第八章



第八章

  妙真好像对谭意哥十分好感,为了解除她的窘迫,忙岔开话题道:“张公子毕竟是风月行家,一语就道着了正题,想必定有中肯之评。”

  张玉朗笑道:“我的感受不必写了,只有四个字,口占却可,那就是妙不可言。”

  妙真道:“这就更敷衍塞责了。”

  张玉朗一笑道:“妙师这茶名神女露,实已道尽天机,尽得风流,要我言其中之妙,我只有以此四字为酬,如若说得出来,就不算是妙了。”

  妙真嫣然一笑道:“公子妙人,始有此妙评。”

  张玉朗笑道:“那倒不如说我是解人,所以才能深体中三味。不过我要说句扫兴的话,这神女露一定要我来说,倒不怎么样。”

  妙真道:“张公子是官茶主人,自然是难得讨好了。”

  张玉朗道:“这也不见得,萝葡青菜,各有所爱,妙师这神女露,香甜醇腻,无比,对一些人而言,自是神仙之津液,但是对我这长喝浓茶的,却嫌不够味了。”

  妙真道:“这么醇浓的茶还不够味。”

  张玉朗道:“因为喝多了浓苦之味,舌瓣麻木,是以不觉其甘了,倒不如弄盏新茶尝尝,虽然有点涩舌,至少还有点新鲜味。”

  妙真笑道:“新茶太涩,不宜多饮。”

  张玉朗道:“我到这儿来,原为浅尝即可,若是要喝浓茶,家中还会少了我的?”

  妙真看了张玉朗一眼,道:“张公子究竟是常往京城跑的,眼界高了,自然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地方。”

  张玉朗一笑道:“话倒不是这么说,桃李,各有芬芳,也各有各的妙境,不过今天原是领我这表弟来拜识一下妙师的,因此妙师倒不必管我。”

  妙真道:“无论如何,张公子总是施主,不能怠慢的,好在敝观也还备有新茶,虽非佳种,总也聊备一格,张公子只要不太挑剔,应可解渴。”

  她转向水月道:“水月,张公子喜欢新茗,你就带张公子上拢翠阁去,小心侍候着。”

  水月一直被冷落在一边,颇有怨意,听见妙真招呼才道:“拢翠阁不是没人吗?”

  妙真白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人呀,叫你去小心侍候你都不懂。”

  水月莫名其妙地道:“可是弟子不会烹茶呀。”

  妙真恨得直咬牙道:“你不会张公子会,他会教你的。唉!张公子,你喜欢喝新茶,就有这些琐碎。”

  张玉朗笑道:“没关系,我就是喜欢这个韵味,表弟,那你既存这儿慢慢品茶吧,我去转转。”

  谭意哥虽然刚才已经低声跟他谈好了,但却又表现得有点怯场:“表哥,这喝茶嘛,还挑些什么?”

  张玉朗笑道:“这个讲究大了,一点都不能马虎的,好在妙师会招呼你,你慢慢品吧。”

  水月终于也听懂了他们是在借茶喻人,脸上一红,却颇有喜色,导着张玉朗下楼去了。

  妙真也起身道:“贫道送公子。”

  她跟着送出了竹楼,张玉朗低声道:“妙师,我这表弟胆子小,人又老实,我只敢往你这儿带,如果把他领到曲巷去,我怕把他吓坏了。”

  妙真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急色娘子,说句老实话,我还真喜欢你这个表弟,不会一次把他吓得不敢来的,而且我也不会那么拙劣的叫他看贱。”

  张玉朗终于放心了,他在妙真的面前打了底子,那就可以使谭意哥免得拆穿而受窘了,尤其是妙真的最后那句话,使张玉朗更为放心,她为了矜持身份,引起对方的好感,一定会保持双方的距离,只要不那么疯狂,谭意哥是可以应付的了。

  于是他领着水月到拢翠阁去鬼混了一阵,倒是把那个小丫头引逗得神魂颠倒,如痴似迷,就近对杨大年的妻子以及在家里的情况,多少也有个耳闻,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他才重上那座竹楼。

  但闻琴声琮,不由笑着自言自语道:“他们倒玩得雅,那女妖怪确是头九尾炼狐,神通广大,世间百技百艺,她简直是无所不通,咦!这是碧海青天古调,妙真也会弹奏吗?”

  再听了一下,又摇头笑道:“妮子心乱矣,到底修持功夫还欠缺一点,难以登那种缥缈之境。”

  一面说,一面大声笑着招呼道:“表弟,你可是入魔了,我要借观中的金馨来渡引你出迷了。”

  锵然一声,琴声突止,然后看见谭意哥红馥馥的脸由门中探了出来,笑着招呼道:“表哥,你来了……”

  张玉朗一面徐步上楼,一面道:“你们这儿玩得好高兴,刚才我听见你们在弹琴。”

  说着上了楼,乍一掀,倒是为之一震;因为妙真又换了一身衣服,全是轻纱所制,着在身上,玉骨冰肌,无不清晰可见,头上梳起了高髻,宛然若仙,毫无一点猥亵之状,而且更宝相庄严。

  他在门口一揖道:“妙仙子何缘下凡一走?”

  妙真微微一笑道:“张公子这么说就不敢当了,刚才是伊公子在奏琴,贫道一时忘情,为琴音所迷,不觉身入琴中。”

  谭意哥笑道:“表哥,你可惜来晚了一步,刚才妙师为我作妙舞,她舞的是玉溪古曲,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意境,直把那种意境表演活了,那一种情韵神态,简直是妙极了,妙得不能再妙,我看得不禁乱了曲。”

  妙真笑道:“那是公子的琴技佳。”

  张玉朗一笑道:“表弟的琴技我知道是不错的,可是妙师的妙舞更没话说了,刚才我老远听着,就知道表弟的修持略逊一筹,居然被妙师的妙舞导入了魔障,所以才赶紧出声,否则这小呆子真个要走火入魔了。”

  谭意哥脸上一红道:“那有这么严重。”

  张玉朗笑道:“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谭意哥道:“走了,这么快?”

  张玉朗一笑道:“不快,天都要黑了,再不走,可就要宿在这儿了。”

  谭意哥道:“其实就宿在这儿也没关系,妙师说,可以把这座楼借给我们歇宿。”

  妙真笑道:“此处是贫道养憩之所,而且是贫道自辟的私室,很安静,绝不会有人来吵闹的,公子如若不嫌弃,倒是不妨在此住上两天。”

  张玉朗也笑道:“表弟!你可真有面子,妙师从来也没有主动留客过。”

  妙真目中流采道:“张公子是答应留下了,贫道这就吩咐他们整治素宴去。”

  张玉朗摇头道:“改天再来打扰吧,今天我们要赶回去给一位长辈暖寿,这位长辈你也应该听说过,就是三湘第一名士陆老夫子。”

  妙真哦了一声道:“陆老夫子的鼎鼎大名,贫道自然听过,他明天大寿,怎么没人知晓呢?”

  张玉朗道:“陆老先生素来不喜铺张,今年因为是八一暗九之数,又是九九关劫,据星士关照,必须悄悄地过着,所以谁都没通知。”

  妙真笑道:“读书人也信这一套?”

  张玉朗道:“陆老师不信,但是他的家人信,陆老师因为今年可以平平静静地过个生日,倒也不反对,对外不张扬,我们却不能装不知道,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师,又是父执辈的老世伯,更还带点亲谊,今晚说什么也得先去叩个头不可。”

  妙真有点失望地道:“这倒是不能失礼的,伊公子难怪有如此高才,原来还是第一才子的门下高弟。”

  谭意哥忙道:“不敢当,高才二字,该奉给妙师才对,妙师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小生少不得要时加讨教。”

  妙真笑道:“真的?伊公子,你可别口是心非,说了好听哦。”

  谭意哥道:“我这人最是实心,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妙师肯把这座楼赐借。过两天我就搬来读书,此地又清静,又好,表哥你说是不是?”

  张玉朗知道她在吊胃口。事实上绝不可能搬来住的,却装成一本正经地道:“表弟,你别想得太好了,这是妙师修真之所,偶而像今天这样人少,借给你住一天是没关系,在平时,此地随喜的香客很多,你一个大男人,住在这儿可不成个体统。”

  妙真忙道:“这儿等闲是不让人前来的,伊公子要是在这儿读书,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可以吩咐大殿上一声,绝不让人来打扰就是,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像伊公子这样斯文的读书相公,又不是什么作坏事的,有什么好怕的。”

  张玉朗笑道:“他虽然长这么大了,身边的事儿可是从来也没动过,都要人侍候的,一个人住在外头……”

  妙真笑道:“那就更不成问题了,我们这儿还怕少了侍候的人,我有两个贴身的弟子,镜花、水月,就专门着她们二人来侍候伊公子好了。”

  张玉朗一笑道:“水月那小妮子倒是很玲珑逗人喜欢的,表弟,你若是真喜欢,过几天就搬来好了,我要到京师去,正愁没人照拂你,在妙师这儿我也放心了。”

  妙真以为是真的,忙道:“伊公子那一天来?”

  谭意哥道:“回去安排一下就过来。”

  妙真道:“你一个人还不是说走就走,还有什么好安排的?”

  谭意哥道:“才不是一个人呢,还有几个家里跟出来的家人小。”

  张玉朗笑道:“对了,还有一对侍候起居的大丫头,正当妙龄十七八,如果不找个妥当地方把她们安排好了,跟人跑掉可就麻烦了。”

  谭意哥红着脸道:“表哥也真是的,两个粗使丫环也要开玩笑。”

  妙真不但是脸上泛着光采,连眼睛里都扬起了异色,殷勤地道:“我的少爷,你是出来读书还是怎么的?”

  张玉朗一笑道:“我不是告诉了你吗,我这表弟是瑰宝,我姨母把他交给我带出来已是万吩咐、千叮咛,然后还要派上一大堆的人跟着,就怕他丢了似的。”

  谭意哥上来拉住他的袖子道:“走啦,走啦,表哥,你这大男人怎么也跟个婆子似的,噜嗦个没完!”

  妙真道:“那二位公子走好,贫道衣履不整,不送二位了,伊公子,你可记得一定要来哦。”

  水月就在楼下相候,她对这两位翩翩公子,倒真是够痴心的。跟了几步,看离开妙师远了,才虚怯怯地道:“伊公子,真要来此地读书吗?”

  谭意哥笑道:“是啊,难道你还不欢迎?”

  水月顿了一顿才道:“公子,小道本来不该说这话,可是仍然忍不住要说,你……最好还是不要来。”

  谭意哥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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