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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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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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间更不似有丝毫痛苦。
金河王手不停挥,眨眼间已抽了四鞭。
伽星法王似乎呆了,任凭他打,动也不动。
金河王面露狞笑,手腕一振,抽出的金鞭突然不再收回,线头一圈,蛇一般缠在伽星法王身上,密密层层,竟缠了十余圈之多,金河王挫腕回收,
伽星法王索性闭起眼睛,谁也动不了他分毫。
众人瞧得又惊又奇,珠儿忍不住悄悄道:“伽星法王这功力虽然厉害,但与人交手时他身子总不动弹,焉能胜得别人?”
铃儿沉吟道:“我瞧他必有取胜之道,只是不知……”
水天姬冷笑道:“管他有无取胜之道,管他谁胜谁负,两人一齐死了最好。”
手拉着的方宝儿突然一挥,水天姬道:“你要干什么?”
方宝儿悄声道:“大头叔叔在唤我,我去瞧瞧。”
这时金河王面上神情已更是凝重,掌中金线琴弦般绷得笔直,但如此柔细之金线,竟到此刻还未绷断。


伽星法王仍是不动。原来天竺瑜珈密宗功夫最最精奥之秘诀便是个“忍”字。密宗中之高手,入水不淹,人火不伤,甚至被活埋在地下数十昼夜也无关系,别人万万不能忍受之事,他们却可若无其事地忍受。两人相争,武功若是相差无几,“忍”之一字,便成了胜负之关键。若再能将“忍”字做到极处,柔自可克刚,弱亦能胜强。伽星法王号称天竺第一高手,这“忍”字功夫做得如何,自是不问可知。
窗外狂风怒吼,如此巨大的五色帆船,竟似有了些摇荡。但众人全神俱都贯注在这一场比斗上,谁也未曾觉察天气的变迁。
金河王额角已渐渐开始沁出了汗珠。
方宝儿悄悄回到铃儿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大头叔叔要我问你,紫衣侯藏书之处在哪里?”
铃儿弯下身子,俯在宝儿耳边,道:“便是侯爷方才进去的那重门户。”
宝儿应了,又悄悄走了过去。
突听金河王闷哼一声,道:“舞!”
黄金魔女立刻应声而起,扭动起蛇般的腰肢。
灯光下,只觉那浑圆而修长的玉腿飞舞,高耸的胸膛颤动,口中也随着这诱人的舞姿,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呻吟。
谁也听不出她们口中的言语,但那无言的呻吟实更令人销魂,铃儿等虽是女子,也不禁为之目眩神迷,几难自主。
伽星法王安祥的面容,突然变得十分沉重,渐渐,他黑铁般的脸颊之上也沁出了一粒粒汗珠。
金河王神情却顿见轻松,窗外风势似也稍弱。
突然间,一阵风无声无息卷了过来,只听“吧”的一声,接着“砰”的一声,船身剧烈震荡,又是几声尖锐的惨呼,十余道孔明灯光竟灭去了八、九道之多,原来船桅竟已折断。
铃儿、珠儿齐地变色道:“龙卷风!”
呼声未了,又是一阵龙卷风卷来,几声惨呼过来,灯光完全熄灭,想见必是掌灯的金猴子都已被吹落海中!
四下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风急船荡,歌舞已止,铃儿与珠儿手掌紧握,水天姬轻呼道:“宝儿,宝儿……”却听不见回音。
风更急,船更荡,黄金魔女们已忍不住惊呼起来。水天姬紧紧抱住了
船上一根巨柱,方待张口而呼,但一启口,便被狂风封住了咽喉,连一个字都难呼出,但闻两耳风生,有如虎啸。
突然间,船身一侧“砰砰,拍拍!”一连串声响中,又夹着女子的惊呼,也瞧不见是谁发出的。
金河王大喝道:“莫要……”
两个字方出口,声音便硬生生断了,也不知是被狂风吹断,还是被伽星法王循声掠出,偷袭了一招。
于是再无人敢发出声息,而狂风中却又有了雨声,由小而大,眨眼间便有如珠落玉盘,哗啦啦不绝而响。
海浪啸天,风雨震耳,天地间一片漆黑,似是天威震怒,纵是人间第一高手,也要臣服在天威之下!
水天姬紧抱着巨柱,心头之恐惧越来越重。此时此刻,她顿悟自身之渺小,不由自主沿着柱子跪下!
满天巨浪,早已卷上了船身,将水天姬衣衫打个湿透,零落的窗子,早已被无情的海浪吞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神智已渐渐晕迷,只知拼命紧抱着巨柱,别的任何事都已不再关心。
突然间,电光一闪,雷声跟着击下!
雷电交击间,但见一个人自角落中滚了出来,正是胡不愁。他似已完全无法自救,眼见便要滚出船舱,眼见便要被海浪吞噬!
水天姬眼角一闪,下意识大呼道:“救他!”
一个冷冰冰声音道:“为何救他?”
水天姬嘶声道:“紫衣侯藏书之秘,只有他知道。”
呼声方了,又是电光一闪!
只见一条人影横飞而出,整个人在胡不愁身上,双手有如两只钢爪,“噗”的插入了船板,直似在胡不愁身上加了道铁箍,将他牢牢钉在甲板上,水天姬瞧得清楚,救他的人正是伽星法王。
但这一眼瞧过,水天姬便再无知觉。
雷击、电闪、风号、海啸……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真似在噩梦中一般昏昏迷迷,飘飘荡荡,眼里不再能瞧任何事物,耳中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风雨声、雷电声都已去得极为遥远,甚至连生命在她心中都已不复再有价值,而变得十分空虚、渺茫……
黎明,海上风浪终于平息,不时有断桅、残帆以及一些破碎的桌椅、木板,被浪涛卷上海滩。
仍有细雨。
自岸上极目望去,只见云低海阔,烟雨霏霏,却已瞧不见那雄壮硕伟、多姿多彩的五色帆船。
但风雨纵是无情,并未能使这艘檬幢巨艇沉没,只是将它吹至了远洋,剥夺了它所有的光彩。
水天姬自晕迷中清醒,已在黎明后。
她一眼望去,但见豪华的船舱已被风雨打得不成模样,桌椅陈设,大多已被海浪卷去,只剩下—个庞大而破落的空舱。
舱中除了她之外,便再无人迹,那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中,已含有沉重的恐怖之意。
水天姬但觉一阵寒意生自足底,身子不住颤抖,牙齿格格打战,突然骇极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冲出舱外。
舱外细雨蒙蒙,瞧不见海岸,也看不见一片帆影。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水天姬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助,这种孤独与恐怖的滋味,使水天姬几乎要为之疯狂。
她披散着长发,自船舱旁发狂地冲向船后,口中嘶声狂呼道:“宝儿……宝儿、铃儿……你们在……”
呼声突然噎住!
只因她突然发现船舱旁还有条枯瘦的人影,赫然正是伽星法王。此时此刻,在这艘“死船”上居然还能发现人迹,此人竟是奇诡难测之伽星法王,水天姬亦不禁惊喜交集,脚步微顿,又自冲了上去。
只见伽星大师足下竟还有一人,却是晕迷不醒的胡不愁。
伽星法王回首瞧了她一眼,目光中也是有些亲切欣喜之意,但一眼瞧过,瞬即便又变得冰冷无情,再也不瞧第二眼,垂下头去,以黑铁一般的手掌,为胡不愁推拿穴道,逼出体中积水。


水天姬大难后乍睹人踪,正是满腔热望,心里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寻他倾吐,被这一眼瞧过,正如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再也提不起兴致,没精打采坐了下来,终于忍不住道:“法王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当真可喜可贺……别的人不知大师可曾瞧见了么?”
她满心希冀,只望能从伽星法王口中得知宝儿等人的下落,又怕他知而不言,是以未问之前先奉承两句。
哪知伽星法王只当未曾听闻,还是不理不睬。
水天姬更是闷气,忍了半晌,还是忍耐不住,冷冷道:“法王如此不通人情,居然还肯出手救人,倒也是怪事一件!”
伽星法王仍是不言不动,又过了半晌,突然冷笑道:“老僧出手救他,绝无半分好意,你也不必奇怪。”
水天姬道:“如无好意,为何救他?”
伽星法王道:“老僧只是要从他身上探查出紫衣侯遗下武功秘笈之下落,否则他死上千次万次,又与老僧何干?”
水天姬这才想起自己情急昏乱时,曾说过紫衣侯藏书之秘惟有胡不愁知道,心中暗道一声惭愧。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放声笑道:“紫衣侯遗下的武功秘笈,难道还会传给这傻小子么?”
伽星法王道:“此乃你亲口说出……”
水天姬笑道:“那只是我情急时为了要你救他,胡乱编造出来的话,不想你如此精明的人,居然也会相信了。”


伽星法王面色微变,呆了半晌,嘴角突又泛起一丝冷笑,缓缓道:“不错,这话确是你情急之下说出来的。那时你心慌情切,说话自乃千真万确,绝非编造而出。你既然已在情急中露了口风,此刻再想收回,已来不及了。”
水天姬暗道一声:“好厉害!”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冷笑道:“真真假假,信不信都由得你了。”
伽星法王道:“既是如此,老僧也不必白费气力,将他抛人海中喂鱼去便了。”双手一紧,便待抓起胡不愁。
水天姬大骇之下,脱口呼道:“且慢!”
伽星法王斜眼瞪着她,冷冷道:“怎样?”
水天姬道:“他……他……”
伽星法王冷笑道:“他怎样?”
水天姬叹了口气,道:“紫衣侯藏书之秘,的确只有他知道。”
伽星法王道:“这话是真是假?”
水天姬道:“千真万确。”
伽星法王哈哈笑道:“小丫头,乳臭未干,也学会骗人了么?只是你若想在老僧面前弄鬼,还差得远!”
水天姬一生中也不知戏弄嘲笑过多少厉害人物,此刻却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心里委实气恼,却又发作不出。
盏茶时分,胡不愁终于醒来。
伽星法王厉声道:“紫衣侯藏书之处你可知道?”
胡不愁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水天姬,道:“知道。”
伽星法王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不禁呆了一呆,瞪眼瞧着胡不愁,目中满是怀疑不信之色。
胡不愁道:“我已落人你手中,除非一死,迟早总要说出。我既不想死,自然说得越快越好。”
伽星法王颔首笑道:“果然聪明,难怪紫衣侯要将武功秘笈传授于你。藏书处在哪里?快带老僧前去。”
胡不愁道:“是……”
三人走到藏书秘室门前,胡不愁突然全力一足踢在门上,那道门丝毫不动,他的足尖反踢得彻骨生疼。
伽星法王皱眉道:“你疯了么?”
水天姬不等胡不愁说话,冷笑道:“这人的确常做些疯疯癫癫的事,叫人猜不透,法王你理他做什么?”
胡不愁感激地瞧了水天姬一眼,只见水天姬目中神光闪动,竟似已猜出胡不愁这一脚的用意。
要知两人俱是千灵百巧,胡不愁行事虽是人所难测,但他只要眼珠一转,水天姬便能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此刻两人对望一眼,便已心意相通。胡不愁不禁大感知己,水天姬也确定了自己猜得果然不错。
但她究竟猜中了什么?伽星法王却是半点不知,只是冷笑道:“紫衣侯既已将秘笈传授于你,谅你必有开启门户之钥?”
胡不愁垂首叹道:“法王果然心如明镜。”
伽星法王面现得色,哈哈笑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胡不愁自发束间取出钥匙:“大师请!”
伽星法王大笑着接过钥匙,胡不愁立刻远远跑开,水天姬跑得更远。
伽星法王方自走到门前,眼角一动,瞥见他两人模样,突然一个翻身,倒掠而回,一把抓住胡不愁,将金钥匙塞人他手里,冷冷道:“你去开门!”
胡不愁道:“法王为……为何不自己动手?”
伽星法王冷冷道:“这门上必有古怪,你两人只当老僧不知道么?哼哼!只可惜老僧从来不上别人当的。”
胡不愁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接过钥匙,道:“既是如此,法王但请稍侯,待我两人去开门就是。”
与水天姬抛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门前,只听伽星法王冷笑道:“你方才答应的那般痛快,老僧便知你必要弄鬼了。”
语声中满是得意之情,水天姬却听得暗暗好笑,勉强忍住笑声,长叹道:“法王真乃神人!”
突听风声一响,伽星法王又自一掠而来,将她一把拉了回去。水天姬变色道:“法王这是做甚?”
伽星法王冷笑道:“一个人开门便已够了,你且随老僧远远站到一边,莫要帮着那厮弄鬼。”
水天姬面色极是难看,但过了半晌,突又含笑自语道:“也好,也好,彼此都落个清静。”
胡不愁头也不回,口中喃喃道:“保重保重……此事多蒙成全,天下神灵,也要感激……”
这两人自说白话,自言自语,伽星法王却听得满头雾水,莫名其妙,厉声道:“你两人疯了么,为何……”
突然间,只见胡不愁身形一闪,闪身人了门户,接着“喀”的一响,那道门竟又紧紧关上。
伽星法王又惊又怒,飞身扑了过去,怒喝道:“你这是做甚?将自己关将起来,当老僧进不去么?”
但铁门已自锁上,他纵然大声呼喝,门里亦是毫无应声。
水天姬冷眼旁观,微微笑道:“你为何不试试?”
伽星法王后退两步,卷起衣袖,默立了半晌,显见是在调息真气,力贯于臂,飞身一掌,击在门上。
这一掌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当真有如裂石开山之威。
只听“砰”的一声巨震,水天姬耳朵都被震得发麻,四下舱板动荡,那扇铁门却仍是动也不动,也未现出丝毫裂口!


伽星法王纵然阴沉,此刻一张漆黑枯瘦的脸也为之胀得通红,围着这船舱四面奔了一圈,拳打足踢,一连串“砰砰”声响过后,两边的船舱木板都被他打得四散飞裂,但中间这藏书之室四壁竟全都是精钢所铸,伽星法王纵然拼尽全力,却也动不了它分毫。
水天姬轻轻长叹一声,盘膝坐了下来,摇头轻叹道:“我若是法王,绝不白费这气力。”
伽星法王一步掠来,嘶声道:“你……你莫非早已知道了?”
水天姬悠悠道:“这船舱乃是精钢所铸,人人都早已知道了,胡不愁方才踢那一脚,便是试试真假。”


她嫣然一笑,接道:“那时我便已知道他要将你关在外面。要法王自己开门,不过是欲擒故纵之计,可笑法王你果然自作聪明,上了别人的当,还自鸣得意。我本也有心随他一齐进去,但既然被你拉住,也可落个干净。方才我两人自言自语,便是说的此事。”
伽星大师面上忽青忽白,肚子都几乎被气得破了。若是换了金河王,
只怕早已要暴跳三丈,将舱顶都撞个大洞,但伽星法王终究非同常人可比,呆了半晌,突然冷笑道:“船舱纵是金钢所制,也未见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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