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者说到这儿，指了指身旁的石洞，“这个石洞就是男子圆寂的地方，当时他关闭石洞的木门，吩咐弟子在外面用大石块封住。夜晚时分，一道彩虹从洞里透出，冲向高空而去，天地间一片大光明。想必是这位大堪布，以虹化之身而去。”
“后来呢？”段章问道，“后来怎么样？这和我有什么因果关系？”
“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遵从上师的指示，在这儿等你到来，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知道。”
老者看了看石洞，笑着说道，“我的因果到这儿就完了，答案是什么，要你自己去找。你、玉骨、男子所有的关系，就在这个石洞之中。关键是你的心，已经准备好了吗？”
段章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你自己动手，搬开石块，我在这儿等你。”老者说道。
洞口堵塞的石块，不知道尘封多久，缝隙处长满了荒草。段章谢过老者，走到石洞近前。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居然不能透过石块，察觉到石洞里面。
“请问老丈，你说的这段故事，是以前多久的事情？”段章突然想起这事，扭头问老者。
“故事是上师亲口讲给我听的，发生在什么时候，上师并没有告诉我。”老者答道。
“看老者的岁数，起码也是七十以上的高龄，故事还在他之前，怎么也是百年前的事情吧？”段章低头沉吟片刻，也不再多问，开始搬动封闭的石块。
尘封已久的石块，本来应该很难搬移，但段章才搬动两三块，封住石洞的石块便轰然倒塌，露出了洞口。
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比较清新，没有一般石窟的浊气。段章向石洞里面看去，五六米深的位置，有一道木门，他观察了一会，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到了木门前，段章拂拭门上的灰尘，现出一道符文。
“木门上居然刻镂着符文，这是汉地的术法啊？”段章急忙轻轻拂拭门上的灰尘，想看看符文的全貌。
不知道是他用力过大，还是木门早已腐朽，哐啷一声，木门从中间两分，向着里面被推开。
门板上刻镂的符文，在震荡中风化，变作木屑簌簌落下。紧接着，两扇木门垮塌，嘭地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烂木。
“看看这木门的腐朽程度，恐怕不止一百年……”
段章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烂木，抬眼向里面看去。
里面就是最里层的石窟，四周洞壁都是岩石，没有其他的支洞。段章打量整个石窟，面积大约只有二十几个平方，除了当中的一个石台，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好像很熟悉，仿佛做了一个梦……”
段章站在原地，呆滞凝视，一种久违的熟悉从心意识升起。他慢慢体会，呆立良久，等这股思绪沉寂之后，才轻轻地嘘息，迈步走向石台。
“咦？石台上居然有一块石板，上面有字迹。”段章走近石台，才发现上面摆放着一块石板，被掩埋在尘埃之中，上面隐隐露出刻镂的字迹。
介于刚才木门的损坏，段章没有敢伸手去拿，而是用嘴吹息，轻轻地吹开石板上的尘埃。
石板上的字迹显露出来，是一首汉字的偈子：
五百年前碎尸人，开门即是闭门人；
心灯不灭还归复，始信轮回不坏身。
看完偈子，段章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如泥塑的雕像一般，站在石台前，一动不动。
一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一个小时流逝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段章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望着面前的石板，喃喃自语，“这、这又是一场什么……什么因果？”
呼——，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清风突然吹拂而来。
石板蓦地裂开，仿佛有无形的拳头砸在上面，碎成十几块，陡然化作齑粉，如极细的尘埃一般，随着清风的吹拂向一旁飞散，消失湮没在空中。
“这就是因果？因果是空幻……”
段章看着面前，被清风吹拂得干干净净的石台，闭上眼睛，踏入一种玄妙的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段章睁开眼睛，从冥思中退了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脱去全身的衣物，一步迈上了石台，结双盘跏趺坐，赤身端坐在石台之上。接着，段章取下玉骨坠子，将绳结解开。
“这是你的骨，还是我的骨？”段章看着手中的玉骨，“过去，现在又是一场什么因缘？你是我前生的因，我是你今生的果……”
段章喃喃自语，手里拿着玉骨，莞尔一笑，轻轻地用力。
啪！玉骨被折成了两段……
段章向上抬手，两截玉骨从他的掌心，向上升起，发出荧光，仿佛两颗星点，悬停在了段章的头上。
唵——，冥冥中传来梵音，虽然只有一种声响，但传递到段章的心意识中，却显现出无尽之意。过去岁月尘封的阿赖耶识种子，在这一瞬间显现在前，很多记忆的画面，从段章脑海闪过。
第426章 轮回中的因果
呼呼呼！
悬在空中的两截玉骨，开始旋转起来。黑暗中，两个星点相互追逐，越来越快，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环，悬在段章的头上。
铛！两截玉骨终于撞在了一起，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震撼神识，仿佛鸿蒙初开的绝响。
玉骨在撞击中粉碎，化作一片晶莹的细沙，随着震荡的波纹，一圈一圈地向四壁排空而去。
唵——，梵音震荡，在狭小的洞窟回旋。
四周乱石的洞壁，蓦地泛起荧光越来越强，仿佛大光明境一般。种种影像从石壁浮现，重重叠叠，若隐若现。
每个影像僧俗不一，姿态各异，降龙伏虎之姿，拈花微笑之态，踏月摘星之势，或坐或卧，或醒或眠，有欣喜之容颜，也有愤怒之身躯……
咻——，玉骨的荧光细沙，蓦地衍化，在空中化作一道晶莹的悬河，在洞窟上空盘旋绕行一圈，停在段章头顶的上方。
石窟气息一变，仿佛高殿之上，肃穆庄严。
一道晶莹的细沙，从空中坠下，仿佛一根光柱，落在段章的头顶，灌顶换骨！
前世的骨，今世的身，在这一刻相互融合。
段章蓦地张口，努力端坐承受，脸上却露出痛苦的之意。
玉骨极微的从顶门贯入，五百年前的因，注入今生的果，逆转规则的力量改变全身的凡俗**。这时候的剧烈疼痛，比毒发要强烈十倍！
唵——，四周响起阵阵梵呗之音，四壁的影像变得更加清晰，无量光影人像都从石壁走了出来，围着段章凌空绕行。
梵音震撼神识，影像的加持之力仿佛酷热火焰中的清凉之水，段章的痛苦顿时减轻不少。
“心灯不灭，轮回不坏……”
段章在梵音中，忍住灌顶换骨剧痛，保持着神识意念的清醒。这是一场逆天的因缘，偷取前世的造化，换得今生的心灯延续，以心灯的光明，开启智慧，不至于迷失于轮回之中。
既然有得，也就有舍，所以才有痛苦。
段章将身躯当做身外之物，对于灌顶换骨的阵痛不拒不迎。痛就是痛而已，与我无尤，我心中要生起痛的概念，才会有痛的感觉。可是我心无挂碍，没有痛的概念，也就没有所谓的痛了。
渐渐地，段章进入到另一种化境，完全忘记了换骨的剧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段章从境界中退了出来。
四周沉寂，石窟黑暗，所有的异象全部消失。
段章体会这具换骨之后的躯体，****蚀骨散的毒性全部消失，在换骨之中，被熔炼消去。全身的经脉已经全部贯通，身体中宫位置真气如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段章用意念内视窥探，真气磅礴真如大海一般，随着自己的呼吸，潮起潮落，发出阵阵海潮之音。
现在段章的实力，达到了何种地步，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比以前全盛之时，起码高出了十倍不止。
段章伸手虚引，地面上的衣物被无形的大手抓住，落在他的手中。穿好衣服之后，段章抽出匕首，吴山送给他防身的漆黑匕首，轻轻向前一送。匕首脱手而去，却没有坠落，而是如一尾黑色的游鱼一般，以虚空为水，来回地畅游。
“这才是真正的御剑术！”
段章体会驾驭匕首的感觉，单手轻轻摆动。
嗖！匕首飞行的陡然变快，仿佛一道黑芒拖曳着一道残影，划破虚空，传出异样的呼啸之声。
段章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指向一块岩石，匕首一道黑芒向岩石射去。铛！岩石应声碎开，裂成几块，刀刃深深插在岩石上，刀柄犹自颤动不已。
“起！”段章手指虚引，匕首仿佛活物一般，从岩石上跳了起来，凌空飞舞。
段章伸出另一只手，凌空向匕首抓去。
锵——！匕首在空中扭曲，碎裂成几段。
“可惜了，一把好刀。”段章散开真力，不再驾驭掌控，残破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弹跳着叮叮作响。
迈步走出石洞，段章看见老者心识沉入定中，坐在岩石上的身躯，宛若雕像一般。
他上前深深一揖，“多谢大师。”
老者睁开眼睛，仿佛大梦方觉的样子，对着段章笑了笑，“总算看见你出来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你都知道了？”
“全部都知道了。”段章点头答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就不应该谢我，因是你自己，果也是你自己。”老者说道。
“我能来到这儿，得到机缘，化解劫难，是自己的因缘。大师在此等候，却是增上缘。教义说诸法平等，缘与缘之间，没有高低上下，所以必须拜谢大师。再说了，几日前大师救我于生死之间，也理当受我一拜。”
说到这儿，段章要大礼参拜。
老者一把将段章扶起，“这些无聊的事，就不用了。我有事情告诉你，你的仇人在外面候着你，可还没有离开。看样子是解不开的死仇，你是杀，还是不杀？”
“当然要杀。”段章说道。
老者瞪大了眼睛，指着石洞说道：“里面的这位是出家的修行人，不杀生的僧人，你居然要杀人？”
“他是他，我是我，前世今生，不过一场春梦了无痕。有道是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他有他的慈悲，我有我的杀意，此间没有对错，只有缘起缘灭。倘若生起对错之心，必然会堕入轮回。”
段章笑着说道：“所以杀与不杀，不用纠结，任运穿衣服，随缘消旧业，一场缘起缘灭，仅此而已。”
“这也是一法，你能这么看，也算不错。”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我马上要走了，这儿的虚幻会跟着散开，他们就会找到你的踪迹，你自己要做好准备。”
“这个我知道，大师，你要去哪儿？”段章问道。
“每个人都要去的地方，你以后也会去。好了，别多想了，跟我下山吧。”老者说完，向山下走去。
两人回到山下，老者将他的刀送给段章，“一场缘分，做个留念吧。”
天葬师的刀，解剖切割了无数尸身，可以劈开轮回之路，将亡灵送入轮回转世。
尤其是如老者这样的天葬师，他的刀不但超度死人，还可以诛邪斩鬼。若以此刀镇宅，鬼魅妖邪消声灭迹，不敢越雷池一步。
第427章 杀
老者以刀相赠，这份厚礼重于泰山，也结下轮回中相逢的因缘。
段章急忙整理了衣冠，准备以大礼参拜，接受老者的馈赠。
老者一把拉住段章，“不必这些麻烦的礼节了，今生与你结缘，也是为了轮回中，有一个相逢之缘。算起来你还要麻烦一些，一把破刀不算什么。”
段章笑了笑，没有大礼，而是躬身双手接了过来。没有刀鞘，段章拿了一块粗布包裹几层，再用绳索捆绑，挂在了身上，然后看着老者问道：“大师，你准备怎么个走法？”
听到段章的问话，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居处，
“我蹲在那个破洞里面，一会儿就完了，你走开些，免得被牵连进去。咱们轮回中，有缘再见吧。”
老者说完，转身往自己的居处洞穴走去。
“大师，需要我念个什么不？”段章在身后问道。
“不需要，我自己会念给自己听，如果你想哭，就哭一下吧。”老者走进洞穴，随手关上了木门。
段章莞尔一笑，转身向远处走去。
他看似轻轻迈步，但身形的移动速度，却快得惊人，几个呼吸之间，人就到了三百米之外。接着，段章停步转身，看着老者的居处，默默地站立。
就在这时，老者居处洞穴所在的山体，突然震动起来，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哗啦啦！山体崩塌，泥石流从山坡滚落，瞬息之间将老者的洞穴掩埋。地面震动板荡，山石尘土激起一道灰尘的高墙，向远处平推，如激浪汹涌而来。
尘土滚滚蔓延，渐渐趋于平缓。尘埃渐渐落定，一道彩虹从山体中延伸出去，横挂长空之上。一道佛光闪耀，隐隐一道人影，顺着彩虹而去，两三个呼吸间，便消失在天边尽头。
这是修行人的解脱密术，穿越生死，虹化而去。
人影消失之后，彩虹异象也渐渐消散。段章向空中的合掌，一声感叹，转身向远处走去。
十里之外的药王谷一众，独眼太上和梅琼、杜峰听见浓雾深处，轰隆隆的声音，感觉到地面的颤动，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工夫，声音消失，地面也不再晃动，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
杜峰在一旁躬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上，我们需不需要……”
“不用，咱们就在这儿以逸待劳，大雾里面的那个存在，实力深不可测，不能轻易冒犯。”独眼太上说道。
梅琼躬身说道：“太上言之有理，这片地形已经勘察好了，段章就算是得到什么好处，也要从这儿出来。而且有卫星日夜监视，就算他变成老鼠，也无法溜走。”
三人正在说话，天色突然大变，一道大风呼啸而来。
呜呜呜——，
逆风穿越荒野，发出呜咽，仿佛无数阴物迷失在旷野，无有归路，如泣如诉的哀鸣。
一种悲怆之感扑面而来，侵蚀神智，药王谷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五六名实力低下，定力不足的弟子，受到侵蚀，想起自己的种种往事，忍不住悲从心来，居然发出轻轻的抽泣。
“孽障尔敢！！”
独眼太上一声大喝，将众人的神智唤醒，“大家集中心神，切莫回忆悲伤往事，意志振作，体内劲力外放，既可抵御外物的侵蚀。”
呼呼呼！天地间形成一道龙卷风，笔直地向上延伸，方圆区域的雾气，在十几分钟内，全部被吸上高空，涤荡得一干二净。
众人看着这天地之间的异象，眼里露出惊恐，就连独眼太上也变了脸色。
雾气消散，龙卷风也陡然消失，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玄黄色的尘埃浮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十几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