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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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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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事,这样的天气,凭他的轻功,要过浮桥该不是很难吧?

  他自从内力大长后,脚步便轻盈了许多,再加龙红灵的落力指点,走路更是
迅捷,不多时便到了河边。他依稀记得这是去冰溪楼的路,也不多想,沿着河岸
便往西跑。

  河面上一团漆黑,今夜风大,河上点灯十分困难,他上了浮桥,慢慢地走过
去,心想如果有人喝问,自己先来个“鲤鱼腾空”,然后撒腿就跑,料想官差大
爷们作威作福惯了,肥头大耳,满肚油水,多半跑不过自己,当可安然脱身。

  他走到对岸也没发现有人把守,心想这些大爷趁着月黑风高,多半躲到相好
的暖被窝里去了。方学渐放下心来,他先跑到冰溪楼前去看了看,四个楼面都灯
火通明,人声嘈杂,想必里面定是高朋满座、佳肴满桌,酒酣耳热之际,正是推
杯换盏、推心置腹之时。

  方学渐很想进去看看龙红灵在不在,但在门外立了片刻,还是黯然回头,漫
无目标地往前走去。他出来全靠一股热血,此刻冷风刮过,一股瑟瑟寒意流过全
身,胸腔中的血液早已冻得冷却下来。

  中秋一日日的临近,天也一日冷过一日,街上寂静而清冷,头上树叶猎猎作
响,底下狰狞着一幅幅树的投影。他沿着空寂的长街不知走出了多久,拐过一个
弯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热闹的门庭,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两串红灯笼挂在檐
下,在风中飘来荡去,抖动不休。

  方学渐心中奇怪,这里如此热闹,难道是县衙吗?走上几步,只见两个浓妆
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口,娇声娇气地招呼着过往的路人。他觉出好奇,上前去望那
门框上的牌匾,上书三个朱红大字:玉春堂。

  玉春堂?这里不是那个王翠翘的住所么?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跑去她那里?

  方学渐脑筋还没转完,迎面扑来一阵浓烈的香风,一个喷嚏差点破鼻而出,
耳边一个女子嗲声嗲气地道:“这位小官人,外面风好大,快到里面去坐一歇,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过玉春堂而不入,那还算男人么?”说着,便来拉他衣袖。

  方学渐被那香风一熏,脑中登时昏昏沉沉起来,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过玉春
堂而不入,就不能算男人”这个问题,已被那女子几下拉扯进了门房。

  两人穿过院子走到堂前,只见堂上摆了四桌酒席,桌旁坐的都是官绅男女,
耳鬓厮磨,打情骂俏,纵酒戏谑,好不热闹。左首屋角端坐了两个绿衣女子,一
个吹箫,一个抚琴,房中音韵缭绕,夹在客人的吵闹之中,若隐若现。

  方学渐第一次进这黄金买笑、红袖邀欢的妖冶场所,眼前莺莺燕燕,都是美
姿丽色,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心中胆怯,不知是该进去还是回头就走。正手足
无措间,鸨母芳妈迎了出来,问过他的姓氏,请进偏房,叫丫头看茶。

  茶是玉山本地产的“冰溪飞针”,清明前采摘,虽没有龙井茶的芳香浓郁,
却也别有一番清爽滋味。方学渐跑了这许多路早已口渴,道了声谢,几口饮了。

  芳妈等他放下茶杯,笑眯眯地道:“袁公子面生得紧,想必还是第一次来这
里。”

  方学渐点头称是,顿了顿道:“敢问妈妈,这玉春堂中可有一名叫王翠翘的
女子?”

  芳妈听他来找王翠翘,心思便冷了一半,叹口气道:“不瞒这位公子,王翠
翘只是挂在本院的一名客卿,素来是卖艺不卖身,即使花再多的银子,也只能看
看,动不得手,况且两天前出了点意外,弄得王姑娘心情大糟,明天就要离开这
里了。”

  方学渐暗吃一惊,心想王翠翘急着离开这里,多半因为怕了王思文之故,她
不知这个王八蛋被自己和龙红灵饱揍一顿,现在正自顾不暇,鼻青脸肿地躺在床
上大喊饶命,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惹是生非。

  他肚中盘算,面上依旧笑容俨然,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生和王姑娘
以前见过一面,也算旧识,听说她在贵院挂单,今晚特来拜访,不想她明日便要
动身,正好赶得上送别,倒也有缘。”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五两重的元宝,搁到
桌上。

  芳妈见了银子的亮光,登时笑得如蜜罐子一般,急忙叫来丫鬟,吩咐带袁公
子去后院见王姑娘。

  玉春堂临河而建,占地颇广,绿树翠竹环绕之下,院中屋舍层叠,曲槛雕栏
和绿窗朱户,不计其数。方学渐跟在那丫鬟身后,穿过许多亮着灯光的房屋,走
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径,夜色朦胧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几个湖石砌的花坛,杂莳
了一丛丛的灌木草花,想来必是后院了。

  石径尽处,显出一座三间两厢的平屋,甚是高爽。左一间是丫鬟的空房,一
般有床榻桌椅之物,却是备官铺的,右一间是王翠翘的卧室,亮着灯火,两旁又
有耳房。

  两人从侧面转过去,进了中堂,那丫鬟点上蜡烛,让他在中间的客位坐了,
才转身去里屋请王翠翘。方学渐鼻子灵敏,早闻得异香馥郁,扫视屋内,只见雕
花香楠木的茶几上摆了一个博山古铜炉,轻烟缭绕,烧着龙涎香饼。四周墙上挂
了不少名人的山水画,墨汁淋漓,浓淡相宜,只看不出是什么名家的手笔。窗檐
下放着十几盆怪石苍松,椅榻之上尽铺锦绣,房中陈设甚是雅致齐整。

  忽听环佩叮咚,斑竹帘子一阵晃动,从内室走出一个妙龄女子,身穿淡黄绸
衫,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粉面含春,秀色照人,神态举止从容含蓄,正是秦淮七
大名妓之一的王翠翘。

  方学渐急忙站起身来,回身瞥眼一看,只觉眼前陡然一亮,美人鬓挽乌云,
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袖中玉笋尖尖,裙下金莲窄窄,容貌似海棠滋
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心中暗暗喝彩,好个
绝色天香的烟花魁首。

  两人相见,都是啊的一声,方学渐是慑于美色之丽,她则是真正出乎意料,
又惊又喜。面对片刻,王翠翘脸露笑容,道:“小丫头说有一个旧识来访,却不
料竟是恩公到来,简慢勿怪。”

  方学渐见她笑起来时肌肤流光,颊生薄晕,更见妩媚动人,心中突突乱跳,
勉强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些,笑道:“王姑娘,这么晚来打扰你,真不应该,
我……”他原本想说自己是来找龙红灵的,但看眼前情景,大小姐自然不会在这
个地方,便停嘴不往下说。

  王翠翘招呼他坐下,又向丫头低低地吩咐了几句,便轻移莲步,款蹙湘裙,
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方学渐目不转睛地瞧着她那袅袅婷婷的婀娜身姿,心中想
象丝罗裙下该是怎样的山川丘壑、风光旖旎,不觉有些走神。

  王翠翘是看惯风月之人,对男子这等痴呆模样司空见惯,微微一笑道:“恩
公,上次冰溪楼发生那事,我听说王思文曾到衙门告过一状,有几个官差还到我
这里来询问你们的情况,这两天可没少担惊受怕吧?王思文的老爹在南京当兵部
尚书,官居二品,这里的县官对这样子的案件,想不重视都不行啊。”

  方学渐接过丫鬟送上来的香茶,喝了一口道:“民不跟官斗,穷不跟富斗,
王家有钱有势,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自然只有远远躲避的份。这不,翠翘姑娘名头
这么大的人,明天不是也要躲了么?”

  王翠翘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却不忙饮,目光注视着自己面前那股袅袅升起
的轻烟,缓缓地道:“民不跟官斗,穷不跟富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老百姓又
有什么法子?唉,否则他又何至于要抛妻离家,一门心思想弄个官当当?”最后
一句说的甚低,就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方学渐内功深厚,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她低沉的声音极是压抑,充满
了幽怨、凄楚之意,心中遽然一惊,心想她虽然姿容盖世,技压群芳,在人前风
光无限,内心深处活得却是极苦的。那个“他”,应该是指她的夫婿,那个骗了
她的钱财,上京去谋职的罗龙文了。

  罗龙文也是安徽桐城人,和他是正宗老乡。方学渐知道越是别人的私事,自
己越少插嘴越好,但在肚子里却丝毫不留老乡情面,着实把罗龙文扒了几次皮,
抽了几次筋。他无话找话地道:“翠翘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不知道有什么打
算?”

  王翠翘浅浅一笑,道:“我打算上北京城走一趟,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我
王翠翘东施效颦,也想傻上一回。”

  “我听说北京城非常大,人口数十万,要找一个人大海捞针一般,实在太难
了,王姑娘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王翠翘抬头望向墙上挂的那幅《万里山河图》,画中锦绣江山,万里多娇,
她的眼神中却尽是落寞和无奈,幽幽地道:“我已经决定了,其实,除了北京,
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

  方学渐心中唏嘘,突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道:
“翠翘姑娘,你要上北京,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这点小意思就请你一定收下,
万里奔波,旅途辗转,花销肯定很大,再说到了北京城,你旨在找人,能少一天
卖艺糊口,也是好的。”

  王翠翘望着方学渐,见他一脸真诚,心中感动,双唇翕动,想说些什么终于
没有出口,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收起银票,向他万福行礼。方学渐慌忙去
扶,说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芳妈掌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每人手中各提了一
架食盒。她一眼望见两人礼让的客气劲,免不了玩笑几句,只是说的有些荤了,
弄得两人面红耳赤。

  两个丫鬟抬了一张八仙桌出来,从食盒中拿出四碗时鲜果子,分别是葡萄、
红枣、石榴和柑橘,六叠清香扑鼻的小菜,最后拿出来的却是一壶六年陈的绍兴
女儿红。

  三人落座,芳妈说了许多感谢王翠翘的话,喝了一杯,便知趣地告辞出来。
丫鬟关上房门,自去耳房中休息。烛火摇曳,忽长忽短,屋中一下只剩了两人相
对而坐,气氛甚是尴尬。

  饶王翠翘是花魁班头,到了此刻也不禁有些脸热心跳,端起酒杯遮住微微发
红的面孔,一双眼睛盯着那碗红得发紫的葡萄,颤声道:“恩公,人不留人天留
人,今晚外面月黑风大,不宜行路,如果没什么不方便的,便在这里住上一晚,
奴妾蒲柳之姿,只要恩公……”

  隔桌相望,方学渐只见她满脸红晕,眼波欲流,说不出的娇媚可人,心头一
颤,手中的一双筷子拿捏不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天地间一团漆黑,朔风呜呜,狂吻着窗棂。两人又小饮片刻,王翠翘吹灭蜡
烛,过来牵了他的手,两人相携走进内房。

  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掌心握着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柔若无骨,嫩如棉絮,
他不敢使力太大,怕一不小心弄破了她的皮肤。鼻端闻到一股醉人的幽香,淡淡
地似郁金香的芬芳,他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直如做梦一般。

  房中亮着一盏烛台,灯火幽暗,景物依稀。古铜镜台,雕花木床,天然几上
供着一盆菖蒲。桌上摆着两个青布包袱,该是她明日动身时的行囊。

  王翠翘走到床前,抬起纤秀的玉臂,拈一个兰花指,拔掉头上的金步摇,一
头乌发瞬间水一般奔泻下来,黑得如窗外的天色。她身子背对男子,闭上眼睛,
稍稍压抑心头的激动,这是她嫁人以后第一次将与一个陌生男子肌肤相亲,脑中
罗龙文英俊的眉目和方学渐清秀的面庞交错而过,她伸出颤抖的手指,胸前的纽
扣一个个解开,淡黄衣衫悄然滑落。

  她想起了第一次被人梳弄的情形。那时她十五岁,正是青春花季,长得又分
外妖艳,在秦淮河上博得了“王美人”的盛名。“常把西湖比西子,就是西子比
她也不如,哪个有福的得了她的身儿,也情愿一个死。”南京城的白墙黑瓦间,
水光潋滟中,纷纷细细,传诵着的美貌名声。

  那年八月十五,被金大员外请去赏月,明月当空,玄武湖烟波浩淼,轻舟荡
漾。员外约了三四帮闲,众人猜拳行令,饮酒嬉戏,玩得甚是畅快。金大员外五
十六、七年纪,长得很慈祥,外公在世,也该是这般模样吧。

  谁知三杯落肚,脑中昏沉,很快不省人事。半夜梦醒,一座肉山压在自己赤
条条的身上,下身痛得似要裂开来一般,心想挣扎,奈何手足发软,含泪由他轻
薄了一回。原来,狠心的鸨母收了三百两银子,把自己的初次给了他。

  王翠翘咬住嘴唇,把自己的抽泣硬生生地咽下肚子,拉开丝带,米色的中衣
无声地滑到脚底,地上像突然开放了一朵极大的白莲。

  “这位小姐,看你气质雍容,绝非等闲之人,为何愁眉紧锁,大好的春日时
节,却在这南湖岸边独自徘徊,难道有什么不如意事?在下桐城罗龙文,懂点手
相,不知能否借小姐的玉手一用?”

  罗郎啊罗郎,为何你娶了我,却又抛下我?一年三个月零九天,相隔如许日
子,你过得怎样?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在南湖岸边独自徘徊,为你痴心等候的女
子?

  鹅黄色的贴身小衣轻薄如纱,滑下她浑圆的肩头,掠过她冰冷的乳尖,离开
她高耸的臀峰,如春日时节南湖岸边的一掬细雨,带着深入骨髓的凉意和惊悸,
飘然落地。

  一颗泪珠爬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眶外摇摇欲坠,微微颤动,终于黯然滴落,
如那个迷乱的中秋之夜,那个慈祥如外公的男子,那一堆起伏的肉山,那一阵又
一阵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或许是解脱,或许是更强的禁锢。

  方学渐的呼吸一下停顿。秀发、挺背、蜂腰、长腿、圆臀,眼前是一个赤条
条的美女。烛光照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润滑犹如凝脂,仿佛是一块没
有丝毫瑕疵的美玉。

  他感觉自己抖得厉害,不但心脏抖得厉害,连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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