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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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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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学渐哈哈一笑,道:“韩庄主、韩夫人、高大侠,外面风大,我和拙荆虽
然很想烤烤火,但对这位‘阴山乌鸦’拉出来的臭屎实在不敢领教,就抱歉不进
去了。”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拉着龙红灵的玉手,溜到窗下偷看。

  仇五岳两次遭他言辞戏弄,气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腾地站起身子,口中骂
了句“他奶奶的”,提起一把椅子就要往窗外扔去,眼前蓦地银光闪动,一柄长
剑闪电一般刺来,急忙挥动椅子,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长剑穿透椅背,一截
冷冰冰的锋刃已抵住他的咽喉。

  “好,韩庄主不愧是阳台宫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
已有十分火候,这一招‘白云出岫’使得又快又准,更难得的是出剑干净利索,
果真是名家风范,我老高今天又长了一些见识。”姓高的汉子满脸堆笑,口中一
迭声的恭维,伸手止住另一条拔刀在手的汉子。

  韩庄主苍白的脸上红潮一现而隐,慢慢抽回长剑,目光斜斜地盯在他脸上,
笑道:“高大侠过奖了,谁不知雪山派一百零八式‘断风碎雪刀法’人见人愁、
鬼见鬼怕,在下的这点微末技艺怎会放在高大侠的眼中。”

  姓高的汉子依旧笑得谦虚谨慎,见他的长剑已经抽离椅背,方才转身对“阴
山雕”,厉声道:“仇五岳,赶快穿上你的鞋袜,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丢人现
眼!”

  仇五岳似对这个姓高的汉子十分惧怕,犹如老鼠见了猫,一声不响地放下椅
子,飞快穿上鞋袜,起身就往门外走。

  “到哪里去?”姓高的汉子又是一声厉喝。

  “撒尿!”仇五岳头也不回,几步就出了大门,目光横扫,正对上方学渐的
嬉皮笑脸,一对凶恶的犀牛眼登时充血发红。他出来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撒尿这
样简单。

  “乌鸦老兄,我知道你现在窝了一肚子的火,很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不过我
提醒你,千万不要打我的主意。”看着他黑猩猩似的一步步逼近,方学渐十分优
雅地抬起大小姐的手掌,在晶莹如玉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淡定从
容。

  仇五岳的瞳孔里闪烁着疯狂的火苗,一个箭步飞蹿上来,右臂抡圆,一个漂
亮的摆拳击向对手的太阳穴。拳头没有落到实处,两条小腿上陡然一痛,一下站
立不稳,“砰”的一声,扑翻在地。

  他的下巴在坚硬的地板上重重一磕,痛得几欲晕去,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
沫,两颗大牙骨碌碌滚出好远,当真是追悔莫及。这位老兄说话原本难听,今后
一开口就是“空穴来风”,连乌鸦都要退避三舍了。

  方学渐伸脚踩住他的脑袋,弯腰“刷”地拔出他的长刀,随手一挥,把系在
腰带上的刀鞘削了下来,刀尖一挑,伸手握住,笑道:“乌鸦老兄,你这人脾气
太坏,武功又太差,带把刀迟早会闯祸,不如暂时交给我保管。”

  “小哥也会使刀?”高瘦汉子站在门口,一双眸子灼灼发亮,盯着他手中的
钢刀。

  “使刀?我小时候砍过几年柴,不知道算不算会使?”昭明寺养的闲人是有
官方度牒的和尚,方学渐一个未剃度的俗家弟子,需要做些事情养活自己。

  “你不会使刀,不如把它交给我保管?”姓高的汉子指了指他手中的钢刀,
摊开了手掌。

  方学渐轻笑一声,道:“高大侠武功卓绝,这柄钢刀自然该交由你保管。”
归刀入鞘,手腕猛地一抖,长刀飞出,当的一声响,直插入地下的花岗岩。刀柄
颤动,嗡嗡声响,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钢刀,只余下尺许留在外面。

  姓高的汉子望着插在身前的长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几下,摊开的手掌
一点点收拢,突然笑道:“兄台内功惊人,这柄钢刀还是交你保管比较妥当。”

  方学渐松开脚掌,对地下的仇五岳笑了笑,道:“高大侠这么慷慨,不知道
仇兄舍不舍得?”转头面对龙红灵,“灵妹,韩文公是我万分仰慕的名士高人,
今天机缘巧合,正好到他的牌位前去磕几个头。”

  他一手拉着龙红灵的左掌,一手轻轻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刀,对韩氏夫妇点了
点头,进房走到香案前,跪下来正要磕头,长刀“刷”的出鞘,白光一闪,遮在
供桌前的半幅素绢袅袅飘落。

  屋子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声惊呼,七对眼珠子一齐落在供桌底下,一对赤
身男女搂抱着躺在那里,神情羞赧,窘态可掬。女的容颜秀丽,肌肤光洁,是个
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妇,男的颌下一尾稀疏的墨色胡须,额头、眼角细细的皱
纹密布,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

  方学渐“咦”的一声,心想:“大姑娘不喜欢小伙子,却去喜欢一个半老头
子,今年不会流行老牛吃嫩草吧?”脸上却笑容洋溢,用商量的口气道:“两位
兴致这么高,完全可以当我们不存在,不要客气,请继续往下做。”

  姓高的汉子跨上一步,冷冰冰地道:“谢先生、贾妃,你们这样子,可对得
起福王爷?”

  韩庄主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睛却微微有些发红,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
起来,好半晌才平息下来,口中呼呼喘气,道:“谢叔,你在先祖的祠堂里这个
样子,叫我怎么帮你?罢了,罢了,蓉儿,我们走吧。”在妻子的搀扶下,缓缓
走出门去,撑开油纸雨伞,白衣飘飘,很快消失在雨帘尽头。

  “高大侠,这位谢先生是?”

  “他就是赫赫大名的‘眇君子’谢榛,呸,什么‘眇君子’,伪君子才对。
福王爷对他礼遇有加,谁知他竟是条中山狼,白吃白喝不说,还拐骗了王爷的宠
妾。”

  方学渐心中嘀咕:“谢榛?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
名人?”口中却“哦”的一声,道:“谢老先生,不是我故意指责你,在这件事
上,你做得就有些太过孟浪了,你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对不起福王爷也罢了,
却多少要替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考虑一下,你瞧瞧,她做你的女儿都嫌小,你这
一狠心,就把她给毁了……”

  “不是他拐骗我,是我自愿跟着他的。”地上的女子霍地抬起头来,原本羞
红的脸蛋已恢复正常,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射出坚毅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龙红灵用手指在腋下捅了捅他,附在他的耳边,道:“谢榛是和李攀龙、王
世贞齐名的诗人,名气很大的。”

  李攀龙、王世贞是什么人物,方学渐也是印象模糊。他凑到龙红灵的耳边,
吃吃笑道:“这位大姑娘连王妃都不想当,宁愿跟瞎了一只眼的穷老头子私奔,
那个福王爷不是阳痿早泄,就是挺而不坚,坚而不硬……哎哟!”却是被大小姐
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他轻轻咳嗽一下,把窘态掩饰过去,笑眯眯地望着地上的女子,道:“不是
拐骗,那也是私奔,根据《大明律》,也是不小的罪,两位如果不想继续的话,
还是先把衣服穿上,下了这一场雨,天气可冷多了。”转头望了高瘦汉子一眼,
“高大侠,不知道你打算怎样处理他们?”

  “我的任务是把他们带回去,至于怎样处理,那是王爷的事。”姓高的汉子
对两个同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上前拿人。

  两条汉子点了点头,快步奔出大门,到马背的革囊里取绳索。一对私通的男
女急忙爬起身,背对众人,捡起地上的衣裤,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

  方学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贾妃光溜溜的圆臀上,奶蜜色的肌肤发出美玉一般
的光泽,让人口干舌燥,怦然心动。一条大红纱裤从圆润雪白的大腿升上来,把
大好的一片春色裹得朦朦胧胧、望眼欲穿。

  直到一条玉色羊皮挑的鹅黄银条纱裙子彻底隔绝了最后的期盼,方学渐这才
收回贪婪的目光,咽下一口唾沫,轻叹一声,道:“锦衣玉食的金丝雀不做,却
喜欢做一只奔波劳碌的海燕,唉,我真不知道有些人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贾妃正在整理头上的发髻,闻言身子微微一顿,转头瞥了他一眼,柔声道:
“如果这只金丝雀是关在笼子里的,而海燕能够在天地间自由翱翔,你选择做哪
一样?”

  方学渐一时语塞。龙红灵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想个办法,帮帮他们。”

  方学渐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耳朵嬉笑道:“还说不是淘气包,
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你也要插上……”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
叫,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奔将过来。

  五人扭头望去,只见“阴山雕”仇五岳跌跌撞撞地奔到门口,手中握着一捆
麻绳。他抬脚正要跨过门槛,突然直挺挺扑倒下来,砰地摔在地上,身子一阵痉
挛,便即气绝,背上的一尾箭翎却兀自颤动不已。

  仇五岳的嘴角慢慢淌下一股鲜血,在地上很快积了浅浅的一滩,火光照耀之
下,血液居然是绚丽的紫红色。箭头上显然抹了一种很厉害的毒药。

  雨势和缓多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像一把柔软的毛刷,轻轻抚摩屋顶上的每一
块瓦片,丝丝轻响。祠堂内一时鸦雀无声,五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红
色的血液从“阴山雕”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里流出来,粘稠的血液虫一样蠕动,
慢慢爬上一块花岗岩,然后是第二块。

  众人的耳朵边仿佛能听到液体汩汩流淌的声音。

  高瘦汉子突然大叫起来:“仇弟,仇弟……”跑上去扶起仇五岳的身子,拼
命摇晃。仇五岳瞪大着眼睛,连瞳孔和眼白都成了绚丽的紫红色,看上去诡异之
极。

  高瘦汉子悲愤难当,站起来高声叫道:“韩智奇,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有种
就明刀明枪和高爷爷决一生死,躲在乌龟洞里暗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韩智奇,
你是没胆子的孬种,你是没卵蛋的阉货,我操你十八代……”

  黑暗中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弓弦震动的声响,仿佛袅袅飘落的叶子被突如其
来的急风骤然绞碎。在弓弦声响起的同时,大门口同时燃起了一道亮如白昼的匹
练,雪亮的刀光犹如蛟龙出海,急风骤雨般飘摇舞动,严严实实地覆盖了他周身
三尺的方圆。

  五根快如流星的利箭狂奔而来,还未近身,已被瞬间涌起的刀浪绞成齑粉。
这就是雪山派人见人愁、鬼见鬼怕的一百零八式“断风碎雪刀法”,式式断风,
招招碎雪,威猛犀利,无坚不摧。

  方学渐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那个卤莽的“阴山雕”仇五岳见到这个高瘦汉
子,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刀光骤停,高姓汉子已冲了出去。黑漆漆的院子里很快响起了两声凄厉的惨
叫,然后是一些物体坠落地面的声音。

  “快躲起来!”方学渐心中怦怦乱跳,这些进攻的敌人不知道哪一路人马,
万一被流矢击中,那就死得太冤枉了。他拔刀在手,一脚踢翻供桌,招呼三人躲
到桌子后面。

  贾妃和谢榛虽然偷情时胆子很大,现在被几声惨叫一吓,早就六神无主,双
腿发软,难以举步。方学渐苦笑一下,抓小鸡似的一手一个,提到供桌后面。

  龙红灵的脸色有些发白,躲到贾妃身边,朝他招了招手,道:“你也来躲一
躲。”

  方学渐微笑着摇了摇头,提着钢刀在供桌前慢慢踱步,全神贯注地探察周围
的一切动静。

  门外的雨渐渐停了,偶尔风过,檐下的几点残沥摇晃着跌落下来,嗒、嗒、
嗒,在沉闷的黑暗中,水滴敲打着石板,分崩离析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惊心动魄。

  箭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箭矢上的毒。防不胜防的箭加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才是致命的。从明亮的屋子里望出去,只能看到一院子的黑,彻头彻尾的,好
像浓墨一样的黑。

  方学渐缓缓转动身子,晶莹的汗珠从他的脸上一颗颗滚下,他甚至顾不上擦
一擦。

  嗡的一声轻响,细微的弓弦再次震动,这一次却来自头顶。箭矢呼啸,一缕
劲风破空而来,方学渐只来得及挥动一下刀鞘,嚓的一声,一根一尺二寸长的利
箭已把犀牛皮的刀鞘射了个对穿。紫红色的箭头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与他的太
阳穴相距不到半寸。

  方学渐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中了箭,直到听见龙红灵啊的
一声惊呼,这才斜了斜眼球,哈的一笑,其实只是张了张嘴巴,然后轻轻地舒了
口气。

  左前方的屋顶上有一个脚底板大的黑孔,因为靠近一根横梁,不仔细看很难
发现。方学渐自然不会给他发射第二箭的机会,长刀脱手而出,银光一闪,撞碎
了黑孔旁的一块瓦片,破洞飞逝。

  屋顶上很快响起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嚎,一个重物砰地摔倒,压碎了一大片屋
瓦,灰尘、碎石梭梭而下,黑孔旁的十几根横梁被震得“咯吱、咯吱”响,然后
沿着斜坡骨碌碌滚了下去。

  沉甸甸的尸身从屋檐上翻滚而下,摔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嘭”的一声,水
花四下飞溅。水花映出屋内的烛光,漆黑的院里陡然一亮。一条瘦长的人影蓦地
蹿起,鬼魅般的长刀飘摇飞舞,左首一棵柏树的枝叶在狂啸的急风中纷纷坠落。

  叮的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几块支离破碎的残体从枝杈间先后掉
落下来,空气中顿时飘满了血液的腥味。狂风骤停,几片徐徐飘落的叶子恋恋不
舍地在空中挣扎几下,然后轻轻舔上湿润的泥地,漆黑的院子里又重归寂静。

  火苗渐弱,血色的木炭在盆子里“毕剥、毕剥”的响,火星一蓬蓬的乱窜,
屋子里越来越暗。

  方学渐左手握一块椅子面,右手提一根椅子脚,倒也攻守兼备。他缩头缩脑
地躲在木板后面,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一边贼溜溜的东张西望,一边竖起耳朵
注意屋顶上的风吹草动。

  他缓缓转动身子,突然感觉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注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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