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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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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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风拂过,从菩提树上落下一些树子。

无双看着深褐色的树子落在地上,她忽然想到宫女们喜欢将菩提树子捡起来,然后用丝绳串在一起。据说将这样的菩提珠串送给别人,就可以保佑那人平安。

她道:“父皇答应了吗?”

“父皇还没有答应,他想问你的意见。”

姚泓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手搂住她的肩膀,如同她小的时候经常做的那样。“若是你不愿意,父皇是不会勉强的。”

无双微微一笑:“魏国日渐强大,新帝更是年少有成,想必是我国北方的一大威胁吧!”

姚泓道:“父皇不会用你去和亲。就算是要和亲,宗室有许多年龄合适的女孩子都可以胜任。而且宫中尚有众多公主未曾出嫁,说什么也不会轮到你的身上。”

无双道:“可是,魏帝既然指名要我,想必是不能用其他的女子代替的。”

姚泓道:“就算是如此,父皇亦可以拒绝。”

无双侧头看了看姚泓,他比她年长十五岁,无双出生的时候,他便已经娶了太子妃了。他面容和善而温和,为人过于宽容,也许会是一个仁君,却未必是一个贤君。在这个战乱纷承的年代,一个仁慈的人,是无法在众强环伺之下独善其身,更何况还要苦心经营一个国度。

无双道:“人总是要出嫁的,我已经十八岁了,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宫中。与其嫁给一个朝中大臣之子,还不若嫁给魏帝,那样我就是皇后了。对于一个公主来说,成为皇后岂非是最好的选择?”她平平淡淡说,如同在诉说着别人的命运。

姚泓道:“你真地愿意嫁给魏帝吗?”

无双点了点头:“哥哥将来要继承大统,不能再这样妇人之仁。有些事情,不可以感情用事,一定要以社稷为重。”

姚泓叹了口气:“无双,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无双笑笑:“是啊!人总是会长大的。”

姚泓深思地看着她:“若你是男子,其实比我更合适当太子。父皇的这些子女之中,也只有你是最聪明能干的。”

无双握住他的手道:“哥哥,你并非不聪明能干,只是太仁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会支持你。”

她道:“告诉父皇,我同意这门亲事,随时都可才去魏国。”

姚泓走后很久,无双都一动不动地坐在石阶上。她一直抬头看着天上的一朵白云,那片云似是停滞不动的,过了半晌,仍然高悬在那里。

她忽然听见一丝响动,低下头,便看见一个小宫娥,正在静悄悄地打扫着树下的菩提子。

她如同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道:“等一下。”

小宫娥吓了一跳,手拿着扫帚不敢再动。无双走到树下,细心地捡起一些菩提子,一共捡了十八颗。

回到寝宫之中,她命人拿来一些丝线,可是选来选去,也选不出合适的来。她沉思了一会儿,找到一把剪刀,从自己的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将头发结成细绳,然后用椎子在每颗菩提子上穿了一个小孔,再用发绳将菩提子穿成了一串。

这些事情,她做得很慢,直到夜色已深,才总算做完了。其间有许多兄弟姐妹来道贺,都被宫人拦在外面。

该怎样交给他呢?

她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得将菩提珠串收了起来。推开窗子向外望望,月正当空。其他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紫羽和破邪也许在耶溪边看月色吧!

颜清大概正在赶回罗刹故地。

琼莲和张羽在海边听海浪的声音吗?

谢灵运和刘裕应该已经回健康了。

璎珞和流火他们两人呢?嘲风不知是否跟在他们的身边。

思念使她有些伤神,想得太多的人通常是不幸的。

她低声道:“你还是喜欢睡在树上吗?或者你已经改变了习惯?”

第十二卷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第五节

三日后的清晨,无双走出寝宫便看见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魏国使臣。她有些愕然,这两名使臣似乎并非是前几日所见到的。

使臣恭敬地行礼,手上托着礼盒:“吾主已经知道公主答应了婚事,命我两人星夜兼程,为公主送上礼物。”

无双点了点头,身边的宫人接过礼盒。

宫人找开礼盒时,低低地吸了口气,她侧过头看了看,盒中是一条南海珍珠串成的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般大小。这样的珍珠,就算是一颗便已经价值不菲,更何况是整整一串,更难得的是,每一颗珍珠都大小相仿,色泽圆润。

使臣恭恭敬敬地道:“吾主说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这条项链,希望公主笑纳。”

无双笑笑,淡然道:“多谢。”

她向着宫门口行去,上了马车。马车是向着逍遥园而去的,她就要离开长安,成为魏国的皇后,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马车才行到宫外,又见两骑打马而来。马儿在无双的车前停了下来,两名魏国使臣翻身下马,手捧礼盒,“吾主特令我二人为公主送上贺礼,请公主笑纳。”

一名宫人接过礼盒承给无双,盒内装着一双玉麒麟,晶莹剔透,作工精细,竟比那一串珍珠项链还更加珍贵。

无双微微一笑道:“劳你们主上费心了。”

那名使臣毕恭毕敬道:“主上言道只要能博得公主一笑,此物便存在得有价值了。”

那一日,无双在逍遥园中帮助鸠摩罗什译经,一天之内,便来了八批使臣。每批使臣所带来的礼物,都是世上罕见的奇珍异宝。

连鸠摩罗什都叹息道:“看来这位魏国皇帝对你十分重视。”

无双发了会儿呆,笑道:“师傅忘记我已经出家了吗?”

鸠摩罗什道:“连我都曾经婚配,如何能够勉强你不出嫁?只是你真地想要嫁给魏国皇帝吗?”

无双道:“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鸠摩罗什笑笑:“这世上不错的人有很多,象是苻宇,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无双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做为秦国的公主,嫁给魏国的皇帝,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鸠摩罗什道:“你并非是一个愿意服从命运的人,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

无双笑道:“师傅真地这样看我吗?只怕我没有那么厉害。”

鸠摩罗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忽然望向门外道:“外面有人等着公主,公主也该出去看一看了。”

无双听见马鸣之声传来,她心道,大概是第九批使臣也到了吧?

走出西明阁的门,她看见两名男子刚从马上下来,为首的那人,身着一件黑色紧身衣裤,打扮得如同是一个刺客一般。

那人抬头向着无双一笑,居然是拓跋嗣。

无双一怔,连忙敛衽为礼道:“想不到是皇上大驾光临了。”

拓跋嗣扶起无双,“你还记得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吗?”

无双微笑道:“当然记得。在奢延城外,皇上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把我劫走的。”

拓跋嗣道:“我今天仍然穿着这件衣服来,还是要把你劫回到魏国去。”

他一日之内便派了九批使臣,连自己都不顾魏国皇帝的身份,亲自来迎接无双。虽然无双并不在乎那些奇珍异宝,但对于他如此用心,也不能不感动。

她道:“你又何必如此?”

拓跋嗣道:“虽然你已经答应嫁给我,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把你接回魏国,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才能真地放心。”

无双笑道:“若是我半途逃跑呢?”

拓跋嗣道:“那我就会一直追着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

无双心里一酸,心道,他如此用心良苦,也许成为他的妻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她道:“放心吧!我不会半途逃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妻子,再怎么样也不会食言。”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忽然想到拓跋绍,在他死前,曾经要求无双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嫁给拓跋嗣,如今她居然答应了拓跋嗣的婚事。若是让拓跋绍知道,他又会如何?

拓跋嗣喜得抱着她转了一个圈,“真会有这样一天,我太高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似也改变了许多,比以前开朗多了,若是在以前,他就算再怎么高兴,也不会说出口。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大批车骑从皇城方向而来,想必是秦帝姚兴也已经知道魏帝亲自驾临,迎接无双的事情。

拓跋嗣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又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无双笑笑:“来日方长。”她看着拓跋嗣向着姚兴走去,却又忍不住觉得黯然,这样一个夫婿,任谁都会觉得心满意足了吧!

她抬起头,天气已经转暖,长安的枝头都泛上了新绿,一行大雁向着北方飞去。她忽然想到,初见拓跋嗣的时候,正是北雁南飞,不过是一个冬天的时间,却象是过了一生一世。

拓跋嗣不能在长安滞留太久,虽然姚兴不舍,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而且这个女儿流落江湖半年多,能够回来,已经是捡回来的了。本来怕名声坏了,只能随便在朝中择一个大臣的儿子嫁了。想不到魏帝却情有独钟,而且亲自来迎。

无双的面子挣得十足,与异母的兄弟姐妹见面时,皆是带醋含酸,只道无双公主就是比别人更有福气。

于归之日,姚秦国中皆是欢天喜地,长安举城来送。北方的魏国本来是姚秦的心腹大患,现在也化干戈为玉帛了。

无双看见兄弟姐妹们各怀鬼胎的虚假笑容,虽然面子上在说恭贺的话,私底下,只怕已经把无双诅咒了几百次。

只有父皇和长兄是真地觉得悲哀,两人一直拉着无双的手叮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父皇她是不担心的,只是长兄生性仁和,就算是当了皇帝,也让人放心不下。她忽然看见小小的姚佛念躲在送亲的队伍之中,一张小脸上俱是冷漠的神情。

她便悄声对姚泓道:“皇兄,佛念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听从他的意见。”

姚泓道:“这孩子确实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但我却嫌他太过漠然,平日里,连向我请安都可免则免。”

无双道:“我看这个孩子是人中之龙,以后皇兄登上大宝,可以他为嗣。”

姚泓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他不知为何无双会如此看重佛念,在他看来,这个孩子冷漠得让他手足无措,他甚至不能知道这个孩子的喜怒哀乐。

无双上了五彩马车,车后跟着苻宇,他将会做为无双的亲随留在魏国。他本是前秦皇帝苻坚的后人,算起来,姚苌窃国代之,应该是苻家的敌人。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眼里心里便只有这个公主。家族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唯有无双是最重要的。

他也从未曾幻想过,能够与公主结成连理。在他的心里,无双如同一个仙子一般,只能远远地仰视,他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如今,无双终于要成为魏国的皇后,他还是感觉到心里的悲哀。隐隐闪过一丝念头,以后公主就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大吃一惊,公主从来就不是属于他的。

但公主的生命中会有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必将比他重要,这种想法使他黯然神伤。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除了皇上和太子,公主只有跟他是最亲近的。

可是这一次公主归来后,她就改变了。她总是若有所思,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天空,她的神思似已游离到一个不知名的所处。这使他惊慌,因为他感觉到公主已经离他远去,如同是一片飘飞在白云之间的飞花,任他如何努力伸手去抓,也没有办法抓住。

他所骑的马便是公主带回的那匹汗血宝马。这马本是不让他靠近的,公主拉着马儿私语了很久,他想公主是可以与这马交谈的。他分明看见那马看着他时,眼中露出的不屑。

但马儿终于还是勉强让他骑了。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也让他欣喜万分。公主连这样的一匹好马都愿意让他来骑,显然还是待他与别人不同的。

因为马车行得慢,而且公主也不能象是男人一样日夜兼程的赶路,他们这一行人便走得很慢。所到之处,各州县都已经风闻消息,有许多官员便在城外迎接。

这样折腾了几日,才走到姚秦的边境,马上便要进入魏国境内。

此地已经是在阴山之中,山势颇为险峻,路是在半山腰上生生地开出来的。一边是高耸的峭壁,另一边就是悬崖。车骑行得很是小心,不敢有一丝怠慢。

苻宇看着周围的地形,心里有些不安,若是有人想对魏帝或者公主不利,在此地动手是最合适的。

他心里才一动这念头,忽听有人惊呼道:“箭!”

他抬起头,只见从峭壁之下如同流蝗一般,射下许多箭来。他大惊,连忙抽剑在手,飞身掠到公主的车顶,将剑舞成一个光环,以免箭射入车内误伤公主。

耳边听见许多侍卫“唉哟,唉哟”的惨叫,有些人被箭射中,便滚到悬崖下去了。

峭壁上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箭射了一轮,刚停了一下,又是一轮紧射下来。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他们站在下面,只有挨打的份,根本全无还手之力。

苻宇心里暗暗着急,若是崖上的人不停地射箭,他必然无法支持,只怕公主会有闪失。

忽见车帘轻轻一动,似乎无双正在里面掀起车帘。他大惊,叫道:“公主不要出来。”想要挡在车门之前,却又苦于无法脱身。

忽见人影一闪,一个人飞身掠到车前,击落车门前的箭矢,那人居然是拓跋嗣。

苻宇一怔,心道原来魏帝的身手这么好。

无双已经掀开车帘,她也不怕,向着崖上望去,道:“马车不要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忽见一声马嘶,那匹汗血宝马奔到车旁,它身上已经中了数箭,满身浴血,但却仍然如同飞龙一般骄健。

拓跋嗣抱起无双,飞身上了汗血宝马,伸手拉向苻宇道:“快上马。”

苻宇大声叫道:“一匹马坐不了三个人,你和公主先走。”

拓跋嗣皱眉道:“叫你上马就上马。”他拉起苻宇的手,生生地将他拉上马背。

马儿长嘶了一声,虽然身上负了三个人,却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三人一路沿着山路飞奔,只听崖上传来呼喝之声,似乎崖上的人发现三人逃跑,正在追赶。

那马儿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忽然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三人从马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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