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合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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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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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寻香令我复活,他命人偷走了我的尸体,然后找到了紧那罗族丢失已久的圣物火流英。他将火流英放入我的身体之内,又用他的幻术制造了我虚假的生命。不仅是我,连璎珞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她身体之内的是另一样东西罢了。”

无双迟疑着道:“你是否是说,你会永远活下去?不会再死?”

拓跋绍淡然一笑:“也许是吧!如果火流英一直在我的身体之内,我就会一直活下去。只不过,就算是活,这样的生命也是假的。真正的活人与我不同,我知道我对你的情感,但我却不能象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与你成亲。因为我已经死了,早在几个月前就死在魏国了。”

无双柔声道:“就算不能成亲也没有关系,我一样可以照顾你。”

拓跋绍转过头,如果他还有眼睛,他应该是看了无双一眼,但此时他已经是个瞎子了,因而他只是侧过头向着无双的方向做了一个张望般的动作。

他淡淡地笑,脸上神情漠然,不见喜悲,“可是我的哥哥还没有死,只要我把火流英放入他的身体之内,他就仍然可以活下去,而且是以一个真正的人的形态活下去。他可以与你成亲,生儿育女,将拓跋氏的血液一直流传,直到千秋万世。”

无双呆了呆,“你说什么?”

拓跋绍笑笑:“你知道我说什么。一个死了的人,何必再活在人间。不如让一个没有死的人,继续生存下去。”

无双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脑子里一片混乱,正如拓跋绍所说,他已经死了,然而他却又如此活生生地在她的面前。他仍然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有爱有恨,有喜有悲。如果说他是一个死人,她怎么样也不能接受。但她却知道他是真地死了,他就死在她的面前。

拓跋绍蒙着白布的失去眼珠的双眼向着无双的方向凝视着,“照顾一个瞎子一生是很辛苦的事情,如果真地爱一个女人,是绝不会让她履行这样的承诺。所以,我决定把你让给我哥哥,让你做大魏国的皇后,也许有朝一日,成为全天下的皇后。”

无双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从理智上,她相信拓跋绍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毕竟已经死了,而拓跋嗣还未死。但她却怎么样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绍再死一次。他的第一次死是因为岑昏,第二次则是因为寻香。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两个人,如果他们还活在世上,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拓跋绍张着嘴笑了,似乎笑得很欢畅,“你也觉得应该这样做吧!你一直那么聪明,在合适的时候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你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我与哥哥,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在这个世上,我想,还是他更加合适。”

无双低声道:“你真地决定这样做?”

拓跋绍点了点头,因为他已经是瞎子,他便也无法确定无双是否能够看见他点头,他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不过,”他语音一转,似乎十分欢悦,“我还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无双问道:“什么事情?”

拓跋绍神秘地微笑着:“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嫁给我哥哥,你能做到吗?”

无双更觉得悲伤莫名,她柔声道:“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拓跋绍却摇头道:“我要你爱他,并非只是嫁给他。”

无双一怔,爱他?!爱,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吗?“我嫁给他,他是我的夫君,我又怎么会不爱他呢?”

拓跋绍却固执地摇着头:“我感觉到你不爱他,也不爱我,你在爱着别人吗?”

无双柔声道:“我没有爱什么人,你不要胡思乱想。”

拓跋绍笑了笑,“如果你不爱他,就不要嫁给他。虽然我要你答应我嫁给我哥哥,但除非你真地爱上他,才能嫁给他,你明白吗?”

无双呆了呆,拓跋绍一会儿要她嫁给拓跋嗣,一会儿又说如果不爱他就不要嫁他,他到底是要她嫁还是不嫁呢?

她虽然冰雪聪明,遇到这种问题,却也觉得一畴莫展。

拓跋绍道:“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就象是我的祖母或者是我的母亲。所以,答应我,尽力去爱我哥哥,因为我总觉得只有你才配成为魏国的皇后。”

拓跋绍伸出右手,向着自己的胸口探去。无双见他的右手成爪,一直插入心口之中,鲜血沿着他的手指流了出来,他却混若不觉。

无双心里不忍,却又不能移开目光。只见拓跋绍似在心口之中摸到什么东西,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脸色也益发惨白。

他的手慢慢地从胸中抽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团桔红色的光芒。

无双只见他的指缝之中露出的光芒,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那东西一离开拓跋绍的胸口,拓跋绍的身体立刻便开始收缩起来。

拓跋绍摸索着找到拓跋嗣的心脏,那心脏仍然在跳动,只不过这跳动极是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拓跋绍翻过手掌,用力按下去,那桔红色的光芒便隐入拓跋嗣的胸膛之中。拓跋嗣身体一震,本来死灰般的脸上便多了一丝生气。

然而便只是这片刻的功夫,拓跋绍的身体却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地飘散,如同他整个人是由飞灰组成,如今将这些飞灰集合在一起的东西不见了,空气最微弱的流动也能将这些飞灰吹散。

无双忍无可忍,扑上去一把抱住拓跋绍,然而她却抱了个空,桔红色的灰烬向着四处散了开来,片片灰烬闪闪生辉,反映着正从窗口射入的日光。

无双呆呆地看着空中飘散着的灰烬,心知拓跋绍已经死得久了,尸体早便应该腐烂成尘,他所以能够存在都是因为火流英的原因。现在火流英离开了他的身体,他亦如同持善一样,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耳边似乎还听见拓跋绍的声音:“若是你不爱我哥哥就不要嫁他,因为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其他的人。”

第三节

拓跋嗣慢慢地康复了,他昏迷了许久,身体很是羸弱。无双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喂一些汤水。

大夫觉得他能够存活是一件无法解释的奇迹,他也同样觉得疑惑,为何那个瞎了双眼的少年人便这样凭空地消失了,他并不曾看见他离开,然而他再也未见过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在病人的床前看见许多桔红色的灰烬,灰烬如此之美,闪闪发光,看起来象是夕阳不慎落入人间的眼泪,让他忍不住悄悄地藏起了几片。但不久之后,所有的灰烬都消散在风中,连他收藏起来的那些也不例外。

他看着无双细心照顾着拓跋嗣,他想,这个年青人真是有福气,能够被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温柔地看顾,他想他们一定是一对情侣吧!

拓跋嗣清醒了以后,便发现拓跋绍不见了,但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偶然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无双。无双当然知道他心中的疑问,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对他说起。

那个少年已经永远消失于这个世间,连他身体化成的灰烬也都烟消云散。不知他的灵魂流转去了何方,或者仍然停滞在这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到拓跋嗣终于可以起身之时,无双便到镇上寻找马匹。他们是要东归的,拓跋嗣是魏国的皇帝,他已经离开魏国日久,若是不回去,只怕国内会有变乱。

两人都不曾提起拓跋绍,但拓跋绍却又无处不在,永远沉默地跟随在两人身旁。

他们在某一日的清晨,跟随着一队东行的商旅离开小镇,在离开以前,无双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送给大夫做为谢礼。那大夫吃惊地握着那块玉佩,他一生之中都不曾梦想过有一块这样的美玉。他想做好事是对的,一个做好事的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他目送着两个少年离开,心里仍然赞叹不已,象这样神仙一样美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想他们一定会幸福吧!

商队走走停停,沿途帮助他们经过了西凉关卡的查问。进入秦国境内后,拓跋嗣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他还活着吗?”

无双默然,他总是会问的,就算想瞒也不可能瞒他一生。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拓跋嗣淡淡地问。

无双垂下头,她不回答,拓跋嗣却已经了然于胸。

“我醒过来后,有奇异的感觉,似乎他就在我的身体里,却又不象,是说不上的感觉。是为了使我活下去吗?”

“他早已经死了,那一天晚上,在魏国的皇宫,你还未率兵进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无双轻声道。

拓跋嗣笑笑,“是!我看见他的尸体,但不久后,他的尸体就被人偷走了。我是确知他已经死去了,但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却仍然以为他还活着。”

他仰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双!我们的婚事解除吧!”

无双一怔,抬起头,见拓跋嗣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拓跋嗣仍然在笑,但无双却觉得他看起来象是在哭,“他一直和我争夺你,他第一次死前,曾经要求你无论嫁谁也好,就是不要嫁给我。就算是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吧!以后,你无论嫁谁都好,就是不要嫁给我,好吗?”

无双心里一酸,她觉得自己近来很是脆弱,总是有想哭的冲动。但她毕竟是坚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想是否应该把拓跋绍最后的话告诉他呢?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做罢。就算是她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吧!

她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其实我也不会再嫁给谁,因为早在魏宫之时,我就答应过他,会做他的妻子。对一个死去的人做出的承诺,无论如何也应该遵守吧!”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拓跋嗣才勉强一笑,道:“珍重!”

无双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一样!”

拓跋嗣扬起马鞭用力打了下去,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着东北方奔去。

无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青山翠谷,夕阳之下,知道又有一个人彻底地离开了她的生命。她仰起头,注视着蓝天白云,只觉得的拓跋绍并不曾真地离开,她想他会一直看顾着她,不会使她孤单吧!

想到这一点,无双便再次生出勇气,前途虽然未卜,但此地已经是秦国境内,长安便在不远的东南方。她扬起马鞭,大声道:“马儿,我们走吧!回长安去!”

那马似也听懂了她的话,折而向东南,一路绝尘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埃映着落日的余辉,如同桔红色的灰烬,飘扬于无双经过的路途之上。

第四节

一路无话,不一日,无双便到了奢延城外。她自离开奢延城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她不由想到楚衣,那个薄命的女子,自从她嫁给刘勃勃以后,便再也未听到过她的消息,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忽见一队侍卫走了过来,分开路上的行人,侍卫之后是一辆金漆描花的马车。马车被四匹白蹄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寰。

那小寰甚是泼辣,大大的眼睛火辣辣地注视着路边的行人,见有人多看她两眼,她必然要瞪视回去,瞪得那人低下了头,她方才罢休。

马车经过无双身边时,只听车中有个女子的声音问了一句:“丽奴,还没进城吗?”

小寰回头答了一声:“就进城门了,夫人是觉得疲倦了吗?”

车中的女子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不再回答。

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但无双却已经听出这分明就是楚衣的声音,她心里暗想,看楚衣的情形,似乎刘勃勃并不曾难为她。

她随着旅客进了城,仍然投宿在上一次的旅店之中。

她因不想让人认出她便是秦国公主,一直以轻纱遮面。想到上一次是与流火同在此处,现在却是孤身一人,所谓之物是人非,大抵如是!

她在旅店的角落中坐下,随便叫了两样小菜,却又全无胃口。勉强自己吃了两口,忽听邻桌的两名男子窃窃私语,“听说城主已经有半个月未曾议事了,好象是生了重病。”

另一人道:“我内弟在城主的府中做厨子,他说哪里是生了重病,根本就是被刘将军给软禁了起来。”

前面一人道:“刘将军不是城主的女婿吗?为何会将自己的岳父软禁起来?”

另一人道:“你知道什么,听说公主嫁给刘将军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而且更离谱的是,与公主有染的人居然是个妖怪。刘将军虽然亲手杀死了那个妖怪,却已经做了现成的王八。现在公主就要生产了,说不定是那个妖怪的儿子。要是我,这口恶气也咽不下去。”

前面一人道:“公主长得如此美丽,怎么会和一个妖怪有染?”

另一人怪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大凡妖怪,必然有比凡人强胜的地方,你若是不信,让你老婆试试就知道了。”

前面一人搡了那人一把,笑道:“要试也让你老婆去试,听说你日日吃鹿鞭补身,是不是应付不了你老婆。”

两人污言秽语地说了一会儿,大抵是不堪入耳之话。

无双也懒得去听,心中却暗暗替楚衣担心。如是两个闲汉所说的话是真的,只怕奢延城中的真正主人已经成为刘勃勃了。以刘勃勃的个性,楚衣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虽然高平公从属于姚秦管辖,但此地便如同一个地方藩国一样,秦国从不过多地干涉他们的内政,只要岁岁按时纳贡,谁是城主根本就无关紧要。

她见那两个人起身离开旅店,她连忙跟了出去。那两个人在路口分手,她远远地跟随在自称有亲戚在高平公府中做厨子的那人身后。

那人走了一会儿,转入一条小巷,进了一户人家,想必那里就是他的居处。

无双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见一个妇人由那户人家中走了出来,手中挎着一个菜篮,想必就是那人的妻子,正要去市集买菜。

无双便故意急匆匆走过,在她身上一撞,随手将一支玉钗丢在地上。那妇人哎哟了一声,怒道:“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有人走过来吗?”

她正在埋怨,忽然一眼瞥见那支玉钗,眼睛便不由一亮。

无双忙道:“对不起,我走得急了,没看见夫人。”

说罢便要离去,那妇人迟疑地看着地上的玉钗,心中大概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告诉无双玉钗落在地上之事。

无双却垂下头,一眼见到地上的玉钗,捡起来道:“幸好没有摔碎,这可是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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