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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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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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不似平常家丁,胜南急速掐住那人的腕随即便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并上来抬脚踢他,胜南将第一人一拖当盾牌,身子一转抓住第二人后心双手一抛,将那二人往对面两人身上撞。上去几个沦陷几个,邬起盛显然不是傻子,赶紧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躲在了转角里,救星就只剩下那个叫阿烈的人……

胜南初始战无对手,蓦地脑后生风,竟有一人以刀相胁,胜南背对着他,以脚相抗,那人却骤然间消失了影踪,胜南微微一愣,即刻那人和鬼一样刀亦在胜南身侧!

难道是移形换影术?胜南心下一惊,来者不善得很!恐背后云烟受伤,他必须尽快把这个人解决……所以当前要目空一切等闲之辈,专心致志捕捉这个人的身体再发现他的破绽,幸好这时候其余敌人大多已经败溃,他不假思索,当即抽刀而出!

云烟昏沉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耳朵屏蔽了周围一切嘈杂人声,只在意他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他饮恨刀的声音……原来,是胜南来救她了,胜南一次次地救她,她也猜到胜南会来救她……

她知道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劲敌,不然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胜利的进展,她看不见胜南此刻的表情,也不了解这一战究竟多么艰难,但此刻对她的意义多么不同寻常,她心里的感情,不是兴奋,不是幸福,不是满足,而是心疼……就在那一刹那,胜南刀气一震,她心口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明明被他保护得毫发无损,她却忽然为他心疼。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敌人,移形换影、变幻莫测,刀刚刚出现在某个地方,人却已经开始往下一处偏离,更可怕的是,他的刀和移形换影术配合得天衣无缝,胜南短时间内只可能步步为营,谨慎防备,完全找不到得胜的方法,文暄的紫电清霜、吟儿的一剑十式,几乎都不可能用以与之抗衡,胜南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他未必要用别人的方法啊,他有白氏长庆集庇佑,白氏长庆集曾告诉过他,他和饮恨刀是一个整体,饮恨刀是他的内力,他是饮恨刀的灵魂,对付进攻迅猛难以捉摸的对手,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和现实割裂,潜入饮恨刀中去,凭刀的直觉判断对手的刀下一刻的方向。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割成两半,一半还在战局背负着云烟,一半潜入刀气的漩涡里,静悄悄地杀敌。

对手的刀和身体都在不停地换位,速度方向无懈可击,可是对手的手和刀之间有一条固定不变的长度,就是这段固有刀长,饮恨刀可以牢牢地把握到。

其实,器人合一,物我两忘,谈何容易。此情此景,却迫不得已,只有当他林阡和饮恨刀不分彼此的时候,他才可以最直接地指挥饮恨刀去捉对手!找到了对手的位置,再斩杀对手取胜也不迟!

莫非也曾经和自己探讨过白氏长庆集里的这句话,“灵魂与现实相离,精神与刀剑相通”,当时他觉得很费解,莫非却为了参透这句话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我觉得啊,要真的和刀剑结合在一起,首先要和刀剑很亲近,刀剑很灵性,知道和自己的主人心有灵犀,第二点就是全神贯注地迎敌,达到忘我无我的境地,要做到前两点就必须记得第三点啊,在你进入状况的同时,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你都要把他当成一只在你面前不停飞的苍蝇!”

第一点饮恨刀可以做到,第二点,就必须由胜南自己领悟,他有能力割开自己,一半精神留在人世,一半精神去了虚空。万事开头难,但胜南,属于越久越入状态。

第三点?无论莫非是不是在说笑,胜南已然从招式、内涵、战意各个方面迅雷般与饮恨刀相融——

对手刀越快,自己眼里的对手就要越慢;对手把最多的招式融入了最短的时间,那么自己就要用最少的时间感受出对手最大的意境;对手越强大,自己眼里的他就要越小,他越小,他的刀就越没有危险,就越捉摸得到——把他当作苍蝇也罢,无论它飞得多高多远多急多快多有变化,它始终逃不过饮恨刀追击的范围;它在眼前毫无章法地乱扑乱撞,但毕竟在眼前,饮恨刀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不停地轮换,无论怎么换,但是气味、呼吸、声音都在饮恨刀的掌控之中!

忘记周围,深陷战局,越战越兴起的胜南,万万想不到,他忘记了周围人,周围人却没有因为他忘记而真的就不存在!

如果可以倒回去,他是不是可以停止住他不灭的战火,是不是不会把那一刀送进对手已露的破绽里去……那一刀很精彩,刀谱真的不可或缺,气势也许可以让天地为之久低昂,日月因其暗无光,那一刀可以说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的第一次收获……可是收获的同时他却失去了,他宁可不要那气势,不要那刀谱,也不要那精彩,不要越战越好的状态和激越,不要——

骤然清醒的时候,他只看见刀下倒下的那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饮恨刀的力量,本就可以把任何平常人撞死,更何况,是一刀恰巧砍在最重要的后脑勺!那个人原先是倒在地上的,刚刚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却正好站在胜南和阿烈之间,替阿烈重重地挡了这一刀;那个人为什么原先倒在地上?因为胜南用酒坛子把他砸晕在地,后来一直全神应敌忽略了他的存在,直到胜南这一刀挟巨力而去,必胜无疑的时候,他作为一个无辜者,只是要爬起来,不碍任何人的事情,却迷迷糊糊地送命当场!这个当场就被胜南砍死的人,是谁,是秦日丰,是川宇的弟弟……

那是一个他千不该万不该杀的人啊……

周围人尽数吓懵了,想不到秦日丰惯有的强抢民女,竟然会如此惨烈血腥地结束!不用多久时间,大呼小叫着,一哄而散……

阿烈方从震撼中出来,叹了口气,将秦日丰的尸体负在背上,回过头来看他:“建康城,果然处处都是人才,你的刀法很厉害,我叫完颜猛烈,是金南第五,阁下的刀,将来有缘再讨教!”邬起盛惨白着脸躲到阿烈身旁来,原试图探秦日丰的鼻息,却被秦日丰血淋淋的头吓得放弃……

胜南怔在原地,长刀上的血,没有凝结继续往下流,为什么,明明生而为杀人,却感到害怕,彷徨,无限的悔恨……

云烟的病情不可以耽搁,无助中的胜南,不知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到了药铺去将大夫请来看她,那大夫给云烟开了药方,然后和胜南说:“这位姑娘发烧很厉害,迟一刻都会有性命危险。”

胜南在窗外看着酣睡中的云烟,居然手还在颤抖:我当时,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怎么能对不起川宇……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他,忽然间失去了一切的快乐。

茫然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去背负这一切罪孽。

又闻见浓烟的气息,烟多么自由,不像他,要被束缚,束缚在他和川宇若有若无却血浓于水的亲情上。

他也许,连川宇的容貌,都还没有牢牢地记得。

川宇,好短暂,从遇见你,到你恨我,到你失望以后退让,再到你退让后要重新再恨我……

为什么,我们逃不开对方的人生路,我该怎么,再面对你一次……

夜半时分,冲渑酒馆的门前。

沈延套好了车马,准备完了干粮和银子,递交给胜南,云烟虽然还在低烧,却执意要到门口来。

清平乐压低声音说:“胜南,咱们大家分析了就这么做:你先去金国那边避一避。衙门虽然要抓你,日后可能会在宋国境内通缉你,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们。”

云烟首度见到胜南脸上有这般的落魄,只听他低声道:“也许在川宇的面前,我只能这么懦弱,次次伤害,次次又逃跑……”

沈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难道真的是命不相容?有川宇在的地方,胜南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转过头去问云烟:“我要送胜南一程,你也送送他吗?”

云烟的眼泪情不自禁掉落:“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是罪魁祸首……”胜南摇摇头,低声抚慰:“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负疚,根本没有机会偿还他……”可是又怎样,他不能在现在这关头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打败,他也不能留下来去面对川宇或者玉紫烟,现实就是这么残忍,怎么走都错,从前川宇遭遇过这般的残忍,现在总算轮到了胜南,这个看似幸运可是也一样不幸的人……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3个人没有一个有心情说话,连道别的心情都没有。没过多久,胜南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保重”,随即毅然跳下了马车去,卸下一匹马来,头也不回,让人无法了解他的难受和忧愁。继续用这样的态度应对生活,疲惫,且颓废,三年以前,这条路上,他的弟弟,也一样离宋赴金,也一样地很明白:未来是未知,生活本来就是遗憾,退不了,而前进的方向,却有多少不安的试探……

当时那个林阡,和现在这个,一样的坚决。

泪眼朦胧中,云烟拉住沈延的衣袖:“沈大哥,你把这张纸团交给他好不好?”看得出,这是一张揉了无数次终于揉皱的纸。

胜南还没有驰出太远,沈延不加思考,立即追上前去,而云烟,掩面痛哭起来。

沈延策马疾追到胜南身边,脸色苍白,声音也有些颤抖:“这……这是云烟让我给你的,她要我呈给你看……”

胜南一怔勒马,展开那纸团来,字体很娟秀——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胜南看得全身僵硬,他何尝不知这首词写情写思写伤?!可是云烟为什么要写给他?——意思已经明明白白,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沈延其实都错了!

沈延刹时泪流:“可是我偷偷看了……”

胜南一震,纸随刻落在地上,他赶紧下马捡起来:“沈延……”

沈延泣中还有苦笑的情感:“胜南,你知道吗?你说过,要给我们牵线搭桥,可是,她却在过桥之前爱上了桥……其实,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云烟见沈延拦住胜南,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当即也牵了一匹马步步过来,她心爱的男人要逃亡,那她也要跟着他一起逃亡。

沈延看她过来,结束这僵持立刻要离开,胜南一把将他拉住:“你别走,我不可以把她牵扯进这件事情,这是要逃亡!不是简单的闯荡江湖!她的体质,哪里做得出来!”

沈延一愣,回头看了云烟一眼,虽然她追逐她的爱情没错,但他也觉得,云烟没有武功傍身,身体又弱,如果只是闯荡江湖倒好,偏巧这时候是胜南自身难保的阶段……

胜南轻声道:“云烟,我希望你明白,在了却玉泽这桩事情之前,我的心里装不下第二个女子,请你原谅,我的拒绝。”

云烟微微一笑:“我哪里没有料到你会无情拒绝,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林阡,就会连带着你喜欢蓝玉泽一起喜欢,我今夜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是希望你明白,我、沈大哥和你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错位,我不可能任你一个人落魄江湖,自己却安稳地过活,还害了沈大哥。你看完这首词,不必这么快就要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必尴尬,我会和你一起等蓝姑娘的重逢,等到你跟她重逢了把事情澄清了,我才心安,无论什么结局,都想到时候再说。”

沈延亦知她心意已决,留在建康是绝对不可能,也站在她的立场上对胜南说:“有些事情,并非你我可控……胜南,你保护好她,虽然是逃亡,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她,吟儿说,你做什么都有安全感,应该没事,而且,连吟儿那样的粗心大意你都可以保护地好好的,更何况云烟呢……”

胜南看见夜色之中,云烟的嫣然一笑,方才他是孤独,现在有些迷惘,有些疑乱,却更多的是感动。

这正是爱恨情仇一聚散,当年均付一笑中。

后记 雨伞下,她说的对不起

冬天,风雨和阴霾肆无忌惮地入侵建康,逼迫人们承认气候的酷寒,其实,令人心寒的又哪里是季节?

潇湘听着帘外雨声,合上手中书卷沉思,紫莺掀帘而入:“公主,咱们明天就走吧……”潇湘一惊:“传令下去,再等五日,五日后再行!”紫莺面色惆怅:“公主,你拖了好几次啦……明明知道会结束……早些结束也好啊……”潇湘摇摇头:“我要用五天的时间,告诉他,咱们的行踪不要太暴露……”紫莺轻叹着只有领命而走,潇湘回过头来,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君前啊君前,你到今天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宁死别、不生离……

撑开一把伞,潇湘如往常一样的温柔笑容走到君前身边,却要告诉他一个她掩饰了好久的事实,这个事实,君前也许一生也无法接受,她也不愿意启齿,她不是存心要隐瞒,只是爱情让人越陷越深,终于无法自拔……

这雨伞,还是初至建康的时候,君前送给她的,才用了两个多月,还没有旧,雨中邂逅的他们,是不是要雨中诀别?潇湘握着伞的手忍不住颤栗……

君前没有察觉她的反常:“湘儿,最近我可能要外出一次,我们小秦淮要去拦截金国使团!”潇湘一怔:“金国使团?”君前笑着点点头:“是啊,认识你以前,我也去拦截过一次,可是失败了……希望这次能成功!现在的小秦淮,比以前要好得多了,抗金联盟里,日后一定可以与短刀谷真正并肩。”

潇湘茫然地问:“会很远,是吗?”

君前看她要流泪,以为她是依依惜别,怜惜地将她揽在怀里,可是她一反常态,没有乖巧地停留在他怀里,而是一把将他推开,她的眼神第一次闪出一种复杂,她的感情近乎怨恨:“为什么你每一次和我一起的时候,都只谈抗金?”她转身要走,君前一怔,一把拉住她:“湘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你要走了?”

潇湘不说话,却背对着他不看他,她怕看见他她的眼泪就要决堤。

“湘儿你听我说,我不会为了公事就把你弃于脑后,我会去临安找你……”

潇湘虽然撑着伞,却早被雨淋湿:“君前,天放晴的时候,雨伞就要收起来,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还撑着,就像感情,不能守候的时候,就一定得丢弃……”

君前怔在原处:“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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