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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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错到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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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呼吸,必得更上高楼,才不会觉得大楼的林立彷如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怪手,企图拧住自己呼吸的权利。

如果他是单夜茴,他会想得到什么?

沉吟再沉吟,仍没有定论。眉峰却不由得蹙起了纹迹。

女校后方,近垃圾场的一隅,向来少有人烟,毕竟一票娇贵的千金们没人能忍受垃圾的酸腐味。因此,垃圾场后方的草地,便成了不会有人迹的宁静之地。

臭味?并不那么重,大概是顺风虚的关系。单晓晨在一连串喷嚏中被请出教室。本来该乖乖向保健室报到的,但实在没有睡意,便走来这个秘密天地了。

今天夜茴背了个枫叶造型背包,她看了喜欢,拎着晃来晃去,倒是没料到会派上用场—

—就在她跳上围墙后“嘶”地一声,左手袖子裂出了十来公分的开口笑。

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因为一棵榕树伸出它粗大的枝干横在围墙上伸展,正好成了靠背依恃。上头枝叶茂密可遮阳,当风拂过,正好成了午憩的地点。

掏出了针线,从七彩线团中找出了与外套相同的深蓝色。她的针黹工夫虽然没有夜茴的出色,但至少上得了一些台面。当然以“千金小姐”的身分来说,会拿针线好像已是了不得的成就,常常惹来旁人的大惊小怪。所以她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她会的与她不会的。

在她来说,没什么可不可以,必不必要;生活平淡不如何,精神也不怎样,总是过日子而已。因此她特别讨厌琐碎的事。许多事在别人眼中看来也就太过漫不经心。

将破洞补好,正要摊开检视时,不意瞧见校园外墙不知何时站立了一名男子。烈阳映在他墨黑的镜片上,反射出她诧然的面孔。他站得不远,大概距她只有五、六步。

她怎么没发现他的存在呢?如同上次一样……上次?啊!是了,上星期与夜茴步行回家那一次,也看过他。这个人为何能做到让人浑然不觉他的出现?也居然做到了即使突兀出现也像存在得理所当然。

多稀奇的一个人。

他走过来,在她晃动的腿边停住。

她背靠着榕树,右腿曲立在墙头上,左腿在外墙打着轻快的拍子。他与她的视线衔接在四十五度的角度。

“我是唐劲。”他开口。

“那我是谁?”她缩回左腿,双手圈住膝盖。

“你是单家二小姐,单夜茴。”

她是夜茴?多么新奇!在太多人这么以为之后,也许她该改姓名以满足众人的期盼。

“有何指教怩?唐先生。”

“在单晶晶急欲取代你成为『影子』的现在,你认为你的处境安全到可以随意闲晃,不怕意外发生吗?”

“我以为她的目标是大小姐。”单晓晨心口一紧,发现自己(全本小说下载整理)居然没想到夜茴可能曾遇到的麻烦。若不是眼前这位陌生人的提醒,她是全然不会有防范的。

“是,她的目标是晓晨小姐,因此你的存在便碍眼了起来,不是吗?”

“你称她为『小姐』?为什么?我没见过你,你不是单家的人。”会称她为小姐的不只单家,还有莫家。比起单家的一目了然,莫家的枝节繁茂,就难以记忆了。他自称是唐劲……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单家?”语气像是由鼻腔哼出。“我服务于莫氏,不是你们单家支使得起的。”

好傲的口气!像是表哥表姊们谈单家的方式。果然不愧为莫氏的员工,想必是舅舅们用心栽培的精英之一吧?

单家让莫家瞧不起的,并非家世的渊源或暴发户的行止,而在于单毓琉的花心下流,高攀了莫家娇花,却从来不是守贞的丈夫。莫若怡的病故,也成了单家的罪状之一;要不是还有两名子女牵连了单、莫两家的关系,今日还页不知会走向什么局面。

“呀,你大概就是曾与哥哥共事过的那位唐劲吧?”终于想了起来,她弹着手指问着。

“是。靖远提起过我?”不得不评估靖远兄妹对这位庶出妹妹的情谊是否比他预期的浓重。

“他喜欢聊一些奇人轶事。”她微笑,张扬着弯月眉打量他。

这是一张宜喜宜嗔宜冷淡的面孔,笑容破开了脸上的微霜傲气,竟不令人感到难以适应。

奇人轶事?他几时是荣列其上的人来着?努力拉回心神,才惊觉自己竟然失神在小女生天真的笑靥中。

“那么你对我是有相当的了解了?”他闲问。

“怎么会?我顶多知道你是哥哥眼中很有才能的人,其他就没了。”有才能并且极有可能在十数年后成为莫氏权力核心的举足轻重人物——哥哥稍稍提过。

这个男人并不好了解;表情很淡,不轻易表现出嗔怒,也不会给人傲气冰寒的感觉。有些企业界人才,尤其出身世家的,往往有不自觉形于外的傲气,手段冷酷无情也忠实的表现在冰冷的面孔上。像她二舅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商界封之为“修罗”;这种人也不是不好,只是很让人打由心底提防起来。

他的眼睛炯然有神,清明机敏,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人,自然,也不会闲晃来这边就为了与她聊天。

他……该不会对单家的二小姐产生兴趣吧?以他的“高龄”,会看得上她这种青涩到连果肉都来不及长好的果子吗?瞧不起单家,自然对单家人不会有高级评价,何况他是莫家那边的人,情形就更值得玩味了。

他干嘛跑来与单夜茴聊天?

“不管你是基于什么理由愿意成为晓晨小姐的影子,希望你不是单晶晶之流的人物。”

校园内响起下课钟,他不打算再留下,打过照面即可,未来还很长。

“你以她的保镖自居?小题大作。”她轻嗤。他有终极保镖的身手吗?即使有,又当台湾是什么地方?一时好玩的伸腿踢向他胸膛,不意——“呀!”

足踝被制住,按着不留情的一扯,她身子不稳的侧向校外,求生本能让她的双手攀住他宽肩,才发现他儒雅西装行头下,竟不是软趴趴的嫩肉与单薄的排骨架。

食指悄悄戳了下他颈背的筋络,感受到他浑身肌肉快速一抽,是个反应迅捷如豹的男人。

视线与他接上,变成她下他上,角度大大不同。

“大胆的女孩,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多着呢。”她笑,跳下他双手的抱搂。

“你不回学校了?”

“既然跷出了学校,不趁机当个坏孩子怎么成?”她一向随性,也不特别注重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的。

他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理智不断的示意他得回公司处理公事了;繁重的公务与公司内部人员的排挤示威,在在考验着他的能力,若不迅速做出一些傲人的成绩,很难建立自己的版图与威信。

必须做的事太多了,他不能把时间耗在一名无关紧要的小丫头身上,毕竟她并不是他的正主儿,身上没有莫家高贵的血统,有的,只是单家那种低下的传承,理她做啥?

“你为什么跟着我?”走了百来公尺,停下步子平息自己稍微紊乱的气息,一屁股往一辆板擦得光洁的铁灰色丰田车车盖坐上去。

还真是巧,她尊臀正坐着唐劲的重。

唐劲打开车门。

“我没跟着你。”说着违心之论。

她打量着车子里外,讶然道:

“九五年的车种你可以保养得这么好真不简单。你有洁癖,也讨厌混乱对不对?”

她很聪明,并且观察入微。

“怎么不认为我请专人保养?”

“有专人保养怎么可能会随时保有乾净的车体?我哥哥的每一辆车都有专人伺候,但他还是有本事堆满成山的杂物。”衣服、毯子、手机、电脑……东一件、西一个的,常弄得后座不能坐人,前座难以攻占。对大哥来说,正好用来逃避女人搭便车的纠缠,所以认为自己乱得很有智慧。每次她要坐入前,都要等他清理完才进得去。

“我没搭过这么清爽的车,可以借我坐一程吗?”

“大小姐怎么坐得惯小日本车。”他微撇唇角。

“大小姐连脚踏车都骑过。”她跳下车盖。“可以吗?也许你可以顺便教我开车。”

他不发一言地将她领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送她入客座。“等你满二十再说吧,小鬼。”

真是鬼迷心窍了,做着一件又一件不台理的事,此时甚至决定载一个小女生去兜风。

看着小女生兴致盎然的面孔,就是狠不下心违逆她的期盼。

“拐你去卖掉,跷课的坏学生。”他恐吓着。

“看在你长得很顺眼的份上,钞票一半分你数。”她好天真纯“蠢”的娇叫。

他笑,真正的发自内心,终于忍不住伸出右手探向小女生的短发,觉得全天下再也不会有比她可爱聪慧的小女生了。

——单夜茴,温柔可人,美丽秀气,让人忍不住想呵护,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

这是后来调查来的书面报告,同样的失真且笼统。不,她拉不秀气,也不可人温柔,但唯一对的是:他怀疑有人忍心让她受委屈,拂逆她的希冀……。

这大概会是一场走了调的剧码吧?

他心中有了这个预感。

他的直觉一向很灵。

第3节

很少有机会可以欣赏到单夜茴惊慌失措的表情。

校警说今天没有任何学生在上课时间由大门口出入,但晓晨就是平空不见了。打她的手机,却是关机的情况。她会消失到哪儿去?

由早上着急到放学,才在前来接她们放学的司机口中得知晓晨在中午过后已回到家。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晓晨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回到单宅,她慌忙的冲上三楼,奔入晓晨的房间,连母亲的叫唤也充耳不闻。

直到亲眼见到晓晨无恙,她才放下悬了一整天的心。

“你……还好吧?”

单晓晨站在阳台上,一杯刚送来的蜜桔茶——攀升着白色烟雾,'炫ǔмDтχт。сοм书 网'春风暮蔼在向西的窗口投掷入一地的金黄。

“做什么这么慌张?”她问。

“早上你说在保健室休息的。”将书包手袋放在一边,她也走到阳台,金色阳光遮不去她的苍白。

“坐在围墙上,不小心掉到外边,觉得这种好天气不该用沉睡虚度,所以我四处逛了逛。”倒了一杯,招呼妹妹过来坐着。

“喝看看,照着我妈咪留下的笔记煮的,风味独特,外边买不到哩。”

单夜茴依言喝了一口。

“加了薄荷?”

“嗯,你的味觉永远那么敏锐。”

姊妹俩各自品啜完第一杯桔茶后,单夜茴终于问了:

“你去了哪里?与谁一道?”

“在市区晃了大半天。你怎么肯定我有同多呢?”单晓晨有趣地问。

“你太随兴,若没有一个触因,你会宁愿在墙头上待一天。触因往往不脱『人』的范围。”与姊姊一同生活了近十七年,又朝夕相处,彼此的了解之深,再也没人比得过了。

“喔,那猜猜什么人会触动我跷离学校。”

“不知道。”她回答得极为小心。

单晓晨伸展着双手,别有所指地道:

“单晶晶与吕莫若还没有本事触动我。何况,现下的我比较习惯当单夜茴哩。”

“我……。”单夜茴垂下头。“你反对我这么误导她们吗?”

“我反对有用吗?”她轻嗤。

“只要是对的,我一定会去做。”柔雅的脸蛋上镶着坚定意志的眼。

“所以我没说什么不是吗?”轻盈的跳坐上栏杆,捧来一株火焰草,摘除了几朵已凋零的花。

她处世的态度一向如此,没对什么东西在意过。妹妹的百般守护也不会招致她特别的感激,她不觉得把自己生命的价值耗度在别人身上是件伟大的事。

人各有命,身家的优劣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但生命的进行方式则可以。若有人兹兹念念着守护自己以外的人,那便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背叛,更别说这种守护不是建立在“父母亲长”的不得已关系上了。

那个唐劲……身上也带着些许这种气息。但因为自主性极强,在守护他人的念头下,亦不忘成就自己,这还好一些。但夜茴……几乎要为她失去自我了。这事一直让她感到厌烦。

她认为自己仅能忍耐到高中毕业。是的,明年毕业后,她将独自前往美国读书。而夜茴想在国内升学、到国外读书都可以,就是不许到美国,到有她在的地方。

现下,却多了一个唐劲……。

他会是昙花一现的过客吗?似乎不会是。

直觉明确的告诉她:这人会往她生命中出现很久很久。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他独断的认定她是单夜茴的情况下,他的态度偶尔高傲偶尔温和,并不时的”破功”

哈哈大笑。说破功,是肯定他这个人并不会轻易大笑。混商界的人嘛,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居多,更别说他曾与哥哥共事好几年了。哥哥是典型的笑面虎,笑得极为深沉。能合作愉快,表示此二人隶属同一国。

倘若……他发现她是他口中的“晓晨小姐”时,又会如何?想必相当精采吧?足以精采到令他恨她一辈子。

真是扰人的答案呀……。

“晓晨,不舒服吗?”夜茴担心的看她拧眉,表情由欣悦转成阴郁。

单晓晨回过神,对妹妹轻笑:

“替我倒一杯桔茶好吗?谢谢。”

“好的。”

倒着桔茶,不断思索近来有什么事值得晓晨深思不已?答案只能靠自己找,她早已明白。

看起来随和恣性的晓晨,并不轻易说出心中所想的任何事,反而总爱与她进行打哑谜式的对话;这种对话极伤脑筋,而且有心偷听的旁人永远不会明白她们姊妹到底在谈什么事。

她的母亲,则是最被困扰的人。她总是听不懂她们在讲哪一国的语言。所以近几年来,王秀佳已成了听壁脚的习惯,转而向女儿询问远比较有答案。

晓晨有什么心事呢?

可能得静观一阵子才会找到答案吧?单夜茴告诉自己。坚忍的意志力,往往这么养成。

每个月,至少要有一次前往莫家作客:这是外祖父未离开台湾前立下的规矩。以前是怜她与大哥自幼失恃,恨不得接他们兄妹回莫家就此住下,可惜单家不肯,便只好折衷立下这个规矩——每月至少要回莫家聚一次。

春假放了整整一星期,理所当然要去莫家住上几天。以往一向是没要夜茴一道去的,但看着秀佳姨近来因为吕莫若事件神经质不已,徒增了夜茴的压力而无从抒解,便开口要她同去。

夜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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