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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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三部曲-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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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骂道:“黑虎,你他娘耍老千吗?骰子呢?”那瘦小汉子也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怎么知道?你们都看着呢,我又不会变戏法。”

“梆”的一声,有人在舱口敲击舱板。四人齐齐看去,只见舱口蹲着一人,目光冷峻地盯着他们。他的手指停在舱身的板壁上,指间正捻着两粒骰子。见四人看他,依然又“梆梆”敲了两记。四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那三粒骰子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中,而且被他用手指轻描淡写敲进板壁之内。

叫黑虎的瘦小汉子甚是机灵,满面赔笑,叫道:“原来是十二郎大哥,你今日如何这般清闲,到兄弟的破船上来消遗?”十二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冷道:、大白天不去捕鱼,倒在这里赌钱。都散了!黑虎,我找你有事。“

那三人正赌得兴起,对视一眼,本来心有不甘,但见十二郎刀锋一般的目光,却也不敢违抗,当下鱼贯走出船舱,迈步上岸,怏怏地去了。

黑虎嘻嘻笑着:“十二哥,你找小人有什么吩咐?”

十二郎从舱口向四周望了望,然后俯身进到舱内,低声道:“我要过江。”

黑虎一惊,赶忙赔笑道:“十二哥,你说笑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封江都大半年了,没有帮主的手令,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过江去。”他又压低声音,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再说了,江北那边也戒备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即便是过得去,也是钻进了龙潭虎穴,死路一条,有去无回。”

“少废话,你渡我过江,会有你的好处。”

“十二哥,你可别为难小人,叶帮主令出如山,我哪敢违抗?”

十二郎瞪眼睛,黑虎畏怯地赔着笑脸。盯了半晌,十二郎突然点点头,一指桌上的骨牌,道:“我不难为你,这样吧,你既喜欢赌牌九,那我就和你赌一把,你赢了,我立马就走,我赢了,你渡我过江!”

黑虎本来面带难色,闻听此言,眼神中掠过一抹得意,但瞬间又装作愁眉苦脸,道:“十二哥,你如此难为我,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十二郎盯着他:“开始吧!”黑虎无奈地摇摇头,沉吟一下,才装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一拍手掌道:“我一向敬重十二哥,你划下道来,兄弟我也只能接下。若是换了旁人,杀了我也不干。好吧,就依你赌牌九,听天由命吧。”

十二郎点点头,道:“我不懂牌九,你可不许蒙我。”

黑虎更是心中得意,面上却龇牙皱眉,一副无辜的表情,赌咒发誓道:“我就是蒙我老爹老娘,也不敢蒙你十二哥呀?”心中思忖:谁都知道你十二郎平生不赌钱,不玩女人,跟我这个老牌油子赌牌九,岂不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

他衡里哗啦在桌上洗着牌,道:“十二哥,咱哥儿俩赌小牌九,一人两张牌,比点数,一把定输,一翻两瞪眼,如何?”

十二郎点头:“这法子最公平。好,就依你,发牌!”

黑虎随意抽出两张骨牌,送到十二郎面前,道:“十二哥,你手气定然好,看看,是不是一对至尊宝?”又发了两张牌放在自己面前。

十二郎将自己面前的两张骨牌逐一翻转过来,却是一张幺五,一张幺六。黑虎心中大喜,面上却甚是遗憾,叹道:“十二哥,你的手气也忒差了点,才是个一点。不过,你别灰心,或许我掷出个蹩十,那便是一个点以有,还是照样输给你。”他手指灵便,轻轻摸了一下骨牌正面,早知道牌面是一对板凳,肯定稳赢此局。当下成竹在胸,抓起牌来一翻转,随手往桌上一抛,叫道:“看是不是一个点都没有!”

骨牌还未落到桌面上,只听嗤嗤两声,一道白光闪过,那两只骨牌登时化成了粉末,飘洒在桌上,像是落了一层雪白的面粉。

“果然是一个点都没有。”十二郎把剑插回背后的剑鞘,看着黑虎,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黑虎呆住,木鸡一般傻了半晌,咧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道:“十二哥,你在逗兄弟玩儿吗?”

十二郎正色道:“我可没有逗你。你输了,废话少说,送我过江!”黑虎颤声道:“叶帮主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十二郎冷笑一声:“我也会杀人。如果你不去,恐怕死得会更快。”剑光又是一闪,面前的破桌陡然分为两半。

黑虎的嘴咧得像个苦瓜,傻了半晌,只能无精打采地解开缆绳,抄起篙来,在江岸上一撑,那船便缓缓离了码头,向江中驶去。十二郎插剑归鞘,坐进船舱,刚松了一口气,突见黑虎松开船篙,蹲下身像是去抄船浆,却突然纵身一跳,跃入江水之中。他暗叫不好,跃出舱来,喝道:“黑小子,你往哪里去?”

黑虎没入江水,江面泛起一团小小的漩涡。十二郎大怒,抄起船篙,凝神盯着江水,欲待黑虎到江面失气之时给他一篙。但江水湍急,那黑虎水性又佳,哪里还能寻到半点踪影?等了半晌,才见他在上游二十余丈的地方露了一下头,转瞬又沉入江水之中。

十二郎骂了一声,丢下船篙,抄起船桨,他划船之技甚差,划了几桨,那船非但没有前行,反而在江水中转了个圈子,船头又朝向了码头。他正一筹莫展,突然听到岸上有人说道:“客官,需要一个船夫吗?”

十二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宽袍缓带的年轻公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人眉目清秀,很有英气,左臂弯抱着一个黑黑的酒坛,站在江的矶石上,衣袂随着江风飞扬,临见玉树。

“好个俊秀相公!”十二郎暗喝一声彩,却忽然觉得这个公子好生面熟,又偏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公子见他一副懵懂的模样,忍俊不禁,扑哧一乐,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十二郎突然认了出来,喜道:“莲姐姐!”

三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望江五月时,花市灯如昼。

望江城的灯节在江北一带甚为有名,每年五月二十,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有莲花灯、金鱼灯、走马灯……争奇斗艳,盛况空前。待夜色来临,红男绿女呼朋唤伴,潮水般涌上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正是一番盛世景象。

城中最繁华的是东城的长街。这条街是府衙所在地,沿街有城隍庙、夫子庙、戏台、书院 ,正是个观灯的好去处。此时月上中天,街上人如潮水,熙熙攘攘,不时还有耍长龙的、舞彩狮的、踩高跷的、划旱船的纷至沓来,到处欢歌笑语,一派喜庆。

人潮之中,有位富家公子在四名黑衣家丁的簇拥下闲逛。这位公子,身穿一袭黄绸轻袍,歪戴头巾,手执一把折扇,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看到人群中的俏姑娘、俊媳妇,登时像蚊子见了血,色迷迷盯着不放,一副轻佻浪荡的下流模样。他名唤蒋少游,正是江北最负威名的镇威镖局总镖头蒋东堂的小儿子,望江城中有名的花花大少。

城隍庙是街北的大庙,向来香火旺盛,此时众人都在街上观灯,庙内略显冷清,但依然有零星的香客前来进香。蒋少游突然瞥见庙门内似有一个俏丽的白影 一闪,隐有婀娜多姿之态,不由心中一动,对家丁们道:“弟兄们,咱们也给城隍老爷上炷香去。”

他急急奔进大殿,四下逡巡,却没有看到什么白衣女子,只有一个穿黄色袈裟的老僧站在城隍像脚下的供桌边,闭目敲着木鱼。蒋少游纳闷自己可能看花了眼,心中失望,当即点着一束香,在像前的蒲团上跪下,祷告道:“求城隍老爷保佑我蒋少游长命百岁,不,要保佑我活一千岁,长生不老,富贵无边。”

城隆像后边的板壁内,有个供奉长生牌位的暗阁。阁中香案上,供着一个灵牌。案边,正有一个白衣女子伫立在暗影中。她满头白发,白练般披散下来,遮住了面目。侧耳听到蒋少游的祷告,她暗自叹息一声,低声向桌上的灵牌道:“老大,这世上的事委实奇怪得很,有些人总想做人,要寿与天齐,害怕死了做鬼;可是有些人呢,想做鬼却做不成。”

外边的蒋少游祷告完,想起适才那个身影,还是悠然神往,不禁又叩下头去,念叨道:“城隍老爷,还请赐给我一个绝代佳人,让我享尽人间艳福。”

这次像后那女子反倒笑了,她摇摇头,似乎很有感慨。

蒋少游向殿内两厢看了几眼,没发现任何人,意兴阑珊,怏怏起身,走出殿门。这时候,他抬眼看向城隍庙对面的绸缎铺,突然心头一震,脸上发热,口干舌燥,半边身子酥麻,险些晕倒,心花怒放,暗暗叫道:城隍老爷真是有求必应,灵验无比,这……这是哪里来的仙子?

绸缎铺的台阶上,俏生生立着一位美貌姑娘。她手提小小的莲花灯,秀发如云,耳边坠着两个晶莹碧绿的玉坠,身上披着一袭貂裘,颈上一圈白绒绒的狐皮毛领,正映得她肌肤如雪,宛如云间下凡的仙子。

蒋少游瞧得眼睛都直了,口水险些流出来。他合上折扇,如同被勾了魂魄一般,鬼使神差横穿过街上的人流,凑上前去,嘻嘻笑道:“好妹子,你长得可真漂亮。”那姑娘一愣,转头看到蒋少游,美目流盼,嫣然一笑,柔声道:“公子过奖了,你也一样潇洒倜傥。”竟然没有流露出半点嫌恶之意。

蒋少游没想到这如此知情识趣,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将脸凑到她面前,用力嗅了嗅她脸上散发出来的脂粉香气,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是满脸陶醉。轻薄之相,一览无余。

那姑娘略显羞涩,低声问道:“我用的是脂颜斋的水粉胭脂,是不是香气太浓了?”

旁边的四个家丁也嬉皮笑脸,逗她道:“我家少爷最喜欢脂颜斋的胭脂了,你若讨得我家少爷欢心,他一高兴没准儿会把整座脂颜斋买下来送给你。”

那姑娘微微一笑,依然毫不着恼,道:“骗人。”蒋少游涎着脸,故作风雅,居然装模作样躬身一揖,道:“一掷千金换佳人一笑,有何足惜?小生蒋少游,对小姐可是一见倾心。敢问小姐芳名?哪里人士?如何独自一人在此观灯?”

姑娘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含嗔道:“我刚来望江,举目无亲。你初次相见,就问人家的名字,未免有些唐突啦。”

蒋少游的心像是一片泡了温水的核桃酥,又绵又软。他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多见几次面,姑娘就会告知我了,对不对?”姑娘沉吟片刻,道:“那就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了。”蒋少游心痒难耐,忙应道:“自然是真心啦。”一个家丁凑到他耳边道:“少爷今夜真是艳福不浅,纵是望江城中最负艳名的丽人楚惜衣,恐怕也没有这么美貌。”

蒋少游更是得意。另一名家丁又道:“楚小姐不知道长什么样,不过,人们都说他貌似天仙,想必俏丽无比。不然暖春堂堂主齐孟尝怎会将她金屋藏娇呢?”

那姑娘在一旁听了,伸出柔荑般的玉手拂拂鬓角的乌发,道:“貌似天仙,那一定比我漂亮啦。”语气中还似乎有些醋意。

蒋少游连忙摆手,道:“你已经是天上仙子啦,那楚惜衣就算再漂亮,最多也只能与你不相伯仲。”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说不定是齐孟尝妄自吹嘘,否则为什么不让那楚小姐出门,偏要象羁笼中小鸟一样将她关在暖春堂的深宅大院之内?”那姑娘道:“看来你们都没有见过她啊。”

“很少有男人见过她。”蒋少游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说道,“你有所不知,齐孟尝嫉妒之心极重,听说那楚丽人生性风流,先后结识过几个白面相好,被那齐孟尝知道后,将那几人尽数挖掉双眼,砍下双腿,那腿就挂在东城城楼的旗杆上示众,齐堂主这么狠辣的手段,就算那个楚丽人站在面前,谁还敢看上一眼?”

那姑娘若有所思,停了一会儿,微微叹道:“这位楚姑娘嫁给这么一个凶神恶煞,可是有些命苦。”

“是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佳人再美,若遇不到一位怜香惜玉的郎君,也终是美中不足。”蒋少游眼睛不断打量着那姑娘的粉腮、朱唇,越看越爱,嘴角的口涎都要溢出,心头欲火一浪高过一浪,禁不住道,“好妹子,这里人多嘈杂,殊多不便,咱们到高处去看灯,如何?”姑娘美目流盼,竟然一口应诺:“好啊。”蒋少游道:“这条街上最高的地方是东面的望宾楼,站在楼顶下眺,满街的灯火必定一览无余。咱们就到那里去吧。”

姑娘点头,拎着莲花灯,随着一行人迤逦向东。

走一了会儿,眼前现出一座高高的木楼。这座楼平地拔起数丈,外四重檐歇山十字脊过街式楼阁,飞檐斗拱,甚是雄伟。各层楼阁的檐下都悬着数盏黄皮灯笼,将整座楼衬得金碧生辉。底层是八扇隔扇门,正中门楣上有块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望宾楼。该楼原为更鼓楼,在战乱时做窥敌望远之用,如今盛世太平,已无此用途,遂有富商将其买下,改建成了望江城中最奢华的客栈。

蒋少游道:“你们几个就在此处等我。”四名家丁嬉笑道:“是,少爷只管玩个尽兴,我们哥几个就在这里看看花灯,老老实实等着少爷回来。”

蒋少游哈哈一笑,引着那姑娘迈步进了望宾楼,掏出一锭大银,要了最高一间上等的客房。客栈伙计点着灯笼带路,蒋少游轻轻扶着那姑娘款步上楼来。他嗅到那姑娘发髻上桂花油的香味,更是热血上涌,心怦怦跳得厉害,脚底下像踩了棉团一般,几乎走不成步。

进了房间,蒋少游忍不住在那姑娘手心捏了一下,只觉得温滑绵软。那姑娘似是怕痒,缩回手去,“格格”笑了起来。这间房甚是宽绰,居中是一件红木大床,上边垂着淡黄色纱幔。窗边一张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黄梨木太师椅。显得古朴典雅,富丽华贵。熏香炉内早就燃着了檀香,房间里尽是悠悠香气。

那姑娘款步走到窗边,将莲花灯随手挂在窗棂边的一个吊钩上,倚窗向下眺望,嘴里“咦”了一声,显得甚是惊奇兴奋。蒋少游知道从这里下望,整条长街定是灯火辉煌,宛若一条灯火长龙,场面甚是可观。他一颗心都在这姑娘身上,可没心思看灯,趁那姑娘痴迷于楼下灯景,悄悄凑到近前,将她身上的貂裘解下,挂在窗边衣架之上,然后趁机伸臂揽住那丽人的腰,感觉那腰肢甚是纤细,恨不得一把抱住。

那姑娘身子反倒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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