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流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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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流云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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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丫环香儿颤巍巍的说道:“小姐算了吧,看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位小姐看着这个的面庞以及遍布伤痕的身体迟疑了一会儿后,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拖着一个男子就往院里拉。

“小姐。。。。。。”。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两个人从柴房出来,只听那小姐微微喘着气说:“香儿,明天一早你去找王叔看看怎么安排这个人,哦再去找点盖的给他,然后去休息吧。”

“嗯,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向楼里走去。

这位小姐看了看这个重伤的人轻轻地关上了柴房的门,也走向了楼里。

这个世界如果可以以死来解决一些事情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

一些人辗转反侧终于死了,留下了一个人甚至一些人的孤独;更有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活了,留下了自己的悲伤与呻吟以及千人万人的唾骂与不齿。

而眼前这人,死,抑或生?

一缕强光照在了他的腿上,胸膛上,脖子上,眼睛上。他艰难地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睛随即又立刻合上,感觉到强光弱了很多,他再次打开眼睛看到面前一人正在摆弄着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

只见这人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无神的眸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正常过来说道:“喏,既然你自己醒过来那就自己吃吧”。说完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房内又陷入了昏暗。

那无神的眸子忽然间变的尖锐而激动,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只听啊的一声他又重重地摔到在地。

他缓缓,缓缓地抬起右手,手腕处缠着一圈白布,布上微微透出血迹。他难以置信的又看向左手的手腕,同样的白布,同样的血迹。

绝望!

什么是绝望!

绝望的尽头就是疯狂,他疯狂地爬起来不顾全身的伤痛,费力地去拉扯腕上的伤布,却无能为力,他的双臂已没有一丝力量。他不服,他不放弃,他把头伸到手腕处用牙奋力地撕咬着,鲜血染红了白布,布满了牙间。

他疯狂着,喘息着,无助着更加绝望着。

他无力地倒向了柴草中,静静地呼吸着,呼吸着,就如死亡的前奏。牙间有血,血殷红,是凄美还是痛惜?

他忽然不想再这么无谓的挣扎了,他希望想一些人或者一些事,就这样,就这样没有人打扰,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似乎上天不从人愿,突然他的面部一阵抽搐,接着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抽搐起来。

却不知他哪来的力气,拼力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好似要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拔光为止,他的双腿拼命乱踢着,饭菜早已与柴房的木柴混在一起了。

抓完头发后,他的双手又向全身抓去,胸膛,胳膊,大腿直至全身。因为他痒,他的身体就好像有万千蝼蚁在啃咬着,他想要摆脱这种痛苦,于是他使劲的抓,使劲的挠。那些结痂的血块早已被抓落,伤口处已鲜血直流,他已成为一个血人。

绝望似乎已经不可怕了,可怕的是这种痛苦,这是一种无休止的痛苦,一种可怕的痛苦。

通入灵魂,通入骨髓。

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忍受这种痛苦,绝对没有人。

即使你有再强的毅力也得无力的哀嚎,比野兽绝望时的悲鸣更可怜,却又比九幽厉鬼的叫声更恐怖!

他已忘了一切,忘记了当年,忘记了眼前,只记得这种煎熬,这种煎熬甚至比在他身上砍千刀万刀还要痛苦。

他抓挠着全身,他要抓死这些钻入他身体的怪物;他的脑袋撞向地面,砰砰直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他用力地将这些东西掐住抛开,继续响着地面撞去。

也许只有死了才不会承受这无边的痛苦!

死?对,死了吧,死了吧,一切的一切也都能终结了。

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师徒之情,什么江湖霸业,什么绝世神功全都去死吧!

“啊”终于吼出一声,人却晕死过去了。

应该很久很久以前也做过同样的梦吧,哥哥不在了,师傅不在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不在了,只留下自己在光明教的总坛,空虚黑暗。他呼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空旷的大厅中传来了陌生的回音,恐惧而迫人心弦。他忽然狂奔起来,他要寻找哥哥,寻找师傅,空旷而幽深的大厅响起一阵急促而响亮的足音。

前方似乎有光,也许他们都在那里等我,是的他们在那里等我,他飞快地向前方跃去。

这一跃仿似跃向了永恒!

没有尽头的永恒,无边无际,混沌黑暗!

一个人如果真的不愿意醒来的话,就算是再恐怖的噩梦也不会将他惊醒,他只愿永远永远的沉沦沉沦,可怕的沉沦!

可为什么耳边还会传来人们的说话声呢,是那样的烦躁,是那样的不甘,为何要打破这黑暗的孤寂呢!

鼻中传来幽幽的香气,是多么的舒心,静神。他无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这个世界!世界很平凡,绿绿的,像女子的闺房。

是烈狱,还是仙境?

耳边传来惊呼,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他醒了”。

醒了,何苦要醒呢?黑暗才是最好的归宿!他轻轻地又闭上了双眼。

只听床边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声音低声说道:“香儿,乱叫什么,他那里醒了”。

先前那女子又说道:“咦,刚才还挣着眼睛呢”。

“香儿,你先去休息吧,累了这么久,我在这儿就行了”。

“小姐,那怎么能行呢,就你自己在这儿。”

“快去睡会去,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

“哦,那好吧,小姐我先去睡会儿,有事叫我”,说着传来开门关门声,估计是出去了。

似乎又有些安静,安静的有些陌生。曾经,曾经似乎也有过如此的安静!

他悄悄地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一双清澈的妙目正在盯着他看,那是怎样一种清澈呢,纯洁还是无暇?

这双妙目在发现她所看的人的时候轻轻一怔,随即轻声道:“你醒了”。

为什么要让人看到自己的现在的样子?不要,不要。

只见他身体轻轻地向床里扭动,似乎想背对着这个陌生的女子,逃避这个残酷的世界。

却听到他“啊”的一声,原来是他身体一动,触到了身上的伤口,痛的惊呼出声。

床前这女子在听到这声惨叫后急忙道:“你不要乱动,你身上伤口都没有好呢,想要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去拿”。

听了这话,他奋力的抬起头,只见身体上处处都绑着伤布,简直是伤痕累累。似乎有什么强烈的信念使他费劲的转头去看向自己的手腕,白布依旧,深红依然。

那不是一场梦,那是一幕现实的残酷,残酷到一个连普通人都比不了的废人将何去何从!

他笑了,笑的凄美,笑的凄凉;笑的疯狂,笑的无助。

突然他面部的这种笑容被突如其来的恐惧与抽搐所代替,那种噬咬灵魂的痛楚袭上心头,袭遍全身,直至痛如骨髓。

他全身疯狂地抽搐着,抓扯着,想要找寻一种依靠,一种寄托,却原来发现自己还是孑然一身。

耳边传来惊叫声:“王叔,王叔快点,他这毛病又来啦”。

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出鲜血,他却已陷入癫狂。

血,红的鲜艳!

忽然之间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手不再可以抓扯,腿不再可以抽动。

唯有胸膛里如野兽般的喘息声,无休无止,无助不堪。

他心中豁然有一丝明了,对,只有死才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可是死真的可以结束嘛?

他想要用内力震碎心脉,却发现体内一丝丝内力也没有。

无助,痛苦。

“啊”他大吼,他使尽全身劲力去要自己的舌头。

突然嘴里面似乎多了点东西,他不管,他不顾,他疯狂地咬着,咬着,绝不放松,似乎还有一声痛苦的尖叫声。

咬了谁的手,伤了谁的心?

难道仅仅是一个死都这么困难嘛?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一声声心底的呼喊低沉而朦胧,想要唤醒什么,又能唤回什么?

似乎又陷入了难得的安静,安静的人生,安静的心。

没有一丝杂念,没有无尽欲望。

就这样,就这样吧,不要醒,不要有痛苦,不要有悲伤。

似乎有液体顺着嘴唇流入口中,温温的,甜甜的,带有浓重的药味。

喝药有用嘛?

什么时候这双手还能握着三尺青锋,傲立于光明教峰顶?

似乎过了好久,十年还是二十年?遥远的外面传来了噪杂的吵闹声,直刺入他的心底,他忽然觉得烦躁而生气。

他想要用手去堵上耳朵,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动弹不得,甚至连身体也不能移动分毫。

一阵阵欲裂的疼痛袭上心头,于是他放弃了。

他很生气的张开眼,无力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已与床绑为一体,双臂,双腿,直至胸膛。

他张嘴想要呼喊,只听到一声嘶哑的刺耳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

他要水,他需要水。

尽管曾经梦中千次万次的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在现实的本能下人还是渴望生存,渴望美好。

口中低沉无力地吼着“水,水。。。”,他望着窗外来回走动的身影。

可是这种声音除了他唯一的一个听众,还有谁能听得到呢?

外面的噪杂与吵闹愈演愈烈,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又有谁能听得到他的呼喊呢,谁?

他怔怔的转过头望向水绿色的床帘,这分明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为什么要救他呢?

门似乎被轻轻地推开了,接着又被轻轻地关上。

也许只有她能听到感受到这一声声无助的呼喊!

也只有她最闲,她最贵。

她的芳容一露,可以换取百两白银。

她的歌喉一展,可以换取千两白银。

整个妓院都知道,甚至整个朔方城都知道。

可不知道的唯有床上的这个人,整个留香苑都不认得的这么一个人。

他轻轻掉过头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一个女子。

一个隐藏在绿色花丛中的女子,如梦如幻!

他嘴唇动了动,似要说出某个字。

她已快速地站起、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摸摸了桌上的茶壶,然后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床边,拂开了床帘。

他诧异的看着她。

她俯身,将他的枕头往高垫点,然后把水杯递向了他的唇边。

一股细流进入口中,没有浓浓的药味,有的是无尽的甘甜。

这就是生命之泉,这才是生命!

可是他的心为何又在排斥这种感觉呢?

是厌倦还是害怕?

她已把水杯放回桌上,做到床前开始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不堪她的目光,用低缓却刺耳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她的表情没有变,她的目光也没有变,她的目光是成熟且无畏的。

“因为我不想在留香苑看到死人”,她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丝感情的流露。

他疑惑的说道“:留香苑?”

“嗯,留香苑,我的家”。

第二章 名妓伤怀

房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静的祥和,静的温馨,两人都已陷入了沉默。

屋外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安静下来了,偶尔传来轻轻地走路声,也许只为了衬托这份属于两个人的平静。

良久!

嘶哑的嗓音终于打破了这份祥和:“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吧,我没事了”。

“为什么”,还是那份平淡的声音。

“我要离开这里”。

她轻轻一怔,随即脸露微笑,说道“:离开?你要去哪里?”

她的微笑似乎看透了一切,直刺入他的心底。

去哪里?

去寻找师傅,可是师傅已经不在了;

回到光明教,可是回去干什么,一个废人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去哪里?

去哪里?

他无声的嘶声着,像一只迷途的野兽,找不到归家的路。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不需要任何人的凭吊与悲伤。

可是有人会为自己凭吊抑或悲伤么?

“不,不管去哪里,我都要走,把绳子解开吧”,说道后面那刺耳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无尽的恳求与无助。

她的眼中忽然露出怜悯之色,她上前轻轻地解开那些捆绑在他腿上、身体、手臂上的绳子,是多么的温柔与小心,似乎深怕碰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她解开所有的绳子退向一边。

他咬牙,用双臂撑起身子。

她欲上前相扶,他拒绝:放手!

他的身子已坐起,他的面容已痛苦的痉挛。

一点水滴悄然滑落,是泪水还是汗滴?

他一点一点的向床边移动,只是这不到一尺的距离为何变得如此的遥远和凄凉呢?

长远的距离总有到头的那一天,而时间的距离呢,心的距离呢?

稍微再动一下,就可以下床了吧。下床了,离开这里,去哪里?

他用尽全力向最后的目标移去,忽然左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左臂颤颤一抖,向着床下倒了下去。

这本是任何人都可以遏制住的姿势,甚至几岁的小孩都可不必倒下去,可是他就要倒下去了,因为他已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他没有掉到地上,一双手臂扶住了他,她的手臂。

他抬头望向她,她也望着他。

一刹那的对视,似已倾尽了所有的语言。

“伤好了再走吧”。

他不语!

她缓缓地把他扶着躺倒床上,拉起床上的被子向他身体盖去。

“我们本毫不相识”,他望着她,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她的手本能的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把被子盖好。

他望着她直到她又坐回床边的凳子上。

她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还配再用哪个名字嘛?

哪个名字代表着神圣,代表着力量,代表着一切。可是如今一切都没有了,没有了。

“叫我阿亦吧”。

她却不计较这一声回答似真似假,微笑着道:“我叫秦雪薇,现在我们认识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进来一半老的女人,人虽已半老,却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愈显庸俗。

看到秦雪薇后马上道:“哎幺,我的小姑奶奶呀,人家王公子千里迢迢从京都赶过来,就是想听你为他唱首歌啊,你却避而不见,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妈妈,这两天我不想见外人,您就别叫人来了”,秦雪薇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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